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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一路向北

小说:不知先生少年行作者:不知老先生字数:6712更新时间 : 2021-03-10 14:37:00
“我希望我将来的孩子,能信点儿什么,哪怕是因果呢。因为人一旦有了信仰,就有了畏惧,做事也就有了底线。

  即便善良的代价是弱势与清贫,也总比那些厚颜无耻来得好。”

  ——吴越的作文(2007)

  

  “一甲子共和国经天纬地建小康社会,七十载中国人默默耕耘绘和谐蓝图。大海用涛声歌颂,大山用巍峨见证,大地用缄默宣誓:祖国,我——”

  吴越回头望望,也许是因为越来越有希望,Sunny已经在座位上踏实的睡着了。他将广播声音关小了一点儿,转头看向原斌:

  “做得像么?”

  “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原斌从兜里掏出来那张胶皮套着的卡片,递给吴越。

  “原斌——”吴越看了看,心中暗暗又踏实了一些。“续哥这手艺还是——不赖啊。”

  

  皈依证是原斌的主意,这种政治紧张时间,宗教人士的身份肯定会让出京的检查松快一些。

  为此他还特意拿了自己店铺中最“正式”的一套装扮穿在身上,又一步一步的指引着梁续把证儿做好。将两样证明拿到手中,原斌不免有些感慨。

  小小一张纸片,竟如此直接的给了他那求之不得的身份。

  

  “你们说的那个,老——吕老,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诶呀——”吴越吱呜着,“续哥的朋友,你上哪儿认识去。是吧续哥——”

  他用手捅了捅梁续,梁续却没有反应,依旧苦大仇深的瞪着眼开着车。

  

  吴越将身子探过去,小声嘀咕道:

  “你这个样儿连我都觉得假,你淡定点儿行么?”

  “诶,诶,”梁续点了点头,脑海之中却依旧是围在媳妇孩子身边的眼睛。

  “你说话——说话,明白么?”吴越掐了掐他的腿。

  “嗯嗯,”梁续赶紧清了清嗓子,“那个——”

  偶然发出的声音,超过了预想的音量。Sunny揉了揉眼睛,从座位上坐起,茫然的看着窗外。晨霞之中,这城市灰蒙蒙的,电动车们被一辆一辆超过,远远的拉在后面。

  “那个——”梁续干着嘴沉吟半天,脑海中飞速转着,又想不到什么。

  “小——吴啊,那个——蒋甜怎么样了。”

  

  “嗯?”吴越心中暗骂一声,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对于这种临时发挥的事儿,他还是高估梁续的智商了。

  

  蒋甜怎么样了呢。

  初恋是婚后男人很不愿意提的软肋。相比起女人可以将一段段感情放的一刀两断,男人似乎总会觉得那些青涩的校园恋情更加纯粹,没有些彩礼买房生孩子之类的事情,也更难忘。

  只是难忘归难忘,学生时代的爱情多半会消失于毕业后。他们的也一样,在第一年的大学时光里,就死于过多的猜忌和心酸。

  

  那时吴越去了济南,蒋甜去了上海,曾经说好的海誓山盟,孩子的名字,隐居山林幸福的二人世界,统统被两个华丽的新世界所击碎。

  终于有一天,猜忌和失望已多过了许久不见的嘘寒问暖。

  突然有一天,恋爱这种东西,也没什么意思了。

  

  说分手的时候,平淡无奇。可吴越在挂断电话之后,还是冲到了宿舍楼层的洗手间里,将脑袋放在水管子下面冲了半小时。那时的爱情离不开这些匪夷所思的形式感,没有多少原因,只是将头脑中的痛苦分出一些,用身体承担。

  顺便藏住眼泪。

  

  而现在的却没有了,跟媳妇婚后的生活白水一般,真就少了些刻骨铭心。

  他还记得分手的头两个月,听宿舍里放“想把我唱给你听”,都要出去躲一会儿。若是黄品源的“我听见海浪的声音,站在城市的最中央”,就会忍不住鼻目酸涩。

  他所在的城市,已经不再有海了,也没有那个每天放学在校门口等待的女孩。

  

