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开张
云啸看了一圈，青衣帮死伤惨重。
一阵笑就能杀死杀伤这么多人， 与之相比，以飞花摘叶伤人的境界是不是又低了许多？花与叶好歹算是物件，而这笑声，却无形无质，无处捉摸。
这位老人不是神，就是妖。
受洛清雨“一重天之上还有另一重天”说法的启发，云啸心中突然冒出个念头：在这片天地之中，还有一重天地，这一片天地是凡人的，而另一重天地是神或妖的，神或妖畅游与凡人天地中，视凡人如蝼蚁，如草芥，而凡人若是无缘，则根本觉察不到神妖的存在，更无从得窥神妖天地。
他觉得，自己和王蒲一家都算有缘人，竟然见到了来自另一重天地的神或妖。
可他们所说的开张，到底指啥意思？
老者似乎看出了云啸心中的疑惑，“孙女儿，你跟他说说咱为啥开张！”
小姑娘清了清嗓门，一本正经地道：“爷爷是隐居许久之后重出江湖，我呢是初出江湖，这一出江湖啊，第一件要紧事是做什么？”她转着圈儿，目光中带着询问，扫过所有正在听的人。
王京珊怯怯弱弱地问：“是做啥？”
小姑娘一拍手道：“当然是杀人！不杀人，你好意思说你入江湖了么？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啊，那是最爱杀人啦，你们可别误会，我爷爷不是嗜血的魔头，他老人家心肠好得狠，只杀那些作恶的坏人，譬如……这些不讲信义的强盗，倘若这个杨九晨方才不耍赖，念头不那么凶恶，我爷爷怎会下这么重的手？总而言之呢，我爷爷后来娶了奶奶，被奶奶约束，隐居江湖之外，洗剑归田，便再也没杀过人，如今奶奶不知道去了哪里，为了寻她，我爷爷又重出江湖。这是他重出江湖后第一次杀人，你们说，这算不算是开张？”
只有云啸和王京珊回答：“算是！”
老者嗔道：“你个臭丫头，三言两语说完的事，你偏偏啰里啰嗦一大堆！”
小姑娘道：“我不是怕他们不明白么？”
“他们又不是白痴，怎会不明白？”
此时，幸存的青衣帮众喘过了气，呻吟声开始此起彼伏。
杨九晨和双阳互相搀扶站起身来，看着帮众的惨状，觉得数年经营，毁于一旦，神情黯然，一时不知所措。
而五星，则靠着棵树，抬眼望天，嘿嘿嘿地傻笑，看样子，是被老者的笑声震成失心症了。
王蒲领着家人向老人跪下磕头，答谢救命之恩。
老者一挥手道：“都起来吧，老夫最烦别人谢恩啦！”
云啸躬身道：“爷爷，敢问尊姓大名？”
老者不耐烦地指了指小姑娘，示意她来回答，小姑娘眼波流动，打量着云啸，答道：“我们家姓唐，我叫唐梦，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云啸。”
“她是你妹妹么？”唐梦指了指王京珊。
“她……”云啸刚开口，王京珊就抢着道：“俺叫王京珊，不是他妹妹！”
云啸问：“梦姊姊，爷爷方才恁那一声笑是啥功夫？恁厉害！”
唐梦得意地道：“这是爷爷的绝技之一，叫‘一笑解千愁’！爷爷还有好多绝技呢，什么‘筷子插人脑’，什么‘蚍蜉撼大树’……”正说的兴起，却被老者打断。
“小丫头，住嘴！咱们得赶路啦！”老人一声呼哨，只听马蹄声响，从树林深处奔出两匹骏马来。
两人飞身上马，唐梦笑着向云啸道：“要走啦，再会！”
云啸向她点了点头。
老者道：“娃娃，你那把宝剑，叫作‘太阿’，还有一把‘龙泉’，跟它是一对，这可是兵刃中的珍宝，你得好好保管，常言道剑合丰城，‘太阿’、‘龙泉’迟早还会相遇，到时，少不得一场血雨腥风。”说罢，拍马要走。
云啸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喊道：“爷爷，俺师祖被人家杀了，恁知不知道？”
老者和唐梦并没有停下，纵马越过杨九晨、双阳，老人头也不回道：“听说啦，也不知道是谁杀的，在江湖上行走，就这么回子事！”
两匹马跑得好快，转眼便没了踪影。
众人看着遍地的尸首、到处呻吟的青衣帮众以及毫无反抗之力的“五星双阳映九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云啸道：“叔，咱们走吧？”
王京越道：“这就走了？这帮强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可不能放，咱们到前面报官吧！”他的腿差点没被双阳砍了，那一幕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对这些强盗可谓恨之入骨。
王蒲道：“你这孩子咋没脑子呢？咱自己屁股都不干净，咋去报官？走，快走，越早离开越好！”
王京越被当众斥责，面子上虽有些挂不住，却也无话可说。
一行人整顿一番，车轮又吱吱呀呀转动起来，众人死里逃生，看着青衣帮众人的惨样，有人暗暗称快，有人心中感慨。
云啸跟在车队后面，走到杨九晨和双阳身边时，向两人抱拳道：“二位，保重！”
杨九晨道：“看到我们这样，你心里……是不是十分痛快？”
