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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9章:人间正道是沧桑

小说:逍遥江山作者:一景之月字数:0更新时间 : 2019-05-02 05:59:59
但这一点无疑是奢望。

        就在他低头思索这档口儿,忽觉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衣袖,低声道:大人,这事儿你怎么看?

        杨峥扭头往侧面看了一眼,便见眼前站着一个身材欣长,眉清目秀的官儿,约莫六十开外,一把长须梳理得整整齐齐,就是那一身绯红的官袍也被熨得平平整整,虽说服饰有些年月,但被他穿在身上仍如新的一样。此人姓薛名瑄,出身教育世家。祖父薛仲义精通经史,因时值元末战乱,不愿应考做官,大半生均在家乡教书。父亲薛贞于洪武十七年中举后,历任河北元氏河南荥阳河北玉田河南鄢陵等县的儒学教谕达三十余年。

        薛瑄因有良好的求学环境,再加上生性聪颖,在六七岁时便能对《小学》四书熟习背诵,十一二岁就会写诗作赋。

        永乐元年,薛瑄的父亲在任荥阳县教谕时,河南布政司参政陈宗问前来巡视,在船上偶有感触,随口吟出绿水无忧风皱面,但一时想不出对句,便求教于在场官吏,结果无一人能够对得上来。父亲回家将此事告诉薛瑄,他稍加思索便道出青山不老雪白头。陈宗问得知后,颇感惊奇,便亲临学舍看望,还索阅了他平时的诗作,称他才学出众,长大一定能成大器。当时薛父不以为然,过了十七年,薛父改任鄢陵县教谕。年近三十岁的他仍然随父亲求学。不过这时他已将主要精力用于研读程朱理学,并泛及子史百家天文地理等,而对科举的学问并不感兴趣。但事有蹊跷,按照当时规定,凡教谕所在县长期无人能考上举人贡生时,就要将其充发到边远地区服役。出于无奈,薛瑄只得听从父命,于次年八月参加了河南全省乡试,考中了庚子头名解元;翌年,又赴京师参加了全国会试,登甲榜赐进士及第。从此便开始了他的从政生涯。这事儿在当时的京城引起了不少的轰动。

        薛瑄也凭借过人的才华与名头引起了当时的大学士杨士奇的注意,在通过一番观察与试探后,杨士奇认为薛瑄是个可造之材,便加以重用,此人倒也不负杨士奇看重,为人为官严于律己,勤廉从政,刚直不阿,执法如山,被誉为光明俊伟的清官。恰逢宣宗登基欲拟重整风纪,杨士奇看中薛瑄刚正不阿的性子加以推荐,薛瑄被任命为广东道监察御史,并监湖广银场。湖广银场即沅州银场,辖湘西十余县二十多处银矿,有民夫五十余万人。这里多年管理混乱,贪污成风,亟待整治。薛瑄初上任时,深知肩负责任重大,便以唐诗此乡多宝玉,切莫厌清贫自警。他轮流驻于沅州辰溪和泸溪等处,往复巡视,明察暗访,承办要案,特别是对贪污受贿者都一一上报革除官职,依法严惩。从而使府县及银场秩序井然,民众夸赞不已。他在任三年,未回过一次家。离任时两袖清风被当时的百姓称作两袖清官,声望不小。

        英宗登基后,薛瑄因执法如山被杨士奇举荐做大理寺少卿,参与刑狱案件审理,一做就是六年,在他手下倒也没什么冤案,名头更响,如果说在为官上有些名头还不算什么,能站在这座金銮殿上早朝的官儿,或多或少有些名声,就连宫里的太监也有不少人名声不错,更别说是一个刚正不阿,执法严明的清官有些名头不言而喻了,此人最厉害的还是在于治学上,家学渊源的好处是造就了他为官之外的好处学术。

