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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一百五十九[黑夜结束的方式]

小说:擅长逃跑的朝日同学作者:垂水杏字数:0更新时间 : 2021-03-28 11:29:15
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

        但胜利的希望却像是完全看不到。

        毕竟从前除了葡萄酒,  谁也没有和鬼舞辻无惨真刀真枪地打到这个份上,他所展现出的百分之一就足够把一个柱杀上一百次,而他真正使出全力的样子,  谁都没有见到过,  导致他现在像是一个无底洞,  吃了无数数不清的流星般的攻击,  却始终让人摸不到他的底线在哪里。

        即使有着可以被称为“不死”的能力,  要拖住无惨也太难了一点。

        灶门炭治郎喘着气,让自己快要爆炸的肺部稍稍地休息一瞬,  炼狱杏寿郎后来和他讲了家中日之呼吸的记录,他与那位猎鬼人的先祖不同,刀变红的每一秒钟都像是在燃烧他的血液,精力和生命,  只要稍一停下来就会立刻再也站不起来了。

        而身体被反复地,  反复地撕碎淬再重组起来的感觉,让他即使是在浑身热血沸腾,  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手上的现在,也感到难以忍受地疼,仿佛只要松开一瞬紧咬的牙关,  就连人格都会湮灭在那种非人的痛苦中。

        无惨可能说的对,  我还是太弱小了,如果我能在此之前,  再努力一些,  将火之神神乐再练习得熟练一些,将身体再锻炼得强壮一些,  会不会就不像现在这样艰难了?

        我们真的能战胜无惨吗?

        在某一个大脑被搅碎的瞬间,  今年十六岁的少年恍惚地冒出了一个念头——要是现在立刻死了,  可能还会轻松一些吧?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回去,无惨还在肆无忌惮地靠伤害他人活着,祢豆子还在等着他,所有其他的前辈们都还在拼死努力着,他怎么能够临阵脱逃呢?

        霞之呼吸清浅美丽的弧线在主人的操控下竟然带上了一丝血色,就连音柱的忍鼠都在一次又一次冒着瓦砾碎片的雨向他传递着那些淬的苦无,富冈先生的半个身体都已经被从中间劈开了,也仅仅是休息了一下就又扑了上去。

        所有人都仿佛变成了话本里才会出现的那种没有痛觉的怪物,只要能咬住无惨的一块肉,那么自己哪怕是除了牙以外的地方都不复存在了,力气都不会松开。

        所有人都毫无保留地,全身心地相信着主公  ,没有人知道无惨的底线在哪里,他们究竟要怎样赢得这最后一场战斗,但只要主公说我们一定会胜利,就没有一个人在太阳升起前退缩。

        这闷声不响,奋不顾身的恶意甚至让放出了话的无惨都感觉有些后背发凉。

        距离他说他腻了,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事情却丝毫没有他预想的那么轻松,他明明已经认真起来,拿出了自己几乎全部的实力,这些人却简直像是牛皮糖一般,就算只全身上下剩下了一只手,这只手也一定要拽住他的脚踝。

        烦躁和一种隐隐的恐惧开始隐秘地从内心深处升腾起来——他真的能甩开这些烦人的鬼杀队,在日出之前安全地回到阴影里吗?

        而他之前无比自信的新的变形方式又真的能奏效吗?

        还有。

        ……鸣女是不是很久没向他回话了?

        在这个疑惑刚刚从内心升起来,使得他恍惚了一瞬的时候,火之神神乐的烈日红境迎面向着他而来,那个小鬼似乎找到了一些门道,在试图将那些型连起来。

        他后面是风之呼吸的尘旋风,而更远的地方,层叠的纸门仿佛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沿着一条直线整齐地消失了,濯清涟的刀锋安静地等待着他。

        所有那些红色的绿色的橙色的白色的剑刃交织在一起,静默一瞬后爆发出更加刺眼的光芒,以至于他们轰然相撞的时候,鬼舞辻无惨都弄不清是哪里,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直到头顶的屋檐整个地倒塌下去,夜风第一次畅通无阻地吹在脸上时,无惨才恍惚地看着天边遥遥的天际线,意识到了就在他被鬼杀队绊住的这段时间,鸣女死了。

        “废物!!!!”

