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依
林大夫给慕氏诊了脉，一番望闻问切后，给慕氏扎了几针，又开了药方。
慕氏的病不严重，只是因为长久郁结在心，加上急怒攻心，又受凉染个风寒，好在她身体底子不错，这场病虽然看起来厉害些，倒也不是不能治。
伤寒好说，只需要吃几副药，平时注意调养，这伤寒就能好了。但是到底忧思伤身，再好的身体时间长了，也经受不住。只是慕氏她自己想不开，林大夫医术再好也是无能为力。
林大夫开了药方，但是看这一家病的病，小的小，就说让他家小童把药送过来。全程没有提起药钱。
林大夫不提，两个小的也不懂，但是慕氏却是知道的。
“劳烦大夫了，这药钱是多少？”
“不过几个钱，再说吧——”
林大夫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家里的情况，知道眼前这病人是慕员外家那个命运多舛的慕小姐。
他家世代就在这镇子行医，是以当年也和慕员外打过几回交道。慕员外是个不错的人，如今他女儿落到这样凄凉的境地，林大夫心里着实生出了几分同情。
慕氏是个有骨气的人，不愿意受人无缘无故的恩惠。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碧玉扳指。
看着这扳指，她压下心里涌上来的一抹哀思，压下心底的不舍，“就用这扳指抵药钱吧。”
林大夫看着这扳指通体翠绿，光泽极好，只怕要值不少钱，拒绝道：“不过几个铜板，哪里用的了这样的宝贝。”
见慕氏坚持要给，林大夫推脱不过，又不想占孤儿寡母的便宜，给出了个注意，“镇上有家当铺，做买卖还算公道。夫人不如把东西送过去换些银钱，等有了钱送二十个铜钱到药铺去就行了。”
说完，不再多话，提上药箱扭头就走。出门看见姐妹俩躲在门后边悄悄地看自己，顺手摸了摸青枫的脑袋，留下一句，“如果有事，就来药铺寻我。”
林大夫是个好脾气的人，此时他心里竟然生出一股怒火。那玉扳指至少能卖个几十两银子，这慕氏明明有余力，却偏偏要把东西藏着，让两个孩子跟着她忍饥受冻。
这算什么母亲？没有半点慈母心。
幸亏这不是自己家闺女，否则他气都被气死了。可怜了那两个女娃娃，看着都让他这个老人家心疼。
且不提林大夫那边如何生怒，慕氏喝了药，养了几天，穿戴好，打算出门。饶是心里说服了自己几百次，可看着外面幽森森的街道，她还是忍不住手抖脚抖。
她活到现在只出两回门，第一回遇见了她的那个丈夫。第二回去了京城，然后家破人亡的回来了。现在是第三回，她真是怕极了。
“这几天怎么没有见孙婆婆？”
慕氏下意识的想找孙氏。
“娘亲，孙婆婆出去了，都好久没见她了。”慕青枫奶声奶气地问，“你要找她吗？”
“不……不找。”慕氏连声否认。
前两年还孙氏还有些顾及主仆的规矩，虽然也会贪墨一些东西，好歹还做点事，不敢太过分。
慕氏绣花不错，当年也是花了大价钱从京城请来的大家学的，在绣坊能卖不少银子，足够四个人简单的吃饭生活。
最近半年，孙氏却越发刻薄，昧下的钱也越来越多，连三人的嚼用都不够了。
慕氏问完就觉得不妥，按照孙氏最近半年的脾性，这玉扳指交给她，可能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回来。
慕氏吸了一口，摇摇头，“算了，咱们走吧。”
当铺，掌柜的对着玉扳指看了半天，最后给了，二十两银子。慕氏也不敢讨价还价，接了银子，道谢了几句，就带着慕青枫走了。
数了二十铜板，拿着去林家药铺还了药钱。
原本还打算去买些粮食和菜。可是慕氏身子实在撑不住，只能拖着身子咬牙回去了，回去当天晚上慕氏就再次病的起不来了。
姐妹俩迈着小腿，烧水，煎药，煮饭，忙个不停。
慕氏看着两个孩子为自己忙碌，心里愧疚不已，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多是心病。她极力想把从前的事忘掉，把心里都用在绣花和两个孩子身上，不让自己有时间胡思乱想。
就这样慕氏的身体时好时坏，日子一天天地过着。
夏末秋初，天气逐渐凉爽，树上的叶子由绿变红。
