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岛」其九十四 恶之首脑秘话
浮屠岛游戏开始后的第九天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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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了身的井月在灯火通明的西北都市区街道穿行，径直穿过建筑门前负责守卫的玩家，一把推开酒吧的正门。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温暖起来，连她的那张水银材质面孔都感觉像是要融化掉一般。
酒吧里坐满了人，全是朱槿的手下，目前加入他的玩家数量达到了67人，除了十几个在三大中枢塔负责守夜的，其他人现在全在这儿。而朱槿就端坐在吧台的后方，优哉游哉地注视着她。
“呵呵呵……可让老朽好等，代理人哟。”他说着冲井月伸出手。
井月将手里的手机高高地抛向他，语气冷淡：
“手下把这部电话打了个遍，终于轮到你本人来打了。
三分钟一到自动挂断，监视你的电子蜜蜂和其他人都会暂时回避，就这样。”
“谢谢、谢谢……”朱槿慢慢地站起身来，“老朽一直都想和可敬可佩的岛主好好谈一谈，一直都想……不介意的话还请坐下来小酌一杯，等待老朽回来。”
看着井月毫不客气地坐下、端起一杯葡萄酒往那张长着不会动的假嘴的脸上送，朱槿缓缓地退出了店内，走进了内屋。
他留意了一下四周，黑湖的电子蜜蜂依旧在他的身体周围转悠。
他一直往前走，在走廊的尽头，有一条向下的细长楼梯，周围没开着灯，楼梯的另一边连接着一扇紧闭的房门。
那里是地窖，原本存放酒桶的地方。不同于之前关押末喜和伊达的那个小仓库，这个房间要更大一些，内部也更加陈旧，直到前两天为止，这里都是被用于存放奖励筹码的房间。
“离开吧，老朽要通话了。”朱槿对着周遭那一圈电子蜜蜂说道。
看到它们没任何反应，朱槿感慨这些小机器一点都不先进的同时，打开地窖房门并拨通了电话。电话拨号键按下的瞬间，那群电子蜜蜂便纷纷散去，没有跟随着他一起进入地窖。
地窖里没有任何光源，门一关上就是黑漆漆一片。这两天以来，他的手下一共打了近两百通电话，其中有一半是在这座地窖里打的，另一半则是在岛上的各个不起眼的角落打的——目的和残樱所猜的一模一样，就是为了转移藏在地窖里的奖励筹码，以免被道三或者其他人劫走。每个手下先在地窖里打一通电话、把尽可能多的奖励筹码收到身上，再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前往他指定的另一个地方藏下筹码，只要每个人都这样两回行动，就能在躲开监控的情况下把筹码藏到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拜如此密集的行动所赐，现在这个房间里剩余的奖励筹码不到20枚，反倒是隐藏筹码还有八百枚以上。
但这回，朱槿并不是为了转移筹码而来。
虽然也很想和岛主针锋相对地说上几句话，但这也不是今天的目的。
一拨通电话，朱槿立刻按下了静音键，确保这边的任何一点声音都不会漏给岛主。
他的脑海里又回想起几天前，在这个酒吧里，和那个曾经被称为“归蝶”的人的对话——
“老朽给你送热粥来了，小姑娘。快喝下去吧。”朱槿推开门，把捧着的热粥放到“归蝶”的床头。
“咳、咳……谢了，老爷子。”“归蝶”有些勉强地爬起身来，“你先去忙自己的吧，我胃口有点不大好，没法马上就喝下去……等会儿再喝。”
“哎呀，瞧瞧你这后生仔……老朽也不难为你了，你慢慢喝吧，毕竟粥这东西的确算不上什么美食，也不能平白无故让你喝……”
“老头儿……平白无故又是什么意思？我这不是病着吗？”“归蝶”质问道。
朱槿平淡地回头瞧了他一眼。
“这碗粥是给真的‘生病’的人熬的……一直做着伪装也挺辛苦的吧。”
“归蝶”愣了一阵子。他随后尖细地笑出声来。
“哈哈，老爷子你还真会讲笑！行了，这粥我会尽快喝完的，你快走吧！
……对了。下回若到你病入膏肓的时候，就由我在这间酒吧里照顾你吧。”
朱槿听了，乐呵呵地走出了房间。
——这就是前几天，发生在朱槿和“归蝶”，或者说道三之间的一段对话。
