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何为良善？
从春阵主和夏阵主的神情来看，他们显然没有听说过这青龙洞内还藏着一条奇异的生灵。
云啸这才把那生灵从洞内钻出、自己与其对峙及其吃下四匹马的事说了一遍，朱兰兰时不时插嘴补充。
夏阵主张着嘴巴，听得入神，眼珠子瞪得好比牲口脖子上挂的铜铃，待云啸和朱兰兰讲完，当即道：“此事为什么不早些讲？你还有什么屁没有放？趁早一并放出来！”
朱兰兰抢着替云啸辩论道：“起初他告诉你们那二位被杀经过，尚且被你们斥为胡说八道，这事比那事更离谱吧？你们听了还不得跳脚炸脑袋？”
嘻，这姑娘倒说了俺想说的话。
云啸朝朱兰兰笑了笑，以表赞许，朱兰兰随即报以鲜花盛开般的笑容，这笑容令云啸心旌摇曳，他不敢再瞧她面容，赶紧转过目光。
春阵主若有所思地道：“怪不得当时你问我这洞为何被称作青龙洞，我还以为你是没话找话，想不到你别有心思，你是不是觉得那生灵就是一条青龙，而这洞正是因祂而得名？”
云啸点头道：“没错。”
春阵主道：“你觉得祂神通广大，八成会知道那妖魔的来历，而且有制服他的法子，所以你想去拜访祂？”
云啸又点头。
春阵主道：“你就不怕祂其实比那妖魔更邪恶，会让你莫名其妙地死掉？”
云啸摇头道：“祂要想害俺早就害了，俺后来越想越觉得祂良善。”
夏阵主道：“祂良善？萍姊妹、健兄弟多半是在祂眼皮底下被那妖魔害死的，祂却无动于衷，这怎能被称作良善呢？”他一边嚷嚷，一边指着洞内，好像那生灵能听得到一般。
云啸道：“人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可这世上每日都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不幸而死去，上天也无动于衷，你能说上天不良善？”
夏阵主道：“那祂吃了你们的马怎么说？”
云啸道：“恁要是饿得头晕眼花，杀了俺一只羊吃，俺能说恁不是良善之人？”
夏阵主道：“你敢说我不是良善之人？我……我就把你的羊全杀光！”
云啸道：“那恁就不是良善之人了。”
夏阵主不吭声了，似乎在想怎么反驳云啸，云啸为自己灵光乍现的对答暗暗得意。
春阵主接话道：“你怎么知道青龙会帮你？”
云啸犹豫片刻道：“不知道，俺只是觉得祂会帮咱们。”
夏阵主一听又来劲了，指着云啸向春阵主道：“嘻嘻嘻，他觉得，春阵主，他这是跟咱们掷骰子赌博来了，这小孩八成是个疯子！”
春阵主没有理会夏阵主，似乎在认真考虑云啸的话。
朱兰兰道：“云啸，你不是能对付那妖魔么？那山洞里不一定还藏着什么呢，用得着冒险去找那大蛇么？”
这问题倒是春阵主替云啸回答了，“他没有把握对付那妖魔！因为他究竟是个人。妖害人轻而易举，人诛妖却极其艰险。”
春阵主话虽说得简单，意思却很清楚。
如何对付那来无影去无踪的妖魔？云啸毫无头绪；尽管知道那妖魔惧怕桃枝且剑术稍逊于己，可若说战胜他、制服他，云啸的确没有把握。因为，云啸毕竟是人，是人就会睡觉，睡觉通常就会做梦，做梦就会被摄魂，那妖魔上次没有动手并不意味着他以后不动手，更何况，那家伙还能利用人的弱点使醒着的人陷入幻境，幻境可视为“醒时梦”，在其中照样能够摄魂。而云啸的弱点，他已经找到了。
春阵主又问：“云啸，那妖魔未必是冲着你来的，你本可以置身事外，却为何冒着性命危险管这闲事？”
云啸道：“他若是冲着俺来的，俺不管不中，他若是特意跑这里来害人的，那俺不能眼睁睁看着诸位遇难而不伸援手，再说此事还关系到俺五哥的安危，为了他，俺也不能一走了之。”他顿了顿又笑道：“倘若咱们把那妖魔除掉了，恳请芍药谷念在俺出一分力的份上，放了俺五哥，五十万两银子也别要了，就当抵了俺的辛苦费吧。”
春阵主露出弥足珍贵的一丝微笑道：“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放人之事我做不了主，到时我自会向谷主请示。”
云啸叉手躬身道：“那俺就先谢谢春阵主了。”