  但最后一次见蒋甜,却并不是在那之前。

  也许真的是心有灵犀吧,两年之后,在他刚升上大四的那个秋天,两个人又有了联系。他们似旧友一般寒暄了几句,默契的都没有再说之前的事情。

  蒋甜说,大四了,课不多,准备四处走走。吴越看着手机想了一整个晚上,回复了一句:

  “你来吧。”

  

  那天蒋甜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她的脸型不再像高中时那么圆润了,似乎被岁月拉的消瘦了一些。以前隐隐约约的小雀斑也没了,只是还依旧白皙。

  她双手提着蓝色的旅行袋子站在黄色砖墙的济南站三个字下面,依旧因一尘不染而出众。

  吴越远远的看见她,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表情,他本以为自己会奔跑起来,激烈的抱住她,诉说这两年多的想念。可真到眼前了,也只能尴尬的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包。

  

  他很不愿意接受这感情已被时间冲淡的事实,可就如同每一班从上海发来的车总是五点多到达,时间总在过,他们只得苦涩的尴尬。

  两个人打车来到济南的“小城故事”门口,谨慎而蹩脚的聊着天,过多的言语难免带出来对于感情的回忆,这是两个人都不愿看到的。

  这餐厅当时在济南比较火,起这个名字据说是为了纪念邓丽君和济南的一段渊源。在小城故事多的歌声里吃着坛子闷鸡爪,虽不甚雅观,但炖的软烂入味,入口即化,再加上咸蛋南瓜,倒是将窗外冷清的北方冬天隔开了。

  

  吴越说着关于这餐厅的过往,又说了些自己在学生会当主席的见闻,小心翼翼的避开禁区,慢慢的温和住气氛。蒋甜说自己是来玩儿的,接下来可能还会去几个闺蜜所在的城市转转,其实当年就很想来济南看看,只是没抽出时间。

  那天晚上蒋甜住在山大东北边儿的一家七天酒店,毕竟都花的生活费,也没有多奢侈。

  吴越没走,他在关上门之后便拥吻了蒋甜,而后把她压在床上,像热恋中的男女一样。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要喷涌出来的不止下面的东西。整个过程谁也没有多说什么,似乎是理所当然。

  

  激情褪去之后,他坐在床边上,低头看着自己提前买的假CK内裤,有些颓然。胸口有些憋闷,像是被压住了一般。点了根烟,回头看了看,蒋甜也在洗的发涩的白色床品之中望着天。

  那是几年前的他梦寐以求的画面,却可能因为屋里没有开灯而显不出半丝甜蜜。廉价的空间里似乎始终都有股消毒水的味道,隐藏在所有的器皿中。他甚至想放点儿音乐来冲散这不合时宜的忧伤。

  在进入蒋甜身体的时候,他没有感受到什么阻拦。这是他早想到的事情,却又忍不住多想了一点。

  蒋甜说又有点儿饿了,吴越说要不去芙蓉街,也算是景点儿,带她转转。她却转身说天冷,也有些累了,于是吴越穿上牛仔裤和黑色的薄羽绒服,下楼去楼下的超市里买了两盒辛拉面。

  他特意多买了火腿肠和卤蛋,想尽量显得丰盛一些,可又觉得这东西无论如何都对不起楼上的女人,他为这多花钱的想法感到羞愧。

  

  再进房间时,蒋甜已去洗澡了,吴越将面泡上,而后将屋里的空调调高了一些。待到她裹着浴巾出来了,便一起看着房间里巴掌大小的电视吃泡面。

  蒋甜说自己毕业后会呆在上海,可能会找个能落户口的工作,家里人也想搬过去。吴越说那也不错,他心里不知道姜甜这次来算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那应该与感情无关,也不想追问。

  有一堵无形的墙立在房间的正中,那关乎一个两个人已经不再盼望的未来,推开了便是这岁月中无尽的凉风。

  

