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二圣箴言

　　
一阵脚步声，打乱了虞北心头的万千愁绪，将他从迷离的回忆之中，给来了回来。虞北抬起头，眼中露出复杂的光芒，问道，“我姐回去了?”
方擎淡漠地看了一眼虞北，点了点头，而后冰冷地吐出了几个字，“回去了，那件东西的下落你也该告诉我了。”
虞北的嘴唇抿了抿，看了一眼方擎，眼神之中尽是冰冷。从他被关进墨云军大牢之后的几天里，方擎一直亲自对他严刑逼供，为的就是从他嘴里得到他虞家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那件东西。
至于他和虞南破坏了墨云军禁渔的规矩？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一个用来‘出师有名’的幌子。
“为了那件东西，爹守了一辈子，连娘都是因为它死的。方擎想要，就给他吧。只希望他能好好对西儿姐姐。”
虞北掀起了袖子，露出古铜色的手腕。
“你这是何意？”方擎问道。
虞北并未回答，兀自指尖一荡，只见一淡灰色的气机笼罩在那粗糙的指头上。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狠辣，而后急快地点在了他的眉心处。
只见虞北的眉心处浸透出了层层黑气，而在那团团黑气之中，竟有一张羊皮纸卷静静地飘在空中。
方擎的目光一直盯在那羊皮纸上——他并未动手去拿，毕竟这小院已经被他下了禁制。更何况虞北不过是超凡三境第一境清风境的修士，哪里是他这个二楼修士的对手。
虞北双手又是结印，印在了羊皮纸上。一瞬之间，他的面色涨红，瞬息之间便吐出了一口鲜血，喷在那张羊皮纸卷上。
鲜血染红了羊皮纸卷。虞北静静地看着飘浮在空中的这张羊皮纸卷——他爷爷临死前，将这张羊皮纸卷传给了他，刻印在了他的眉心处。他的爷爷曾经与他说过，若是要解开羊皮纸卷的秘密，就要将心头精血吐在这张羊皮纸卷上。
“会发生什么呢？”虞北有些紧张。因为爷爷从未告诉他，羊皮纸卷代表了什么——从虞家先祖到他这一代，只知道将这张羊皮纸卷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
方擎眼睛微微眯起，“你这是做什么？若是这东西被毁了怎么办？”
虞北说道，“我也不知道，但这是我爷爷说的。若是想要那东西，就必须这么做。”
“好吧。”
在二人目光的注视下，这羊皮纸卷径自燃烧了起来。从羊皮纸边沿，出现了几点零星的火星，而后越来越多——星星之火，点燃了整张羊皮纸卷！
血红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小院，引得守卫在院子外面的甲士要往里面冲进来，但被方擎回了一个“退”字，他们就只好守在屋外。
滔天血光在三息之后转而消逝，羊皮纸卷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金黄色的竹简。这竹简从空中缓缓地飘落，落在了虞北的手上。
虞北看也没看手中的金黄色竹简，就把它递给了方擎。
“二圣箴言。”
方擎看着摊放在掌中的金黄色竹简，口中喃喃自语。这金黄色竹简上流淌着一股神圣、玄妙的气息，引得方擎的心神坠入了其中。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一道空灵的声音在方擎的脑海中响起。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方擎正要好好思索这句话，突然感到头疼欲裂。似乎有一股莫大的伟力降临在他的身上，这股力量引动四方天地之力一同倾泻在方擎的身上。
方擎或许没有注意到，一直注视着这一幕发生的虞北，面露惊恐之色，而后昏死了过去。而方擎就如同一柄狂风中微微摇晃的芦苇，一叶浮沉在怒海波涛中的小舟，摇摇欲坠。
就在此时，一只手搭上了方擎的肩膀。方擎只觉有一股温和的气机缓缓注入了体内，游走在四肢百脉之中。也就是在这一刻，那股莫名的天地伟力消失不见。
在这股温和气机的帮助下，方擎收回了心神。
“城主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擎转头正好看到张紫川站在自己面前，忙施了一礼，同时也掩去了自己心中先前闪过的一丝慌张。
张紫川笑了笑，说道，“自然是被那滔天血光引来的。这千帆阁之中有本城主留下的禁制，故而先前那滔天血光闪现之时，本城主第一时间就赶来了。方副统领，不如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一会儿事？若我没有记错，这人似乎是你的小叔子，虞家庄的庄民。”
方擎惊讶道，“城主怎么会知道？”
张紫川笑道，“本城主有个不算‘本事’的本事，就是见过接触过的人都可以过目不忘。当初在你与你内人的婚宴上，我见过他。”
