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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小雪漫天舞

小说:悠悠种田记作者:淼仔字数:2000更新时间 : 2021-03-30 23:25:13
  天上下起薄薄的小雪的时候,树上的枣子依然是红通通地有如一枚枚小灯笼。这是福妞新找到的一处,想不到这山林里到处是宝。

  事实上临山近海的人总是比城里住的人是有些地利的。这一处树林可是不容易找到的,又是一处洼地,周围是树,挡风又挡雨,地气相对温暖,所以这枣子依然是挂在枝头上,在飘着小雪的天气里,看着很暖人心。

  “福妞,咱们再加把儿劲,赶天黑以前再弄一点儿。”说话的人穿一件旧的红袄,跟树上的枣子一样红通通,雪地里看着也是俊俏之极,这是桂花。一旁还有葵花等几个人,大家一起看着福妞笑。这一处地方又是福妞找到的,只是难找之极,在山壁上看到这里,过来时却要绕过小路才行,并不是太好走。

  福妞看一看灰蒙蒙的天色,有小雪漫漫而下,是刚刚才起来的。想想大家来一趟不容易,福妞也道:“行,累的人就歇着吧,雪下得要是不大,明天还可以来。”这样的出来,大家是平分,象是有公有制一样。

  上树的上树,在树下等的在树下等。这样合作就大家齐心合力,从家里拿出来旧床单,在树下铺好,上树一打,哗啦啦都落在床单上面,然后一收起来就成。又是省力的多。再有落在外面的去的,就去捡起来,反而速度非常地快,一会儿就干掉一棵树。

  眼前没有沙漏,而且福妞自来到,就不明白沙漏是个什么东西,只是看天,由日头东升西落和身体里面的自然生物钟来决定起床和回去。

  天一直是灰蒙蒙的,福妞是觉得到了可以回去的时候了,这里就偏远,所以这些枣子卖出去,一人一天只有五百钱,就这也足够大家一起感激的了。要是别人找到这一片树林只会自己打去,可是自己打先上树再下来弯腰捡,而且看看天晚了,一个人总是害怕的,远不如大家一起的好。要是一个人劳作,最多一天二三百钱罢了,所以大家还是很齐心的。

  再看一看大牛嫂,年纪要在三十岁左右了,她看天色也还行,也对着福妞点点头:“到回去的钟点了。”这里大家喜笑颜开地把地下的口袋收拾起来,扛着往山外去。

  绕那条小路的时候就比较难走了,要爬高而且路是笔直的要往山坡上去,姑娘们一个人扛着另一个在后面防备别失了脚,上一次失了脚,结果口袋摔破了,一地的枣子重新捡起来,花了不少的功夫。

  福妞先把自己的一袋扛上去放在地下,再回头来看着下面往上面来的姑娘小媳妇们,这小路陡直地,上来的人一只手要扶着肩膀上的口袋,另一只手要拉着山坡上的树干才得以上来。就是下去路滑,也是要小心才行。

  看着这些姑娘小媳妇们都上来了,福妞才松了一口气,如果姐回去再吃枣子,或者是不管吃什么,都珍惜再珍惜,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说的真不错,这一粒枣子多少汗水,至少此时福妞是汗透重衣,一起来干活的人都为福妞惋惜过:“这是新衣服,你就没有旧衣服穿来干活。”别人都是补丁的旧袄,只有福妞没有,所以被树枝勾破或是别的原因破了,别人都要为福妞叹息一下:“可惜了。”

  这是一件新袄子,外面还是绸子面子,上面还绣着怪鸟,后来福妞才看明白那是蝙蝠,绣蝙蝠是五福之一,可是福妞肚子里的墨水仅于红楼梦和几本爱看的古代小说,古人的衣饰全然不明白,所以福妞只觉得好看,不明白蝙蝠往身上绣是什么意思。