  吴越说他在准备国考,还是要回烟台,不考研,也不会尝试留在济南。

  原因也不必明说,毕竟守着大树好乘凉,父亲已用仅剩不多的余热替他铺好了路线,甚至其中的一站,是要去二中参加往届优秀毕业生讲话。

  蒋甜说那也挺好,烟台这几年发展的慢,多为家乡做做贡献,吃住也习惯。话客套了一些,但还是参谋着明天去逛街,给吴越买点儿适合上台的衣服。

  

  第二天他们去逛了银座,在这座以土文明的省会城市,最好的商场也还是比上海要差得远。好在还是在埃斯普瑞特挑中了一件正式些的外套和两件衬衫,其中一件白色的胸前有个黑条,像是个假的领带,吴越很喜欢。蒋甜让他再试试裤子,吴越却说都长得差不多,不用试了,随便拿了一条。

  在这天的逛街途中,他总想着也得给蒋甜买点儿什么,可问了几个价钱不菲的东西,蒋甜都笑着说不合适自己。话里话外中,透出一些离别前的忧伤。

  

  不知几时,两个人的手又如同当年一样挽在了一起,虽没有真正去经历万家灯火,起码这喧嚣的城市之中也多了一丝慰藉。

  他还是像一个男朋友一样,去给姜甜买了DQ的冰激凌,他拿着两杯暴风雪回来的时候,看到姜甜在呆呆的看着手机,那个让他感觉有些陌生。

  他想起当年在小树林里的耳鬓厮磨,那个没长大的女孩子,竟让他觉得多了一分愧疚感。

  

  那天夜里下起了零星的雪花,这个城市好像真的如同课文里写的一样,什么东西都是一点点,一点点的雪,一点点的寒冷,一点点的阴天,一点点的经了世事之后的愁绪。吴越在火车站故作幽默的笑着送别曾经心目中的妻子。

  悔恨有一点点,此去经年,再无联系。

  

  那天回去的路他倒是记得很真切,没有落到地上的雪花钻进了他的寸头里,他挎着背包,拎着服装袋子走了很久。那天之后,每当吴越坐动车在经过济南时,天色也都是黄昏时分。

  他通常会在那时点一碗泡面,这次途径的时候也是一样。

  当然,这些回忆是无法在这辆车上提起的,他回忆了一下,应该也只同韦方俊说过。

  

  过完寒假他如约回到了烟台,准备起这场“优秀毕业生”的演讲,这是之后在这里仕途的第一步。其实对于山东的孩子来说,吴越的成绩并不突出,山大确实不算高不可攀。好在考上哈弗的也不见得回来,吴越他爸买学校一个人情,学校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

  吴越心里多少觉得有些麻烦,所以还是先找韦方俊,想喝顿酒。

  韦方俊复读了一年,在烟台当地的大学读大三,他知道吴越回来了蛮开心,话不到三句便说起了自己选上学生会主席的事情。吴越没想到四个人中还能出两个“主席”,有些诧异。

  

  “济南好么?”韦方俊问、

  吴越便手揣在一起,靠在吧台上愣起神来。

  他说济南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大,大学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学生会之间也都明白彼此是些什么货色,平日里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论文的事儿,基本都经不起推敲,反而国考和考研的报名倒是挺有山东特色,自习室人满为患。

  有的女生晋升的就方便多了,专升本,本保研,研究生还没上就已经负责工作了。所有男性领导评价都是说“优秀又能干,肯吃苦”。

  想想也知道这“苦”指得是什么,怕是甜腥气更重。

  

  而后过两年这些人就会出来了,站在各方高台上侃侃而谈。也许那会儿有人嘀咕他们学历不实,败絮其中。但那又能如何呢,谁能挡住他们光明的未来?

