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再见宋观镜

　　
陆辞渊说道，“我已经有了几分推测。那日梧桐广场的血雨，应当是齐先生吧。”
随着陆辞渊将这句话说完，周笑尘的眼眶越来越红。
他有气无力地说道，“元爷爷说，齐先生他……他死了。”
虽然陆辞渊心中对此早已经有了几分准备，可当他真正听到周笑尘这样说之后，陆辞渊只觉得心中一震。
“学宫一定是出事了。”陆辞渊心中想到，“那场血雨定然是齐先生死后的天地悲鸣。”
传闻，有些至圣大德之人在死的时候，会引起上苍的悲伤，在天藏界被称为“天地同悲”。齐文达作为上渊学宫的先生，是和宋观镜一辈的人物，但他的德行很高，甚有追比昔日先贤往圣的风采。
周笑尘见陆辞渊陷入了沉思，便安静地侯在一旁。
良久，等到陆辞渊回过神来，他才缓缓开口说道，“那位元老先生还说了，过几日让我和娘亲一同上祁阳山。”
听了这话，陆辞渊心中疑惑——周笑尘作为才情天赋出众地弟子被选入山门，上山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为什么也要让傅萍也一同上山呢？
陆辞渊想不明白，于是他对周笑尘说道，“为何元老先生要让你和你娘亲一同上山。”
周笑尘回答道，“老先生说，想请娘亲上山为一副牌匾题字。我外公是流云城有名的书法家，娘亲早年间又随外公研习过书法，正巧此次我要上山，便让娘亲和我一起同去，也算是顺手为之。”
陆辞渊听了这话，笑了笑，“没想到傅姨在书法一道上还有研究，那好，那日我与你们同去。”
见陆辞渊这么说，周笑尘的面上甚是欢欣，笑着点了点头。
陆辞渊告别了周笑尘，去了梧桐台。一路上，他一直在思索元好问让傅萍上山的用意。这一切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的。
上渊学宫可是一座执祁阳山一带宗派牛耳的大宗啊，怎么会要请傅萍去祁阳山上去为一块牌匾题字呢？
若是要论书法技艺，难道上渊学宫之中就找不出一个有书法技艺胜过傅萍的人？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光陆辞渊熟识的上渊学宫的先生之中，精于书法一道的就有双手之数。
“这其中一定有蹊跷，这位元老学究到底在干什么？”
陆辞渊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所以陆辞渊决定去一趟梧桐台，再找到那棵梧桐树问个明白。
一边想着，一边走着，陆辞渊来到了梧桐台边上。他走到了不远处的梧桐树下，在树前约莫站了一盏茶的时间，而后弯腰对着那梧桐树微微一拜，而后念道。
“上渊学宫陆辞渊，还请前辈现身一见。”
陆辞渊的话音落下，但是这棵梧桐树毫无反应。
“上渊学宫陆辞渊，还请前辈现身一见。”
陆辞渊又重复念道。这一次，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剑——正是那把燃烧着紫气的少临剑。
这一次，梧桐树有了反应。
只见巨大的梧桐树的垂天枝叶缓缓垂下，在万绿簇拥之中走出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的绿袍老人。
“小友，上一次便与你说过，此事你不要掺和的好。”这老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陆辞渊说道，“此事事关上渊学宫，我必须知道。”
绿袍老人看着陆辞渊的一脸坚定，叹了一口气，说道，“少年意气就是好啊，当年他也如你一般，扛起了那般重的气数，只可惜……只可惜……”
说到最后，这绿袍老人说到最后，声音竟然变得有些哽咽了。声音之中有着浓浓的悲伤。
见到老人露出了忧伤的神色，陆辞渊惊奇地发现，这老人相比之前，看上去已经苍老了好多。这是一件怪事。这绿袍老人乃是这棵梧桐树所化，修为在灵仙第七楼上下。到了这样的境界，至少在面容上就可以保持不老的境界，可这绿袍老者不过短短几日就变得苍老了许多，这是很反常的事情。
“莫非梧桐树出了什么事？”陆辞渊心中思索。
不过他也只是想了一会儿，而后对绿袍老人拱手说道，“请问前辈近来可无恙？”
绿袍老人显示一顿，而后笑着说道，“自然是好的，你也不必一口前辈一口前辈的。我虽然梧桐得道，也有名讳，姓易名梧，你叫我易老吧。”
陆辞渊见老者这么说，忙说道，“易老，还请问当日易老陷入疯魔，而后又逢天降血雨，此间有什么内情？”
易梧摆了摆手，眉头结成了一个川字，神色凝重。陆辞渊并未催促，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稍后，易梧终于开口说道，“陆小友，当日之事还不是时候告诉你。等到时候了，你自会知道的。”
陆辞渊笑了笑，又是抱剑朝老者拱了拱手，说道，“请问前辈要我等多久？”
易梧看了一眼陆辞渊，见少年朝气蓬勃的样子，沧桑的眼中有一丝赞赏之色。他伸出了袍子里那双枯干的手，比一个“一”字。
“一万年。”