  这蝙蝠衣服已经补了好几个补丁了。当初置办衣服的时候春夏秋都想着干活,所以福妞是布衣服,而有栓则是绸衣服,只有冬天福妞想着姐辛苦大半年,冬天是坐热炕头的日子,所以给自己置办的是过年的衣服,件件都是绸衣服,现在拿来当成工作服,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至少这一年,有财有贝要长大,鱼塘要学着摸窍门,菜地里只是一些自己吃的水菜,福妞要想过上菊花酒的日子还需时日才行。

  一直到几个人都上来了,才从草丛里推出来小车把口袋往上放。下面的路依然是山路崎岖有一部分,可是大家不再让福妞动手了,至少福妞贡献出来她找到的枣子林。下面的路大家轮流推小车的推小车,拉小车的拉小车往外走,遇到难走的路,就一起过来七手八脚地把小车弄过来。

  直到走到大路上,脚下是踩得平实的黄土路时,大牛嫂才回头看一看对福妞道:“二汉应该回去了吧?”声音虽然轻,天气已经黑下来,在前面拉车的葵花听到了不回头笑着打趣:“大牛嫂,你倒问二汉,难道你相中了他不成,大牛哥要是知道,打断你的腿嘿。”

  “你这个死女子,”大牛嫂笑骂道:“俺不过是为二汉媳妇问一声儿,可怜二汉媳妇自从嫁到咱村里来,就没有抬着头过一天的日子,为啥,不就是为了嫁上二汉这样没名声的人。现在他象是要学好了,我问一声又怎么了。”

  还是前天来,大牛嫂在山坡上失了脚,口袋滚下去,人也滚下去,手肘都磨破,看着一路要摔落到底,是二汉突然出来,紧紧拉住往下摔落的大牛嫂。所以大牛嫂要问一声儿。

  大家嘻笑一声儿不再说话。又走上一会儿,大牛嫂又说话了:“嗨,你们哪里知道,你大牛哥有孩子的时候也是这样伤人心,吃酒赌钱的,我就没少跟他生气。后来老人们说,有孩子就好了,果然是好了。我这才想想二汉媳妇,才问上一声儿。”

  “吃酒赌钱的男人最不招人喜欢。”这是桂花说出来的话,说话硬邦邦的:“咱们都不嫁这样的男人才好。”

  姑娘们的笑声中,大牛嫂就叹气:“桂花啊,一个女子说话不能这样强硬,嫁人是爹娘挑中了,媒人说好,不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然后看看福妞的时候,眼光倒是有几分羡慕:“是咱福妞说这样的话,到还有底气。没有男人自己挑一个家,以后招一个进来,只要不和有栓媳妇置气,就是和和气气的一家人。”

  福妞嘻笑一下,姐从来没有想过在这里嫁人,也不想招一个进来,倒是有栓娶媳妇倒是要想的事情。

  葵花又要说话了:“大牛嫂,你忘了,福妞家里有人哩,我敢说,那郎中先生,一会儿又在村口接咱们了。”福妞赶快接上这句话:“还有俺弟有栓哩,有栓拉他一起出来的。”

  福妞这句话颇象似此地无银三百两,引得别人都笑。要是不想出来的人拉他也不出来,有栓一拉就出来,听起来要么是心里想出来接福妞的,要么就是讨好未来的小舅子才是。

  这样的乡村荤话就是姑娘小媳妇们之间也有,并不是很喜欢听的福妞感觉象是和人在打机锋一样,有些累。虽然可以觉得她们是善意的。福妞也不喜欢问回去:“你们又许的哪一家?”所以能接就接一句,不能接就只能装到听不见,这样的话听多了,福妞惊奇地发现,姐装聋作哑的本事又增加不少,以前会跳,现在这些人白天一同劳作,只是开开玩笑,还是不跳的好。

  行到村口,离得多远,果然一行人都要笑了。薄薄的雪花下了一个下午,地上的黑土地可以看到是变白了,这样冷的天气里,村口的树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有栓和凌墨站在这里雷打不动的来接福妞。