        男人几乎像是个小女孩儿似的尖叫起来了,在房子倒塌的那一瞬间,这个近乎无敌的男人终于像是有点儿着急起来了,仿佛暴露在天光中对他来说是一件极可怕且不能接受的事。

        恋之呼吸的爪牙和蛇之呼吸的蜿蜒曲线在瞬息之后沉默无声地加入了战场,鬼舞辻无惨漠然地看着他们握住一瞬又松开的手,愤怒的火焰燎原一般从心底直烧起来,将理智淹没进火海之中。

        那种计划可能要被打破,还是被渺小的,不自量力的弱者打破的屈辱感伴随着对等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大脑,让他原本从容的风度荡然无存。

        “区区几个像虫子一样的人类,你们怎么敢……”男人的两条手臂已经没有了“手”的形状,无数虬结蠕动的肉瘤取代了它们的位置,宛如失去理智一般冲着挡在他面前的任何东西挥舞。

        这一片原本的闹市区已经变成了废墟,普通人跑得一个也不剩了,隐和低等级的队员瑟瑟发抖地将自己藏在掩体下面,只露出眼睛观察着战局,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也被告知了酒的事,用以作为不时之需,却因为实力太悬殊几乎派不上用场而根本不敢上前。

        锖兔在血雨中穿梭,就在刚刚,他在短暂的失明之后,领悟了炭治郎和朝日所说的,叫做“通透世界”的技巧。

        无惨已经不像是个人形的躯体在他眼下清晰地展开,在原本肌肉和骨骼的地方,隐隐出现了脏器的轮廓——站在所有鬼顶点的鬼舞辻无惨拥有五个大脑和七个心脏,并且随着他每一次接敌,这些要害的位置都在改变。

        只不过,速度好像慢了一些……?

        鬼舞辻无惨本人是第二个察觉到他的速度变慢的,那些肮脏恶心的猎鬼人虽然讨厌,但就像是蟑螂想要拖着大象一样,是不可能将自己拖这么久的,他在距离天亮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时候,意识到了那个叫珠世的女人似乎还对自己做了一些别的什么。

        “是三日月先生向我提出的建议哦。”已经消散多时的美丽女性的幻影就像鬼魅一般出现在无惨的意识中。

        产屋敷耀哉曾经问过珠世她要不要提前也喝下药,在那个时候被她拒绝了。这位值得尊敬的医生摸了摸独自掉着眼泪的愈史郎,微笑着说她已经活够了,想去见她的丈夫和孩子。她是唯一和朝日一样选择了不喝药的人,走上了蝴蝶忍原本想要走的道路,用自己的身体包裹住了一小截从生天目天星身体中提取出来的血液。

        它和鬼舞辻无惨同源,却含了一半属于那个少年的灵力,带着他天生的,不引人注意的属性,将镌刻在里面,曾经是呼吸型的东西,以无惨更不容易注意到的血鬼术的方式缓慢地释放出来。

        「昏昏欲睡」

        「虚度光阴」

        生天目天星最擅长消磨时间和胡思乱想,他不仅自己摸鱼,甚至可以让别人也不由自主地摸鱼。

        在惊讶中,在愤怒中,在屈辱中,在不由自主的根本没有意义的徒劳猜疑中,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一晃神地过去。

        鬼杀队确实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计策,任何计策在可以移动位置的五个大脑和七个心脏面前都显得非常无力,他们只能等太阳升起来。

        而现在距离太阳升起来,已经不到二十分钟了。

        “都滚开,全都给我滚开!!!你们有病吗你们为什么就非要和我过不去?!你们都去死!都去死!!”