这天一大早，慕鸿飞悄悄地把慕青枫拉到外面，指着孙氏的厨房，一脸惊恐，吓的话都不会说l。
慕青枫透过门缝，看到了孙氏。前几天天气热，如今孙氏整个都开始腐烂了。
大概是因为她是被毒死的，所以尸体上没有虫子，地上有几道抓痕，看样子她当时想往外爬，可是那毒厉害，发作的快，没多久她就死了。
慕鸿飞躲在慕青枫身后，捂着鼻子，没办法这里实在太臭。
“妹……妹，我……我们，这——，我们该怎么办？”
慕青枫把姐姐拉到外面，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让她靠着自己，不让她太难受。
“娘亲身体不好，如果让她知道了，她肯定害怕，身体就更不好就。”
“好，我们……一定，一定不让娘亲知道。”慕鸿飞强忍着害怕，眼里都是泪花，“这，这个，怎么办呢～”
这处园子当初建的非常考究，房屋之间相互隔开，因为是厨房，还做了防火的措施。厨房是青砖建成，慕青枫知道厨房里面还有孙氏留下的半壶菜籽油。
“烧了吧。”
说着，慕青枫捏着鼻子，推开厨房的门走了进去。
慕鸿飞看着妹妹有条不紊的把油倒在孙氏尸体上，还知道把柴搬过来，盖了上去，又把周围的杂物搬开。
然后打开火折子，轻轻一扔，扔到柴火上，柴上有油，遇火就开始燃烧。
慕青枫走出来，并关上了门。
很快，厨房里浓烟四起，火苗往外窜。
火光下，鸿飞看着妹妹的脸，那脸稚嫩可爱。然而她的眼睛很黑，很深，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寂静。
小小年纪的慕鸿飞找不到更多词去形容，可是她知道，从此以后，妹妹在她心里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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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氏听两个女儿说孙氏的厨房着火了，拖着病体去看了看，只看到断壁残垣，屋顶被烧了，到处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没多久她又从两个女儿口中知道孙氏不见了，心里觉得奇怪，但是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她有了别的去处。
到了秋天，慕氏的身体养的差不多了，也开始逼着自己出门，去买些日用品回来。
慕氏的绣工本就不错，没有了孙氏在中间克扣，换来的银钱比从前多了好几倍。
母女三个的生活平淡且安逸。
然而，远在京城沈翰林家的日子却热闹非常。
沈翰林现在的妻子是他上司尚书大人家的庶女邢氏，后院里还有三个小妾。邢氏性格霸道，时常找由头折腾几个小妾和通房。再加上沈翰林的母亲王氏喜欢给儿子的女人立规矩，他家后院常常鸡飞狗跳，让旁人看了不少笑话。
不过，这些并不是沈翰林现在最头疼的问题。
书房里，沈翰林匍匐在地上，一只脚踩着他的头。
脚的主人是一个身材高大戴着银制面具的男人。
“三年了，那件东西你找了三年，竟然还没有找到，真是个废物！”
沈翰林涕泪横流，趴在地上求饶，“大人饶命，小的所有的地方全都找过了，里里外外到了好几遍，连影子都找不到啊～”
“都找过了？那人呢？尸体呢？都找过了？我听说你还把慕氏送回了老家。”
沈翰林连声解释，“都找过了，两个老的就差扒皮了。慕氏当初走的时候小的还让人搜了身，除了一身旧衣服什么都没让她带走。送她回去的也是我的人，这些年小的一直都让人看着她，只要她把东西拿出来，我的人立马就会把消息传回来。”
面具男冷哼，踹了他一脚，“再给你半年时间，如果再没有进展，本座有的是法子治你。”
“是……是，是！”
沈翰林从地上爬起来，冲着两人点头哈腰，见两人要走，连忙将人人喊住，一脸狗腿，“大人，小的解药？”
