61 第61章
罕岩柏进了医院大门直接往太平间走去，在太平间前的花坛遇上岩更的支队长林锐。
林锐看着他，手指间的猩红若隐若现，他掏出烟盒抖了一根出来递给罕岩柏。罕岩柏接过后他又掏出火机给他点上，两人站在花坛前默默地抽着烟。
罕岩柏问：“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林悦答：“毒贩跳窗逃跑，岩更守外围逮住了一个，没想到跑脱的另一个毒贩会折回来救他，一刀捅在肺上。”
毒贩一个没跑脱，可兄弟却不在了一个。
楚雄地冬天不比勐坎，晚上风刮起来冻人得很。罕岩柏穿着临时在昆明高铁站附近买的羽绒服，还是被风吹得全身冰凉。
他把没抽完的烟扔在地上用鞋碾熄，准备进去里面的椅子上坐一会，林悦忽然喊住他：“岩柏。”
罕岩柏看向他，林悦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很阴郁，他也盯着罕岩柏的眼睛，缓缓开口：“你后悔过吗？”
罕岩柏不答反问：“你呢，你后悔过吗？”
林悦扭过头抬眼看向天边缺了一口的月亮。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古人真是有大智慧啊！
他平静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有两件，一是当年举报了你，二是让岩更参加了这次行动。
罕岩柏转身朝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可这世上又没有后悔药，你后悔又有什么用？”
林悦看着空中那轮明月，深深吸一口烟后朝空中吐得一干二净。是呀！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岩更的追悼会在医院的殡仪馆举行，罕岩柏没有去，站在窗前看着不远处医院的方向。隐隐约约的哀乐传来，罕岩柏挺直了背如松柏一般，对着医院的方向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并拢手举至太阳穴。
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去现场向自己的兄弟告别，他在黑暗钟呆得太久了，自从他选择了这条路就得和过去的自己做个切割。活得战战兢兢，时刻都得警醒着。
他得忘记自己是一名人民警察，又得时刻记住自己是个人民警察。他额头的警徽，他肩膀的肩章都是无形的。在意识到也许他这辈子都完不成任务，背负着那些不堪的名声死去，他沮丧过、愤怒过甚至放弃过。
可现在他的兄弟，牺牲在一个毒贩手里，他忽然觉得那些快要散失的斗志又回来了。是，犯罪分子是抓不完的，可如果他们这些执法者要是都没了斗志，这个社会要怎么办？那些被犯罪分子蹂躏得体无完肤的人要怎么办？
锦莱这几天哪里都不去，就在艾叶家陪着她。晚上睡到半夜忽然觉得不对劲，眼睛一睁发现艾叶坐在床头在黑暗中发呆。她连忙起来拧开台灯，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么？”
艾叶披散着头发，双手抱膝，因为肚子已经显怀坐得歪歪扭扭地。她双眼无神地看着床尾墙上的某一点，喃喃道：“锦莱，你说这个孩子我还要不要呢？”
本来瞌睡得呵欠连天的锦莱闻言被唬得立马清醒，她抓着艾叶的肩膀急切道：“再有两三个月就生了？你这是瞎想什么？”
艾叶偏头看向她，眼睛眨着泪光：“今天你出去送客人的时候我婆婆跟我说，如果我想要岩更的抚恤金就不能再嫁人，以后带着孩子一个人过日子。不然他们宁可不要这个孩子也不想便宜了外人。”
锦莱愣住了，她脸上透出不敢相信地愤怒：“这一家子竟然这么不讲道理，你和岩更是法定夫妻，不管你以后要不要再重新嫁人，这笔钱你现在就是有资格拿，拿得名正言顺。给不给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艾叶呆呆道：“可是岩更人都没有了，我拿钱有什么用呢？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我自己一个人没有信心能把他养好。”
锦莱搂着她道：“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有你阿妈和你阿爸，有罕岩柏。我们都会帮你，和你共度难关。让宝宝快快乐乐的长大。谁说他没有爸爸，罕岩柏就是他爸爸，干爹也算爸爸。”
艾叶眨了下眼眶，眼泪顺着两腮掉落在锦莱搂着她的胳膊上，她抽泣道:“可是我觉得太难了，太难了。”
锦莱忍住眼泪，“我知道，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第二天锦莱问罕岩柏在不在酒店，她想过去找他。罕岩柏问道：“你不陪艾叶了么？”
“她阿妈过来给她送鸡汤，我可以出来一会。”
罕岩柏在房间等待着锦莱的到来，听到敲门声，他过去开门。看到一脸憔悴的锦莱，他张开双臂，锦莱慢慢靠近他，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听着里面咚咚有力的心跳声伸手圈主他的腰。
罕岩柏抱着她来到沙发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把她圈在自己怀里。谁都不说话，享受这一刻难得的安宁时刻。
许久之后，罕岩柏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温声道：“锦莱我有话跟你说。”
