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排查（三）
常直自然不知道自己已成为柳士元的下一个目标了。她与严鹤鸣刚踏进端雅堂时，便见到桃花走了出来。
一看到常直，桃花的眼泪便流了出来，却又赶紧拿了帕子按着眼角。
“桃姐姐，怎么了？”常直忙走上前去扶着她的肩膀。
“老太君昨晚身上便不大爽利，今天一大早只喝了一小碗粥，叫了大夫来，只说大恸之下，心绞痛，让不要多思多虑。可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哪有不思不虑的。这不，一直等着你们呢。等会，你们挑着说罢。”桃花低泣着。
常直与王氏忙点了点头，道：“放心好了。”
严鹤鸣则道：“府里的大夫看过了，有没有开什么药？”
桃花忙道：“只开些安定药。”
严鹤鸣点点头，又道：“去城里找刘大夫过来看看吧。多个大夫看看，总是好的。”
桃花忙应下了，便招了小丫鬟，安排下去。又带了三人进去。
一进去，便看到老太君躺在夹缎薄棉的锦烟蓉覃湘妃榻上，她背后靠着一个金线蟒引枕，手扶着额头，正假寐着。
见到三人，那双精明的眼倏地睁开了，随即又垂了下去，让桃花搬了凳子到她跟前来，指着常直让她坐，其余两人则在下面坐着。
“委屈你了。”老太君淡淡地说。常直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在严笙处受的委屈似乎一下子崩塌了，如洪水般哗啦啦地往下流。
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稍会，待常直平静下来，桃花方递上帕子，任她拭了泪，再净了手。
“有老太君这句话，怎么委屈都可以。”常直笑着道。
“胡说，你这孩子，哪里有人喜欢受委屈的？”老太君嗔怪道，屋中众人皆笑了，老太君又凝视着常直，“幸亏你没有因为这点委屈而和严府生疏了。”
常直忙道：“哪能啊，没了严府，我怎么有瓦遮头？”王氏眼底闪过一丝怜悯。
老太君满意地点了点头，便问起樱花的事来。常直又笑着一五一十地将所有事皆告之老太君。
老太君听了，沉默了好一会，方问：“你准备怎么排查？”
这排查说来复杂，却也简单。府里的丫鬟小厮皆是在册的，有名有姓的。一个个询问当天在哪里，是否有人证便可了。但一旦如此开展，府里必然闹得人心惶惶，传到府外时，指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
一个府是否安定，府规、人心是最主要的。只有那些破落户才会如此大肆寻找。但如果不如此，又极难找出那个人来。
更何况，他们之间极有可能互相包庇。毕竟一旦查出了，打杀是难免的了。
此事常直也深感棘手，正踌躇怎么回答老太君时，桃花忽道：“这个樱花的情况怎么好像跟春桃差不多。”
常直的眼皮一跳，立刻醒悟过来，盘旋在她心底的不对劲此刻方豁然开朗起来。为何她一直有一种熟悉感，原来如此。
当初的春桃也是死契，相貌普通，平日里沉默寡言，生前也常常拿着一方帕子，帕子上也有一首诗。
当常直将此情况说出来时，屋内的人皆沉默了。任谁也看得出，她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纽带了。那个纽带，许便是那个男人。
“啪”的一声，老太君阴着脸拍打了一下描金花梨寝案，沉沉地道：“到底是谁，与我严府有甚深仇大恨？先是让春桃暗害诺姐儿差点被休，再是让樱花诱骗鹤跃至荷花塘去，以致没了性命。”
“也不一定便是同一个人了。”常直道。
老太君点点头，又道：“无论如何也要找出这个人。”她沉默了会，下了大决心般道：“现在这时候，府里的面子还是次要的，最重要找出杀害鹤跃的真凶。”
桃花道：“可是未必是府里的人呢。上次春桃是在叶府自杀的，而且所有事皆发生在叶府。这次鹤跃又是老太君寿诞当天被害的。当时府里的客人颇多，那个人在其中也不一定。”
最重要的是，其他府邸的丫鬟不能随意外出，但严府为了以示宽厚，允许府里的丫鬟们每个月皆可外出一次，至城中游玩。因此，樱花也极可能是在府外认识那个人的。