  听到远处嘻嘻哈哈的笑声,凌墨还在想这群人天天回来的这么晚,看起来开心的象是不想回来。身材高大的凌墨虽没有怜一片香惜一片玉的心思,可是既然出来接了,当然是接过小推车:“我来。”

  手无意中碰到推车的桂花的手。桂花冻得冰凉的手遇到一片温暖,再听听凌墨温和的话语,不由得微红着脸把车把让给凌墨。这里众人跟在后面到了自己家门口或是往自己家门口走的路就说一声儿离去。

  这一车堆得山高的枣子先是放在福妞家里,放在福妞家里人人放心,这树林子就是福妞说出来的,她要藏私不会还说出来。第二天就会有桂花的哥哥桂地来上秤收走,钱拿回来就是众人平分,大家都还是很满意的。

  不再是福妞一个人或者是和有栓去进山回来的晚,凌墨基本上没有说什么,一行五六人进山,安全系数也高不少。

  回到家里,有栓就忙活开了,把热水送来给福妞洗脸洗手,再从茶捂子里倒出来热茶给福妞。福妞接过来看一看,却是一个绘着年年有余的茶碗,福妞当即哈地一声:“有栓,没有过年呢,你咋舍得把这茶碗拿出来用的。”有栓要是节俭起来,就拿吃饭的粗碗倒碗过来。

  有栓看一看在院子里把车上口袋卸下来的凌墨,对福妞小声地道:“凌大哥说再放也不生钱。”福妞很以为然地点头道:“姐也这样说过,只是你不相信。”趁热打铁地福妞道:“有栓啊,那一对喜字烛台可以拿出来用了吧。”

  “不行,”这个有栓是坚决地摇头:“喜字烛台是成亲的时候用的,等姐你成亲了就拿出来用。而且天天用。”再加上一句:“用足一个月。”

  堂屋的门开着,屋里是昏暗的小油灯光,在吹进来的风中不时的摇曳着,灯影儿昏花映在墙壁上不时的晃动着。福妞继续诱导有栓:“花了钱买的,作啥要等到成亲的时候用。等你成亲,姐再买好的给你。”冬天的屋子一盏小油灯,外面北风飘,福妞还是想用那一对喜气的烛台:“烛台放着也不生钱。再说俺自己家里用,不让人知道就是。”

  有栓只是嘻笑一下,一对着姐说她成亲的事情,姐就要扯到有栓成亲还早,从廊下过的时候,看到凌墨已经把小车上都收拾好了,凌大哥在院子里应该能听到说姐成亲的事情,怎么就没有反应,人小鬼大的有栓这样说成亲的时候总是会看一看凌大哥的反应,偏偏凌墨没有反应,他听着象是耳边风。

  凌墨再进来的时候,听到福妞依然是在说她想用的一对烛台,凌墨忍不住想说一句,嫁给大庄就可以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了。可是有栓不同意,有栓在家里有绝对的投票权,这个倒霉的大庄无事也来做一些免费的劳力活,只是有栓这小家伙,一旦得罪了他就从此无翻身之日。

  看到凌墨走进来,福妞决定进行新一轮的重要谈话,这谈话有关家里的民生大计。吃着饭的福妞道:“过年都说不作活只休息,饭馆里也关门歇业。可是我想找些事情做做的。”

  是葵花今天在说的,村里人几个人合伙计划贩过年的鞭炮过年的果子来卖。过年走亲戚的俗礼儿,哪一家不都要拎出来四盒果子才行,糖蜜角,冬瓜条…。都是现在不多见到东西。

  手里捧着一壶热茶的凌墨只是不说话,看一看这妞到底想在这里如何折腾,听起来象是要做生意,由农村转向城市,那也成,领略一下城市的风光也不错,凌墨稳稳地这个家里成为了一员,并且从没有想到过会耽误福妞成家,可笑之极,这妞身后不是有大庄,一回头一招手就成了。

