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女孩
“子扬哥哥这两日可还安好？”程雪纷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陷入热恋中的女孩，果然，张牙舞爪的小姑娘，也有收起利爪的时候。
蒋子扬笑着对着她行了礼，答道：“自然是好。”说罢，身体稍稍避让，一少女从一旁走出。
少女与程雪纷差不多年纪，看起来却比程雪纷老成很多。发髻梳的中规中矩，只固定着一根雕着竹叶的累丝金簪。一身长裙比梨色还要淡些，入了姹紫嫣红的皇宫很容易便埋没了。几颗淡小的雀斑点缀在鼻尖，显得俏皮可爱。举手投足比程绵绵还要收敛几分，若不是蒋子扬刻意引荐，程雪纷是绝不会注意到她的。
“陆妹妹是我的表妹，本应住在我家的，只是陆妹妹从小身体不好，被母亲送往明城养病了，近几日才接回来。”陆铭儿在他说完最后一句时，向着程雪纷行了大礼。
程雪纷语气生疏极了，似乎把‘不喜欢你’这几个字刻到了脸上一般。可碍着蒋子扬的面子，还是礼貌的回道：“陆妹妹刚来皇城不久，应该没几个相熟之人，今日男女之席分开，陆妹妹便跟着我坐吧。”
陆铭儿感觉出她的勉强，却并未拒绝，道：“那便多谢程三小姐了。”
玲珑从程府大门跑出来，路过程绵绵时低声让她跟上，自己没停脚步跑到程雪纷身后，对着蒋子扬和陆铭儿行了礼。转头和程雪纷耳语一番，程雪纷看了她一眼，转头对着蒋子扬道：“当日之事确有误会，绵绵，你过来。”
蒋子扬看着程绵绵单薄的身体，将担忧之色埋在眼底，依旧浅笑道：“那日没听懂四小姐言下之意，闹了些笑话，好在三小姐与我解释过了，才将误会解开。”
程绵绵联系前后，瞬间明白了自己这满身新伤痕如何得来的了。之前她八成是受不了这将军府里度日如年的日子，想来想去，也只有经常被程雪纷纠缠的蒋子扬，能给她机会逃出去。毕竟这蒋子扬不仅看上去一表人才，还热心善良。可她没想到，蒋子扬家境优渥父母恩爱，哪会想得到有人能在自己家里过这种日子，办起事来也顾前不顾后，让程雪纷发现了。
若是别人还好，可蒋子扬是程雪纷看上的人，这不是公然挑衅？
程绵绵向前一步，冷冷地道：“无妨。”
蒋子扬一愣，程四妹妹这是在怨他？自己听了那些话，是想要救她出去的，可自己回去与父母一说，母亲便说她在撒谎，连点辩解的机会都不留。何况蒋家从不纳妾，若娶正妻，他家不会要一个庶出的。他只能托程雪纷给她送些补身体的东西，莫不是，程四妹妹是嫌那些东西不好吃？
程雪纷不想在这些事上耽搁，便看了陆铭儿一眼道：“子扬哥哥只套了一驾车，可带着陆妹妹，终归有些不方便吧。”
一句话成功将蒋子扬在程绵绵身上扫视的眼神拉了回来。蒋子扬嘴角噙笑道：“无妨，我骑马便可。”
程雪纷皱皱眉，道：“今日大宴，以子扬哥哥的身份，怎么能骑马去，不如让陆妹妹与我坐一辆马车，子扬哥哥马车跟在后面就好。”
蒋子扬思索了下，应道：“那便多谢程三妹妹了。”
一行人终于上了马车，马车平稳行驶起来，后面跟着一路丫鬟侍卫。连翘玲珑走在队伍最前面，一言不发。程雪纷一直盯着陆铭儿看，像是要盯个洞出来似的。
陆铭儿一路垂眸静坐，程绵绵不管二人，只将马车帘掀起一个拐角，留心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一条街行驶到拐角处，程绵绵瞧见一个大木笼，里面是些半赤裸的人，男女老少无一例外，皆戴着铁链，或跪或立。身上尽是脏兮兮，不少淤青或鞭痕。木笼前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谄媚的对着每个路过的华丽衣着的人笑。旁边立着块牌子，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奴’字，字体苍劲有力，这一个字，便总结了这些人一生。
程绵绵被那块牌子晃晕了眼睛，微微眯眼，忽然胳膊一痛，回头一看程雪纷正看着自己。
果然，霸王就是霸王，哪怕有外人在，她也毫不收敛。想要在蒋子扬跟前博好感是真的，可蒋子扬不在，她一刻也懒得装。
陆铭儿依旧不说话，像是没看到一般。