  最牛的还要数国际关系学院的那个姑娘,可能是玩儿床上游戏的要求太高,被学校几个□□丝匿名举报了。举报的事情是乱搞男女关系加学术作假。

  姑娘在面临处分二选一的时候,果断的选择了乱搞男女关系,这当然也是聪明的,承认学术造假会直接影响将来的发展,而乱搞男女关系倒成为进入社会后的潜在优势。

  

  韦方俊在吴越的描述中馋的口水直流,问问吴越有没有约个炮啥的。虽不合时宜,吴越还是把前段时间蒋甜来找自己的事情说了。

  韦方俊果然“卧槽”“卧槽”的惊叹了半天,而后说起自己的事情,让吴越帮自己撑一次场子。

  

  韦方俊说,自己是靠着撸啊撸打辅助,没日没夜的组织活动,好容易混上了学生会主席,得表示表示。

  吴越砸砸嘴,“这就开始官僚作风了?大吃大喝了?国家现在管的可严啊。”

  韦方俊知他是打趣,毕竟有求于人,还是红着脸接下:“就我那大学对面的大骨棒。”

  “什么破地方,”吴越往后一倚,将腿翘起来,“不去。人家哪来的都有,在烟台吃饭你连个海鲜都不请,吃大骨棒?”

  “也有蛤和蛏子,”韦方俊补充道。吴越将后背死死向后挺着,拿眼瞪着他。他不消说话,韦方俊知道他的意思。

  “哎呀,他们见过什么啊。”韦方俊端起酒杯喝了口洋酒,略带扭捏的补充道。

  

  第二天晚上的酒桌上,吴越听了韦方俊的主意,晚二十分钟到。穿着正装夹着皮包,这样会显得更隆重一些,帮他补足身高上缺失的气场。

  待到掀开被油烟熏的看不出原来颜色的门帘子,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这简直是走进了还没有人赚到钱的传销窝点儿,瞬间不自觉的便高了一头。

  这些年轻人的脸上写满了对这座城市上流生活的好奇,其中甚至找不出一个会化妆的姑娘。

  他们有的直接将运动外套扎在了腰上,还有的可能以为晚上要参加的是正式场合,穿了一身并不合身的西装,下襟儿快过了膝盖,在座位上动弹不得。他们没有开酒,只是用塑料杯不停的接着果汁和可乐,对着桌上的排骨肘子大快朵颐。

  

  他瞬间明白了为何韦方俊也能当上主席。那些“211”,“985”里面才会比较家世和资源;在二流大学之中,韦方俊这种本地人,便足够“吃得开”了。

  韦方俊隆重的把吴越迎到自己身边的座位上,介绍道这是山大的学生会主席,国考已过,将来必定是市里的领导。

  人群小声议论了起来,几个男生不知可否的要往起站。他们说的话吴越听着有些费力,但还是惶恐的报以微笑,招招手示意大家坐下。

  “按烟台的规矩来,客人先坐着。”

  只是这些人坐下也需要时间,没有多大的地方,大部分人都是侧着身子的。

  

  酒过三巡,韦方俊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大了些,他叼着烟翘着二郎腿,频繁举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欢迎大家毕了业在烟台发展,这里的事情两个当地人还是能做主的。

  “你他妈吹牛逼别带我,”吴越借着弹烟灰的时候侧脸对韦方俊耳语,“你自己都是蓬莱的,做个□□主。真他妈过两天来找我我咋办?”

  “哎呀不能不能啊,”韦方俊满不在乎的拿了瓣蒜咬了一半儿,又放回桌上。低声说:“他们知道什么啊,有几个留的下来。”

  

  所以第二天吴越在台下准备的时候,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惶恐。

  下面坐着的是像他当年一样的,带着稚气的少年面孔,也有几个没穿校服的站在最后的位置,与梁续他们一样。

  这几年的经历,要怎么说呢,他只期盼能把稿子念好吧。尽人事听天命,誓师大会,要的就是告诉他们未来的美好。

  “高考是能改变命运的转折点,它很残酷,但它可能是你们人生中为数不多真正公平的竞赛。在这里走出去的每一个人,都将成为国家的栋梁,社会的希望……”

  他念到此处略微有些心虚,他已知道人生并没有那么多绝对的事情,绝对正确和绝对错误之间,是一条漫长的灰色地带,那里面装着世界上所有的成年人。春日的暖阳下,他慢慢惧怕起来,怕台下的人群中混杂着昨天饭局上的某个学生。他们的未来,真的如此光亮么。

  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有的人生就生在罗马。

  况且,即便去了罗马,罗马便是他们的么?他们会在那里繁华的暮色中夜夜笙歌么?会高谈阔论,指点江山么?

