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点故情留
风已经停了，再也刮不起。
因为人的心与刚刚相比已凉了九分。
帏帽下的少筠红着眼，抿唇不语。
她提着长衫，一步一台阶的走着，脚步有些沉重。
在听见他不是纳兰敏源的那一刻，心好像被吹进了什么。
是沙尘吗？
原本温热的那里，瞬间有点凛冽之感，又好似揉进了尘埃的眼，迷蒙的有些疼痛。
她该认清的，其实都是无谓。
“少筠！”
少筠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混乱不堪，便听见头顶处传来了明慧清亮的嗓音。
“明慧！等我上去！”少筠有些鼻音，只有自己能听出。
明慧站在寺门口，笑着对她招手。
少筠很快就走了过去，两人手拉起手，走到了一起。
身后的满桃面露愁容，她好像感受到小姐的悲伤了，虽然很淡，可是很令她担心。
天空湛蓝清明，衬的宝寺金瓦明丽，又不失庄严神圣。
今天是初一，进香的人络绎不绝，大多为女眷。
赶在日头当空之前拜完是最好，她二人也急急的迈进了主殿。
摘下帏帽，少筠调整心态，长嘘一口气，虔诚地跪在了佛祖面前。
明慧则用眼尾挑了少筠一眼，半月不见，她脸色怎么有些苍白。
感觉像是沉郁很久一样，眼里都是穆色。
怕被少筠看见她偷瞧于她，明慧也郑重的祈祷了起来。
少筠这边焚香祷告，祈求佛祖保佑阿玛尽快平安归来，额娘身体康复。若信女能得尝所愿，定吃素斋戒一年，还愿于此。
这时的少筠脑中那些复杂的情绪都消失殆尽，只觉得在这殿中清心安神，净心素雅。
明慧问少筠是否去偏殿求签，这里的桃花签最是灵验。
少筠戴上帏帽，笑笑不语。
“走吧，陪我去吧！虽然我家已在为我相看人家了，可我还一次都没求过，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你别扫兴啦！”
明慧拽起少筠的衣袖，撒起了娇。她惯用的伎俩，每次少筠都会允的。
“还有…还有就是…一会儿我们要去后园子里的亭子歇息，那有宝贝等着你呢…”明慧悄悄地附在少筠的耳边，神秘的说着。
“什么嘛？你一会撒娇，一会又故作神秘的，你先别走。我还没说你，怎么能随便应了他人这事，毕竟被撞见了，不是好事。”
少筠见明慧要跑，纠着眉毛念叨道，又端起了她那闺秀的架子，清幽高远，冷的人难以接近。
“不会的，你真是多虑了，也太谨慎了些。”
明慧搓着手，转身走回了少筠身边。
“敏源和我哥从小一起玩到大，自从知道你和他问过名后，他都求我好几回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美名在外，想见你的贵公子简直太多了，何况这敏源公子可能还是你未来的夫君！”
明慧红着脸，一边解释，一边推着少筠往偏殿去。
她知道少筠面冷心热，性子最柔和，可就是长的太美，影响了别人对她的判断。
“你没喝酒，混说什么啊？哪里的事情，即使问了名，也没过明路，他也不至于急的如此。……如果真是缘分，即使从未见过，也会合卺三生，情牵三世的。”
她前半句有怨，后半句有盼，但都没能表明她的内心。
她忽的想起那日“沙燕儿”上的留有“玉泽”小印的诗句。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那时的他心里应是有所想的吧。若无，也不会附上这首《凤求凰》。
所以，何苦自己恼了自己。
“哎呀，你说你，又摆这高冷模样。走啦走啦，先去求签，再去赏宝。本小姐给你安排的妥妥的！”
明慧拉起沉思而立的少筠，觉得还是可爱俏皮的她更真实，更有趣。
少筠自然拗不过明慧，硬是被拖着走了过去。
求签的偏殿倒是不远，然而求这姻缘签的人却是不少。
少筠不愿去挤，一并拉了明慧回来。
“等等再去吧，人挺多的。”少筠兴趣缺缺，但也是不忍扫了明慧的兴致。
“嗯，也好，我抽的签，解语只能让你一人听了去。嘿嘿…”
明慧今日的笑容真是如同粘在脸上了一样，从进门到现在，一直透着欢喜。
“你呀，就这签的解语，好与不好，听个乐就是了，万不能放心里的。”
少筠虽然也没求过签，可多少知道点问卜的知识。
“嗯嗯，我不会的。就怕你，这边劝了我，那边又自己合计，我还不了解你嘛……”明慧笑道。
