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那你怎么想？”悉知全局后的萧瑾问她，“那位范二公子，你若是心中喜欢，我会帮你说服范家老夫人，你若是不喜，我就帮你拒了，不让你再看到这家人，平添烦恼。”
韶锦没说话，一双美眸定定的望着萧瑾，半晌后才开口，“你真的改变了很多。”
萧瑾微微疑惑，“姐姐为何这样说？”
“从前的你，要是知道了这些，就算心善会为我考虑未来的事，也会不动声色利用我与范栖迟的这层关系去拉拢他。虽有感情，但是算计居多，就像你对待南悠然一般。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竟然什么都不考虑。”
萧瑾温和的笑笑，“我不是没有考虑。只是你我相识多年，不想再让你平添辛苦罢了。”
韶锦摇摇头，不是很赞同她的说法，“阿瑾，你现在有人情味儿了，学会去感知别人的情绪了，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心志坚定不为所动的，只会去利用别人。”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顿了顿，继续道：“你是个做大事的人，正如你之前所说，有些感情只会影响人的判断，所以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你为什么会有所改变，你是否愿意接受这种改变。”
院中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只能听闻鸟叫蝉鸣。
不知过了多久，日光升起，折射到凉亭中去，映的萧瑾白皙的面容多了一层如玉的莹白，她眨了眨眼，才抬起头来，神色认真，“我知道姐姐的意思，事情是要做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至于殿下，”
“我喜欢他。”
“嫁给他是我心甘情愿的。”
韶锦看到她的神情，又听到这番话，怔了一下，方才笑了出来，“原来你是认真的，我还以为你从东宫出逃，是因为不喜欢这门婚事。”
“我不喜欢的不是这个婚事，只是这个婚事来的不是时候，我还没能完成我需要去做的事。殿下他……算了，不说了。你是如何打算的？”
“你之前说，你在伍村遇到了一个和我同名的小姑娘？”
萧瑾点头，她能猜到韶锦的想法。
果不其然，就听到韶锦说，“我去见见她，这青城的妓坊，也有我的一份产业在，我去看看自己的产业经营的怎么样了，也想知道，是哪些人在干这种贩卖妇女儿童，逼良为娼的勾当。”
伍村一案由韶锦来处理其实非常合适，她来这里将近三月了，对于妓坊的私下的营生又比较了解，做事也是面面俱到的，让人十分放心。
于是萧瑾道：“范家还有几个疑点，我需要再去证实一下。”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江南一带是韶锦的老家，她回到这里如鱼得水，很快就出发了，反倒是萧瑾还需要费力些去记忆这边的地形。
她要了一顶纱帽，准备出门时，院中一位侍女，自称文珠，来到她身边不动声色地跟着她，一看就是很有些功夫底子的，知道这是苻弘的好意，她就没拒绝。
只是这侍女沉默寡言的样子让她想起了远在帝都金陵的墨莲澈。
两人虽有通信，但是未能亲眼看见，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她需要快些把这边的事情解决，而且苻弘作为太子与肯定也不能在外久留的吧，想到这里，她不禁加快了脚步。
范家那所神秘的院子，她今日需要一探究竟。
借助她曾在范家熟记的路线，很快她就混入了范家，打晕了一个不起眼的伙房小丫鬟后，她乔装扮上，以送饭之名去往那个神秘的院子。
令牌是她提前就看好的，因此护卫就放心让她进去了。
萧瑾谨慎的将饭盒放在内厅的桌上，目光四处逡巡，没见到人，只听到了来自书房的的应声，她灵机一动，又带着饭盒往书房走去。
刚到门口，她悄声推门进去，就看到了满地的图纸，再抬头往上看，桌面上，地面上几乎全部晾着还未干的图画，上面画着的，似乎是水域地形图？
萧瑾正欲靠近细看，却感到肩部被一只大掌握住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忍住本能没有反抗，只看到地面映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那人声音阴沉沙哑，低低开口道：“你在看什么？”
萧瑾瞬间调整好自己的声音，装出一副不经事的小丫鬟的样子，神态也是畏畏缩缩，仿佛受惊一般道，“奴婢，奴婢是来给客人送饭的。”
