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该怎么办

　　
郑少辉最终保持了缄默，既没有把他知道的秘密告诉新妈妈，也没有告诉他认识的任何人。
“我是来苏家探秘的，别的我就不管啦！”他这样想道。
饭店的生意变好之后，神秘的中年女人果然兑现承诺，给了郑少辉一些暗示。她是这样说的：“我要你找的秘密，不是藏宝图，也不是神笔，更不是金银财宝之类的东西。它关乎人性，关乎伦理，你应该朝这方面去探索。”
她同时还送给郑少辉一幅外国名画作为提示。这幅画的名字叫作《圣母子与圣安娜》，画上有一位圣母，怀里抱着孩子。郑少辉把画拿回家后揣摩了好些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是在心里隐隐地产生了一个念头：“她给我这样的暗示，莫非她所说的秘密，跟我的身世或者志伟的身世有关？”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马上就被他给否定了。因为他亲眼看过新妈妈当年的医院B超报告，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胎儿数量1个”等字样，显然跟他或志伟的身世扯不上关系。
这条线索明显又断了。他不断在探索，却依然还是停留在原地。
虽然他在探秘上毫无头绪，却因为受到新爸爸的影响，意外地爱上了画画。不仅在家里画，就连在课堂上也经常开小差。有一次上化学课，他觉得化学实在太深奥太枯燥，根本就听不懂，索性就从书包里取出一张旧相片，在一张白纸上临摹相片上的人物。虽然他用化学书半遮半挡着，可还是被老师发现了。他还没画完，他的画作以及相片就全被老师收走了。
画作被没收了，郑少辉一点也无所谓，但那张相片对他来说却弥足珍贵。相片上的人正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给了他最多关怀的赵志刚叔叔。从幼儿园到小学，他上下学总是由赵叔叔接送，需要外出的时候也都是跟他一起。因此，他一直对赵叔叔怀有一种特别的情感，这种情感甚至还超过他的亲爸爸。他从自己家里出来时，就只带了一部手机和这张相片，其余的都留给了苏志伟。他把相片夹在一本新书里，想看时随时都可以拿出来看一眼。如今相片被老师收走了，他怎能不心急如焚？
他多次想要去找老师，把那张相片要回来，可是始终没有那个胆量。毕竟在学校里，老师的权威是不容触犯的。
令他没有料到的是，就在那一周的周末，班主任李老师去他家家访，竟然把相片也带过去还给了他。
“我今天过来，是想了解下你在家里的学习情况，顺便看看你家新开的饭店。”见面后，她这样对郑少辉说道。
郑少辉急忙把她引到自己的卧室。在他卧室的书桌上，早已事先摆好一些摊开的书本和写好一半的作业。他想在老师面前表现出勤奋好学的样子，这个效果还真达到了，因为李老师看到作业本后果然露出了笑容。
“你平常都这么刻苦吗？”李老师笑着问，“那为什么成绩还是下降了？”
这句话问得郑少辉措手不及。自从他顶替了苏志伟的位置后，非但考试时没能考出好成绩，在课堂上回答老师的提问时也是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他的反常表现让老师和同学唏嘘不已。
“老师，其实我的成绩并没有下降，这里面是有原因的！”他以苏志伟的口吻这样说道。
“是什么原因？”李老师心平气和地问。
“这个原因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我保证，春节过后我就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告诉您。”
李老师一听就笑了：“不用等到春节后，我想，我现在就已经猜到原因了。其实你并不是真正的苏志伟，对不对？”
郑少辉几乎吃了一惊：“老师！……”
“看来我是猜对了！”李老师看着他的表情笑着说，“你的真实身份是郑少辉，我猜的没错吧？”
郑少辉信服地点了点头，惊讶地问：“老师，您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我观察你们俩很久了！”李老师说，“我怎么看都觉得你们俩有点蹊跷。在功课上你们一个突飞猛进，一个急流勇退，与前段时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不仅是功课，在性格和言行上，你们也跟以前大不一样。准确地说，是你变得象他，而他变得象你。于是我就大胆猜测，你们俩人没变，但是身份被调换了。”
“老师你真厉害！”郑少辉说，“我们的秘密连父母都没察觉呢！”
“那是因为我同时面对你们两个，有对比自然更容易看出端倪。”李老师说，“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郑少辉觉得没有必要再隐瞒了，于是就把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讲了一遍。李老师听后眉头稍微皱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开了。
“你们真是胆大妄为，连这种事都敢做！”她说，“要是被人发现可就糟了，你们还是早点恢复的好！”
“可是，我不想这么快就回去！”郑少辉说，“我还想跟新家的爸爸学画画呢！”
“你新家的爸爸会画画？他是画家吗？”
“他不是画家，但他画画画得可好了！”郑少辉恳切地说，“老师，可以吗？”
李老师笑了笑说：“既然你有这方面的兴趣，我当然举双手赞成。你的文化课基础差，要是在画画方面拥有一技之长，对社会也是一种贡献。不过你要答应我，要学画画就不能半途而废，一定要坚持到底。你能做到吗？”
“是，我保证做到！”郑少辉拍着胸脯说道。
李老师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了可爱的笑容。其实即使是在她最严厉的时候，她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慈爱的神情。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即便是挨过她责备的学生，也不会讨厌她或逃避她。