少筠还待回嘴，抬眼所见正在求签之人的衣袄，竟似自家府中之服。
那少女虽穿了套非府里下人制式的样式，可那个料子，她记得清清楚楚，只有朗月园才有。
少筠满心狐疑，又走近几步，心下了然。
这戴帏帽的求签少女，不正是阿玛的侍妾绒姨娘的丫鬟万九儿吗？
她来这干什么？也求签？不对，怎么求了签却不解签，倒像是塞了封信给那僧人。
那负责解语的僧人从容接过信，放到了手边。
绒姨娘自小就送进了府里，长到十六岁做了阿玛的通房丫鬟。她明明没有任何的亲人在世，她这是要传信给谁？
难道不是绒姨娘，是万九儿自己的信？这也不可能啊？万九儿也是孤儿啊？
“少筠，愣什么神啊？走，没人了。”
少筠这一天遇到的惊怪事儿太多了，感觉脑子都不够使唤了。
她二人一同来到签桌前，明慧不等少筠，自顾就摇了起来。
“请问高僧，刚刚那少女，求签未解语，是为何？”少筠不好直接问，倒是侧边试探。
“哦，那姑娘也并非来求签，只是放封信在这而已。”老僧人并未隐藏，合手回话。
少筠不好再问，微微点头。
确实是留了封信，这是给谁的？如何能查到接信之人？
“少筠，看，出签了，上吉诶！”明慧兴奋的笑道，摇的帏帽左右晃荡。
“姑娘，拿与老僧解来。”老僧人接过灵签，细细看着。
“签诗道‘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姑娘，这解语你听好，花前月下，鸡犬相闻，月老送好，好事将近啊！”
一个灵签，惹的明慧眉开眼笑，满心欢喜的赏了香油钱。
少筠还在想该派谁留这盯看呢？这信到底与朗月园有无关系？
想着，她就往门外走。
“少筠，你别走啊，你还没摇签呢！”明慧猛地又拉了她一下。
待少筠回神，签桶圣杯已在手，无奈浅笑。
既来了，就求上一签，应应景吧。
三两下，只见灵签飞串而出，应声落地，再看那签诗：
“只一点故情留，直视春蚕到老，尚把丝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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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人的心与刚刚相比已凉了九分。
帏帽下的少筠红着眼，抿唇不语。
她提着长衫，一步一台阶的走着，脚步有些沉重。
在听见他不是纳兰敏源的那一刻，心好像被吹进了什么。
是沙尘吗？
原本温热的那里，瞬间有点凛冽之感，又好似揉进了尘埃的眼，迷蒙的有些疼痛。
她该认清的，其实都是无谓。
“少筠！”
少筠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混乱不堪，便听见头顶处传来了明慧清亮的嗓音。
“明慧！等我上去！”少筠有些鼻音，只有自己能听出。
明慧站在寺门口，笑着对她招手。
少筠很快就走了过去，两人手拉起手，走到了一起。
身后的满桃面露愁容，她好像感受到小姐的悲伤了，虽然很淡，可是很令她担心。
天空湛蓝清明，衬的宝寺金瓦明丽，又不失庄严神圣。
今天是初一，进香的人络绎不绝，大多为女眷。
赶在日头当空之前拜完是最好，她二人也急急的迈进了主殿。
摘下帏帽，少筠调整心态，长嘘一口气，虔诚地跪在了佛祖面前。
明慧则用眼尾挑了少筠一眼，半月不见，她脸色怎么有些苍白。
感觉像是沉郁很久一样，眼里都是穆色。
怕被少筠看见她偷瞧于她，明慧也郑重的祈祷了起来。
少筠这边焚香祷告，祈求佛祖保佑阿玛尽快平安归来，额娘身体康复。若信女能得尝所愿，定吃素斋戒一年，还愿于此。
这时的少筠脑中那些复杂的情绪都消失殆尽，只觉得在这殿中清心安神，净心素雅。
明慧问少筠是否去偏殿求签，这里的桃花签最是灵验。
少筠戴上帏帽，笑笑不语。
“走吧，陪我去吧！虽然我家已在为我相看人家了，可我还一次都没求过，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你别扫兴啦！”
明慧拽起少筠的衣袖，撒起了娇。她惯用的伎俩，每次少筠都会允的。
“还有…还有就是…一会儿我们要去后园子里的亭子歇息，那有宝贝等着你呢…”明慧悄悄地附在少筠的耳边，神秘的说着。
