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雁回此庵

　　
<p>承恩侯府的千金个个是娇客，夜里端茶送水，连带着宵夜都来往了好几趟。</p>
<p>琥珀瞧着呼呼大睡的李平儿，心里总觉得自家姑娘心大。李平儿是真的累坏了，哪里顾得上认床，倒头就睡着了。</p>
<p>倒是五姑娘嫌弃住的不够好，六姑娘有认床的毛病，这一夜都不曾睡好。五姑娘因着要烧第一炷香，强打精神拉起了两个姐妹，亲自取香在佛前还愿，且又新许了一个，盼着翰林家的是个良人，自此举案齐眉，做一对恩爱鸳鸯。</p>
<p>五姑娘心诚，见左右无人悄悄念出了声，盼着佛祖能听的真切一些。李平儿耳朵好，在侧旁听得一清二楚。</p>
<p>哎呀，鸳鸯可不是成双成对，这个意头可没许好。</p>
<p>像五姑娘她们帕子上绣鸳鸯，盼着是鸳鸯不独宿，一对到白头。求着有一对真心爱人，这是每个少女都念着的事情。因此但凡是罗裙，绣面，都少不得鸳鸯这个主题，连带着给情郎绣荷包，鸳鸯都是比其他的要好。</p>
<p>可李平儿以前跟着李二壮去抓过鸳鸯，冬天里鸳鸯飞来南方取暖，一群二十多只，要是能抓到一对公母，拿去卖钱可比鸭子贵多了。有钱人家总爱养几只这种漂亮的鸟，若是养的不好死了一只，小厮就偷偷在外头买一只补上。</p>
<p>鸳鸯可没那么多深情种，补上一只照样过日子，也没见寻死觅活的。这才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呢。</p>
<p>李平儿看了一眼佛像，心里道：盼着未来的五姐夫是个能干人，多体贴体贴五姐姐，命也要长点，最好还能考上科举做个官，给五姐姐挣个诰命。</p>
<p>五姑娘虔诚，又是布施又是跪拜。</p>
<p>六姑娘倒是为难了，估摸着自己也没想好到底要嫁什么人，就各个好的说了一通，拖了许久的时间。布施虽然不如五姑娘的多，却也给的痛快。</p>
<p>最后轮到李平儿了，求了林府安稳，父母健康，又暗搓搓地替李二壮一家求了平安。李二壮是不信这个的，但是谁说得准呢，她还是林府弄丢的千金呢。李平儿心道，只盼着能再和李二壮、林氏和虎子见上一面，若是住附近就更好了。</p>
<p>李平儿的布施给的比五姑娘和六姑娘都要多。她住的长久，布施给多一些，比丘尼待她自然也更敬重一些。</p>
<p>这一上午求神拜佛地过去了，下午趁着天气热，三人结伴在燕回庵里看了最神奇的，里头养了几只大雁。</p>
<p>本来大雁飞去南方避冬，春天才回来。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落单的大雁大雁开始在这里落足繁衍，寺庙渐渐出名后，就是一道独特的风景了。</p>
<p>比丘尼倒是实诚，直接说是因为大雁受伤飞不动了，她们把大雁救了回来。谁曾想后头救多了几只，要么是翅膀伤了飞不走，要不就是贪吃不肯走，一来二去就得了“燕回庵”的名。</p>
<p>后来人来人往的，为了留住这群大雁，寺里头又去修了温泉，冬日里暖融融的，贵女们愿意多留几天，大雁也住的舒服。</p>
<p>这番奇缘令五姑娘和六姑娘啧啧称奇，李平儿打眼一瞧，嘿，不就是猎户常用的手段，剪翅膀。剪了长羽毛飞不起来嘛，而且还生得肥胖，估计是天天都喂好吃的，它们在这里住习惯了想跑也跑不掉。</p>
<p>也就是贵女们没见过世面，觉得人雁情深，啧啧惊奇。唉，五姐姐对鸟类的认识太少了，前头是鸳鸯，后头是大雁，被这些人忽悠得又恨不得多捐些钱。</p>
<p>但是李平儿瞧着这几只雁心里也有些垂涎，生得胖但多是精肉，烤起来油滋滋的，冬日里最是好吃。可惜是燕回庵饲养的，只能看不能动。</p>
<p>李平儿扭开了目光，那头比丘尼又带着几人去看了梅花。此处的梅花是移来的，开花尤其早，花期长，虽然不是成片的，但别有风韵。</p>
<p>寺庙里用梅花做了糕点，又用山上的泉水泡了花茶，特意供给贵女们品鉴。糕点模样朴实，味道一般，但妙在那股简朴的佛香，五姑娘赞了又赞，六姑娘也是不嫌粗鄙，还打包了几份，要给老夫人和各家送去。</p>
<p>三人各得了一些花瓣晒干的香囊，里头还有着淡淡的檀香味，是在佛前开光后的馈赠。</p>
<p>晚饭简单些，一人一份，是分食的做法。</p>
<p>一块小豆腐上面点着香菇酱，一份糖醋素肉，一份菌菇汤挑出来的面，还配着一小碟野菜，看起来清淡的很，吃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p>