“四妹妹今天好大的架子啊。”程雪纷心里后悔极了，就不该让她穿子扬哥哥最喜爱的红，可自己最不喜欢的就是红色，让她穿她实在是不愿意。
不过，程绵绵今日对蒋子扬态度怎么这么冷淡，前几日见了面还可怜巴巴的一直看他，怎么今日一反常态了？
思来想去，程雪纷觉得只有一种可能，程绵绵在欲擒故纵！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程绵绵对蒋子扬冷冰冰的态度都让她受不了。想到子扬哥哥方才内疚的眼神，她心里就不痛快。
见程绵绵不说话，程雪纷皱眉，想了下冷哼道：“四妹妹还是别肖想了，凭你的身份，子扬哥哥也不会要的！”
这句话同样是说给陆铭儿说的，希望她不要不知好歹。
程绵绵成日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着，敢有动作教训一顿也就是了，可陆铭儿近水楼台青梅竹马的，她防不胜防。
陆铭儿睫毛轻颤一下，还是没有说话。
见程绵绵依旧无视自己，程雪纷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压着怒气，又道：“程绵绵，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程绵绵哪晓得陷入恋爱中女孩子想法的弯弯绕绕，此刻她同陆铭儿一样垂着眸，不予理会。虽说程雪纷刁蛮任性，可从种种迹象表明，她从没想过要程绵绵的命。在程府，连下人都会欺负程绵绵的情况下，她还能活到现在，除了连翘拼命保护，还有程雪纷时不时将她带在身边的原因。程松多年不管不顾，将军夫人不闻不问，程大公子会突然要杀她，若不是程雪纷赏口饭吃，只怕她早就死在那间屋子里了。
不管程雪纷是出于什么原因，到底是续了她的命。
程雪纷脸色差极了，手腕翻转，灵鞭向她脸上甩去。
程绵绵只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多年训练使得她下意识突然抬起手臂挡住，然后几个缠绕动作干脆利落，灵鞭像一条长蛇般将其手臂缠绕。可她失算了，本计算好长度的鞭子突然无限伸展延长，鬼使神差缠上她的腰，程雪纷一个抬手，程绵绵的身体便冲出了马车。
在地上连着滚了好几圈，程绵绵浑身骨头快要散架。马夫赶紧拉绳堪堪停在程绵绵跟前。
程绵绵心中无语极了，这个程雪纷，真是疯。
闹市之中，众人皆驻足围观。程绵绵一抬头，正好对上那木笼中一女孩的眼神，那女孩与她差不多大，同样瘦弱不堪。只是不一样的是，一个在笼中，一个在笼外，一个心如死灰满眼绝望，一个目光如炬忍辱蛰伏。
忽而，一双墨色短靴停在她跟前，身影隔开了二人对视的目光。短靴主人递来一方雪白手帕，干净极了，散发着淡淡幽香，从她鼻孔一路钻进心里。
顺着手帕看上去，程绵绵愣在原地，好个绝美的人啊！
如若不是见了这人，她定然不会相信有人真的能美的如同仙子一般，似要乘风而去。在他跟前，不论什么花什么景都会黯然失色。饶是程绵绵，也一眼沦陷在那古棕色的双眸之中。
路过的人本要看戏，却不曾想亲眼瞧见了神仙一般的人物，好些被定格在那里，看着这么仙的人，仿佛在他面前呼吸都成了罪过。
“在下，邓七。”男子缓缓张口，声音悦耳极了，像是远方潺潺溪水冲刷过树叶般清灵。
程绵绵终于回神，顺势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玲珑看到一旁蒋子扬下了马车，目睹了这一切，急忙多跑了两步，从邓七手中接过程绵绵，让其扶着自己站好。
程雪纷本来等着玲珑将她送回去，可马车停住外头便没了动静，于是便一把掀开车帘，刚好看到蒋子扬从自己马车旁走过去，一直看着程绵绵。
虽然邓七唇角含笑，却让人有一种说不清的冷漠感。蒋子扬本是众人焦点，可在邓七旁边，如同绿叶一般。
“四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摔下来了？”玲珑率先冷静开口道。她干这种给程雪纷擦屁股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无论何时都保持着警觉，不然她也活不了这么久。