        因家世的原因,青年时期的薛瑄便在元末著名学者徐怀玉魏希文王素亨等人的指导下,专心攻读宋明理学,颇有造诣。从政以后,他更是勤学不辍,一有空闲,便亲自抄录《性理大全》一书(明成祖命胡广编著),认真读诵,经常深夜才眠;尤其是冬天的夜晚,他不顾寒冷,仍然燃烛苦读。他在读书中,如有心得体会,便立即记载下来,后来记得多了,便集成《读书录》和《读书续录》,两书共二十三卷,经过大明士林报刊登使之名动天下,就连杨峥请来的那些西洋的老师也对其赞扬有加,之所以有这样的效果,在于这二十三卷书在程朱理学上做出了一种延伸,其最大的意义在于他在过往先哲上进行了一种批判,按照他的说法,理在气先和理气决是二物的唯心主义理气观,明确提出了理在气中,以气为本的新观点。并且反复强调:理只在气中,决不可分先后。理与气一时俱有,不可分先后;若无气,理定无止泊处。同时,明确指出理气决是二物的说法是错误的,这个举动很大胆,没有底蕴是不敢胡说的,要知道杨峥花了十年努力改造朱熹的理学仍有不少人不以为然,甚至还能在大明士林报上看到攻击的言语,大有把杨峥生吞活剥了才好,所以没有那个底蕴,没人敢在朱熹理学上挑战,此人非但这么做了,还多次说理与气无间亦无息。既理气浑然而无间,若截理气为二则非矣。坚持气是构成宇宙万事万物最原始的物质本体的观点,认为天地间只一气。天地万物皆气聚而成形。这样的观点毫无疑问是非常正确。

        除了这一点他还提出了复性说,虽积极维护程朱的道统观念,本质上仍然是唯心主义的,但其中也不乏唯物主义观点。如就性的本源来说,朱熹认为性是天赋,来自先天;而薛瑄则认为性是理,主要形成于后天。在对复性的具体解释上,朱熹指出,复性就是要恢复人的本然之善的天性;薛瑄却不然,他说复性就是要按理视听言动。对朱熹大的理学进行了更改与完善。

        能立足官场就不容易,更不用说按立足士林,而两者都能吃的开,纵观整个正统朝,唯有薛瑄一人而已,这样人其影响力无疑是巨大的,王振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多次派人向薛瑄赠送礼物并约请相见,但都被薛瑄托辞谢绝。当时杨士奇等见薛瑄性情耿直,恐被王振怪罪,都屡次劝他前往王府道谢。而他却正色回答道:安有受爵公朝,谢恩私室之理?吾不为耶!不仅如此,群臣到东阁议事,公卿们见了王振都行跪拜礼,而唯有薛瑄行拱手礼,此举早就惹得王振怀恨在心,若非顾忌薛瑄门徒遍及山西河南关陇一带,怕引起士林的不满才一直隐忍,否则以王振龇牙必报的性子,断然不会让薛瑄活到现在了

        这样一个有资历名望才干学问,魄力的清官来问话,杨峥纵然是首辅也不敢怠慢,忙拱了拱手道:这事儿杨某一时还没看明白?

        薛瑄虽生得眉清目秀,但多年做执法的官职养成了一一脸肃然的神情,所以一时难以看出喜怒哀乐,甚至侧目望去还有些吓人,听了杨峥的话儿他用一双渗人的眼睛看了看杨峥,语气略带不满的道:大人年少聪慧,不会这点伎俩都看不出吧?

        薛大人这话儿是什么意思?杨峥回敬了对方一眼,不咸不淡的问了声。

        你爷爷的,这点伎俩,这点伎俩你到是看出来了,那你说啊,那你骂啊,动静是见着了,可光打雷不下雨毛用也没有。

        什么意思,这个还用下官说么?薛瑄冷哼了声。

        这两句话立即吸引了不少目光,一些好事的官儿大有跃跃欲试之感。

        杨峥今日早就大定了主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没打算在这件事上说上只言片语,甚至希望待会小皇帝出来了亮明了自己的态度,百官也好知难而退,自己也落得一个好收场,哪知道事儿被薛瑄这么一问,难免引起了百官的不满,心头自然是不痛快,他虽对薛瑄没什么恶感,但也没什么好感,眼看着仗着名望资历咄咄逼人,难免有些不爽,冷哼了声道:薛大人是清官,但并不表示这件事儿你有权过问,杨某心头清楚也罢,不清楚也好,都轮不到薛大人来指责。

        薛瑄板着脸瞪着杨峥冷哼了声,道:老夫并没有问罪的意思,只不过大人身为首辅,王振公然毁坏祖宗规矩,大人不闻不问怕是说不过去吧?