早在那时，他便意识到了这个随便的女人有蹊跷。他数十年来处刑无数个敌方卧底与间谍的经验告诉他，这个人必然有着隐藏的身份。
但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岛主站在同一边。
可以说，正是因为朱槿没有告密，道三才得以用“归蝶”的人皮继续活动了一段时间，连杀三个人、在下水道布置好毒雾之后才被揭发，充裕的活动时间直接助他形成了足以和其他人抗衡的势力。
那之后朱槿颇有些后悔，他没想到道三能够做到这一步，原本只是本着“局势越乱越有利”的心理放了他一马，结果他却成了自己野心的一大块绊脚石。
而且现在，他居然不得不有求于他。
——若你病入膏肓，我在这间酒吧里照顾你。
作为放他一马的回报，那时的道三抛下了这一根橄榄枝。
可以的话，朱槿还是希望能够成为唯一的赢家，把道三和岛主全都踩在脚下，所以他本不想理会这句话的；但朱槿骨子里该说是悲观主义还是天生慎重，考虑大局时总是会优先假设最糟的情况，因而为了给自己的失败打一发预防针，他还是针对道三的这句话采取了一些措施。
这些措施便是命令手下以打电话为名转移筹码。手下的每一通电话都是为了转移筹码没错，但同时也是为了留条后路——万一他真的情势不妙，有必要求助于道三、让他还了这个人情时，他一个人躲开监控联系对方的行动在岛主眼里不会显得过于可疑。
朱槿统筹大局的思路倾向于悲观与谨慎，心理上却完全不希望事态往这一方向发展。但遗憾的是，现在已经是第九天夜晚，离游戏结束仅有四天多一点，事态真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差。
朱槿比岛主所预想的要更加聪明，早就猜到了会有第四座中枢塔，所以他原本预计的后招便是出乎岛主意料地找到第四座塔的位置，在第十三天、奖励筹码总量达到800时以人海战术发动奇袭、一举拿下所有中枢塔，成为游戏的赢家。
一开始，找不到第二中枢塔这个问题一度困扰着他、动摇着他的想法，结果飞来一张莫名其妙的、写着“莫比乌斯环”等字样的纸，第二天第二中枢塔就自己显现了出来。
于是他认为那张纸是道三为了平衡局面、提示第二中枢塔位置而寄来的信，他接下来的时间只需要思考第四座塔的所在即可，时间很充裕、胜机非常大。
——但直到现在，他都对第四座中枢塔的位置没有半点头绪。
信息量实在是太少了。哪怕他已经地毯式地把四个区域搜了个遍，还是没有任何能用的线索。他推测第四座塔很可能与岛主的藏身地点有关联，很可能在一个和第二中枢塔一样极度隐蔽的地点，甚至有可能和那段神秘的“莫比乌斯环”留言有关，但无论往哪个方向思考都找不到一个能让他满意的解释。
换言之，直到现在，他所打算使出的后招都没能酝酿好——不，是一点都没酝酿出来。
尽管对其他人都表现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朱槿其实心底无比的煎熬。
他现在手上还有大把的筹码，也一直在游戏规则的边缘试探但没越线，不同于道三，他的夺岛计划就算失败了后果也只不过是交出七枚结束游戏的筹码后灰溜溜地回家。
但朱槿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他有着极高的自尊心，颜面扫地的失败对他而言比死亡更加屈辱，要他在计划进行到一半的现在选择放弃后脱身，他做不到。
他说了要建立一个属于适格者的新秩序社会，就一定要做到。为了这个目的，这座岛是绝对必须的根据地，他不允许自己拿不下它，不允许这座岛的控制权落入他人手中。
在黑暗中，朱槿深呼了一口气。他用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不远处的黑暗里随即传来一阵猥琐的低笑声：
“哈哈……你命令你的部下在迎接来袭者时偷偷打暗号，我的部下都告诉我了。我在这里一阵好等啊，朱槿。”
朱槿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点燃了房间里的蜡烛，烛光照映出道三那张蜡黄而丑陋的脸庞。
“……挖通隧道花了多久？”
朱槿说着，低头看向脚底下凭空出现的一个坑。道三就是通过这个坑，从下水道爬进了地窖里。