这样来说，范围便有些大了。毕竟想害严府的人不在少数。那些世家大族哪一个不想插一刀？
“无论如何，我建议还是先从府里查起，只有确认府里的人不是真凶，才能稳定人心。攘外必先安内，届时共同对待外面的人，便容易得多了。”常直道。
老太君与严鹤鸣互视了一眼，皆点了点头。王氏忙道：“我与常姐儿分工合作，东西两院各自分开排查，便会快一点。”
老太君赞同地点了点头，对鹤鸣道：“你同你二叔打一声招呼，借些人手过来，先从身边的人查起。”严鹤鸣自然无不可。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方散了，当天夜里，排查便开始了。每个房的丫鬟小厮皆排成一队，到主厅那里，一个个登记如下：老太君寿诞当天何时在哪里？与何人在一起？做些什么？一一记录下来。
没做亏心事的自然不怕，做了亏心事的此时却瑟瑟发抖。隐月阁里的丫鬟百合此时便团团转，她拼命地哀求着红掌，道：“你一定要帮帮我，就说我当时和你一起在崔小娘子身边。”红掌一甩她的手，道：“你在当值时离开小娘子到府门口给你爹送银子，这事一旦被查出，恐怕不是罚月银了事。我怎么敢帮你？”
“可若当时我不给他送去，我娘就没钱治病了啊。”百合流着泪道。
红掌不理不睬的，便要往外走。百合顿时绝望无比。
“你给你爹送银子是孝心，这点孝心我便帮你承当了吧。”一把声音在她们后面响起。她们回头一看，身穿一袭青绿色绫撒花花裙的崔小娘子缓缓向她们走来。她们忙低头施礼。
百合自然欢天喜地的，捂着嘴连连道：“真的吗？崔小娘子，你真的肯帮我？”说罢便跪了下去。
崔钰儿想伸出手扶她一下，想了想，又缩了回去，笑着道：“自然是真的。这世间最难得的便是孝心二字了。”她又瞟了一眼红掌，嗤笑道：“你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你先看下你怎么跟人说你当时在哪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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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常直，桃花的眼泪便流了出来，却又赶紧拿了帕子按着眼角。
“桃姐姐，怎么了？”常直忙走上前去扶着她的肩膀。
“老太君昨晚身上便不大爽利，今天一大早只喝了一小碗粥，叫了大夫来，只说大恸之下，心绞痛，让不要多思多虑。可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哪有不思不虑的。这不，一直等着你们呢。等会，你们挑着说罢。”桃花低泣着。
常直与王氏忙点了点头，道：“放心好了。”
严鹤鸣则道：“府里的大夫看过了，有没有开什么药？”
桃花忙道：“只开些安定药。”
严鹤鸣点点头，又道：“去城里找刘大夫过来看看吧。多个大夫看看，总是好的。”
桃花忙应下了，便招了小丫鬟，安排下去。又带了三人进去。
一进去，便看到老太君躺在夹缎薄棉的锦烟蓉覃湘妃榻上，她背后靠着一个金线蟒引枕，手扶着额头，正假寐着。
见到三人，那双精明的眼倏地睁开了，随即又垂了下去，让桃花搬了凳子到她跟前来，指着常直让她坐，其余两人则在下面坐着。
“委屈你了。”老太君淡淡地说。常直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在严笙处受的委屈似乎一下子崩塌了，如洪水般哗啦啦地往下流。
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稍会，待常直平静下来，桃花方递上帕子，任她拭了泪，再净了手。
“有老太君这句话，怎么委屈都可以。”常直笑着道。
“胡说，你这孩子，哪里有人喜欢受委屈的？”老太君嗔怪道，屋中众人皆笑了，老太君又凝视着常直，“幸亏你没有因为这点委屈而和严府生疏了。”
常直忙道：“哪能啊，没了严府，我怎么有瓦遮头？”王氏眼底闪过一丝怜悯。
老太君满意地点了点头，便问起樱花的事来。常直又笑着一五一十地将所有事皆告之老太君。