        接下来的战斗已经不再能称之为战斗,只说是厮杀了。

        从东到西的一条街完全地变成了绞肉机一般的存在,只靠柱甚至都已经拖不住无惨逃窜的脚步了,所有还能动的,会死的和不会死的队员都从阴影里跑出来,蚂蝗一般扎进无惨的皮肤里要将他钉死在大地上。

        ……简直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在试图拉着他下地狱。

        不死川在血雨的间隙中看到白发金眼的女孩,她灵巧得简直匪夷所思,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一直连发支撑到现在的无间就像不要钱一般地用,硬生生只靠身体和意志与不死者并肩,一次都没有被打中过。

        而在这种燃烧生命一般几乎不可能的刀刃挥动中,她雪白的长发从发顶开始融化褪色变成漆黑,那两道几乎是个人标志一般的眼下红纹一点点地消失,太阳一般金色的眼睛也变成了蓝色,仿佛覆盖在她表面的那一层雪做的外壳终于不可逆地消融失去散在风中——

        最后露出了她原本的样子。

        她在哭,但她咬着牙一言不发。

        熹微的晨光已经在地平线遥遥地升起来了。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原本被叫做“无惨”的那一大坨东西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形了,就在这个时候炭治郎才发现自己所有对他的纠结疑问都是没有必要的事情,他本来就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只是另外一种全然由本能驱使的生物而已。

        而那东西居然还能更加膨胀。

        所有那些因为无惨变成鬼的鬼身上都多多少少带着他的影子,他将自己蜷缩起来,变成巨大的,婴儿形状的肉球,像是堕姬在绝望中保护自己那样,飞舞的骨鞭让炭治郎想起累的丝线,而他所有那些可以移动的要害都自主地分裂成了更小的片段,像他的上弦那样,而那双猩红的眼睛,每一个与之对上实现的人都会短暂失去理智。

        他们要拦不住无惨了。

        “我来把它打开。”还有五分钟,黑发蓝眼的女孩说了这一个小时以来的第一句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朝日握着髭切高高地跳起来,源氏的宝刀在她手里灌入了灵力几乎涨到半层楼那么高,竖着向下劈开的时候仿佛连天际线都可以一齐切断,无惨在烈火一般的灼烧感中震惊地瞪大眼睛——“那明明不是日轮刀——?!”

        契约的暖意随着鹤丸神印的最后一点碎屑的离开流动到四肢百骸,朝日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膝丸一直一副配日轮刀是羞辱他的样子。

        源氏斩妖除魔的宝刀怎么可能杀不死鬼?只不过是她从未真正和他们结契,而他们别扭地包容着主人和她重要的另外一把刀,选择不告诉她而已。

        还有五分钟。

        朝日摸了一把眼泪,那个保险柜一样坚不可摧的婴儿外壳被她像开椰子一样打开,露出的部分却是一团活像是在分裂一样的肉瘤。

        这是主公预测过的最糟糕的局面,他可能要自爆了。

        尽管像虫子一样四散逃窜的离开方式并不体面,但鬼舞辻无惨从生下来开始体面的时候就寥寥无几,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感受着身体虽然反应迟缓却确实听话地缓缓膨胀开来,他的目光再一次扫过周遭所有会在日出下有阴影的地方。

        定格在一处。

        ……那个叫朝日的女孩,她刚刚斩开他外壳的时候明明被飞溅出来的触须击中了,为什么伤口却还在流血,没有愈合?

        她没喝药吗?鬼杀队的药不够吗?就连那些毫无用处的普通人有些都喝了,却没有分给她的?这可能吗?

        是她没有药喝,还是她有药却不愿意喝?就像珠世那个女人——?

        在太阳即将升起,飞速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中鬼舞辻无惨的大脑在以一个自己都想象不到的高速运转着,直到他从珠世的细胞中榨出了最后一点信息。

        “我先不喝了,也不想活那么久,到时候看情况吧。”她这么说。

        尖利的骨刺在心念急转的瞬间穿过那黑发女孩的胸膛把她拉到近前,那大概是鬼舞辻无惨的最快速度了,朝日惊讶的表情甚至还凝固在脸上外套就已经粉碎了。

        当那个看起来在产屋敷耀哉炫耀式的描述中无比眼熟的小瓶子掉落在地上的时候,那里面一点金色的酒液在薄薄的晨光中微微闪烁着。

        该怎么样形容那一瞬间绝处逢生的喜悦呢?