  有栓是小嘴儿巴巴,其实没有见过的事情是没主意。福妞是全然不懂,有钱的事情她就会参与。凌墨听过象是没有听到,只是问有栓:“买的火盆放在哪里了?”屋里是有火炕,这没有火炕的屋里冷死个人。

  “今天刚找出来,明天就用上了。”有栓找出来火盆也是为福妞在堂屋里吃饭暖和才是。福妞则是皱起眉头,听着有栓接下来一句:“明天桂地哥来收枣子,今天刘田嫂来对我说,给别人收走钱更多。”

  三个人说三样的话,凌墨说火盆,同时袖起手来表示自己很冷;有栓在说枣子价格可以提高警惕;福妞只是想不乐意,姐在说过年贩鞭炮,你们到底有没有人在听。

  屋里一时寂静的多,福妞不乐意说话还有事情做,她正在吃饭,只要埋头吃饭就行了;有栓也觉得冷,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在手上“唏溜唏溜”喝几口;凌墨这才想起来福妞说的是什么:“鞭炮易炸,又不缺钱用,还是不弄的好。”

  小手工作坊里做的鞭炮,工艺过不去。每一年拼鞭炮都有受伤的人,凌墨特意地往外面伸头看,只能从关着的屋门缝里看到小雪纷飞,凌墨倒是说一句:“明天你不用进山了吧?这路还能走吗?”

  福妞可可儿的明白了凌墨的心思,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最近凌花花,凌菊花,福妞一不高兴,就要这样喊他了,凌菊花最近很招人烦,先是说回来的晚,今天又说下雪不能进山,努力地从屋门缝往外看,意思不过就是你有一个院子,有一个鱼塘,后面坡地上可怜的豆角干瘦得不行,可是也长出来了,而且揪了几根吃一吃,就象排骨比较香一样,精瘦的豆角居然有嚼头。

  姐可怜的存款,都买不起一头要涨价的牛,福妞今年的眼里只有钱钱钱,除了钱还是钱,当然还有小有栓,有财和有贝,至于花花,这么扫人兴,让他一边儿呆着去吧。把凌菊花的租房钱一直收到明年的福妞自己也找不出来理由再挤他的钱,只能进山的时候对着一堆杂草感叹,这里面准保有值钱的草药。

  这个当口儿,有栓也开始附合了:“鞭炮好,过年的时候可以放也可以玩,”凌墨刚皱眉,福妞刚大喜,有栓开始改口了:“贩鞭炮不好,要是路上炸了,咱的钱就没有了。”凌墨开始乐,福妞则开始皱眉,两个人的表情开始换过来。有栓再举例子:“前面几个村子都有过年贩鞭炮被炸伤的,就是周大全的村子里也有一个。”

  周大全隔个半个月就要来一次为有栓看看功课,觉得有栓不能去学堂是自己造成的,先生则是一个月来一次。福妞想到这里,对凌墨和有栓道:“明年学里先生的钱还是照给吧,有栓,腊月里给先生送年礼儿,你问一问人应该送什么?”

  有栓歪着脑袋道:“自我不去学里,只有周大全来,他年穷一定不会送的,他也不会知道。”这话一说,福妞就笑了道:“我去问四婶吧,四婶家里虽然没有上学的人,咱按着礼儿送先生不会怪罪才是。”听得有栓点头,凌墨也点一下头,继续袖手:这火盆可以用了,柴禾堆了那么多了,还要冻人。

  再来说的就是周大全了,福妞把碗里最后一口菜咽下去,继续对家里大小两个男人道:“先生一个月来一次也算尽心,周大全半个月就来一次,我想过年给他一个红包,”说白了就是给些钱,福妞看看有栓道:“就算给你多请一个先生,小凌外面打听的,周大全学里的成绩好,学里考试都是优。”

  想到这里,福妞更有理由要贩鞭炮贩果子了,姐要挣钱,一定要挣钱,姐就是要挣钱不可。这天一下雪,进山打鱼也要担心水潭会不会结冰,再就是打山果也会有路滑,山果冻坏不中卖的事情出现,福妞不想坐吃山空,有栓还要娶媳妇哩。福妞现在用这个理由来鞭策自己。

  “红包多少?”有栓问的最直接,自己又要多花钱了,有栓就赶快问出来。福妞用商议的语气对有栓道:“给先生一年二两银子,给周大全我包五百钱,你看怎么样?”