锦莱猛然抬头，严厉地看着他：“你给我闭嘴，我什么都不想听。”
罕岩柏有些惊讶，他觉得锦莱知道些什么。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锦莱都看得出来的话九爷还能看不出来？要是九爷看出来，他早就被一枪干掉扔进伊洛瓦底江了！
“锦莱，我……”
话未说完，被锦莱突然的爆喝打断：“你休想，不可能。”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都不让人把话说完。他无奈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锦莱冷笑：“你能说什么？无非是告诉我你是公安局的特勤人员，在这种时候除了这个你还能告诉我什么？”
罕岩柏被这话炸得头晕目眩，饶是他最近几年已经把自己训练得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也被锦莱这话惊得不轻。
他罕见的结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锦莱推开他从他的腿上站起来，眼睛里是无尽地冷意：“你天天喊着报仇，嘴里地仇人从来只有两拨。一拨是杀你舅舅地毒贩，一拨是是杀了你父母的。那个给你搀了毒品的烟又举报你吸毒的同学你从来不提，他害得你身败名裂，害得你父母身亡时都不能赶回来悼念，难道你不恨他么？”
罕岩柏有些不敢置信：“就凭这些？”锦莱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仅仅这些蛛丝马迹就能猜到他的真是身份？
锦莱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我以前只是觉得奇怪，直到这几天办岩更的后事的时候，我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罕岩柏隐约猜到她听到的闲言碎语是什么，但他还是问：“你听到什么了？”
锦莱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听到，岩更的支队长就是当年举报你的人。”
“一个当年害得你身败名裂的人，你不仅和他在太平间和平相处的守了岩更一夜，回来一个字也不提，更没有一见他就暴起打他一顿泄恨，这难道不反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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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锐看着他，手指间的猩红若隐若现，他掏出烟盒抖了一根出来递给罕岩柏。罕岩柏接过后他又掏出火机给他点上，两人站在花坛前默默地抽着烟。
罕岩柏问：“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林悦答：“毒贩跳窗逃跑，岩更守外围逮住了一个，没想到跑脱的另一个毒贩会折回来救他，一刀捅在肺上。”
毒贩一个没跑脱，可兄弟却不在了一个。
楚雄地冬天不比勐坎，晚上风刮起来冻人得很。罕岩柏穿着临时在昆明高铁站附近买的羽绒服，还是被风吹得全身冰凉。
他把没抽完的烟扔在地上用鞋碾熄，准备进去里面的椅子上坐一会，林悦忽然喊住他：“岩柏。”
罕岩柏看向他，林悦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很阴郁，他也盯着罕岩柏的眼睛，缓缓开口：“你后悔过吗？”
罕岩柏不答反问：“你呢，你后悔过吗？”
林悦扭过头抬眼看向天边缺了一口的月亮。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古人真是有大智慧啊！
他平静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有两件，一是当年举报了你，二是让岩更参加了这次行动。
罕岩柏转身朝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可这世上又没有后悔药，你后悔又有什么用？”
林悦看着空中那轮明月，深深吸一口烟后朝空中吐得一干二净。是呀！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岩更的追悼会在医院的殡仪馆举行，罕岩柏没有去，站在窗前看着不远处医院的方向。隐隐约约的哀乐传来，罕岩柏挺直了背如松柏一般，对着医院的方向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并拢手举至太阳穴。
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去现场向自己的兄弟告别，他在黑暗钟呆得太久了，自从他选择了这条路就得和过去的自己做个切割。活得战战兢兢，时刻都得警醒着。
他得忘记自己是一名人民警察，又得时刻记住自己是个人民警察。他额头的警徽，他肩膀的肩章都是无形的。在意识到也许他这辈子都完不成任务，背负着那些不堪的名声死去，他沮丧过、愤怒过甚至放弃过。
可现在他的兄弟，牺牲在一个毒贩手里，他忽然觉得那些快要散失的斗志又回来了。是，犯罪分子是抓不完的，可如果他们这些执法者要是都没了斗志，这个社会要怎么办？那些被犯罪分子蹂躏得体无完肤的人要怎么办？