春阵主笑容消失，脸色又冷下来道：“先别忙谢，等咱们除去妖魔，活着见了谷主再说。这洞多半深得狠，咱们若在里头走个十天八天，那妖魔说不定就祸害到芍药谷了，咱们就以两日为期，一日去，一日返。”
云啸道：“听春阵主的。”
朱兰兰望着那幽深的山洞，扯着云啸的衣袖道：“咱们……真的要进那里头去么？”
夏阵主也道：“我这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钻黑洞。”
云啸道：“恁不用去。”转而向春阵主道：“春阵主，这险俺一个人冒就是，明日你们都回广武吧，还请二位照顾好兰姑娘。”
春阵主尚未开口，夏阵主却抢先道：“什么话？瞧不起人么？我只说怕，却没说不进去，这丫头小姑娘家的，不敢进去也没什么，明日咱把她送回去再来便是。”
朱兰兰一跺脚似乎下了极大决心道：“好！进去……我八成会后悔，可若不进去，肯定会后悔一辈子！进去就进去！谁怕谁？”
云啸本来想劝阻朱兰兰，可是一瞧她打定了主意，便不再吭声——这姑娘倔得狠，况且敢作敢为，若硬把她送回广武，说不定她还会摸过来，到时反而更危险，倒不如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也好照应，若是实在倒霉，大不了大家一起丢掉性命。
夏阵主道：“春阵主，你怎么说？”
春阵主道：“方才我不是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么？当然要进去！”
云啸道：“俺在前面带路。”
四个人带上行李、兵刃，做了数杆火把，扎束妥当。
朱兰兰特意给马加了些干草，她抚摸着雪纳瑞的脑袋道：“雪纳瑞，老老实实在这里等本姑娘回来，要敢乱跑，打断你的腿！
几个人离开温暖而明亮的篝火，一步步走入黑暗与寒冷。
云啸举着火把充当先导，春阵主和朱兰兰居于中央，夏阵主殿后，手拉着手，踩着石块往前摸。
还没走二十步，夏阵主就问：“说是两日，可这黑咕隆咚的，咱们如何计算时辰？”
春阵主道：“数脚步估算，照咱们这走法，一个时辰能走一万步。此事就交给你和兰兰了，你们各数各的，无论是谁，只要数够一万就报数，而后两人对数，若数目相差超过两千，便取均数，以均数为准，继续走着往下数，直至其中一人数到一万；若相差不到两千，就以先到一万的为准。每计一个时辰之后，便重新数。明白了么？”
朱兰兰道：“明白了？”脸上却是一副似懂非懂的神情。
夏阵主皱着琢磨片刻方道：“容易得狠！这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春阵主瞧了瞧他二人道：“记住，走到一万步报数便是。”
又走了不到十步，春阵主突然道：“我姓陈，名宝贞，夏阵主姓张，名非穷。”她肯报出姓名，说明和云啸、朱兰兰又亲近了一层。
朱兰兰听了，顺嘴便道：“久仰，久仰！”
夏阵主道：“我呸，我们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根本没什么名气，你久仰什么？”
朱兰兰道：“本姑娘就是久仰，你管得着么？”
春阵主道：“安心数你们的步子！”
众人不再交谈，不紧不慢地往洞腹中钻去。大伙深一脚，浅一脚，偶尔会踢中石头，石头碰撞发出的声音回荡来去。
云啸手中的火把被走路带起的风吹得摇摆不已，忽明忽暗，地面及洞壁上的人影随之晃动跳跃，容易给人以错觉，越发显得那嶙峋的洞壁森然欲搏人。在这未知之境中每向前走一步，众人心中的忐忑便多了一分。
云啸和春阵主陈宝贞全神戒备，不敢有一丝松懈。
众人都知道意外随时会来，却无从预料会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意外以及何时降临。被这种未知的巨大危险缠绕着，如同经受钝刀子割肉的酷刑，令人饱受折磨与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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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啸这才把那生灵从洞内钻出、自己与其对峙及其吃下四匹马的事说了一遍，朱兰兰时不时插嘴补充。