  这样的一个数目,有栓才会答应,可是有栓很疑惑:“姐,周大全只是半个月来一次,你是想帮他,就跟俺给带饭菜一样,俺不反对。可是凌大哥要包多少呢?”有栓回家后大部分的字是凌墨教的。

  听到这句话,一直昏昏欲睡觉得浑身上下很冷的凌墨这才露出笑容来:“有栓,我想我一年也值二两银子吧?”福妞的脸就一板,寒着脸儿,眼睛里仿佛是有杀气看着凌墨。

  看得凌墨是不服气,这笔帐哥要记下来回去再算,哥是博士学历,现在沦落到跟一个乡村先生比,一年二两银子都不值?可是眼前亏还是不吃的好,凌墨只能一丝笑容在脸上,对着福妞脸上比外面小雪还要大的面庞:“那就一两银子吧,不能低于周大全吧?”就快连个少年都不如了。

  福妞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手脚象是重了些,就有声音传过来,凌墨觉得情势之逼人,就似好汉逼上梁山,项羽败于垓下一样,只能忍气吞声地对有栓笑容满面:“有栓,凌大哥教你不是应该的,说什么钱不钱的,这就没有情义了。”

  有栓还要客气一下:“其实凌大哥最辛苦。”再看站起来往灶屋里送碗筷的福妞,面容上是笑意盈盈,昏暗的油灯下,凌墨第一次觉得这妞也有三分动人之姿色,配那个大庄是不是亏了点儿?大庄只是一个庄稼汉,这妞打扮起来可是象大户人家的丫头,多掖一块绣花帕子,又活脱脱象大红灯笼高高挂里的姨太太……

  外面小雪蒙蒙不住地下着,虽然小却是不停,院子竹子都似空中撒盐下来。觉得这家庭会议开完的凌墨正要去睡,被福妞喊住了,是颇为担心的:“后面的鱼塘要不要紧?”

  回应这一句话的是凌墨闪身进了厢房,然后是关门的一声轻响,福妞在廊下跺跺脚,不就是问一声儿,赶明儿你不要吃咸鱼。

  有栓热心的回上话了:“姐,凌大哥不是帮你找人请教过了,鱼塘要是冻上了,就凿开让鱼透透气儿,要是没有上冻,鱼在水里是不会冻死的呀。”

  “这个还要他教俺,鱼在水里当然是不会冻死的,不然那小沟里小河里还有鱼吗?”站在凌墨门口的福妞把声音略为放大,再对着有栓挤挤眼睛,从堂屋里探出头来的有栓嘻嘻笑一下,把小脑袋重新缩进去。因为冷,所以只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现在无话,当然是缩回去的暖和。

  依然是把碗筷放在灶屋就不管了的福妞走出来,明天家里刷碗刷锅的人多的是,只是站在廊下看着这小雪漫漫忧心忡忡,这样的雪下一夜不住,明天就是天强迫姐休息了。

  只听说过人不留客,天留客;难道要再体验一下,人不休息,天让人休息?福妞的心里只有水潭里一条条的大鱼,再就是山里树上一树的山果。

  睡在炕上和有栓在商议:“有栓,周大全村里那牛太贵了,咱省吃用买它不划算。”是有栓后来出了一个主意:“姐,俺省着一点儿,早些把牛牵回来。”