然后她缓缓的转过身来，看到了一个年岁三十出头，身形一般，但是装扮邋遢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身着一身黑衣，身上却能很明显的看到一块一块的深色墨渍，尤其是膝弯袖口处，萧瑾又仔细瞟了眼他的脸，对方也看到了她，突然眼睛圆睁，一声“小师叔”就要脱口而出，却被萧瑾毫不犹豫的点了穴道。
一时之间动不得也喊不得。
萧瑾关上门，无视被他点住穴道的男人，在屋内认认真真地观察了一圈，又仔细翻看了那些图纸，联想到她曾在永川时治理水患的经验，心中有了猜测。
被点穴的男人一双眼睛溜溜地追随着她的身影，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急出了一脑门的汗来。
萧瑾做了个低声说话的手势，才解开了他的穴道。
那个男人的声音低的不行，急急问道：“小师叔，你怎么来了？”
此人正是竹林七子之一，最擅长水利工程的那位宋大师的嫡传弟子，黎志。竹林七子传承了他们师父的风格，不怎么收徒。
这位黎志因为在水利、修桥方面天资过人，几经考验之后，才会被萧瑾的师兄收入门下。萧瑾的那位师兄也是此方面的集大成者，对黎志的天赋赞不绝口，萧瑾去永川平乱时，就有黎志在旁协助。
萧瑾年岁小，但辈分大，对这位比她大了一轮，但做事踏实，从不恃才傲物，说话有趣的师侄很是喜欢的。
“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黎志是把这位年岁虽小，天赋极高又有志向的小师叔当做自己人的，所以也没怎么含糊，明明白白答了，“永川的事迹传出去之后，我就收到了邀约，说是青城这边水患积累的问题很是严重，就想让我帮忙看看。”
萧瑾用一种我家小师侄果然很有出息的慈爱目光看着他，搞得黎志很不好意思，挠挠头，
“其实青城这边的水患，前朝就是个堆积的问题了，我师父也被邀请过来勘探过，但是你也知道嘛，那时候吏治混乱，水利工程造起来耗费人力物力又多，所以就没弄成。”
“大望建立后，师父收到了江南郡守的邀约，但是他一直潜心研究黄河那边的水患，抽不开身，想到过了几十年后江南这边的河道流向有变，就派我来这边看看情况。”
听他说完，萧瑾差不多清楚了整个事情的情况，问道：“所以邀请你来的，是江南郡守还是范家二公子？”
黎志感到不解，“邀请我师父的是江南郡守，我来了以后招待我的却是范家二公子。小师叔，这两件事有什么区别吗？”
在某一方面天资过盛的人都会出现这种问题；太过注重技艺，反而会对人情世故方面变得迟钝。黎志就有这种问题。
萧瑾解释道：“说明这件事做起来很不容易，牵动的关系利益太多。我看了看你刚画的图纸，这个工程估计仅仅是人力就要耗费不下万人，时间上来讲也需要几年之久吧？”
黎志点头，“的确是的，十年前师父就来过一趟，给江南郡守了一张图，开挖了几处最基础的渠道和堤坝，解了不少燃眉之急，但是不知为何，没过几年，却忽然停工了。
我也是两年前才到的青城，那位范公子一直让我改图纸，让我把人力物力缩减到最小，工程持久能效扩到最大限度。”
萧瑾回想了她任吏部尚书时看到的青城这边的官员变动历史资料，想清楚了前因后果，浓缩几句，只告诉黎志，
“因为涉及到地方官员的利益了。现任的江南郡守姓苏，他父亲也是个杰出的人物，十年期邀请师兄过来治水的也是他，只可惜运气不好，没遇上明主，才遭了贬黜。现在他儿子接任了他父亲的志向，这是一件好事，你就好好帮他一把。”
黎志点头，表示理解，他做事一向有始有终，更可况这又是一个利国利民的大工程，但他还是有些不解，“所以小师叔你怎么会来这里，又为什么打听这些？”
萧瑾迎着黎志真诚发问的目光，有些发愁，不好直接言明，只能隐晦地提醒道：“你知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关于罪犯梁诀那个。”
黎志点头，“知道。听说他越狱了，皇上特地派了一位钦差大臣捉拿他。那位钦差大臣是吏部尚书升任的，难道他跑到青城来了？”
联想到范栖迟最近收到的消息，他脑子终于转了过来，拊掌道：“难道小师叔就是？！”
萧瑾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此事不要声张。”
看到黎志乖乖点头，萧瑾才把手收回来，悄声问他，“范栖迟这边的人有没有人打听钦差大臣的消息？”
“有，我前几天就听到有几个范栖迟时常联系的官员在说，好像是什么钦差大人到青城的事。”
萧瑾皱了皱眉，这消息散播出来，麻烦只多不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还是安慰黎志道：“你先忙你这边的事，有什么困难尽管用密语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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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锦没说话，一双美眸定定的望着萧瑾，半晌后才开口，“你真的改变了很多。”