看着面含怒容马车上的程雪纷，再看看满身尘土的程绵绵，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个意外。
蒋子扬看向陆铭儿，后者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点头。蒋子扬犹豫了，自家表妹他还是信得过的。
程雪纷也注意到邓七了，只是一瞬间的失神，她的眼神便回到蒋子扬身上。
冷哼一声，程雪纷不做任何辩解，摔下马车门帘。
程绵绵从邓七身上拉回视线，任由玲珑扶着送回马车。
转身对着蒋子扬道：“蒋公子别担心，许是与小姐闹着玩不小心落下来的，玲珑身上备着灵药，一会到了宫里先换衣上药就好。
蒋子扬心里舒口气，最后看了眼邓七才回去，这男人，似乎在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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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子扬笑着对着她行了礼，答道：“自然是好。”说罢，身体稍稍避让，一少女从一旁走出。
少女与程雪纷差不多年纪，看起来却比程雪纷老成很多。发髻梳的中规中矩，只固定着一根雕着竹叶的累丝金簪。一身长裙比梨色还要淡些，入了姹紫嫣红的皇宫很容易便埋没了。几颗淡小的雀斑点缀在鼻尖，显得俏皮可爱。举手投足比程绵绵还要收敛几分，若不是蒋子扬刻意引荐，程雪纷是绝不会注意到她的。
“陆妹妹是我的表妹，本应住在我家的，只是陆妹妹从小身体不好，被母亲送往明城养病了，近几日才接回来。”陆铭儿在他说完最后一句时，向着程雪纷行了大礼。
程雪纷语气生疏极了，似乎把‘不喜欢你’这几个字刻到了脸上一般。可碍着蒋子扬的面子，还是礼貌的回道：“陆妹妹刚来皇城不久，应该没几个相熟之人，今日男女之席分开，陆妹妹便跟着我坐吧。”
陆铭儿感觉出她的勉强，却并未拒绝，道：“那便多谢程三小姐了。”
玲珑从程府大门跑出来，路过程绵绵时低声让她跟上，自己没停脚步跑到程雪纷身后，对着蒋子扬和陆铭儿行了礼。转头和程雪纷耳语一番，程雪纷看了她一眼，转头对着蒋子扬道：“当日之事确有误会，绵绵，你过来。”
蒋子扬看着程绵绵单薄的身体，将担忧之色埋在眼底，依旧浅笑道：“那日没听懂四小姐言下之意，闹了些笑话，好在三小姐与我解释过了，才将误会解开。”
程绵绵联系前后，瞬间明白了自己这满身新伤痕如何得来的了。之前她八成是受不了这将军府里度日如年的日子，想来想去，也只有经常被程雪纷纠缠的蒋子扬，能给她机会逃出去。毕竟这蒋子扬不仅看上去一表人才，还热心善良。可她没想到，蒋子扬家境优渥父母恩爱，哪会想得到有人能在自己家里过这种日子，办起事来也顾前不顾后，让程雪纷发现了。
若是别人还好，可蒋子扬是程雪纷看上的人，这不是公然挑衅？
程绵绵向前一步，冷冷地道：“无妨。”
蒋子扬一愣，程四妹妹这是在怨他？自己听了那些话，是想要救她出去的，可自己回去与父母一说，母亲便说她在撒谎，连点辩解的机会都不留。何况蒋家从不纳妾，若娶正妻，他家不会要一个庶出的。他只能托程雪纷给她送些补身体的东西，莫不是，程四妹妹是嫌那些东西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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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纷皱皱眉，道：“今日大宴，以子扬哥哥的身份，怎么能骑马去，不如让陆妹妹与我坐一辆马车，子扬哥哥马车跟在后面就好。”
蒋子扬思索了下，应道：“那便多谢程三妹妹了。”
一行人终于上了马车，马车平稳行驶起来，后面跟着一路丫鬟侍卫。连翘玲珑走在队伍最前面，一言不发。程雪纷一直盯着陆铭儿看，像是要盯个洞出来似的。