  这个提议得到凌墨和福妞的一致反对。当然是谈不上活一天舒服一天这样不愿意苦自己的心态,只是那牛也太贵了,娶个贵媳妇八十两,一头牛一百五十两,抵得上两个媳妇不成?就算是农家牛比人要值钱,当然事实上也是,牛吃草犁地,人不时的还要补充一点儿好的,这营养才能跟得上。

  福妞来脾气了:“有栓,你看着姐一百两银子以下给你弄一头牛来。”凌墨也来了脾气了,话说凌花花有脾气的时候真是不多见,可是这一次也来脾气了。凌墨后来又去和卖牛老汉商议了几次,倔老汉吸着旱烟袋只是不松口儿,凌墨也生气了。

  当然凌墨手里还有钱,可是遇到福妞这个剥削鬼,明年的房钱都给了,凌墨怕露出马脚来,这妞会涨房价。话说财不可露白,凌墨决定用在福妞的身上,而且一百五十两一头牛是……太贵了!

  此时和有栓在说起来这件事情的福妞还是引着有栓同意自己去做生意,姐弟两个人熄了油灯,睡在一起慢慢聊,福妞想想道:“家里的银子只是放着,我想出二十两银子去入个伙,这鞭炮不放在咱家里,再说我想着也不会炸的不是。”

  有栓打一个哈欠,温暖的炕上在冬天的夜里更让人倦极易睡,有栓听着福妞继续往下说:“要是成了,说有五分的利,就有十两银子了,让他们多贩果子,少贩鞭炮,这过年家家走亲戚都要买果子才是,这钱看着就不挣只觉得可惜。”

  “你说是不是,有栓,咱应该挣钱来买贵牛,不是省钱来买贵牛,”那头健壮的大黑牛是福妞心里一直到今天的痛,就算是过年不犁地白牵来养着,福妞都乐意,只是那老汉吸着旱烟袋的表情让福妞再也不想去第二次,只有凌花花才能去一次再去一次,再就听不到去的消息了,估计也是放弃了。

  滔滔不绝地说着的福妞越说越兴奋:“一家买过鞭炮再买过年走亲戚的果子会挣几文钱,光俺村里就有几十户,这就是一两银子,十个人入伙,咱可以分到一百钱;再去集市上,去这附近的村里,咱就可以分到……”福妞在黑暗的炕上算得很是来劲儿,耳边传来有栓的细细鼻息声,有栓睡着了。

  福妞连绵不断的话语把有栓给弄睡着了,比催眠曲还要管用,可是福妞自己的睡意全无,炕烧得很是温暖,进被窝里一会儿就浑身上下都是温暖的。福妞伏在被窝里,想着自己要发家要有钱,要完全拒绝玉米面饼子,刚来的时候天天是玉米面饼子,对福妞的心理造成不小的伤害嘻。

  这样想到最后,沉沉欲睡去的时候,房间里的寂静中仿佛可以听到外面雪花落的声音,福妞就在这雪花落的轻轻声音中进入梦乡,这一次的梦中是梦到自己手里捧着一堆又一堆的银子,好多钱,可以供有栓娶媳妇,盖上不少屋子,不是说有栓娶媳妇要盖新院子,这话是谁说来着,福妞甜甜地进入子梦乡中。

  直到第二天醒来,福妞失笑了,这话是四婶说的,担心自己以后找的人容不下有栓,也担心有栓找的媳妇容不下自己以后找的人,听起来真是拗口。看一看外面的天色依然是灰蒙蒙,福妞自身觉得不对,这天色象是上午了。

  “有栓,”喊一声有栓,先跑来的却是有财和有贝,炕下面两只狗看得福妞笑容大放,再进来的才是有栓,一进来不用问先说上了:“雪还在下,所以没有喊姐,今天在家里休息,什么时候雪停下来路好走,姐你再出门去。”