“什么嘛？你一会撒娇，一会又故作神秘的，你先别走。我还没说你，怎么能随便应了他人这事，毕竟被撞见了，不是好事。”
少筠见明慧要跑，纠着眉毛念叨道，又端起了她那闺秀的架子，清幽高远，冷的人难以接近。
“不会的，你真是多虑了，也太谨慎了些。”
明慧搓着手，转身走回了少筠身边。
“敏源和我哥从小一起玩到大，自从知道你和他问过名后，他都求我好几回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美名在外，想见你的贵公子简直太多了，何况这敏源公子可能还是你未来的夫君！”
明慧红着脸，一边解释，一边推着少筠往偏殿去。
她知道少筠面冷心热，性子最柔和，可就是长的太美，影响了别人对她的判断。
“你没喝酒，混说什么啊？哪里的事情，即使问了名，也没过明路，他也不至于急的如此。……如果真是缘分，即使从未见过，也会合卺三生，情牵三世的。”
她前半句有怨，后半句有盼，但都没能表明她的内心。
她忽的想起那日“沙燕儿”上的留有“玉泽”小印的诗句。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那时的他心里应是有所想的吧。若无，也不会附上这首《凤求凰》。
所以，何苦自己恼了自己。
“哎呀，你说你，又摆这高冷模样。走啦走啦，先去求签，再去赏宝。本小姐给你安排的妥妥的！”
明慧拉起沉思而立的少筠，觉得还是可爱俏皮的她更真实，更有趣。
少筠自然拗不过明慧，硬是被拖着走了过去。
求签的偏殿倒是不远，然而求这姻缘签的人却是不少。
少筠不愿去挤，一并拉了明慧回来。
“等等再去吧，人挺多的。”少筠兴趣缺缺，但也是不忍扫了明慧的兴致。
“嗯，也好，我抽的签，解语只能让你一人听了去。嘿嘿…”
明慧今日的笑容真是如同粘在脸上了一样，从进门到现在，一直透着欢喜。
“你呀，就这签的解语，好与不好，听个乐就是了，万不能放心里的。”
少筠虽然也没求过签，可多少知道点问卜的知识。
“嗯嗯，我不会的。就怕你，这边劝了我，那边又自己合计，我还不了解你嘛……”明慧笑道。
少筠还待回嘴，抬眼所见正在求签之人的衣袄，竟似自家府中之服。
那少女虽穿了套非府里下人制式的样式，可那个料子，她记得清清楚楚，只有朗月园才有。
少筠满心狐疑，又走近几步，心下了然。
这戴帏帽的求签少女，不正是阿玛的侍妾绒姨娘的丫鬟万九儿吗？
她来这干什么？也求签？不对，怎么求了签却不解签，倒像是塞了封信给那僧人。
那负责解语的僧人从容接过信，放到了手边。
绒姨娘自小就送进了府里，长到十六岁做了阿玛的通房丫鬟。她明明没有任何的亲人在世，她这是要传信给谁？
难道不是绒姨娘，是万九儿自己的信？这也不可能啊？万九儿也是孤儿啊？
“少筠，愣什么神啊？走，没人了。”
少筠这一天遇到的惊怪事儿太多了，感觉脑子都不够使唤了。
她二人一同来到签桌前，明慧不等少筠，自顾就摇了起来。
“请问高僧，刚刚那少女，求签未解语，是为何？”少筠不好直接问，倒是侧边试探。
“哦，那姑娘也并非来求签，只是放封信在这而已。”老僧人并未隐藏，合手回话。
少筠不好再问，微微点头。
确实是留了封信，这是给谁的？如何能查到接信之人？
“少筠，看，出签了，上吉诶！”明慧兴奋的笑道，摇的帏帽左右晃荡。
“姑娘，拿与老僧解来。”老僧人接过灵签，细细看着。
“签诗道‘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姑娘，这解语你听好，花前月下，鸡犬相闻，月老送好，好事将近啊！”
一个灵签，惹的明慧眉开眼笑，满心欢喜的赏了香油钱。
少筠还在想该派谁留这盯看呢？这信到底与朗月园有无关系？
想着，她就往门外走。
“少筠，你别走啊，你还没摇签呢！”明慧猛地又拉了她一下。
待少筠回神，签桶圣杯已在手，无奈浅笑。
既来了，就求上一签，应应景吧。
三两下，只见灵签飞串而出，应声落地，再看那签诗：
“只一点故情留，直视春蚕到老，尚把丝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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