在郑少辉所有的老师当中，他觉得李老师是最值得崇拜和敬爱的人。她为人温柔和蔼，善解人意，长得也很漂亮。最重要的是她从不鄙视差生，反而格外关怀。有一回他们班级组织学生家长联谊会，郑少辉因为父母都没能参加，心里酸酸的，就想悄悄从后门溜走，可是被李老师及时拦住了。李老师把他带到台上，代替他的母亲跟他合作表演了一个节目，赢得了台下阵阵掌声。一次本来让他伤心无聊的晚会，却因为这位老师而变得终生难忘，给他留下了非常美好和深刻的印象。
正因如此，当他看到老师美丽的笑容时，他的脑子里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何不请新爸爸给李老师画张像呢？以他出神入化的画技，肯定能把老师画得惟妙惟肖，比真人更漂亮更有气质。
当他把这个想法试探性地向李老师提出来时，没想到老师一口答应了。
“这个没问题！”她说，“但我希望他替我画像时，你也要仔细观摩，用心学习。”
郑少辉高兴地答应了。
“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个目的。”李老师说着从包里取出郑少辉被没收走的那张相片，指着相片上的人说，“你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吗？”
郑少辉一看相片到了李老师的手，既有些紧张，又有些惊喜。“是我认识的一个熟人！”他这样回答。
“那他叫什么名字？”李老师继续追问，样子显得有些迫切。
“姓赵，名叫志刚！”
李老师身体明显颤动了一下，神情也显得颇为激动。  “果然是他！”她惊喜地说，“那他现在在哪里？”
“在我妈妈的公司里做事！”
“你妈妈的公司？”李老师显得更加兴奋，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我找了他二十多年，今天总算是找到了！”
郑少辉从没见过老师失态的样子，不禁感到十分惊奇：“老师，莫非您认识他？”
李老师点点头说：“他是我小时候的邻居，但是在我六岁那年，他家就搬走了，此后就再也没有他的音信……”
她说着给郑少辉讲了一段童年往事。讲述这段往事时她的眼眶湿润润的，看得出心里很伤感。
“志刚哥哥，你要搬走了吗？”她看到赵志刚爬上装满家具的小货车，就带着哭腔问道。
“是！”他回答说，“我要读中学了，搬到城里去，上学就方便了！”
“那你以后就不能给我讲故事了！”
“我会回来看你的！到时候我带你去城里玩！”他说。
“好啊！”她终于破涕为笑了，“我等你回来！”
车子已经启动，马上就要出发了。他似乎想到什么，急忙从书包里取出一张相片塞给她，说：“这张相片你留着，要是想我了，你就对着相片大声呼喊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啦！”
“真的吗？”她惊奇地问。
“我也是听大人说的，应该是真的！”
他走后，她天天盼，日日等，可是再也没见过他的面。后来她渐渐地长大了，也开始懂事了。她想找他，可是问父亲，问母亲，问所有跟他有关系的人，就是没人肯告诉她他在哪里。他们就像事先串通好了一般。
讲到这里，李老师从包里拿出她所说的那张相片递给郑少辉看。那是一张已经泛黄的旧照片，但因为主人保存得好，整张照片没有一处破损的地方。照片上是一个十多岁的翩翩少年，从面部轮廓来看，与如今的赵志刚倒是十分相似。
“我听信了他的话，想他时就对着照片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可他一次也没有出现！”李老师苦笑着说道。
“那是要施了魔法才可以的！”郑少辉天真地说。
李老师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感叹地说：“人要是一直活在童年时代，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老师您有烦恼吗？”郑少辉好奇地问。
“烦恼说不上，只是有些感慨。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找他不着吗？就因为所有人都对我隐瞒了他的行踪，包括我的亲人和他的亲人。”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说起来既可悲，又可叹，”李老师说，“我打小就很喜欢这位小哥哥，经常跑去找他，让他给我讲故事，陪我一起玩。他对我也特别疼爱，有好吃的东西自己舍不得吃，总是偷偷地塞给我。后来有一天，我们在河边玩耍，我不小心掉到了水里，眼看就要被河水冲走了，是他奋不顾身跳下河去，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河边的芦苇，这才救了我的命。但是当大人把我们救上岸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那他活过来了吗？”郑少辉急切地问。
“当然了，不然你哪来的赵叔叔？”李老师显然被他的稚气给逗乐了，尽管神情悲伤，还是忍俊不住笑了一下，“就因为这件事，把他的父母给吓坏了。他们听说邻村有个人算命特别准，就把我们俩的生辰八字拿去给他算了一下。算命先生算过之后，说我们俩的八字相克，如果一直在一起，指不定哪方就会出事。他父母一听慌了神，因为他们膝下就只有他这根独苗。他们第二天就去城里找房子，一礼拜后就搬走了……”
李老师讲到这儿时显得有些伤心，看得出来她心里很在意儿时那段纯真的友谊。他们本是青梅竹马的玩伴，要是不出意外，可能早就在一起了。
“所有这些原委，是两年前我妈妈临去世时才告诉我的。她叮嘱我不要再找他，我答应了。”李老师伤感地讲道，“可是今天，化学老师把你用来画画的那张相片转到我手里，我一看相片上的人跟他特别像，就忍不住来找你了。我……”
“那您是找对人了！”郑少辉说，“赵叔叔跟我们很熟，就象我们的家人一般。只要我打电话约他出来，您就能见到他了！”
“他结婚了吗？”李老师有些犹豫地问。
“还没有呢！”
李老师似乎有些讶异，也有些惊喜。“那我应该去见他吗？”她就像个孩子一样问道。
“当然要见！老师您放心，这事就交给我啦！”
郑少辉说这话时显得特别兴奋，因为李老师是他最敬爱的老师，能为她做点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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