陆铭儿一路垂眸静坐，程绵绵不管二人，只将马车帘掀起一个拐角，留心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一条街行驶到拐角处，程绵绵瞧见一个大木笼，里面是些半赤裸的人，男女老少无一例外，皆戴着铁链，或跪或立。身上尽是脏兮兮，不少淤青或鞭痕。木笼前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谄媚的对着每个路过的华丽衣着的人笑。旁边立着块牌子，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奴’字，字体苍劲有力，这一个字，便总结了这些人一生。
程绵绵被那块牌子晃晕了眼睛，微微眯眼，忽然胳膊一痛，回头一看程雪纷正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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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妹妹今天好大的架子啊。”程雪纷心里后悔极了，就不该让她穿子扬哥哥最喜爱的红，可自己最不喜欢的就是红色，让她穿她实在是不愿意。
不过，程绵绵今日对蒋子扬态度怎么这么冷淡，前几日见了面还可怜巴巴的一直看他，怎么今日一反常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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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不是见了这人，她定然不会相信有人真的能美的如同仙子一般，似要乘风而去。在他跟前，不论什么花什么景都会黯然失色。饶是程绵绵，也一眼沦陷在那古棕色的双眸之中。
路过的人本要看戏，却不曾想亲眼瞧见了神仙一般的人物，好些被定格在那里，看着这么仙的人，仿佛在他面前呼吸都成了罪过。
“在下，邓七。”男子缓缓张口，声音悦耳极了，像是远方潺潺溪水冲刷过树叶般清灵。
程绵绵终于回神，顺势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玲珑看到一旁蒋子扬下了马车，目睹了这一切，急忙多跑了两步，从邓七手中接过程绵绵，让其扶着自己站好。
程雪纷本来等着玲珑将她送回去，可马车停住外头便没了动静，于是便一把掀开车帘，刚好看到蒋子扬从自己马车旁走过去，一直看着程绵绵。
虽然邓七唇角含笑，却让人有一种说不清的冷漠感。蒋子扬本是众人焦点，可在邓七旁边，如同绿叶一般。
“四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摔下来了？”玲珑率先冷静开口道。她干这种给程雪纷擦屁股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无论何时都保持着警觉，不然她也活不了这么久。
看着面含怒容马车上的程雪纷，再看看满身尘土的程绵绵，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个意外。
蒋子扬看向陆铭儿，后者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点头。蒋子扬犹豫了，自家表妹他还是信得过的。
程雪纷也注意到邓七了，只是一瞬间的失神，她的眼神便回到蒋子扬身上。
冷哼一声，程雪纷不做任何辩解，摔下马车门帘。
程绵绵从邓七身上拉回视线，任由玲珑扶着送回马车。
转身对着蒋子扬道：“蒋公子别担心，许是与小姐闹着玩不小心落下来的，玲珑身上备着灵药，一会到了宫里先换衣上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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