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命犯太岁
“啊，命范太岁？”我妈和我同时一惊。
我心里就翻起了惊天的水花，小声嘀咕着，咋又是“太岁”？
人说瞎子耳朵灵，果然，张瞎子马上说：“我说的太岁，不是你们见的那个活太岁。”
我就听不懂了，什么这太岁不是那太岁的，太岁还分活的死的？再看一眼我妈，也是一脸懵懵然。
“这娃性子倔，那是真的。我就打几巴掌，都能跟我倔一天。这命犯太岁，我没听懂，你再给说道说道。”
张瞎子轻声一笑：“呵…呵，我说的命犯太岁，是说今年是龙年，龙属土，这个土，就叫太岁。呃……这个太岁啊，一年一个，比如明年属小龙，也就是蛇年，这个蛇呢，它属火，明年的太岁那就是火；啊…这个，流年太岁是个虚的说法，和那个挖出来的能看见的太岁，不是一会事啊。我这么说，不知道说明白了没？”
“哦…那你说命犯太岁，是好还是不好？”我妈显然还是没太懂，我就更迷糊了。
“这只是说娃今年运气不太好，不过小娃娃家，还没起大运，也就无所谓好坏了。放心，没事。小孩子家，路还长着呢，咱就不看运了！人都说一命二运三风水么，咱先给娃看命吧，你刚才说要起个大名，这是正事儿。”
“嗯，好，我不懂，你按你的来，听不懂我再问。”
“日柱天干癸阴*水，月建辰土官身弱……宜用官伤做用神。嗯，孩子起名宜用土。啊，对，这个土，简单点说，就是土砂山石一类的字。”
“好，这个我记住了，回去和娃他爸商量一下。你看看这娃是个啥命？”
“那就先从性格上说起，桑拓木命风中絮，面慈心善劳心命，不惹是非受人敬；吃苦耐劳是本分，自立自强不屈人……”
稍稍停顿了一下，张瞎子掐着手指头又转了几圈：“木多生人心慈善，一生不会把人骗；拐弯抹角你不会，一见你就心里烦；路见不平拔刀助，去了脾气还挺绵；谁要说你三声好，又帮人来又帮钱，容易上当和被骗；生来一个犟脾气，不撞南墙事不完。”
“说得太对了，人常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娃现在就是倔杆一个，能气死人。”
张先生挪了挪椅子，继续说：“八字好着呢，命里有贵人，一生有人帮呢。哎，娃命里有华盖星，还是吉华盖，倒是个有缘之人啊！”
然后沉默了好久，张瞎子没有开口。
妈妈显然没听懂，有点着急，追问：“华盖星是啥啊，好不好啊？啥是有缘人，是有福气吗？”
“人的命，天注定。世事难料啊，有人成就有人败，无所谓是好与坏。博学多识专精艺，聪明好学性孤僻；不伤他人伤自己，以后读书有出息。”
“那就好，先生这么说，我娃是读书的料？
“不只是读书的料，可能还是个书虫哩。”
“只要读书能出息，就是砸锅卖铁，我也要供娃读到底。我没上过学，是个睁眼瞎；再吃苦受累，都不能让娃没文化。”
“你娃不光读书好，还有大出息哩，以后穿皮鞋，戴眼镜，那就是国家干部，你就等着享福吧！”
“先生宽我的心哩，就我这命，还享福，想豆腐呢！”我偷眼看我妈，好像心情好了很多，心里也一下放松了。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娃命奇造化深，天机极深，是个好苗子……真是天机不可泄露，我不多说了。一句话，这娃爱读书，好好让娃上学。”
“你说我娃没事，我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哎…呀，这几天可把人愁死了，现在可好了！那没事，你再看看我这命，以前有先生说我命不好，和我家老人范冲呢。”
张瞎子坐在板凳上，头一低，没接话。只见我妈赶紧拿出两盒烟，塞到张瞎子的包里：“给先生装两盒烟，这人多夜长的，没事你抽着。我的生辰是******。”
“你这是弄啥啊，都乡里乡亲的，不用这样…”张瞎子推辞了几句，稳了稳椅子，继续掐着手指头转圈。
“谁说的，你的命好着呢，就是先苦后甜。”
我妈没说话，等着张瞎子继续说。
“端着饭拿着馍，心里想着家务活；起五更打黄昏，厨房里头累死人；家务活，地里活，干不完的琐碎活；辛辛苦苦这几年，攒下一些零花钱；操劳一点没有啥，日子一天更比一天强。”
“你命好比一把伞，常给他人遮风寒。人家用你你是神，用不上你扔一边。请客送客能当家，迎人待客好排场，在娘家，发娘家；走到婆家，婆家发。”
“那你看我娃他爸，在县城矿区。家里七零八碎的杂活，他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一个人拉扯着几个娃，还要挣工分，要不是他爸那点工资补贴着，就靠我这点工分，分粮食，我们娘儿几个只剩下喝西北风了，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张瞎子一直静静地听，我妈刚一停，他接口就说：“不出五年，定能团圆！财神喜神到你家，还有贵人把你拉，你还有吃公家粮的命呢。”