夏阵主张着嘴巴，听得入神，眼珠子瞪得好比牲口脖子上挂的铜铃，待云啸和朱兰兰讲完，当即道：“此事为什么不早些讲？你还有什么屁没有放？趁早一并放出来！”
朱兰兰抢着替云啸辩论道：“起初他告诉你们那二位被杀经过，尚且被你们斥为胡说八道，这事比那事更离谱吧？你们听了还不得跳脚炸脑袋？”
嘻，这姑娘倒说了俺想说的话。
云啸朝朱兰兰笑了笑，以表赞许，朱兰兰随即报以鲜花盛开般的笑容，这笑容令云啸心旌摇曳，他不敢再瞧她面容，赶紧转过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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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啸点头道：“没错。”
春阵主道：“你觉得祂神通广大，八成会知道那妖魔的来历，而且有制服他的法子，所以你想去拜访祂？”
云啸又点头。
春阵主道：“你就不怕祂其实比那妖魔更邪恶，会让你莫名其妙地死掉？”
云啸摇头道：“祂要想害俺早就害了，俺后来越想越觉得祂良善。”
夏阵主道：“祂良善？萍姊妹、健兄弟多半是在祂眼皮底下被那妖魔害死的，祂却无动于衷，这怎能被称作良善呢？”他一边嚷嚷，一边指着洞内，好像那生灵能听得到一般。
云啸道：“人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可这世上每日都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不幸而死去，上天也无动于衷，你能说上天不良善？”
夏阵主道：“那祂吃了你们的马怎么说？”
云啸道：“恁要是饿得头晕眼花，杀了俺一只羊吃，俺能说恁不是良善之人？”
夏阵主道：“你敢说我不是良善之人？我……我就把你的羊全杀光！”
云啸道：“那恁就不是良善之人了。”
夏阵主不吭声了，似乎在想怎么反驳云啸，云啸为自己灵光乍现的对答暗暗得意。
春阵主接话道：“你怎么知道青龙会帮你？”
云啸犹豫片刻道：“不知道，俺只是觉得祂会帮咱们。”
夏阵主一听又来劲了，指着云啸向春阵主道：“嘻嘻嘻，他觉得，春阵主，他这是跟咱们掷骰子赌博来了，这小孩八成是个疯子！”
春阵主没有理会夏阵主，似乎在认真考虑云啸的话。
朱兰兰道：“云啸，你不是能对付那妖魔么？那山洞里不一定还藏着什么呢，用得着冒险去找那大蛇么？”
这问题倒是春阵主替云啸回答了，“他没有把握对付那妖魔！因为他究竟是个人。妖害人轻而易举，人诛妖却极其艰险。”
春阵主话虽说得简单，意思却很清楚。
如何对付那来无影去无踪的妖魔？云啸毫无头绪；尽管知道那妖魔惧怕桃枝且剑术稍逊于己，可若说战胜他、制服他，云啸的确没有把握。因为，云啸毕竟是人，是人就会睡觉，睡觉通常就会做梦，做梦就会被摄魂，那妖魔上次没有动手并不意味着他以后不动手，更何况，那家伙还能利用人的弱点使醒着的人陷入幻境，幻境可视为“醒时梦”，在其中照样能够摄魂。而云啸的弱点，他已经找到了。
春阵主又问：“云啸，那妖魔未必是冲着你来的，你本可以置身事外，却为何冒着性命危险管这闲事？”
云啸道：“他若是冲着俺来的，俺不管不中，他若是特意跑这里来害人的，那俺不能眼睁睁看着诸位遇难而不伸援手，再说此事还关系到俺五哥的安危，为了他，俺也不能一走了之。”他顿了顿又笑道：“倘若咱们把那妖魔除掉了，恳请芍药谷念在俺出一分力的份上，放了俺五哥，五十万两银子也别要了，就当抵了俺的辛苦费吧。”
春阵主露出弥足珍贵的一丝微笑道：“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放人之事我做不了主，到时我自会向谷主请示。”
云啸叉手躬身道：“那俺就先谢谢春阵主了。”
