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抗争命运
<p>前线传来的战报令人沮丧。</p>
<p>王猛攻克壶关，占领上党后，见攻打晋阳的那一路迟迟不能得手，就留下部分人马防守壶关，自己率领大队人马驰援晋阳，花了一个月时间，挖通地道，进入城中，活捉东海王慕容庄。</p>
<p>这段时间，上庸王屯兵潞川，与壶关近在咫尺却不敢进攻，白白丧失了机会。上庸王为自己申辩说：王猛孤军深入，粮草不济，时间长了，肯定撑不住，所以他采用的是持久战术，守住潞川，不让敌军东进，等待秦人自行崩溃。</p>
<p>然而另有密报送到皇帝案头：上庸王不管战事，专心敛财，派军队封锁山河道路，在各处设立关卡，向百姓收取过路费、砍柴税、捕鱼税等各种苛捐杂税，没过多久，钱帛就堆积如山。</p>
<p>皇帝和太后大为震惊，派官员前去申斥。名义上是申斥，却更像是哀求：“国库中的钱财，朕与大王共同拥有，何须担忧贫困？如若贼寇进兵，国破家亡，大王带着那么多财产，又能逃到哪里去呢？”</p>
<p>沐弘早就听说上庸王富可敌国，他拥有的庄园土地不可计数，农庄里的荫户有几十万人，从不给国家交租纳税，所有的产出都归他私人所有。拥有如此巨大的财富，还要贪图这么一点蝇头小利，置国家安危而不顾，沐弘实在不明白这个人是什么心理状态。国之将亡，必出妖孽。慕容评就是上天派下来亡国的妖孽吧，才会做出这种常人无法理解的举动。</p>
<p>这段时间，沐弘和叶玄不断往来于太行山中，把山神庙整修一新。</p>
<p>大潘自从在王府里顶替过慕容麟，就成为火锅城核心班底的成员，深得沐弘和路平的信任。他虽然腿瘸，骑马赶车都没问题。每次由他赶一辆大车把两人和货物送到城外的大树下，到第五天再来把他俩接回去。</p>
<p>沐弘和叶玄推一辆独轮车进山，车上捆着包裹。两人合作，效率增加何止一倍，运送的物品数量大增，脚程也加快了许多。到了山神庙，沐弘惊喜地发现叶玄是个干活的好手，屋顶、墙面、大门都能维修。第三次进山时，他们带了**木匠工具：锯子、刨子、斧子、凿子、锤子、墨斗……就地取材，在树林里砍倒一颗树，叶玄用了两天时间，不仅修好了大门，还打了两张木头小床。沐弘一直担心睡在泥地上容易着凉，感染了潮气会得风湿病，有了床他就放心了，觉得就算住上个一年半载都没问题。</p>
<p>叶玄干活时，沐弘在他旁边打下手，很是佩服，问道：“你真能干，从哪里学来的手艺？”</p>
<p>“奴婢是家传的手艺，多年不练，都荒废了，做得不好。”叶玄谦虚地说。</p>
<p>“哪里不好，我看着挺好的。是你爹教你的？”</p>
<p>“奴婢的**是木匠，爹爹也是木匠，家里好几个兄弟姐妹。**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在家里做些修修补补的活，奴婢小时候跟着**，学了两年手艺。”</p>
<p>“当木匠不好吗，为什么要进宫？”</p>
<p>“奴婢八岁那年，爹爹给人造房子，被房梁压伤，回家不久就死了。家里断了生计，娘亲改嫁，兄弟姐妹卖的卖送的送。**最疼我，想给我找条活路。**说，这世上，只有皇宫里才有一口安稳饭吃。把我送进宫，净身当了小黄门。这一眨眼已经有十年了。”</p>
<p>为了有口饭吃，把最疼爱的孙子净身送进宫当奴婢。这个**真是悲催，这个世界也是悲催。</p>
<p>“你恨你**吗？”沐弘问。</p>
<p>“怎么会？”叶玄惊讶地抬起头，“**说得没错。在皇宫里伺候贵人，有吃有穿有住。虽然每天过得提心吊胆，比起宫外来，还是好很多。”</p>
<p>“提心吊胆？”</p>
<p>“在宫里挨打受罚是常事，砍头处死也是常见。”</p>
<p>沐弘想起穿越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差点被砍了脑袋。</p>
<p>叶玄接着说：“中山王失踪那回，在凤凰宫里伺候的内侍都被砍了头。奴婢有两个同时进宫的伙伴也在其中……都是他们命不好，不能怪别人。在宫里，生死命悬一线，全凭贵人心情。奴婢以前经常挨打，跟了大人才过上舒心日子。大人从不责罚奴婢，对我们这些下人实在是太好了。”</p>
<p>“你们没犯错，我为什么要责罚？”</p>
<p>“哪能不犯错？有一回，奴婢端上牛奶，大人尝了一口就搁下了。奴婢去厨房查看，发现错拿了隔夜的剩奶，大人一定是觉得腥膻，才没有喝的。”</p>
<p>沐弘心里一惊，自己竟然娇惯到这程度了？笑道：“这算个什么事？”</p>
<p>“搁在别的宫里就是大事，少说也得挨顿板子。还有其他的一些错处，大人心善，从不计较。奴婢能服侍大人，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福报。”</p>
<p>沐弘被他夸得喜滋滋的，心想这就是以德服人吧。</p>
<p>两人把打好的木床抬进庙里安放。</p>
<p>叶玄说：“下次过来，奴婢再打个柜子，把地上这些物品收拾起来。”</p>
<p>沐弘说：“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到山里来整修这座破庙？”</p>
<p>“大人做事自有大人的道理，奴婢怎能多问？”</p>
<p>“你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觉得奇怪的吧。”</p>
<p>“有一点。”叶玄承认。</p>
<p>“来日大难，这座庙是我准备的庇护所。”</p>
<p>“来日大难……难道大燕国……”叶玄大惊。</p>
<p>“现在已经是十月，时间不多了。”</p>
<p>“大人是要到山里避祸？”</p>
<p>“不是为我自己，是为另一个人。”沐弘走到外面，望着头顶上深不可测的天空，“以前我想要救一个人，拼尽全力，还是失败了。我恨这命运……我不甘心……我要尝试一次，我要把他从命运的手里抢夺出来……”</p>
<p>沐弘咬牙切齿，面容扭曲：命运一定是个凶残狠毒的虐待狂？最大的爱好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扯烂、踩进泥沼里。越是美好，越是作践……慕容令，多么惨痛的打击……我不能接受，我要和它扳扳腕子，我不能随它肆意妄为……史书上记载了又怎样，那是没有我的历史。既然来到这里，我就该抗争，要让它改变，否则穿越的意义是什么？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p>
<p>沐弘沉浸在狂乱的思绪里，没有听见叶玄在一旁轻声说：“大人的心愿，奴婢将尽力帮您达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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