<p>晚餐吃了半饱，比丘尼又一路引着她们去了温泉池子。</p>
<p>这里的温泉虽然是人造的，温度却刚刚好，佛香暖炉配着特意修出来的石丘和风雅的屏风，在冬日里竟然熏得人有几分陶然。</p>
<p>五姑娘手里有个温泉庄子，自然知道泡温泉舒服。可比起温泉庄子，此处的温泉别有一番风味，比丘尼还特意送了红枣蜜水和水玉糕过来，看着食欲大开。</p>
<p>这般体贴的招待，自然是盼着下次再来光顾。果不其然，再回去后五姑娘就没有再嫌弃住的不好了，反倒是兴致勃勃地同奶娘商量要下次再来。六姑娘则是觉得带了糕点回去，老夫人一定会夸自己有孝心，好事又近了。</p>
<p>就连李平儿都感慨了好几次，倘若天天都能这样玩，也难怪大家都喜欢做富贵闲人了，可不比去山里瞎跑有意思，有这样的玩法，谁还想吃不吃肉啊！</p>
<p>第二日，三位姑娘都早早醒来了，就盼着有新玩法。</p>
<p>果然，比丘尼带着她们去了池塘边上的亭子，一边看着悠闲的大雁一边喂鱼，这里养了许多锦鲤，喂养起来十分得趣。下午又拿了佛前供奉的宣纸来，说做纸船和纸灯笼，又忙了一下午。夜里点了蜡烛，倒有些舍不得放纸船走了。</p>
<p>等到第三日，比丘尼就说山上有泉水，如何甘甜清净，又带着三位贵女去了一遭。山上一路风景尚佳，还有些野兰花和竹子。</p>
<p>众人行到一半，瞧见有题诗墙，五姑娘细细看了许久，六姑娘和李平儿趁机坐下休息休息。等五姑娘赏鉴完毕，一行人又赶上了山顶，取了泉水。</p>
<p>比丘尼又道，她们寺庙里的泉水也供给王孙贵族，专门泡茶喝。</p>
<p>泉水旁正是燕回庵的茶摊子，泡了本地的山茶，虽不见味道多好，却也格外清甜。</p>
<p>山并不高，上来之后正好是中午，茶摊子供了茶，又奉上了山楂卷儿，素炒八珍，桂圆霸王花汤和杂粮饭。虽然简单，但配着香菇酱，一行人吃的津津有味。</p>
<p>不知道是走了这么久的路的缘故，还是当真是泉水特别好，等回来的时候，别提丫鬟们替小姐扛着满满一竹筒的水了，就连带着金嬷嬷都打了满满三竹筒，盼着多喝些佛前的泉水强身健体。</p>
<p>下山的时候，还遇见其他人家的女眷，因着互不相识，五姑娘带头避让了。</p>
<p>“这里的生意倒是极好。”六姑娘称赞了几句。</p>
<p>比丘尼忙道不敢，她们是特意引着贵人错开地方来游玩的，人来多一些，总会遇上的。</p>
<p>玩了整整三天，几乎就把燕回庵逛了个遍。</p>
<p>等晚间泡了温泉，一天疲惫都消去了，五姑娘和六姑娘就打算回去了。她们身边没有长辈，在外面不能留太久的时间。能这样痛痛快快玩一场，未必不是家里人特意的放纵。</p>
<p>“这里许多太太都爱来，要是成亲了又不是冢妇，有的是时间出去玩！”六姑娘想的美妙，她是不可能做长媳或者冢妇的，以后说不定常常能出来玩。</p>
<p>五姑娘倒是有几分惆怅，“哪家婆婆会同意呢，再说了，一年布施几次尚可，一个月多来那么几次，有你心疼的。”</p>
<p>说罢，六姑娘也歇了那份兴奋。</p>
<p>两人和李平儿依依惜别之后，半是羡慕她还能接着玩，半是急着回家，便匆匆离去了。</p>
<p>李平儿反倒松了口气，送别了两位姐姐，反倒是琥珀和雪娥心里空落落的，“今天去问过了，也就是这些玩的，小姐想玩什么，她们再安排。”</p>
<p>“一般人都是玩两三天的，她们也是这么安排的，”金嬷嬷见多识广，“等规矩练完了，小姐倒是可以多去山上走走，对身体好。”</p>
<p>许先生也有些意犹未尽，可惜温泉只对贵女们开放，就算是教导嬷嬷和女先生也是不能用的，“不如我们一同再去看看那大雁。”</p>
<p>金嬷嬷点点头，两人督促着丫鬟守着李平儿练仪态，自顾自去看大雁了。</p>
<p>李平儿瞠目结舌，五姐姐和六姐姐走后，许先生和金嬷嬷都放开了。金嬷嬷眼见自己学会了规矩只差练习了，索性放手不管，没曾想竟然是这样的金嬷嬷！许先生更是简单，直接布置了写大字的任务，也不管李平儿什么时候写，她只晚间来查看点评。</p>
<p>瞧见许先生和金嬷嬷对爬山和看大雁情有独钟，李平儿心道：原来先生和嬷嬷也是没见过世面的，几只大雁，一座小山，有什么好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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