春阵主笑容消失，脸色又冷下来道：“先别忙谢，等咱们除去妖魔，活着见了谷主再说。这洞多半深得狠，咱们若在里头走个十天八天，那妖魔说不定就祸害到芍药谷了，咱们就以两日为期，一日去，一日返。”
云啸道：“听春阵主的。”
朱兰兰望着那幽深的山洞，扯着云啸的衣袖道：“咱们……真的要进那里头去么？”
夏阵主也道：“我这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钻黑洞。”
云啸道：“恁不用去。”转而向春阵主道：“春阵主，这险俺一个人冒就是，明日你们都回广武吧，还请二位照顾好兰姑娘。”
春阵主尚未开口，夏阵主却抢先道：“什么话？瞧不起人么？我只说怕，却没说不进去，这丫头小姑娘家的，不敢进去也没什么，明日咱把她送回去再来便是。”
朱兰兰一跺脚似乎下了极大决心道：“好！进去……我八成会后悔，可若不进去，肯定会后悔一辈子！进去就进去！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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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阵主道：“春阵主，你怎么说？”
春阵主道：“方才我不是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么？当然要进去！”
云啸道：“俺在前面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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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兰兰特意给马加了些干草，她抚摸着雪纳瑞的脑袋道：“雪纳瑞，老老实实在这里等本姑娘回来，要敢乱跑，打断你的腿！
几个人离开温暖而明亮的篝火，一步步走入黑暗与寒冷。
云啸举着火把充当先导，春阵主和朱兰兰居于中央，夏阵主殿后，手拉着手，踩着石块往前摸。
还没走二十步，夏阵主就问：“说是两日，可这黑咕隆咚的，咱们如何计算时辰？”
春阵主道：“数脚步估算，照咱们这走法，一个时辰能走一万步。此事就交给你和兰兰了，你们各数各的，无论是谁，只要数够一万就报数，而后两人对数，若数目相差超过两千，便取均数，以均数为准，继续走着往下数，直至其中一人数到一万；若相差不到两千，就以先到一万的为准。每计一个时辰之后，便重新数。明白了么？”
朱兰兰道：“明白了？”脸上却是一副似懂非懂的神情。
夏阵主皱着琢磨片刻方道：“容易得狠！这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春阵主瞧了瞧他二人道：“记住，走到一万步报数便是。”
又走了不到十步，春阵主突然道：“我姓陈，名宝贞，夏阵主姓张，名非穷。”她肯报出姓名，说明和云啸、朱兰兰又亲近了一层。
朱兰兰听了，顺嘴便道：“久仰，久仰！”
夏阵主道：“我呸，我们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根本没什么名气，你久仰什么？”
朱兰兰道：“本姑娘就是久仰，你管得着么？”
春阵主道：“安心数你们的步子！”
众人不再交谈，不紧不慢地往洞腹中钻去。大伙深一脚，浅一脚，偶尔会踢中石头，石头碰撞发出的声音回荡来去。
云啸手中的火把被走路带起的风吹得摇摆不已，忽明忽暗，地面及洞壁上的人影随之晃动跳跃，容易给人以错觉，越发显得那嶙峋的洞壁森然欲搏人。在这未知之境中每向前走一步，众人心中的忐忑便多了一分。
云啸和春阵主陈宝贞全神戒备，不敢有一丝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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