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摔出来的发明
<p>沐弘开始了忙碌而充实的生活。上午去清河公主那里练字，中午到太常寺点个卯，下午在火锅城视察业务，琢磨出些新点子来吸引顾客。比如请美貌女子来当前台小姐；请知名的艺人在大厅里表演节目；三楼分割出雅致的包间，供有钱的富人专用；每天都有特价菜品给普通老百姓沾点便宜。路平绵软细致的个性，很适合当大掌柜，虽然只有一只手，算盘却打得很精，账目一丝不差，沐弘对他相当满意。</p>
<p>观星台上，沐弘隔三差五也要上去看一眼，毕竟太史令是他的本质工作。台上高冷，楼宇年久失修，寒风从缝隙里吹进来，屋子里冷得像冰窟窿。封枢无所谓，两个孩子却冻得直打哆嗦。</p>
<p>沐弘见此情景，就去向太常卿要钱整修。什么事都好说的太常卿，一提到钱就摆手，直叹苦经：“太常寺经费有限，每一笔开支都有计划，如今快到年末，钱都用得所剩无几。只能等到明年做预算时再想办法。”</p>
<p>沐弘心想，等到明年人都冻成冰棍了，见太常卿实在为难，转身去找邬总管。哪知邬建听说此事，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金凤台位置虽在大内，却早已拨给了太常寺作观星之用，你要修房子得去找太常卿要钱，宫里没有设置这笔开销。”</p>
<p>沐弘被人当皮球踢了一个来回，心里郁闷，这才发现一出手就是一大盘金子的太后是多么的慷慨大方。幸好火锅城生意兴隆，日进斗金，沐弘一咬牙，自己掏出五百两银子，请将作监派了工匠修缮藏书阁，在居室内添置了火炉和热坑，让封枢他们能够度过冬季。</p>
<p>那天他在观星台上看到一切安置妥当，耳中听着封枢的感激之词，不禁得意洋洋。天上飘着雪花，露天的石梯上结了厚厚的冰霜。沐弘乐极生悲，下去时脚下一滑，摔了个仰八叉，从石阶上一路滚下去，一直撞到石墙才停下来，全身像散了架，根本爬不起来。跟随的内侍吓坏了，连忙叫人用担架把他抬回住所，又去请了太医来诊治。</p>
<p>慕容姐弟听说沐弘摔伤了，都来探望。</p>
<p>“听说你屁股摔成了八瓣？”慕容冲高兴地叫道：“快掀开被子给我瞧瞧，我还没见过八瓣的屁股呢。阿姊，你也没见过吧？”</p>
<p>清河公主抿嘴一笑，不搭理他。</p>
<p>沐弘知道他又在使坏，红着脸回应道：“我的屁股还是两瓣，没什么好看的。只是尾椎骨摔裂了。幸好没伤到脊椎，否则有可能瘫痪。”</p>
<p>清河公主柔声问道：“你的伤不碍事吧？”</p>
<p>“没事，”沐弘答道，“太医瞧过了，上了药，让我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唉，有生之年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雪……我是说在宫里……”</p>
<p>“下过雪，高台上就没人去了。铜雀台上的歌姬早就撤下来了。”公主说，“你每次上下须得小心才是。”</p>
<p>“那么多宫殿空置，多浪费呀。”沐弘说。</p>
<p>“没办法，这么多人住在上面，吃穿用品都要送上去，耗费大量人力。入冬后阶梯冰封，难度更大。”</p>
<p>沐弘从床头拿出一张叠好的纸交给公主，慕容冲夹手夺下，叫道：“沐弘，你胆子肥了，敢给阿姊写情书。”展开念道：“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什么鬼？”</p>
<p>“这首木兰辞写的是一个女英雄的故事，”沐弘说，“花木兰代父从军，在外征战十年，立下大功，回国后辞去高官，回归故乡，穿上女装，同伴们这才知道她是个女人。这首诗比较长，我每天写一段，让人给公主送去。”</p>
<p>他在城里找了好些日子都没有找到陶渊明的文集，回去把初高中学过的诗词曲赋回想了一遍，共有一百多篇，每天给公主写一篇，可以支撑三四个月。这些诗文大多是唐宋时期的，本不该在此时出现，但深宫闺阁之中，只有公主一人欣赏，不会流传出去，应该不会有问题。 </p>