  不会的,他们只是去成为罗马城墙上的一块砖,用血肉之躯为其添砖加瓦罢了。那些城里的孩子眼中,这些只是没见过世面的“打工仔”。

  他们的孩子也许会成为罗马人,而他们不会,用外乡人的身份拼了命的将一生耗在那城市角落的格子间之中,再也没了家乡。

  

  台下的摄影师不停的对着他咔嚓咔嚓的忙碌着,将相机拿起又放下,吴越心中暗自提醒自己,要在结束之后留好照片。

  “当你们四年之后再回头看,会发现,”他尽量拔高声调,显得激昂慷慨一些,“在这里,你收获了最丰富的知识,在这里,你获得了最真挚的友谊。我想套用一句最近网络上比较火的话:母校是什么,母校是一个只容许你们自己骂他不好,却不愿让任何人贬低的地方……”

  

  那天吴越是自己开车回家的,走的也是当年每天放学的那条长长的坡道,这是他第一次开车经过这里。他又一次路过了音像店,路过了“真味大肉串”,路过了“小神龙网吧”,却忘了回头。

  原来人在往前看的时候,便不记得路边的灯了。

  

  好像就是从那段时间起,吴越开始怀疑一些事情。若这个世界的本质,便是谎言套着谎言,自己到底有没有胆量去戳破它。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人了。”吴越扭头看向窗外。

  梁续却看向他,一时之间,竟分不清他说的是“场面”话,还是真话。

  不过他倒是很洒脱,故意从容的将手机掏出来,仔细的翻找出一张蒋甜的近照。

  

  “喏,这样了——”他拿在空中,朝后面晃了晃。

  “谁啊?”Sunny抻着脖子研究着,可还没等看细致,又被吴越将手机收了回去。

  “他前女友。”原斌笑了笑。

  

  “真的假的?”Sunny的语气听起来很诧异,“就他?”

  “嘶——”吴越翻了个白眼儿,重新坐回去研究起了窗外。

  原斌突然冷不丁杀出一句:“那你还想她么?”

  吴越回头确认了一下,那表情竟是人真的,只好有些虚假的打了个哈欠,“孩子都有了。”

  原斌微微笑笑:“扯什么孩子,就问你想不想。”

  

  吴越轻轻扣了扣油滑的鼻头,突然指着远远的一处高耸入云的楼宇问道:

  “诶,续——梁老师,那个楼是干啥的?”

  梁续依然攥紧了方向盘,死盯着前面的路。

  “梁老师?”

  “啊?”梁续浑身一机灵,转过头去,再次和吴越不满的表情撞上。

  “问你呢。”

  “呃——啊?哪个?”

  “那个,”吴越又用手指了指。

  那楼周身都是玻璃幕墙,和周围两栋矮的相映成景,比烟台所谓的“高新产业区”还显得大气很多。

  梁续看向那边,“怎么了?”

  “算了。”

  吴越懒得尝试了,身心俱疲。

  

  “嗨——”梁续倒总算领会了吴越的意图,语气总算是平和了点儿,“楼呗,哪儿还没有的是。”

  不知为何,梁续似乎只要提到这座城市,抱怨永远会更多些。

  “梁老师哪会在意这些呢,”原斌轻叹一声,“梁老师那是拿栈桥当工作室的人。”

  “呵,”吴越也想起了这茬,噗嗤一乐。

  梁续咂咂嘴,这种时候了,还拿这事儿找乐,无奈的摇了摇头。

  “啊?”

  不出几个人所料,看起来Sunny又当真了。

  “那你以为呢,”吴越扭过脸,“你梁老师那在烟台可——”

  “什么是栈桥啊?”

  吴越又坐了回来,这一车人,要想正常说两句话也太不容易了。他又将手机拿了起来,屏幕的光刚照到脸上,他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停车。”

  “嗯?”梁续好容易缓下心神,“别闹啊,再有一个点儿就到了,坚持下,夹住了小吴。”

  “停车。”吴越的声音,变得急促且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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