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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靴子

小说:凤台娇作者:君为梁上燕字数:3031更新时间 : 2017-01-30 20:52:08
  
许是心中烦闷,意迟未曾知会正在煎药的黄氏,带了几个惶恐不安的小婢悄悄出了驿站。
她穿的极为素净,故而驿站的官差也未曾察觉那位从上京的县主厚着面皮混在一群奴婢中出了门。
夜幕之下的小镇上,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意迟随意叫了身边人问了一问,才知道原来今天有庙会。
大梁自开国以来一直颇为注意民生,为了修养生息无所不用其极,这小镇因着临近淮安,算是比较繁荣的所在。
意迟病的昏昏沉沉,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黄氏白日里说的话。
景晏于她终归与旁人不同,自幼徐后就想借着荥阳大长公主扶持景晏坐上皇太孙的位子。
联姻是各个世家都不得不为自己的利益必须使用的手段。
意迟想,若是真的有朝一日她也要联姻,如果这个人是景晏,她想…她甘之如饴。
因着是一年一度的庙会,人潮拥挤间,原就病的昏昏沉沉的意迟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小婢早已不知所踪。
她努力打起精神,打量自己现在处在的地方。
一眼瞧去,却是灯红柳绿的一处高楼前。
意迟不由困惑:这小镇再繁荣也不过是个小地方,为何会有这么骚包的酒楼?
她努力睁大就像蒙了层雾的眼睛,仔细打量门前挂的牌匾,只见上书三个烫金大字:枕香楼。
她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枕香楼是上京最好的青楼,上京那些王侯贵胄素来喜欢在人前吹说自己跟枕香楼……那些不得不说的“秘事”。
意迟素日里就听得,武章伯于某年某月在同老友定康侯多喝几杯之后,洋洋得意的吹说自己昨夜同枕香楼头牌牡丹姑娘如何如何的恩爱。
上京人人皆知,牡丹素来卖艺不卖身,艳名远播,曾有人出黄金千两只求一亲芳泽。
武章伯身居高位,又是将那夜的细节说的极为清楚,连人家牡丹背上有一颗红痣都说准了,定康侯自然也就艳羡不以,于某年某月参加御史家喜宴多喝了几杯,把这事从头到尾的如同倒豆子一般的倒了出来。
据说,武章伯的夫人当时便是气的面色铁青,回家后揪着还在钓鱼的武章伯,一个耳光就打掉了已经做了祖父的武章伯两颗牙。
武章伯丢了面子,气急之下,正欲跟老妻理论,这时却传出,枕香楼的头牌身染花柳,堕胎而死的消息。
出了这等丑事,武章伯夫人生怕自己也如牡丹一般,惊怒交加的要与武章伯和离。
武章伯也是纳闷,自己难得跟老朋友吹了回牛,怎么就栽了?
最后不得已只得把自己去枕香楼那晚,因着喝多了在茅厕躺了一夜的事实道出,至于牡丹背后红痣是晚上迷迷糊糊听牡丹的婢女说笑间提及的。
意迟听闻后,只觉武章伯真乃奇葩一朵,高高在上的伯爷喝的醉倒茅房竟然还有空偷听隔壁奴婢说话。
这枕香楼分明不如上京那般精致,却也实实在在的热闹,意迟生的貌美,立在青楼前自然引人注目。
不知是不是,意迟站的太久,门口迎客的老鸨直勾勾的盯着她,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病的糊涂了,意迟楞了一下,竟也就这样真勾勾的瞧着那形容妖娆的老鸨。
“我观姑娘花容月貌,定是个有富贵命的。”那老鸨甩着手中绣帕,眼睛闪闪发亮。
意迟默然一瞬,出身范阳卢氏这样的顶级门阀,还有个当大长公主的祖母,虽及不上景氏皇族,也算的上一个贵了吧,至于富,世家何曾担忧过钱财?
这老鸨也算是全部猜对了。
她瞧着眼睛似是粘在她身上的老鸨,心下微忖:莫非眼前人是个隐世不出的高人?