云啸道：“死伤这么多人，俺心里痛快不起来。”
杨九晨道：“假仁假义！”
云啸不愿和她辩解，说道：“恁要是遵守诺言，何至于落到这等下场？”
杨九晨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云啸叹口气道：“好自为之！”顿了顿又道：“十年后，俺会重游此地，假如青衣帮仍在胡作非为，俺必然寻上门去，挑了青衣帮！”
杨九晨嘿嘿一笑道：“何必要等十年？你……这便动手，省时省力。”
云啸目光凛然道：“求死之人，俺不屑杀！”
双阳道：“到时候，就怕你没本事挑得了！”
云啸一扬下巴道：“走着瞧吧！告辞！”
说罢，快步赶上车队。
王京珊一直在一步三回头地边走边等他，见他过来，问道：“你跟强盗们说了些啥？”
云啸照实说了，王京珊道：“开始俺也挺恨他们，待看到他们的下场，又有些可怜。”
云啸道：“假若他们执迷不悟，那便不值得可怜了。”
王京珊长叹道：“但愿十年后，俺能和你一起来。”
十年后两人若还在一起，不是夫妻便是情侣，王京珊这是在表白心迹！
云啸心中既甜蜜又惆怅，王京珊是位难得的女子，他对她也不是没有感情，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只可惜他还有寻父母、寻洛清雨、帮洛清雨报仇这三件大事摆在面前，注定要浪迹江湖，在刀口上过日子，生死难料，他不能拖累王京珊，王京珊也不适合过这种日子。
他无法给王京珊任何承诺，顾左右而言他道：“你瞧，天快黑了，今夜又要睡在星星和月亮底下啦。”
王京珊面带微笑，看着他道：“俺倒觉得蛮好。”
夕阳落下枝头，蛾眉月攀上树梢，树林中暗了下来，不知何时，风已住了，林木寂静无声，吱吱呀呀的车轮声显得格外的响。众人都不吭声，闷头赶路，一心想在天黑透之前走出这片林子。每个人也都在心里暗暗祈祷，观世音菩萨保佑，千万别再遇到强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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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笑就能杀死杀伤这么多人， 与之相比，以飞花摘叶伤人的境界是不是又低了许多？花与叶好歹算是物件，而这笑声，却无形无质，无处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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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洛清雨“一重天之上还有另一重天”说法的启发，云啸心中突然冒出个念头：在这片天地之中，还有一重天地，这一片天地是凡人的，而另一重天地是神或妖的，神或妖畅游与凡人天地中，视凡人如蝼蚁，如草芥，而凡人若是无缘，则根本觉察不到神妖的存在，更无从得窥神妖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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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清了清嗓门，一本正经地道：“爷爷是隐居许久之后重出江湖，我呢是初出江湖，这一出江湖啊，第一件要紧事是做什么？”她转着圈儿，目光中带着询问，扫过所有正在听的人。
王京珊怯怯弱弱地问：“是做啥？”
小姑娘一拍手道：“当然是杀人！不杀人，你好意思说你入江湖了么？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啊，那是最爱杀人啦，你们可别误会，我爷爷不是嗜血的魔头，他老人家心肠好得狠，只杀那些作恶的坏人，譬如……这些不讲信义的强盗，倘若这个杨九晨方才不耍赖，念头不那么凶恶，我爷爷怎会下这么重的手？总而言之呢，我爷爷后来娶了奶奶，被奶奶约束，隐居江湖之外，洗剑归田，便再也没杀过人，如今奶奶不知道去了哪里，为了寻她，我爷爷又重出江湖。这是他重出江湖后第一次杀人，你们说，这算不算是开张？”
只有云啸和王京珊回答：“算是！”
老者嗔道：“你个臭丫头，三言两语说完的事，你偏偏啰里啰嗦一大堆！”
小姑娘道：“我不是怕他们不明白么？”
“他们又不是白痴，怎会不明白？”
此时，幸存的青衣帮众喘过了气，呻吟声开始此起彼伏。
杨九晨和双阳互相搀扶站起身来，看着帮众的惨状，觉得数年经营，毁于一旦，神情黯然，一时不知所措。
而五星，则靠着棵树，抬眼望天，嘿嘿嘿地傻笑，看样子，是被老者的笑声震成失心症了。
王蒲领着家人向老人跪下磕头，答谢救命之恩。
老者一挥手道：“都起来吧，老夫最烦别人谢恩啦！”