方擎道，“原来如此。前段时间，城主让我调查关于虞家庄异动之事，眼下已经有了一些眉目。那些吸干虞家庄庄民的东西，似乎是冲着一件东西来的。”
张紫川问道，“什么东西？”
方擎道，“就是这份竹简。”
他正要将手中的金黄色竹简递给张紫川，却发现张紫川的手中已经有了一份竹简。张紫川手中的这份竹简和他手中的竹简都是金黄色的，看上去是一模一样的。
“咦，城主这？”
张紫川道，“你手中拿着的这份竹简乃是二圣箴言的下半部分，而我手中的竹简则是二圣箴言的上半部分。至于这二圣箴言，你加入了墨云军多日，应该也听说过吧。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凭什么只有你这小叔子幸免于难？”
“城主，这其中有什么玄妙不成？”
张紫川笑道，“这二圣箴言有辟邪佑安作用，携带之人方可万邪不侵。因此你这小叔子才得以幸存。”
方擎眉头紧锁，转而面露惊骇之色，朗声道，“我本以为这二圣箴言只不过是一个传说罢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城主，根据那传言所说，二圣箴言一旦现世，流云城就会遭受危机。可眼下虽是多事之秋，但并没有任何危机的迹象。”
张紫川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方擎，说道，“所谓传说，不过是曾经存在过，如今消失罢了。危机已经来了。这金黄色竹简放在我这，两份箴言我要好好研究一番。”
见张紫川这般说了，方擎将竹简递给了张紫川。
“方副统领，你再去一趟虞家庄，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好。”
方擎又向张紫川施了一礼，而后就离开了小院。
其实就算张紫川不说，方擎也是要来虞家庄的。因为他要来这里见一个人，见一个掌控着那一粒神丹妙药，决定着虞西儿生死的人。
且说另一边，流云城，方擎的家中。
一个黄裙女子端坐在茶几处，离她不远处的门边，则有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仆妇正擦拭着纹路分明的竹板。
“苦婆，您休息一会儿吧。”
这黄裙女子正是刚刚从千帆阁回来的虞西儿，而这她家的佣人苦婆，每日的差事便是将家中大小地方都清扫一边。等过了正午，就能回家歇息，抑或是照看自己家的生意。
“夫人，老婆子不累，就夫人家的这些活计儿还算少的，要不了多长时间。”
苦婆蹲着身子，弯下腰，擦完了竹板后，才抬起了背，用手背抹了抹额头的汗珠，爽快道。
虞西儿问道，“苦婆家，可是还有两个孩子？”
虞西儿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是让苦婆一惊。她可从未和主人家说过自己家的情况，那虞西儿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不过见主人问自己，她也不好细究，笑着回话道，“老婆子家是有两个孩子，那俩小娃儿是老婆子儿子留下的，儿子跟媳妇儿早些年离开流云城，去外头闯荡了，想来也有十年了，每年倒是托人带些物件、资钱回来。”
虞西儿点了点头，她的脸上有些不忍。其实她知道，苦婆的儿子有极大可能回不来了。她明白，苦婆自己自然也明白。但是二人谁也没有说破这一层，毕竟生活嘛，总要留一点念想，更何况是对这样一个孤苦无依还要拉扯着两个娃儿长大的老人呢？
虞西儿起身从案下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方盒子。这方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对玉佩，这是一年前她在流云城市集上买的。这是虞西儿买过的，最贵重的物品的——二十文小霞钱。在天藏界中，价值最低的货币是飞云钱，飞云钱之上则是小霞钱，而小霞钱与飞云钱的兑换比率为一比一百，也就是说，一文小霞钱可以换一百文飞云钱。
虞西儿将木方盒子递给了苦婆，说道，“苦婆，我看那两个孩子挺乖巧懂事的，这对玉佩就送给他们，一人一个，也好保平安。”
听到虞西儿这么说，苦婆面色大变，连忙推辞道，“夫人，这可使不得。老婆子哪里担得起夫人这等天大的恩惠，那么贵重的东西给了我家那两个贫贱孩子带了，可算是糟蹋了宝物，使不得，使不得。”
苦婆连连两个‘使不得’，那双粗糙的老手不停地挥摆着，显现出一些窘态出来。
虞西儿早料到苦婆会这么说，特意板着脸道，“苦婆，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能不收下。”
说着，虞西儿就伸手抓住苦婆的手臂，而后将手中的方盒塞到了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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