另一个戴着白色皮质面具的男人扔给他一个药瓶，然后随着前面的那个银制面具男一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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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氏的病不严重，只是因为长久郁结在心，加上急怒攻心，又受凉染个风寒，好在她身体底子不错，这场病虽然看起来厉害些，倒也不是不能治。
伤寒好说，只需要吃几副药，平时注意调养，这伤寒就能好了。但是到底忧思伤身，再好的身体时间长了，也经受不住。只是慕氏她自己想不开，林大夫医术再好也是无能为力。
林大夫开了药方，但是看这一家病的病，小的小，就说让他家小童把药送过来。全程没有提起药钱。
林大夫不提，两个小的也不懂，但是慕氏却是知道的。
“劳烦大夫了，这药钱是多少？”
“不过几个钱，再说吧——”
林大夫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家里的情况，知道眼前这病人是慕员外家那个命运多舛的慕小姐。
他家世代就在这镇子行医，是以当年也和慕员外打过几回交道。慕员外是个不错的人，如今他女儿落到这样凄凉的境地，林大夫心里着实生出了几分同情。
慕氏是个有骨气的人，不愿意受人无缘无故的恩惠。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碧玉扳指。
看着这扳指，她压下心里涌上来的一抹哀思，压下心底的不舍，“就用这扳指抵药钱吧。”
林大夫看着这扳指通体翠绿，光泽极好，只怕要值不少钱，拒绝道：“不过几个铜板，哪里用的了这样的宝贝。”
见慕氏坚持要给，林大夫推脱不过，又不想占孤儿寡母的便宜，给出了个注意，“镇上有家当铺，做买卖还算公道。夫人不如把东西送过去换些银钱，等有了钱送二十个铜钱到药铺去就行了。”
说完，不再多话，提上药箱扭头就走。出门看见姐妹俩躲在门后边悄悄地看自己，顺手摸了摸青枫的脑袋，留下一句，“如果有事，就来药铺寻我。”
林大夫是个好脾气的人，此时他心里竟然生出一股怒火。那玉扳指至少能卖个几十两银子，这慕氏明明有余力，却偏偏要把东西藏着，让两个孩子跟着她忍饥受冻。
这算什么母亲？没有半点慈母心。
幸亏这不是自己家闺女，否则他气都被气死了。可怜了那两个女娃娃，看着都让他这个老人家心疼。
且不提林大夫那边如何生怒，慕氏喝了药，养了几天，穿戴好，打算出门。饶是心里说服了自己几百次，可看着外面幽森森的街道，她还是忍不住手抖脚抖。
她活到现在只出两回门，第一回遇见了她的那个丈夫。第二回去了京城，然后家破人亡的回来了。现在是第三回，她真是怕极了。
“这几天怎么没有见孙婆婆？”
慕氏下意识的想找孙氏。
“娘亲，孙婆婆出去了，都好久没见她了。”慕青枫奶声奶气地问，“你要找她吗？”
“不……不找。”慕氏连声否认。
前两年还孙氏还有些顾及主仆的规矩，虽然也会贪墨一些东西，好歹还做点事，不敢太过分。
慕氏绣花不错，当年也是花了大价钱从京城请来的大家学的，在绣坊能卖不少银子，足够四个人简单的吃饭生活。
最近半年，孙氏却越发刻薄，昧下的钱也越来越多，连三人的嚼用都不够了。
慕氏问完就觉得不妥，按照孙氏最近半年的脾性，这玉扳指交给她，可能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回来。
慕氏吸了一口，摇摇头，“算了，咱们走吧。”
当铺，掌柜的对着玉扳指看了半天，最后给了，二十两银子。慕氏也不敢讨价还价，接了银子，道谢了几句，就带着慕青枫走了。
数了二十铜板，拿着去林家药铺还了药钱。
原本还打算去买些粮食和菜。可是慕氏身子实在撑不住，只能拖着身子咬牙回去了，回去当天晚上慕氏就再次病的起不来了。
姐妹俩迈着小腿，烧水，煎药，煮饭，忙个不停。
慕氏看着两个孩子为自己忙碌，心里愧疚不已，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多是心病。她极力想把从前的事忘掉，把心里都用在绣花和两个孩子身上，不让自己有时间胡思乱想。