“嗯，这咱不敢想，要是那样就好了！以前听算命先生说我命不好，心里总有个疙瘩……”
直到海子爹大声招呼着，让大民母子俩过来坐时，我妈知道该结束了，塞个红包在张瞎子手里，瞎子用手捏了捏，放进口袋。
我冲大民晃晃手电，打个招呼，回了地震棚。我妈去了女人堆，我坐到我哥旁边，继续听他们谈天说地。
过不多大一会儿，我老远看见亮光，在八亩地柿子树前一阵晃，估摸着大民也该回来了。等走近了才看见，好几个人呢，海子爹扶着张瞎子也来了。
大家看见张瞎子来了，纷纷围了过来，拉个小凳让张瞎子坐下，有人马上端来一大缸子茶水。我见茶缸子上印有红五星，就知道是队长老婆给倒的水。
可能是我妈她们几个回来后，相互询问唠叨了，还是不放心，就又围过来想再继续问。
张瞎子倒是耐心，前面已说了半天，这会也没嫌烦，解释说：“我就是一个瞎子，为了活下来，拜师学了个这手艺，算命我敢拍胸脯。别的，我可真是不懂，也不敢乱说，你说是不是？”
我妈几个不死心，还想再问。
海子爹出来拦住大家说：“我也一直在听着呢，人家话也说得实在。在以前，这就叫算命先生，算算命，打个卦，人家在行。凭手艺凭本事吃饭，这就是个技术活，没啥神秘的。不要想着算命先生就是神，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无所不知，无所不会……”
张瞎子听见这话，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老话说，穷算命，富烧香，颠颠倒倒找阴阳；病听医生木听匠，地脉龙神寻阴阳。各有各的行当，隔行如隔山么，大家就甭为难我这个瞎子啊”。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寻个阴阳先生？”我大娘问道。
“我是从这几个娃的命理看，没啥大事。至于其它什么玄乎的东西，我真不敢胡说，是不是？”
大娘一声长叹：“唉，破四旧呢，牛鬼蛇神都没了，阴阳先生都没的几个了，这上哪儿寻去？”
“唉！几千年的传下来的东西，咋就成了封建迷信？人家算命算卦，也是师父一代代传下来的，一本本书上学的，既不装神，也没有弄鬼，按老祖先规矩来，凭啥说人家……”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张瞎子一直坐着没说话。
还是我妈目标明确，问到点子上了：“张先生，我们也寻不着有本事的阴阳，你接触的人多，见识广，给我们引见一个吧？”
张瞎子沉默了一会说：“那这样吧，我给你们说个人，你们试试看啊。在县城北八十里的石门公社，有个老君山，山脚下，有个叫陈君实的阴阳先生。到当地一打听，都知道。”
“你说的这个陈阴阳，能摆治这太岁的事？”二虎妈问。
“这个人，有来头着呢。我年轻的时候，听人说起过，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个人，有缘才能逮着人，平时基本就找不到。按年龄算今年也快七十了…”
“有啥来头？给大家伙说说，就当扯闲话呢。”海子爹一听这个，来了精神。
“都是听别人说的啊，这个陈阴阳，祖祖辈辈，就住在老君山下。这个老君山，有说法。传说古时候，太上老君传经说道的地方。太上老君把一身的本事，传给了他的徒弟王少阳，这个王少阳就在咱这一带传经布道，后来隐居在华山上，得道也成了仙。
“这一脉，一代代传下来，就传到了陈抟手里。陈抟就是人说的陈抟老祖，都听说过吧？戏词里有句：陈抟老祖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赵匡胤下棋三步输了华山”的哪个。
陈抟老祖的本事，就是八仙过海的吕洞宾给教的，那可了不得，看像算命，阴阳八卦，神通大得很。咱这儿不是有说书先生，说的老陈仙，就是这陈抟老祖。”
听到这儿，我脑子里马上想起了“老陈仙小鬼抬轿”的故事，一下子来了精神，就见周围一片，都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听着。
陈抟老祖本事大，看到赵匡胤他爹，用扁担挑着倆娃逃荒，搭眼一看，就全看出来了。心说这个人不简单，一担挑着倆皇上，扁担上的两个小娃娃，那可是以后的皇上。
等那倆娃长大了一点，老祖掐指一算，知道有贵人路过。心生一计，就到华山脚下的大路边，摆了个棋摊。赵匡胤和弟弟赵光义刚好路过，见个老汉，在大路边喝着茶，自个一个人下棋。
这赵匡胤也是个棋谜，见棋手就痒，要和老汉下棋，结果上了套，连输三局。输的没啥输了，耍赖，说再输，我就把这华山给你。