“没多久，也就半天，我有几名很是忠实的手下……”道三借着烛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比起这个，老头儿，你终于想通了？遇上了什么麻烦？”
朱槿油然升起一阵不爽。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在这里和这个男人直接展开厮杀，用“黑年轮”来让他臣服，让他的狗嘴无论是象牙还是狗屎都再也吐不出来……他有自信能够和这家伙打上几十个来回然后胜利，但是这没有意义，无论他赢得再怎么畅快，这座岛终究到不了他的手中……
……正因为高自尊，正因为无法忍受屈辱，他现在才不得不向这个男人低头。
“……老朽需要第四中枢塔的位置以及一切情报。”朱槿以极其微弱的角度向他鞠了一躬，“时间不多，只有三分钟，电子蜜蜂很快就会回来。告诉老朽情报，条件好说。”
但没想到道三竟干脆地笑起来，笑声里透着一股阴气：
“果然是想要这个？当然没问题，当然我也不清楚具体位置，但可以告诉你大致在岛主藏身的那座塔的哪里……以及怎么进入。”
朱槿有些吃惊，他没想到道三竟那么干脆。
“老朽从之前就想问了……从你的各种表现来看，你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四座中枢塔，根本就不是夺岛，没错吧？”
道三咧开嘴，露出一口东倒西歪的黄牙：
“不，怎么说呢……五五开吧。
你应该也清楚代理人中有一个背叛了岛主的，现在正在协助着我。祂是想要通过中枢塔来夺岛的，但我不是。说实话，这座岛，岛上的人，斗争的结果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怎么样都好，既然你想要这座岛，那我就卖给你。”
朱槿皱起了眉，满是皱纹的脸变得更加干枯。
“什么意思？叛徒代理人的目标和老朽一致，那你为什么还要和老朽——”
“当然是因为我打算背叛祂。”
道三露出了前所未有的、令人作呕的扭曲笑容，眯成缝的蛇眼闪烁着疯狂与贪婪的光芒。
“我有我的目的，祂则要夺下祂想要的这座岛，我们原本合作很愉快，但这和我背叛祂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你现在手下纠结了这座岛上最多的玩家，这场对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所以我要和你合作，给你创造‘后招’，也给我制造一个全新的‘奇招’。”
朱槿感到一阵不适。他年轻时姑且算个战争狂魔，战场上什么人都能见着，但能做到像道三这样两面三刀轻言叛变的人渣真的很不多见。
但就当下而言，他需要的就是道三这样痛快。
“……老朽不想对你的决定多做评议，既然合作有戏，那就说说你的条件。”
“首先，你需要按我说的去做。只要你能完成指示，我就会尽力安排你得到那四座中枢塔，进而得到整座岛屿……我会帮助你得到这场游戏的胜利。
当然，你也清楚，我的手下全是些亡命之徒，他们和叛徒代理人也都盼着我带领他们把岛屿夺下来，把其他人都处死。我如果帮助你，他们必定会反对并翻脸。”
道三从身上掏出来一颗毒牙，那是他从变身后的自己嘴里取下来、用作把玩的玩物。他随即大手一握，把那颗蛇牙捏得粉碎，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但我也说了，除了我自己的目的，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包括他们的性命也是。
所以我会设计舍弃掉他们……他们身上都带着起护身符作用的毒牙，在你完成了指令之后，我就会令毒牙切换到攻击模式，把他们全都杀死。
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对我协助你有所怨言了。”
朱槿那年老苍白的面色逐渐变得血色渐浓。听着道三这段泯灭人性的话，他既有种说不出的厌恶感，心跳却又为止加速，仿佛为了己利出卖同伴这件事本身让他兴奋了起来。
“……所以指令是什么。你究竟要老朽怎么样。”
“你也出卖你的同伴。”
道三轻描淡写地说道，同时把毒牙的粉末撒到了地缝之中。
“就像我说的，我只协助‘你’得到这座岛，没说会协助其他人。