萧瑾微微疑惑，“姐姐为何这样说？”
“从前的你，要是知道了这些，就算心善会为我考虑未来的事，也会不动声色利用我与范栖迟的这层关系去拉拢他。虽有感情，但是算计居多，就像你对待南悠然一般。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竟然什么都不考虑。”
萧瑾温和的笑笑，“我不是没有考虑。只是你我相识多年，不想再让你平添辛苦罢了。”
韶锦摇摇头，不是很赞同她的说法，“阿瑾，你现在有人情味儿了，学会去感知别人的情绪了，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心志坚定不为所动的，只会去利用别人。”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顿了顿，继续道：“你是个做大事的人，正如你之前所说，有些感情只会影响人的判断，所以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你为什么会有所改变，你是否愿意接受这种改变。”
院中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只能听闻鸟叫蝉鸣。
不知过了多久，日光升起，折射到凉亭中去，映的萧瑾白皙的面容多了一层如玉的莹白，她眨了眨眼，才抬起头来，神色认真，“我知道姐姐的意思，事情是要做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至于殿下，”
“我喜欢他。”
“嫁给他是我心甘情愿的。”
韶锦看到她的神情，又听到这番话，怔了一下，方才笑了出来，“原来你是认真的，我还以为你从东宫出逃，是因为不喜欢这门婚事。”
“我不喜欢的不是这个婚事，只是这个婚事来的不是时候，我还没能完成我需要去做的事。殿下他……算了，不说了。你是如何打算的？”
“你之前说，你在伍村遇到了一个和我同名的小姑娘？”
萧瑾点头，她能猜到韶锦的想法。
果不其然，就听到韶锦说，“我去见见她，这青城的妓坊，也有我的一份产业在，我去看看自己的产业经营的怎么样了，也想知道，是哪些人在干这种贩卖妇女儿童，逼良为娼的勾当。”
伍村一案由韶锦来处理其实非常合适，她来这里将近三月了，对于妓坊的私下的营生又比较了解，做事也是面面俱到的，让人十分放心。
于是萧瑾道：“范家还有几个疑点，我需要再去证实一下。”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江南一带是韶锦的老家，她回到这里如鱼得水，很快就出发了，反倒是萧瑾还需要费力些去记忆这边的地形。
她要了一顶纱帽，准备出门时，院中一位侍女，自称文珠，来到她身边不动声色地跟着她，一看就是很有些功夫底子的，知道这是苻弘的好意，她就没拒绝。
只是这侍女沉默寡言的样子让她想起了远在帝都金陵的墨莲澈。
两人虽有通信，但是未能亲眼看见，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她需要快些把这边的事情解决，而且苻弘作为太子与肯定也不能在外久留的吧，想到这里，她不禁加快了脚步。
范家那所神秘的院子，她今日需要一探究竟。
借助她曾在范家熟记的路线，很快她就混入了范家，打晕了一个不起眼的伙房小丫鬟后，她乔装扮上，以送饭之名去往那个神秘的院子。
令牌是她提前就看好的，因此护卫就放心让她进去了。
萧瑾谨慎的将饭盒放在内厅的桌上，目光四处逡巡，没见到人，只听到了来自书房的的应声，她灵机一动，又带着饭盒往书房走去。
刚到门口，她悄声推门进去，就看到了满地的图纸，再抬头往上看，桌面上，地面上几乎全部晾着还未干的图画，上面画着的，似乎是水域地形图？
萧瑾正欲靠近细看，却感到肩部被一只大掌握住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忍住本能没有反抗，只看到地面映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那人声音阴沉沙哑，低低开口道：“你在看什么？”
萧瑾瞬间调整好自己的声音，装出一副不经事的小丫鬟的样子，神态也是畏畏缩缩，仿佛受惊一般道，“奴婢，奴婢是来给客人送饭的。”
然后她缓缓的转过身来，看到了一个年岁三十出头，身形一般，但是装扮邋遢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身着一身黑衣，身上却能很明显的看到一块一块的深色墨渍，尤其是膝弯袖口处，萧瑾又仔细瞟了眼他的脸，对方也看到了她，突然眼睛圆睁，一声“小师叔”就要脱口而出，却被萧瑾毫不犹豫的点了穴道。