陈抟老祖等的就是这句话，马上取出纸笔，口说无凭，立字为据。结果又输了，赵匡胤心想，反正不是我的，怕啥。结果后来，赵匡胤黄袍加身，果然成了皇上。
老祖这时拿出字据，已经当了皇上的赵匡胤才知道，这老汉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想招入朝廷。
陈抟老祖打死不去，说你按字据吧，就把华山给我得了。
皇上也没办法，放陈抟老祖回了华山。
从此华山不纳皇粮，陈抟老祖住在华山顶上，一睡就是一年，睡觉时不吃不喝，人称睡仙，活了一百多岁……
我听着，无限神往！要是我也有陈抟老祖的本事，哪多好。要到哪里去，念个口诀，四个小鬼抬着，想到哪里去哪里；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要什么，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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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瞎子耳朵灵，果然，张瞎子马上说：“我说的太岁，不是你们见的那个活太岁。”
我就听不懂了，什么这太岁不是那太岁的，太岁还分活的死的？再看一眼我妈，也是一脸懵懵然。
“这娃性子倔，那是真的。我就打几巴掌，都能跟我倔一天。这命犯太岁，我没听懂，你再给说道说道。”
张瞎子轻声一笑：“呵…呵，我说的命犯太岁，是说今年是龙年，龙属土，这个土，就叫太岁。呃……这个太岁啊，一年一个，比如明年属小龙，也就是蛇年，这个蛇呢，它属火，明年的太岁那就是火；啊…这个，流年太岁是个虚的说法，和那个挖出来的能看见的太岁，不是一会事啊。我这么说，不知道说明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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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说娃今年运气不太好，不过小娃娃家，还没起大运，也就无所谓好坏了。放心，没事。小孩子家，路还长着呢，咱就不看运了！人都说一命二运三风水么，咱先给娃看命吧，你刚才说要起个大名，这是正事儿。”
“嗯，好，我不懂，你按你的来，听不懂我再问。”
“日柱天干癸阴*水，月建辰土官身弱……宜用官伤做用神。嗯，孩子起名宜用土。啊，对，这个土，简单点说，就是土砂山石一类的字。”
“好，这个我记住了，回去和娃他爸商量一下。你看看这娃是个啥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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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太对了，人常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娃现在就是倔杆一个，能气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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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先生这么说，我娃是读书的料？
“不只是读书的料，可能还是个书虫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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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娃不光读书好，还有大出息哩，以后穿皮鞋，戴眼镜，那就是国家干部，你就等着享福吧！”