<p>现在他卧床不起，不能去给公主写诗，就打算写在纸上，每日让人送去。他看过宫斗剧，担心宫里耳目众多，人心叵测，私下传递信件难免遭人猜疑，就趁慕容冲在场，故意让他看到，做个见证。</p>
<p>“咦，你还会写故事呢。”慕容冲叫道：“你不能只给阿姊写，也得给我写。”</p>
<p>“我哪会写故事？这是民间流传的歌谣，我小时候听过，记得一点。”</p>
<p>“我不管，你得给我写，每天都要。”</p>
<p>沐弘挪动一下身体，捂着屁股喊疼。</p>
<p>公主劝道：“沐弘病着呢，你就别烦他了。”</p>
<p>“我就要，我偏要。”慕容冲耍起赖来和小孩一样。</p>
<p>“好，好，等我伤好了，给你讲狐仙的故事。”</p>
<p>“你说话算数？”</p>
<p>“当然算数，我什么时候骗过你？”</p>
<p>“行了，我们该走了，让沐弘休息吧。”公主赶紧把慕容冲拉了出去。</p>
<p>沐弘在床上躺了两天，百无聊赖。想起那十丈高的观星台，相当于十几层楼，上下全靠两条腿，累得要死。冬天寒风凌冽，雨雪一下，整座高台冻成个冰疙瘩。他这次摔得狠了，想到日后还要上去，不由得心惊胆战。偏偏封枢那老头倔得很，得了他给的几条定理，日夜钻研，死也不肯下台。沐弘有心不去，又怕伺候的宦官偷懒，让一老两小在上面受冻挨饿。</p>
<p>必须找个方便上下的办法。</p>
<p>沐弘趴在床上，拿张纸勾画草图。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高台边缘竖一个支架，装上滑轮和绞盘，用一条长绳拴只篮子上下。但是篮子只能运送日常用品，人坐在里面有一定风险，而且不太体面，最好是有一部电梯。</p>
<p>想到电梯沐弘眼前一亮。古代没有电，但有的是人，只要多设几组滑轮就能靠人力升降轿箱。学过高中物理都能计算。沐弘没做过电梯，但在大学里他学的是机械设计，有一定的专业知识。当初为了好找工作才选的这个专业，在这里竟然派上了用处。毕业后他在一家小公司给产品设计外壳，画图纸是拿手本事。 </p>
<p>慕容冲再来看他时，他已画了厚厚一沓图纸，拿出来给慕容冲介绍：支架、轨道、轿箱、定向轮、曳引轮、导向系统……</p>
<p>慕容冲一头雾水，问道：“什么玩意儿？”</p>
<p>“我设计了一台升降梯，人站在轿箱里就能升到高台上去，不用爬楼梯。”</p>
<p>“有这么神奇？”</p>
<p>“当然了。冬天也能上观星台，不用担心滑跤。”</p>
<p>“有趣，那你什么时候能做出来？”</p>
<p>“我只会画图纸，干活得让将作监的工匠来。”</p>
<p>慕容冲命内侍把将作丞叫来。</p>
<p>不多时将作丞赶来，看到图纸上的零部件，不需沐弘多做解释，便在脑子里装配出实物来，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沐大人的发明，震烁古今。”</p>
<p>两人凑在一起讨论技术问题，慕容冲听不懂，靠在旁边的软榻睡着了，一觉醒来，两人还没讲完。</p>
<p>“到底行不行呀？”慕容冲不耐烦地问道。</p>
<p>“理论上是可行的，”将作丞说，“但这个工程项目规模较大，我们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制造费用会比较高。”</p>
<p>“不就是要钱么。”慕容冲一摆手，“我会请求皇帝支持，从国库里开销。先给你五千两银子，你即刻开工，尽快完成。”</p>
<p>“行，我这就回去，把手艺好的工匠都调过来干这活。”将作丞把图纸卷起来，夹在腋下带走了。</p>
<p>沐弘心里感动，“小王爷，谢谢你，为了我的安全，不惜动用国库。”</p>
<p>慕容冲嘻嘻一笑：“我对你好，你知道就行。别躺着了，叫人把你抬到现场去盯着，做得越快越好。”</p>
<p>“不用这么急吧？”</p>
<p>“傻瓜。”慕容冲拍了下沐弘的屁股，“这件事做成了，大家都有好处。”</p>
<p>沐弘痛得大叫一声，慕容冲哈哈笑着走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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