        杨峥侧目票了一眼,两侧不少官儿明着没说什么,暗中却没少附和,只是碍于情面不好上前责问罢了。

        对于这种自命清高的官儿,杨峥从内心深处就没多大的好感,甚至有些厌恶,搁在往日大可不理会,但如今身份不同自是不好弄得太过难看,再者他也不能做一个光杆司令,不管这帮自命清高的官儿是真心还是假意也好,在这件事上他还是希望得到他们的支持,所以这会儿心头虽然怒,面上却仍旧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口吻一如先前的淡然:第一杨某没说不闻不问,薛大人这么早早的下定论怕是不妥吧,其二,这事儿朝中早有定论乃是太祖皇帝亲自所为,是不是王公公做的还不好说,薛大人是大理寺少卿,平日里办的就是案子最该知道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随便诬蔑一个朝中大臣怕是不妥吧?

        骗鬼吧,太祖所为,老夫不知杨大人是真笨还是装糊涂?薛瑄不满的道。

        杨峥冷笑了声道:笨也好,糊涂也罢好像与这事儿没什么干系吧?

        薛瑄一张脸涨得通过,若不是顾忌自己的身份以及这里是金銮殿,他早就骂娘了,什么糊涂聪明少给老夫玩这一套,老夫只管问你,你身为首辅这事儿你管还是不管吧?

        如果说先前的目光还是只是几个人,那么这一刻就是将近百人了。

        杨峥仿佛没看到这一百来双咄咄逼人的目光,冷哼了声道:管与不管还轮不到薛大人来问。

        薛瑄看问了半天,杨峥仍旧在打太极,气得满脸通红,刚想不顾礼仪破口大骂,却听得一个声音喊道:皇上驾到?

        杨峥身为百官之首,立即撇开薛瑄,而薛瑄作为老臣也不好在君前失礼,只得狠很瞪了杨峥一眼咬牙退了回去躬身行礼。

        小皇帝今日心情似乎不错,步伐也比往日快了不少,所以离一帮拥簇的太监有一段距离,不等身后的太监招呼,自顾自的坐上了龙椅。

        小皇帝落了座位,百官才慌忙跪拜在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等百官三拜九叩,小皇帝就兴奋的挥了挥手,道:今日朕高兴,这些礼仪就算了吧。

        百官谢了恩,从低声爬了起来

        不等百官开口,小皇帝就冲着身旁的太监阮浪颔了颔首,阮浪会意,立即面向百官拖着长音,道:昨日太祖降临司礼监一事,想必诸位爱卿也都听说了吧,朕长这么大,只听说魏武帝出生之时,有青色的云气在产房上空凝结,圜如车盖,终日不散,望见的人都说这是至贵之证,非人臣之气。似这等天降神雷一事还是头一次听说,朕一时也摸不着这事儿是真是假,思来想去想请诸位爱卿来个参详一番,可王先生却告诉朕,说诸位爱卿报读圣贤诗书,最是讲究一个子不语怪力乱神,朕就是问爱卿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等天降异象最合适人选当是钦天监。

        朕一听言之有理,便让人请了钦天监正彭德清来为朕解惑了。

        阮浪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似是在酝酿接下来的话儿。

        可百官却炸开了,孔子是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只是告诉弟子们,对于鬼神要敬而远之,君子当正道在心。如果自己不以正念做主而去崇拜鬼神,那就要为鬼神所制。这和道家的守中,佛家的断妄念是一个道理的。儒家讲究中庸之道,以人道为修行准则。儒家相信有鬼神,但不主张去追求,崇拜。正念若衰,邪念则主。并非不懂鬼神之事,以这个理由来阻塞他们的嘴巴,亏王振想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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