  然后是报告好事儿:“凌大哥在做好吃的,说是做一个涮锅子。”火锅?福妞的最爱,翻滚着的汤里肉片儿,鱼片儿,土豆片儿……福妞觉得犯馋,对有栓嘻嘻笑:“是早上吃吗?要是中午吃,我就中午起来了。”

  “行,”有栓没有意见,对着福妞反而道:“天气不好,姐就在家里休息吧,你饿不,我给你拿吃的来,你吃过了继续睡。”

  有栓听着福妞一声喊就进屋里去了,凌墨在灶屋里正在埋头收拾,想想这妞是挺辛苦的,虽然哥不白吃她的,不白住她的,可是这妞还是辛苦。

  正在想着,有栓过来了:“凌大哥,涮锅子什么时候好,姐说要是一会儿能吃,她就不吃早饭了。”

  一早上就忙着烧汤底,切涮锅子菜的凌墨对着有栓露出笑容:“刚起来是吃不下去的,再说有栓,你姐不起来,谁洗菜?还有菜没有人洗呢。”

  “俺洗,俺洗,”有栓立即应承下来。凌墨就要笑了,有栓就总是护着福妞,凌墨故意提高声音说一句:“有栓哪,你替你姐洗菜固然是好,可是她不能总不起来吧,这天气冷,井台上滑,让你打水洗菜多不好。”

  有栓用手捂起小耳朵:“凌大哥,你这声音太大了吧,就是隔壁四婶家里也能听得到。”凌墨倒不介意别人听不听得到,只介意福妞有没有听到。这妞不会懒到蒙着头在被子里吧,哥就不会隔被传音了。

  过了一会儿,福妞起来了,喊的声音这么响,别说四婶家里,全村的人有心听,都能听得到,存心是说姐睡懒觉了是不是?起来看到有栓果然是踩着小雪地在井台上打水准备洗菜。

  漫天小雪一地雪白的院子里,有栓小小的身影看得福妞一阵心疼,先是来不及和凌墨计较,走过去对有栓道:“一会儿姐来洗。”帮着有栓把正在往上打的半桶水打上来,又打了一桶水进灶屋里去,才对有栓道:“缸里有水,先用缸里的吧。”

  小手在冷水里象胡萝卜的有栓回答道:“昨天凌大哥下午不在,俺也没有打水,缸里没有水了。”把洗脸的热水分一部分给有栓,福妞无话说,去廊下用青盐擦牙,再进来洗脸,闻到灶屋里是一阵的汤锅香气,打开一看,是一个鱼汤,应该是做涮锅子的锅底。

  再看凌墨准备的菜,土豆片在一个大碗里泡在水里,青菜是洗好的,鱼片、肉片、藕片、粉丝……样数是不多,可是份量是不少。刚起床的福妞闻一闻胃口大开,垂涎地对凌墨道:“几时能吃?”涮锅子菜洗好切好,汤底好了不就可以吃了。

  此时厨师最大,看着凌墨的眼眸直过来,看上去眼白多黑的少,象是一记白眼,福妞乐陶陶:“我烫酒去。”小康生活醺醺然,这是姐的生活目标,没有太大的理想与追求,就这样就行了。

  这一顿午饭为着睡懒觉的福妞开早了,外面好大雪,飘飘似鹅毛落下。俗语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可是看着这一地梨花白,让人由不得觉得是冬天,觉得是冬天就会觉得冷才是。是以这顿涮锅子正式地移到福妞和有栓屋里的炕上去吃了。

  热气腾腾的涮锅子,一个硕大的瓦火锅里热汤翻滚,坐在温暖的炕上一面吃一面说笑。有栓是在遗憾买炭的钱:“火炭俺自己也可以烧才是。”把一块肉片给有栓挟到碗里去,福妞取笑道:“烧炭的人也不容易,别抢了他的生意才是。”