老太君听了，沉默了好一会，方问：“你准备怎么排查？”
这排查说来复杂，却也简单。府里的丫鬟小厮皆是在册的，有名有姓的。一个个询问当天在哪里，是否有人证便可了。但一旦如此开展，府里必然闹得人心惶惶，传到府外时，指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
一个府是否安定，府规、人心是最主要的。只有那些破落户才会如此大肆寻找。但如果不如此，又极难找出那个人来。
更何况，他们之间极有可能互相包庇。毕竟一旦查出了，打杀是难免的了。
此事常直也深感棘手，正踌躇怎么回答老太君时，桃花忽道：“这个樱花的情况怎么好像跟春桃差不多。”
常直的眼皮一跳，立刻醒悟过来，盘旋在她心底的不对劲此刻方豁然开朗起来。为何她一直有一种熟悉感，原来如此。
当初的春桃也是死契，相貌普通，平日里沉默寡言，生前也常常拿着一方帕子，帕子上也有一首诗。
当常直将此情况说出来时，屋内的人皆沉默了。任谁也看得出，她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纽带了。那个纽带，许便是那个男人。
“啪”的一声，老太君阴着脸拍打了一下描金花梨寝案，沉沉地道：“到底是谁，与我严府有甚深仇大恨？先是让春桃暗害诺姐儿差点被休，再是让樱花诱骗鹤跃至荷花塘去，以致没了性命。”
“也不一定便是同一个人了。”常直道。
老太君点点头，又道：“无论如何也要找出这个人。”她沉默了会，下了大决心般道：“现在这时候，府里的面子还是次要的，最重要找出杀害鹤跃的真凶。”
桃花道：“可是未必是府里的人呢。上次春桃是在叶府自杀的，而且所有事皆发生在叶府。这次鹤跃又是老太君寿诞当天被害的。当时府里的客人颇多，那个人在其中也不一定。”
最重要的是，其他府邸的丫鬟不能随意外出，但严府为了以示宽厚，允许府里的丫鬟们每个月皆可外出一次，至城中游玩。因此，樱花也极可能是在府外认识那个人的。
这样来说，范围便有些大了。毕竟想害严府的人不在少数。那些世家大族哪一个不想插一刀？
“无论如何，我建议还是先从府里查起，只有确认府里的人不是真凶，才能稳定人心。攘外必先安内，届时共同对待外面的人，便容易得多了。”常直道。
老太君与严鹤鸣互视了一眼，皆点了点头。王氏忙道：“我与常姐儿分工合作，东西两院各自分开排查，便会快一点。”
老太君赞同地点了点头，对鹤鸣道：“你同你二叔打一声招呼，借些人手过来，先从身边的人查起。”严鹤鸣自然无不可。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方散了，当天夜里，排查便开始了。每个房的丫鬟小厮皆排成一队，到主厅那里，一个个登记如下：老太君寿诞当天何时在哪里？与何人在一起？做些什么？一一记录下来。
没做亏心事的自然不怕，做了亏心事的此时却瑟瑟发抖。隐月阁里的丫鬟百合此时便团团转，她拼命地哀求着红掌，道：“你一定要帮帮我，就说我当时和你一起在崔小娘子身边。”红掌一甩她的手，道：“你在当值时离开小娘子到府门口给你爹送银子，这事一旦被查出，恐怕不是罚月银了事。我怎么敢帮你？”
“可若当时我不给他送去，我娘就没钱治病了啊。”百合流着泪道。
红掌不理不睬的，便要往外走。百合顿时绝望无比。
“你给你爹送银子是孝心，这点孝心我便帮你承当了吧。”一把声音在她们后面响起。她们回头一看，身穿一袭青绿色绫撒花花裙的崔小娘子缓缓向她们走来。她们忙低头施礼。
百合自然欢天喜地的，捂着嘴连连道：“真的吗？崔小娘子，你真的肯帮我？”说罢便跪了下去。
崔钰儿想伸出手扶她一下，想了想，又缩了回去，笑着道：“自然是真的。这世间最难得的便是孝心二字了。”她又瞟了一眼红掌，嗤笑道：“你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你先看下你怎么跟人说你当时在哪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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