        “还给我!!”女孩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恐惧来形容了,她在胸口被穿透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爆发出惊人的行动力,一把把那瓶子打落了下去。

        该死的杂碎!!!!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慢动作一样,那瓶子落在一层楼高的瓦砾上,在撞击中发出清脆的声音,裂纹顺着玻璃的纹理四散开来,那些金黄色的,泛着梦幻光泽的酒液顺着瓶子的边缘滴落下去。

        那一瞬间无惨的七个心脏一齐剧烈跳动的声音几乎使他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在电光火石之间看到那液体落在那个音柱养的老鼠身上,沾湿了它的胡须,那肮脏的奄奄一息的动物舔了它一口,眼睛里就重新泛起了光。

        离最近的阳光照过来只有大概十几秒钟了,鬼舞辻无惨不相信产屋敷耀哉,如果他跪下来把那药献给他,他反倒要先找两个实验品反复确认效果之后再慎重地服用,但现在果然老天都是站在他那一边的,那个自称是智力超群替□□道的男人吹了好半天关于他是怎么被天道所不容,最后他怎么样受尽折磨都不肯给他的东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最喜欢的队士暴露了出来。

        他可见过太多这样虚伪的人类了,满嘴说着自己不怕死,活那么长时间多么的无聊无趣,却在真正要面对死亡的时候,不惜冒着将同伴的心血化为泡影的风险,也要卑劣地给自己留一条逃避死亡的后路。

        那孩子没有努力吗?她已经很努力了啊哈哈哈!这么久都没有被他的攻击打到一次,害他差一点就将她忽略过去了。

        在所有人目眦欲裂的飞奔之下,那团肉瘤变回了一个男人的样子,鬼舞辻无惨还记得他所用在这些柱身上的实验得到的猜测——那药会将身体固定在一个状态——他得体面一些。

        他用这个体面的样子,几乎是滚到了那一块瓦砾下面,像狗一样张开嘴舔上了那一块闪闪发亮的地面。

        没有人懂他对于活着的执念,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活下来,成为最完美的最强大的那一个,没有人可以拦住他,连老天都站在他这一边。

        “…………”

        ……几乎是什么感觉也没有,他就那么轻飘飘地在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在所有死敌们的面前,猝不及防地实现了愿望。

        太阳终于完全地升了起来,他却一点也不感到恐惧,鬼舞辻无惨的世界一片安宁的寂静,他几乎是如痴如醉地欣赏着自己伸进阳光下肤色透明的指尖。

        他终于、终于要拥抱太阳了——

        这种梦幻般的喜悦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向前一步,将整个身体都走进阳光下,第一次感受那阔别千年的快乐。

        直到他的头上搭上了一只手。

        轻飘飘的,毫无重量,也没有用力,只是单纯地搭上去,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只有朝日在看着,那是属于产屋敷耀哉的,那是一只右手。

        ——「如何杀死一个不死者呢?」

        那个时候在主公的宅邸只有两个人,朝日趴在青年家里的蒲团上和他讲恶魔有多么善解人意,还会顾及到不死者可能会无聊,甚至给他们安排了反悔的方法。

        “恶魔将关于这种万能药的知识一并交给了人类,甚至贴心地给活腻了的人指了一条死路——如果有一天不想活了,可以让同样喝了永生之酒的同伴将自己“吃”掉,只要一个永生者将右手放到另一个永生者头上,在心里想着要吃掉对方,就可以将对方的身体,经验,知识一并接收。”

        那明明只是连刀都没办法握好的一只手,此刻却像磁石一样牢牢地按在了无惨的头顶,任他怎么挣扎咆哮不可置信都一步不移,直到一个呼吸的瞬间之后,他在梦寐以求的阳光下,以自己能想得到的最扭曲痛苦的姿态,化为风和气流,进入了他最厌恶的人的掌心。

        朝日躺在一片断壁残垣中喘着气,看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给一切镀上金光,长长地舒了口气,露出一个笑容。

        ——「那可比杀死一个鬼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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