你的团队除了你，一个都别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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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了身的井月在灯火通明的西北都市区街道穿行，径直穿过建筑门前负责守卫的玩家，一把推开酒吧的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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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坐满了人，全是朱槿的手下，目前加入他的玩家数量达到了67人，除了十几个在三大中枢塔负责守夜的，其他人现在全在这儿。而朱槿就端坐在吧台的后方，优哉游哉地注视着她。
“呵呵呵……可让老朽好等，代理人哟。”他说着冲井月伸出手。
井月将手里的手机高高地抛向他，语气冷淡：
“手下把这部电话打了个遍，终于轮到你本人来打了。
三分钟一到自动挂断，监视你的电子蜜蜂和其他人都会暂时回避，就这样。”
“谢谢、谢谢……”朱槿慢慢地站起身来，“老朽一直都想和可敬可佩的岛主好好谈一谈，一直都想……不介意的话还请坐下来小酌一杯，等待老朽回来。”
看着井月毫不客气地坐下、端起一杯葡萄酒往那张长着不会动的假嘴的脸上送，朱槿缓缓地退出了店内，走进了内屋。
他留意了一下四周，黑湖的电子蜜蜂依旧在他的身体周围转悠。
他一直往前走，在走廊的尽头，有一条向下的细长楼梯，周围没开着灯，楼梯的另一边连接着一扇紧闭的房门。
那里是地窖，原本存放酒桶的地方。不同于之前关押末喜和伊达的那个小仓库，这个房间要更大一些，内部也更加陈旧，直到前两天为止，这里都是被用于存放奖励筹码的房间。
“离开吧，老朽要通话了。”朱槿对着周遭那一圈电子蜜蜂说道。
看到它们没任何反应，朱槿感慨这些小机器一点都不先进的同时，打开地窖房门并拨通了电话。电话拨号键按下的瞬间，那群电子蜜蜂便纷纷散去，没有跟随着他一起进入地窖。
地窖里没有任何光源，门一关上就是黑漆漆一片。这两天以来，他的手下一共打了近两百通电话，其中有一半是在这座地窖里打的，另一半则是在岛上的各个不起眼的角落打的——目的和残樱所猜的一模一样，就是为了转移藏在地窖里的奖励筹码，以免被道三或者其他人劫走。每个手下先在地窖里打一通电话、把尽可能多的奖励筹码收到身上，再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前往他指定的另一个地方藏下筹码，只要每个人都这样两回行动，就能在躲开监控的情况下把筹码藏到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拜如此密集的行动所赐，现在这个房间里剩余的奖励筹码不到20枚，反倒是隐藏筹码还有八百枚以上。
但这回，朱槿并不是为了转移筹码而来。
虽然也很想和岛主针锋相对地说上几句话，但这也不是今天的目的。
一拨通电话，朱槿立刻按下了静音键，确保这边的任何一点声音都不会漏给岛主。
他的脑海里又回想起几天前，在这个酒吧里，和那个曾经被称为“归蝶”的人的对话——
“老朽给你送热粥来了，小姑娘。快喝下去吧。”朱槿推开门，把捧着的热粥放到“归蝶”的床头。
“咳、咳……谢了，老爷子。”“归蝶”有些勉强地爬起身来，“你先去忙自己的吧，我胃口有点不大好，没法马上就喝下去……等会儿再喝。”
“哎呀，瞧瞧你这后生仔……老朽也不难为你了，你慢慢喝吧，毕竟粥这东西的确算不上什么美食，也不能平白无故让你喝……”
“老头儿……平白无故又是什么意思？我这不是病着吗？”“归蝶”质问道。
朱槿平淡地回头瞧了他一眼。
“这碗粥是给真的‘生病’的人熬的……一直做着伪装也挺辛苦的吧。”
“归蝶”愣了一阵子。他随后尖细地笑出声来。
“哈哈，老爷子你还真会讲笑！行了，这粥我会尽快喝完的，你快走吧！
……对了。下回若到你病入膏肓的时候，就由我在这间酒吧里照顾你吧。”
朱槿听了，乐呵呵地走出了房间。
——这就是前几天，发生在朱槿和“归蝶”，或者说道三之间的一段对话。
早在那时，他便意识到了这个随便的女人有蹊跷。他数十年来处刑无数个敌方卧底与间谍的经验告诉他，这个人必然有着隐藏的身份。