一时之间动不得也喊不得。
萧瑾关上门，无视被他点住穴道的男人，在屋内认认真真地观察了一圈，又仔细翻看了那些图纸，联想到她曾在永川时治理水患的经验，心中有了猜测。
被点穴的男人一双眼睛溜溜地追随着她的身影，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急出了一脑门的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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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正是竹林七子之一，最擅长水利工程的那位宋大师的嫡传弟子，黎志。竹林七子传承了他们师父的风格，不怎么收徒。
这位黎志因为在水利、修桥方面天资过人，几经考验之后，才会被萧瑾的师兄收入门下。萧瑾的那位师兄也是此方面的集大成者，对黎志的天赋赞不绝口，萧瑾去永川平乱时，就有黎志在旁协助。
萧瑾年岁小，但辈分大，对这位比她大了一轮，但做事踏实，从不恃才傲物，说话有趣的师侄很是喜欢的。
“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黎志是把这位年岁虽小，天赋极高又有志向的小师叔当做自己人的，所以也没怎么含糊，明明白白答了，“永川的事迹传出去之后，我就收到了邀约，说是青城这边水患积累的问题很是严重，就想让我帮忙看看。”
萧瑾用一种我家小师侄果然很有出息的慈爱目光看着他，搞得黎志很不好意思，挠挠头，
“其实青城这边的水患，前朝就是个堆积的问题了，我师父也被邀请过来勘探过，但是你也知道嘛，那时候吏治混乱，水利工程造起来耗费人力物力又多，所以就没弄成。”
“大望建立后，师父收到了江南郡守的邀约，但是他一直潜心研究黄河那边的水患，抽不开身，想到过了几十年后江南这边的河道流向有变，就派我来这边看看情况。”
听他说完，萧瑾差不多清楚了整个事情的情况，问道：“所以邀请你来的，是江南郡守还是范家二公子？”
黎志感到不解，“邀请我师父的是江南郡守，我来了以后招待我的却是范家二公子。小师叔，这两件事有什么区别吗？”
在某一方面天资过盛的人都会出现这种问题；太过注重技艺，反而会对人情世故方面变得迟钝。黎志就有这种问题。
萧瑾解释道：“说明这件事做起来很不容易，牵动的关系利益太多。我看了看你刚画的图纸，这个工程估计仅仅是人力就要耗费不下万人，时间上来讲也需要几年之久吧？”
黎志点头，“的确是的，十年前师父就来过一趟，给江南郡守了一张图，开挖了几处最基础的渠道和堤坝，解了不少燃眉之急，但是不知为何，没过几年，却忽然停工了。
我也是两年前才到的青城，那位范公子一直让我改图纸，让我把人力物力缩减到最小，工程持久能效扩到最大限度。”
萧瑾回想了她任吏部尚书时看到的青城这边的官员变动历史资料，想清楚了前因后果，浓缩几句，只告诉黎志，
“因为涉及到地方官员的利益了。现任的江南郡守姓苏，他父亲也是个杰出的人物，十年期邀请师兄过来治水的也是他，只可惜运气不好，没遇上明主，才遭了贬黜。现在他儿子接任了他父亲的志向，这是一件好事，你就好好帮他一把。”
黎志点头，表示理解，他做事一向有始有终，更可况这又是一个利国利民的大工程，但他还是有些不解，“所以小师叔你怎么会来这里，又为什么打听这些？”
萧瑾迎着黎志真诚发问的目光，有些发愁，不好直接言明，只能隐晦地提醒道：“你知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关于罪犯梁诀那个。”
黎志点头，“知道。听说他越狱了，皇上特地派了一位钦差大臣捉拿他。那位钦差大臣是吏部尚书升任的，难道他跑到青城来了？”
联想到范栖迟最近收到的消息，他脑子终于转了过来，拊掌道：“难道小师叔就是？！”
萧瑾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此事不要声张。”
看到黎志乖乖点头，萧瑾才把手收回来，悄声问他，“范栖迟这边的人有没有人打听钦差大臣的消息？”
“有，我前几天就听到有几个范栖迟时常联系的官员在说，好像是什么钦差大人到青城的事。”
萧瑾皱了皱眉，这消息散播出来，麻烦只多不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还是安慰黎志道：“你先忙你这边的事，有什么困难尽管用密语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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