就这样慕氏的身体时好时坏，日子一天天地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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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大早，慕鸿飞悄悄地把慕青枫拉到外面，指着孙氏的厨房，一脸惊恐，吓的话都不会说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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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为她是被毒死的，所以尸体上没有虫子，地上有几道抓痕，看样子她当时想往外爬，可是那毒厉害，发作的快，没多久她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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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我……我们，这——，我们该怎么办？”
慕青枫把姐姐拉到外面，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让她靠着自己，不让她太难受。
“娘亲身体不好，如果让她知道了，她肯定害怕，身体就更不好就。”
“好，我们……一定，一定不让娘亲知道。”慕鸿飞强忍着害怕，眼里都是泪花，“这，这个，怎么办呢～”
这处园子当初建的非常考究，房屋之间相互隔开，因为是厨房，还做了防火的措施。厨房是青砖建成，慕青枫知道厨房里面还有孙氏留下的半壶菜籽油。
“烧了吧。”
说着，慕青枫捏着鼻子，推开厨房的门走了进去。
慕鸿飞看着妹妹有条不紊的把油倒在孙氏尸体上，还知道把柴搬过来，盖了上去，又把周围的杂物搬开。
然后打开火折子，轻轻一扔，扔到柴火上，柴上有油，遇火就开始燃烧。
慕青枫走出来，并关上了门。
很快，厨房里浓烟四起，火苗往外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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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秋天，慕氏的身体养的差不多了，也开始逼着自己出门，去买些日用品回来。
慕氏的绣工本就不错，没有了孙氏在中间克扣，换来的银钱比从前多了好几倍。
母女三个的生活平淡且安逸。
然而，远在京城沈翰林家的日子却热闹非常。
沈翰林现在的妻子是他上司尚书大人家的庶女邢氏，后院里还有三个小妾。邢氏性格霸道，时常找由头折腾几个小妾和通房。再加上沈翰林的母亲王氏喜欢给儿子的女人立规矩，他家后院常常鸡飞狗跳，让旁人看了不少笑话。
不过，这些并不是沈翰林现在最头疼的问题。
书房里，沈翰林匍匐在地上，一只脚踩着他的头。
脚的主人是一个身材高大戴着银制面具的男人。
“三年了，那件东西你找了三年，竟然还没有找到，真是个废物！”
沈翰林涕泪横流，趴在地上求饶，“大人饶命，小的所有的地方全都找过了，里里外外到了好几遍，连影子都找不到啊～”
“都找过了？那人呢？尸体呢？都找过了？我听说你还把慕氏送回了老家。”
沈翰林连声解释，“都找过了，两个老的就差扒皮了。慕氏当初走的时候小的还让人搜了身，除了一身旧衣服什么都没让她带走。送她回去的也是我的人，这些年小的一直都让人看着她，只要她把东西拿出来，我的人立马就会把消息传回来。”
面具男冷哼，踹了他一脚，“再给你半年时间，如果再没有进展，本座有的是法子治你。”
“是……是，是！”
沈翰林从地上爬起来，冲着两人点头哈腰，见两人要走，连忙将人人喊住，一脸狗腿，“大人，小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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