但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岛主站在同一边。
可以说，正是因为朱槿没有告密，道三才得以用“归蝶”的人皮继续活动了一段时间，连杀三个人、在下水道布置好毒雾之后才被揭发，充裕的活动时间直接助他形成了足以和其他人抗衡的势力。
那之后朱槿颇有些后悔，他没想到道三能够做到这一步，原本只是本着“局势越乱越有利”的心理放了他一马，结果他却成了自己野心的一大块绊脚石。
而且现在，他居然不得不有求于他。
——若你病入膏肓，我在这间酒吧里照顾你。
作为放他一马的回报，那时的道三抛下了这一根橄榄枝。
可以的话，朱槿还是希望能够成为唯一的赢家，把道三和岛主全都踩在脚下，所以他本不想理会这句话的；但朱槿骨子里该说是悲观主义还是天生慎重，考虑大局时总是会优先假设最糟的情况，因而为了给自己的失败打一发预防针，他还是针对道三的这句话采取了一些措施。
这些措施便是命令手下以打电话为名转移筹码。手下的每一通电话都是为了转移筹码没错，但同时也是为了留条后路——万一他真的情势不妙，有必要求助于道三、让他还了这个人情时，他一个人躲开监控联系对方的行动在岛主眼里不会显得过于可疑。
朱槿统筹大局的思路倾向于悲观与谨慎，心理上却完全不希望事态往这一方向发展。但遗憾的是，现在已经是第九天夜晚，离游戏结束仅有四天多一点，事态真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差。
朱槿比岛主所预想的要更加聪明，早就猜到了会有第四座中枢塔，所以他原本预计的后招便是出乎岛主意料地找到第四座塔的位置，在第十三天、奖励筹码总量达到800时以人海战术发动奇袭、一举拿下所有中枢塔，成为游戏的赢家。
一开始，找不到第二中枢塔这个问题一度困扰着他、动摇着他的想法，结果飞来一张莫名其妙的、写着“莫比乌斯环”等字样的纸，第二天第二中枢塔就自己显现了出来。
于是他认为那张纸是道三为了平衡局面、提示第二中枢塔位置而寄来的信，他接下来的时间只需要思考第四座塔的所在即可，时间很充裕、胜机非常大。
——但直到现在，他都对第四座中枢塔的位置没有半点头绪。
信息量实在是太少了。哪怕他已经地毯式地把四个区域搜了个遍，还是没有任何能用的线索。他推测第四座塔很可能与岛主的藏身地点有关联，很可能在一个和第二中枢塔一样极度隐蔽的地点，甚至有可能和那段神秘的“莫比乌斯环”留言有关，但无论往哪个方向思考都找不到一个能让他满意的解释。
换言之，直到现在，他所打算使出的后招都没能酝酿好——不，是一点都没酝酿出来。
尽管对其他人都表现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朱槿其实心底无比的煎熬。
他现在手上还有大把的筹码，也一直在游戏规则的边缘试探但没越线，不同于道三，他的夺岛计划就算失败了后果也只不过是交出七枚结束游戏的筹码后灰溜溜地回家。
但朱槿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他有着极高的自尊心，颜面扫地的失败对他而言比死亡更加屈辱，要他在计划进行到一半的现在选择放弃后脱身，他做不到。
他说了要建立一个属于适格者的新秩序社会，就一定要做到。为了这个目的，这座岛是绝对必须的根据地，他不允许自己拿不下它，不允许这座岛的控制权落入他人手中。
在黑暗中，朱槿深呼了一口气。他用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不远处的黑暗里随即传来一阵猥琐的低笑声：
“哈哈……你命令你的部下在迎接来袭者时偷偷打暗号，我的部下都告诉我了。我在这里一阵好等啊，朱槿。”
朱槿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点燃了房间里的蜡烛，烛光照映出道三那张蜡黄而丑陋的脸庞。
“……挖通隧道花了多久？”
朱槿说着，低头看向脚底下凭空出现的一个坑。道三就是通过这个坑，从下水道爬进了地窖里。
“没多久，也就半天，我有几名很是忠实的手下……”道三借着烛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比起这个，老头儿，你终于想通了？遇上了什么麻烦？”