老鸨眼睛一片片扫过眼前这姑娘的好相貌,不由得暗暗赞叹。
意迟刚欲谦虚几句,眼睛随意一扫,却见枕香楼的二楼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景熙一身紫衣,绮丽的眉目在万家灯火之下愈发的瑰丽夺目,他身旁立着一个白衣小公子。
那小公子,肌肤胜雪,朱唇翠眉,眉眼倾国,明眼人一瞧便知道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子。
只那一眼,意迟忽然之间也忘记自己还病着,不动声色的抛下欲语还休的老鸨,转头快步离去。
快隐没进拥挤不堪的人群之前,意迟突然停下脚步回首看了那宛若璧人的二人一眼。
景熙面上带着疏懒愉悦的笑意,似有所感的抬眼望来,意迟却是不慌不忙的如所有路人一般别开脸,抬步将自己没入人群。
意迟是认识那容色倾国的少女的,谢锦容是陈郡谢家的女公子,谢锦容一出生据闻整个上京的桃花一夜开放,谢将军为国战死,马革裹尸,谢锦容得封郡主。
说起来,这位虽则谢郡主美貌过人,却是传闻间为谢将军同谢夫人的洗脚婢一夜风流所生的庶女。
谢锦容常年随住在并州,意迟极少见谢锦容,故而瞧见谢锦容女扮男装同景熙谈笑风生,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她向来未曾对景熙生出过别的心思,却知道景熙些许是不想她知道他与谢锦容相交的事的。
思及今日下午,云竹守在院子外时的面容,意迟不可置否的轻笑出声。
她是从何时开始对曾为她一片片的抄写《女训》的少年起了疑心的呢?
意迟只觉眼睛有些酸涩,伸手一摸满手冰凉。
她从懂事起就极少哭,就连皇帝也曾夸赞她早慧。
意迟却知道自父母故去后,就是她哭也多半只能让身边人多挨一顿板子。
她想如今的眼泪不过是,终究不得不面对她拼命避开的一切而已。
人潮拥挤,意迟还在病中,恍惚间不知不觉被谁推搡了一把,一脚踩上前面人的脚跟。
那浅青色的靴子立刻多了一块黑糊糊的鞋印。
意迟好不容易站稳,就对上一双幽黑的眼眸。
这人真好看,意迟默默的这样想着,目光不由自主的瞄到对方靴子上那“奇美”的鞋印,再默默的摸摸腰间,似乎…今日出门未曾携带…那些个阿堵物。
他那宛如藏了远山的长眉微微皱起,浓黑的发丝半束在木簪,好看的唇瓣微动似要说些什么。
意迟却以为眼前人要问责于她,连忙上前道:“今日…今日我未曾带银两,若是阁下愿意,大可随我回去取银两,你我虽说素不相识,但……”意迟瞧着眼前人那越来越古怪的面色,不由得顿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道:“终究是和气生财为好…。”
叶长欢曾对她说起,上京有一年,据说有贵女春游时,因着踩坏了农人的庄稼,没有赔偿,回家的路上被暴动的农人们砍掉了一只脚,自此变成一个残废。
虽说,意迟眼前遇上这人最多也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可对付…她也是绰绰有余了吧。
对方眼神古怪复杂的注视着她,反倒叫她愈发觉得忐忑,难道她要冲上去说要钱没有要脚一只?
“你的名字?”那人忽然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问道。
意迟一怔,摸摸了鼻子才道:“你问这个干什么?虽说我方才踩了你的靴子可女儿家的闺名岂是能乱说的。”
大梁风气虽说较为开放,却也没有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一上前就问姑娘家闺名的。
意迟委实觉得眼前人空长了副好皮相,不由得抬起下巴冷冷扫了他一眼。
他竟也不气,眸光奇异而复杂的注视意迟良久,才低低道:“那这一次可得你可要记住了,我叫颜濯灵,阿迟……。”
意迟原本还有迷糊他这话的意思,在听到颜濯灵唤她阿迟之时,悚然而惊。
她有一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瞧着颜濯灵那双幽黑沉静的眸子。
不知何时,人群拥挤间,意迟不由自主的被带着向一个方向移动,她失措的想要离开拥挤的人群,却是无果。
再看那立在人流中岿然不动的颜濯灵,青衣黑眸,万家灯火之下,似那仙人遗世。
意迟却是恍惚间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心悸。
正当意迟挣扎无果,正欲随波逐流时,却见那岿然不动的颜濯灵上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指冰凉,冻的意迟不由自主的缩了缩,却被他攥的更紧  。
颜濯灵毫不顾忌拉着她穿梭在人海之中,引得路人纷纷投来艳羡的眼神。
意迟面上微恼:“你干什么?”
“你欠着我钱,若是让你就那样被人潮冲走,岂不就如了你的意?”
“什么叫如了我的意,你这话什么意思?”
“若是教你被人潮冲走,谁来赔我这靴子的钱。”
意迟顿感无力的瞪了他一眼,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问“我不记得我曾经见过你。”
颜濯灵低低一笑,眸色奇异,笑声低沉:“这就要问你了,我这可是还有阿迟赠给我的信物。”
她只觉自己跌进了一个不断吞噬这一切的漩涡,颜濯灵分明就是知晓了她的身份  ,可却还是一点也不避讳的拉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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