锦莱这几天哪里都不去，就在艾叶家陪着她。晚上睡到半夜忽然觉得不对劲，眼睛一睁发现艾叶坐在床头在黑暗中发呆。她连忙起来拧开台灯，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么？”
艾叶披散着头发，双手抱膝，因为肚子已经显怀坐得歪歪扭扭地。她双眼无神地看着床尾墙上的某一点，喃喃道：“锦莱，你说这个孩子我还要不要呢？”
本来瞌睡得呵欠连天的锦莱闻言被唬得立马清醒，她抓着艾叶的肩膀急切道：“再有两三个月就生了？你这是瞎想什么？”
艾叶偏头看向她，眼睛眨着泪光：“今天你出去送客人的时候我婆婆跟我说，如果我想要岩更的抚恤金就不能再嫁人，以后带着孩子一个人过日子。不然他们宁可不要这个孩子也不想便宜了外人。”
锦莱愣住了，她脸上透出不敢相信地愤怒：“这一家子竟然这么不讲道理，你和岩更是法定夫妻，不管你以后要不要再重新嫁人，这笔钱你现在就是有资格拿，拿得名正言顺。给不给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艾叶呆呆道：“可是岩更人都没有了，我拿钱有什么用呢？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我自己一个人没有信心能把他养好。”
锦莱搂着她道：“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有你阿妈和你阿爸，有罕岩柏。我们都会帮你，和你共度难关。让宝宝快快乐乐的长大。谁说他没有爸爸，罕岩柏就是他爸爸，干爹也算爸爸。”
艾叶眨了下眼眶，眼泪顺着两腮掉落在锦莱搂着她的胳膊上，她抽泣道:“可是我觉得太难了，太难了。”
锦莱忍住眼泪，“我知道，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第二天锦莱问罕岩柏在不在酒店，她想过去找他。罕岩柏问道：“你不陪艾叶了么？”
“她阿妈过来给她送鸡汤，我可以出来一会。”
罕岩柏在房间等待着锦莱的到来，听到敲门声，他过去开门。看到一脸憔悴的锦莱，他张开双臂，锦莱慢慢靠近他，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听着里面咚咚有力的心跳声伸手圈主他的腰。
罕岩柏抱着她来到沙发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把她圈在自己怀里。谁都不说话，享受这一刻难得的安宁时刻。
许久之后，罕岩柏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温声道：“锦莱我有话跟你说。”
锦莱猛然抬头，严厉地看着他：“你给我闭嘴，我什么都不想听。”
罕岩柏有些惊讶，他觉得锦莱知道些什么。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锦莱都看得出来的话九爷还能看不出来？要是九爷看出来，他早就被一枪干掉扔进伊洛瓦底江了！
“锦莱，我……”
话未说完，被锦莱突然的爆喝打断：“你休想，不可能。”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都不让人把话说完。他无奈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锦莱冷笑：“你能说什么？无非是告诉我你是公安局的特勤人员，在这种时候除了这个你还能告诉我什么？”
罕岩柏被这话炸得头晕目眩，饶是他最近几年已经把自己训练得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也被锦莱这话惊得不轻。
他罕见的结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锦莱推开他从他的腿上站起来，眼睛里是无尽地冷意：“你天天喊着报仇，嘴里地仇人从来只有两拨。一拨是杀你舅舅地毒贩，一拨是是杀了你父母的。那个给你搀了毒品的烟又举报你吸毒的同学你从来不提，他害得你身败名裂，害得你父母身亡时都不能赶回来悼念，难道你不恨他么？”
罕岩柏有些不敢置信：“就凭这些？”锦莱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仅仅这些蛛丝马迹就能猜到他的真是身份？
锦莱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我以前只是觉得奇怪，直到这几天办岩更的后事的时候，我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罕岩柏隐约猜到她听到的闲言碎语是什么，但他还是问：“你听到什么了？”
锦莱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听到，岩更的支队长就是当年举报你的人。”
“一个当年害得你身败名裂的人，你不仅和他在太平间和平相处的守了岩更一夜，回来一个字也不提，更没有一见他就暴起打他一顿泄恨，这难道不反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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