朱槿油然升起一阵不爽。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在这里和这个男人直接展开厮杀，用“黑年轮”来让他臣服，让他的狗嘴无论是象牙还是狗屎都再也吐不出来……他有自信能够和这家伙打上几十个来回然后胜利，但是这没有意义，无论他赢得再怎么畅快，这座岛终究到不了他的手中……
……正因为高自尊，正因为无法忍受屈辱，他现在才不得不向这个男人低头。
“……老朽需要第四中枢塔的位置以及一切情报。”朱槿以极其微弱的角度向他鞠了一躬，“时间不多，只有三分钟，电子蜜蜂很快就会回来。告诉老朽情报，条件好说。”
但没想到道三竟干脆地笑起来，笑声里透着一股阴气：
“果然是想要这个？当然没问题，当然我也不清楚具体位置，但可以告诉你大致在岛主藏身的那座塔的哪里……以及怎么进入。”
朱槿有些吃惊，他没想到道三竟那么干脆。
“老朽从之前就想问了……从你的各种表现来看，你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四座中枢塔，根本就不是夺岛，没错吧？”
道三咧开嘴，露出一口东倒西歪的黄牙：
“不，怎么说呢……五五开吧。
你应该也清楚代理人中有一个背叛了岛主的，现在正在协助着我。祂是想要通过中枢塔来夺岛的，但我不是。说实话，这座岛，岛上的人，斗争的结果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怎么样都好，既然你想要这座岛，那我就卖给你。”
朱槿皱起了眉，满是皱纹的脸变得更加干枯。
“什么意思？叛徒代理人的目标和老朽一致，那你为什么还要和老朽——”
“当然是因为我打算背叛祂。”
道三露出了前所未有的、令人作呕的扭曲笑容，眯成缝的蛇眼闪烁着疯狂与贪婪的光芒。
“我有我的目的，祂则要夺下祂想要的这座岛，我们原本合作很愉快，但这和我背叛祂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你现在手下纠结了这座岛上最多的玩家，这场对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所以我要和你合作，给你创造‘后招’，也给我制造一个全新的‘奇招’。”
朱槿感到一阵不适。他年轻时姑且算个战争狂魔，战场上什么人都能见着，但能做到像道三这样两面三刀轻言叛变的人渣真的很不多见。
但就当下而言，他需要的就是道三这样痛快。
“……老朽不想对你的决定多做评议，既然合作有戏，那就说说你的条件。”
“首先，你需要按我说的去做。只要你能完成指示，我就会尽力安排你得到那四座中枢塔，进而得到整座岛屿……我会帮助你得到这场游戏的胜利。
当然，你也清楚，我的手下全是些亡命之徒，他们和叛徒代理人也都盼着我带领他们把岛屿夺下来，把其他人都处死。我如果帮助你，他们必定会反对并翻脸。”
道三从身上掏出来一颗毒牙，那是他从变身后的自己嘴里取下来、用作把玩的玩物。他随即大手一握，把那颗蛇牙捏得粉碎，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但我也说了，除了我自己的目的，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包括他们的性命也是。
所以我会设计舍弃掉他们……他们身上都带着起护身符作用的毒牙，在你完成了指令之后，我就会令毒牙切换到攻击模式，把他们全都杀死。
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对我协助你有所怨言了。”
朱槿那年老苍白的面色逐渐变得血色渐浓。听着道三这段泯灭人性的话，他既有种说不出的厌恶感，心跳却又为止加速，仿佛为了己利出卖同伴这件事本身让他兴奋了起来。
“……所以指令是什么。你究竟要老朽怎么样。”
“你也出卖你的同伴。”
道三轻描淡写地说道，同时把毒牙的粉末撒到了地缝之中。
“就像我说的，我只协助‘你’得到这座岛，没说会协助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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