陆辞渊平静地看着易梧，说道，“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易梧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等到流云城入夜的时候，陆辞渊才离开了梧桐台。他从易梧这里只得到了一句话，但这也是他想要的指引。
“答案的一半在流云城，还有一半在上渊学宫元好问的身上。”
陆辞渊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离开了梧桐台。因为他分明看到，当老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老人身后参天的梧桐树繁茂的枝叶竟于一瞬间枯萎了一大半。
陆辞渊心里明白，有人施展了秘术——只要易梧将其中的内情告诉了别人，他就会受到反噬。老人受伤之后，便让陆辞渊赶快离开梧桐台。
陆辞渊回到了白记糖葫芦铺子。
“娘亲。”
白素正坐在院子里织毛衣，见陆辞渊回来了，白素放下了手中的器具，说道，“过几日你就要回学宫了，下一次回来也是半载后的事了。娘亲给你织一件秋衣，你去了也学宫也好穿。”
看着白素一针一线地编织着衣服，陆辞渊鼻头一酸。他想起了每年课假结束前，白素都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给陆辞渊织一些衣物，让他带去上渊学宫。
陆辞渊走到了白素身边的石凳上坐下，说道，“娘亲，父亲离开前有和你说过什么话吗？”
白素一愣，说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件事了。”
陆辞渊淡淡道，“这几日流云城发生了一些怪事，出现了一种灰褐色的气雾。此事说不定与父亲有些关系。”
他想起了那天与那个太渊界修士的对话——显然，这几天的怪事说不定和他的父亲陆薪传有些关系。其实，从那天在床上醒过来，陆辞渊就隐隐地有了一些怀疑。他的娘亲白素，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糖葫芦铺子的老板娘。
白素看着陆辞渊，又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针线，低下头开始穿针引线。
“终于瞒不过你啊。”
良久，白素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陆辞渊，缓缓说道，“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的确与你父亲有关。”
得到了白素的肯定，陆辞渊眼神一亮。他没有说话，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娘亲。既然决定说了，就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
“在你出生的前一个月，我与你父亲带着学宫的至宝‘山河印’与他在外结交的几位好友、还有你现在师父宋观镜一同前往了太渊界。他们几人的行踪本来颇为隐秘，却不知道为什么走漏了风声，太渊界那边就设下了天罗地网。等他们准备回来的时候，面对的是成百上千的太渊界高阶修士。你父亲动用了山河印把我们送了回来，但他自己却留在了那里。”
陆辞渊问道，“父亲娘亲前往太渊界是为了什么？”
白素看着陆辞渊，紧抿双唇，欲言又止，似乎是她不忍说出下一句话。
就在这个时候，陆辞渊的背后响起了一道醇厚又熟悉的嗓音。
“师傅！”
陆辞渊回头看去，见到院子外正探进来一个熊猫脑袋。
宋观镜穿着宽敞的青袍，手中握着一柄通体青绿的翡翠竹杖，走了进来。
“你父亲是为了你娘亲，也是为了你才去的太渊界。”
陆辞渊问道，“师傅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观镜道，“你可知道你娘亲怀了你多久？”
陆辞渊的眼中闪过了茫然之色——宋观镜的这个问题倒是把他给难住了。寻常来说,人不都是十月怀胎的吗？
“不知。”
宋观镜伸出了他毛茸茸的大肉掌比了一个“十”字，这下可弄得陆辞渊一头雾水了。
“师傅，你老可就别再卖关子了，倒是说了。您比个‘十’不就是十个月的意思吗”
宋观镜笑了笑，说出了一个让陆辞渊瞠目结舌的答案。
“十年。”
当宋观镜说出这话的时候，白素的眼皮显然跳了一跳，面色也有了变化，但她并未阻止宋观镜。
宋观镜继续说道，“你能成为上渊学宫的首席弟子，自然是因为你的修炼天赋出众。而你的修炼天赋来自你的父亲和你的娘亲。”
他顿了顿，隐晦地看了一眼白素，在白素给他递了一个眼神之后便继续说道，“在你娘亲怀了你之后，发现你的生命波动有些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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