  有栓则赶快说早上的事情:“桂树哥一早就来把枣子拉走了,秤头上儿俺看过了,钱是赶晚上回来给,这天下雪,桂树哥说了,晚上赶不回来明天送来。”一个早上有栓办了不少的事情:“俺又去了葵花姐,大牛嫂家里,告诉她们钱可能明天送来。”

  锅里新下的粉丝,有栓挟给福妞:“姐,这粉丝就是葵花姐给的。”看到这粉丝,凌墨才突然决定做涮锅子,涮锅子里的粉丝是凌墨爱吃的。

  房里其乐融融,暖炕把酒雪天里,对着面前黄酒碗的福妞又想起来刚来的时候,或许是记忆深刻而且深恨,这么穷的家不想呆,所以才会在以后时时想起来。现在心中后悔,幸亏不是我想走就走,不然有栓可咋办呢。

  鱼片又在锅里翻滚着,外面传来“啪、啪”地响声,有栓脸上露出来笑容:“在放鞭炮。”然后门上敲门声:“有栓出来放炮仗。”拍门的是平时和有栓玩的土娃几个人。

  有栓下炕去开开门,说吃饭呢没有人信,就把伙伴们都让进屋里来,看着炕上摆着的吃食,果然是有吃饭。孩子们就不好意思来了,只是咽一咽口水,就对有栓道:“俺们去了,你吃饭吧。”

  “小牛,”福妞喊住大牛的儿子小牛,憨头憨脑的小牛看着炕桌子上的菜,愣头愣脑地说一句:“俺吃过早饭了,你喊俺弄啥。”引来一片笑声。

  福妞也笑了,对着有栓道:“把你的糖块拿来分分。”喊住小牛却是为别的事情,福妞看着有栓分了糖,才问小牛道:“大牛哥和人贩鞭炮回来了?”

  小牛这就机灵了:“福妞姨你要买去咱家买去,肯定不贵,俺拿出来这几个出来玩的。”把手里的鞭炮给福妞看,福妞看一看外面包的红纸,裹得紧紧的,也看不出来好不好,这个福妞也不懂,只是说一声:“蛮好。”就还给小牛。

  听着小牛又道:“村里不少人要入伙哩,都来找俺爹。”福妞笑着听小牛说是哪些人:“……你隔壁的柱子入了伙……”听着真是让人心动。

  孩子们走了以后,福妞若有所思地吃着饭,象是涮锅子不再那么香甜,其实在福妞的心里是在想着要入一个大头才行。明年要买牛,保不齐再遇上一个更倔的老汉……福妞吃着好吃的涮锅子先就叹上一口气。

  吃过饭是福妞在刷锅碗,不做饭的福妞要捡一样活做一做。把最后一道刷锅水倒入院中,四婶来了,是给福妞送新馒头的。福妞不会用酵头发馒头,而且一蒸几十个馒头有栓也做不了,一向是把面给四婶,麻烦四婶在做。

  白白胖胖的圆鼓鼓馒头,上面还有小红点儿,福妞一看就觉得乐:“四婶,真是要过年的样子,这馒头上的红点真好看。”这样的馒头,在福妞的记忆里只有超市里才有,但是超市里的馒头不如四婶发的好。

  “里面还有红枣呢。”四婶抬着一扇笼屉过来,是和媳妇冬叶一起抬过来的:“你给了俺家不少红枣,我都放进去了。”冬叶不怎么说话只是微笑,和婆婆一起把馒头一个一个地拿下来放到福妞给的一个竹篮子里。

  福妞又要开始打听了:“四婶,说柱子哥也去贩鞭炮了是吧?”这件事情现在弄得沸沸扬扬的,象是全村都参与一样。是以福妞要认真考虑,我是不是要参活一脚才是?

  “你有钱也来吧,”四婶是觉得挺好,这还是家里第一次冬天贩鞭炮,四婶只见柱子一天几十文钱往家里拿,这两天一天有一百钱,说过年还要多,当然要把这件挣钱的事情告诉给福妞:“钱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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