云啸躬身道：“爷爷，敢问尊姓大名？”
老者不耐烦地指了指小姑娘，示意她来回答，小姑娘眼波流动，打量着云啸，答道：“我们家姓唐，我叫唐梦，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云啸。”
“她是你妹妹么？”唐梦指了指王京珊。
“她……”云啸刚开口，王京珊就抢着道：“俺叫王京珊，不是他妹妹！”
云啸问：“梦姊姊，爷爷方才恁那一声笑是啥功夫？恁厉害！”
唐梦得意地道：“这是爷爷的绝技之一，叫‘一笑解千愁’！爷爷还有好多绝技呢，什么‘筷子插人脑’，什么‘蚍蜉撼大树’……”正说的兴起，却被老者打断。
“小丫头，住嘴！咱们得赶路啦！”老人一声呼哨，只听马蹄声响，从树林深处奔出两匹骏马来。
两人飞身上马，唐梦笑着向云啸道：“要走啦，再会！”
云啸向她点了点头。
老者道：“娃娃，你那把宝剑，叫作‘太阿’，还有一把‘龙泉’，跟它是一对，这可是兵刃中的珍宝，你得好好保管，常言道剑合丰城，‘太阿’、‘龙泉’迟早还会相遇，到时，少不得一场血雨腥风。”说罢，拍马要走。
云啸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喊道：“爷爷，俺师祖被人家杀了，恁知不知道？”
老者和唐梦并没有停下，纵马越过杨九晨、双阳，老人头也不回道：“听说啦，也不知道是谁杀的，在江湖上行走，就这么回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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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京越道：“这就走了？这帮强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可不能放，咱们到前面报官吧！”他的腿差点没被双阳砍了，那一幕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对这些强盗可谓恨之入骨。
王蒲道：“你这孩子咋没脑子呢？咱自己屁股都不干净，咋去报官？走，快走，越早离开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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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啸跟在车队后面，走到杨九晨和双阳身边时，向两人抱拳道：“二位，保重！”
杨九晨道：“看到我们这样，你心里……是不是十分痛快？”
云啸道：“死伤这么多人，俺心里痛快不起来。”
杨九晨道：“假仁假义！”
云啸不愿和她辩解，说道：“恁要是遵守诺言，何至于落到这等下场？”
杨九晨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云啸叹口气道：“好自为之！”顿了顿又道：“十年后，俺会重游此地，假如青衣帮仍在胡作非为，俺必然寻上门去，挑了青衣帮！”
杨九晨嘿嘿一笑道：“何必要等十年？你……这便动手，省时省力。”
云啸目光凛然道：“求死之人，俺不屑杀！”
双阳道：“到时候，就怕你没本事挑得了！”
云啸一扬下巴道：“走着瞧吧！告辞！”
说罢，快步赶上车队。
王京珊一直在一步三回头地边走边等他，见他过来，问道：“你跟强盗们说了些啥？”
云啸照实说了，王京珊道：“开始俺也挺恨他们，待看到他们的下场，又有些可怜。”
云啸道：“假若他们执迷不悟，那便不值得可怜了。”
王京珊长叹道：“但愿十年后，俺能和你一起来。”
十年后两人若还在一起，不是夫妻便是情侣，王京珊这是在表白心迹！
云啸心中既甜蜜又惆怅，王京珊是位难得的女子，他对她也不是没有感情，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只可惜他还有寻父母、寻洛清雨、帮洛清雨报仇这三件大事摆在面前，注定要浪迹江湖，在刀口上过日子，生死难料，他不能拖累王京珊，王京珊也不适合过这种日子。
他无法给王京珊任何承诺，顾左右而言他道：“你瞧，天快黑了，今夜又要睡在星星和月亮底下啦。”
王京珊面带微笑，看着他道：“俺倒觉得蛮好。”
夕阳落下枝头，蛾眉月攀上树梢，树林中暗了下来，不知何时，风已住了，林木寂静无声，吱吱呀呀的车轮声显得格外的响。众人都不吭声，闷头赶路，一心想在天黑透之前走出这片林子。每个人也都在心里暗暗祈祷，观世音菩萨保佑，千万别再遇到强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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