“先生宽我的心哩，就我这命，还享福，想豆腐呢！”我偷眼看我妈，好像心情好了很多，心里也一下放松了。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娃命奇造化深，天机极深，是个好苗子……真是天机不可泄露，我不多说了。一句话，这娃爱读书，好好让娃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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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瞎子坐在板凳上，头一低，没接话。只见我妈赶紧拿出两盒烟，塞到张瞎子的包里：“给先生装两盒烟，这人多夜长的，没事你抽着。我的生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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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见张瞎子来了，纷纷围了过来，拉个小凳让张瞎子坐下，有人马上端来一大缸子茶水。我见茶缸子上印有红五星，就知道是队长老婆给倒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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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瞎子倒是耐心，前面已说了半天，这会也没嫌烦，解释说：“我就是一个瞎子，为了活下来，拜师学了个这手艺，算命我敢拍胸脯。别的，我可真是不懂，也不敢乱说，你说是不是？”
我妈几个不死心，还想再问。
海子爹出来拦住大家说：“我也一直在听着呢，人家话也说得实在。在以前，这就叫算命先生，算算命，打个卦，人家在行。凭手艺凭本事吃饭，这就是个技术活，没啥神秘的。不要想着算命先生就是神，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无所不知，无所不会……”
张瞎子听见这话，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老话说，穷算命，富烧香，颠颠倒倒找阴阳；病听医生木听匠，地脉龙神寻阴阳。各有各的行当，隔行如隔山么，大家就甭为难我这个瞎子啊”。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寻个阴阳先生？”我大娘问道。
“我是从这几个娃的命理看，没啥大事。至于其它什么玄乎的东西，我真不敢胡说，是不是？”
大娘一声长叹：“唉，破四旧呢，牛鬼蛇神都没了，阴阳先生都没的几个了，这上哪儿寻去？”
“唉！几千年的传下来的东西，咋就成了封建迷信？人家算命算卦，也是师父一代代传下来的，一本本书上学的，既不装神，也没有弄鬼，按老祖先规矩来，凭啥说人家……”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张瞎子一直坐着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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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这个陈阴阳，能摆治这太岁的事？”二虎妈问。
“这个人，有来头着呢。我年轻的时候，听人说起过，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个人，有缘才能逮着人，平时基本就找不到。按年龄算今年也快七十了…”
“有啥来头？给大家伙说说，就当扯闲话呢。”海子爹一听这个，来了精神。
“都是听别人说的啊，这个陈阴阳，祖祖辈辈，就住在老君山下。这个老君山，有说法。传说古时候，太上老君传经说道的地方。太上老君把一身的本事，传给了他的徒弟王少阳，这个王少阳就在咱这一带传经布道，后来隐居在华山上，得道也成了仙。
“这一脉，一代代传下来，就传到了陈抟手里。陈抟就是人说的陈抟老祖，都听说过吧？戏词里有句：陈抟老祖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赵匡胤下棋三步输了华山”的哪个。
陈抟老祖的本事，就是八仙过海的吕洞宾给教的，那可了不得，看像算命，阴阳八卦，神通大得很。咱这儿不是有说书先生，说的老陈仙，就是这陈抟老祖。”
听到这儿，我脑子里马上想起了“老陈仙小鬼抬轿”的故事，一下子来了精神，就见周围一片，都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听着。
陈抟老祖本事大，看到赵匡胤他爹，用扁担挑着倆娃逃荒，搭眼一看，就全看出来了。心说这个人不简单，一担挑着倆皇上，扁担上的两个小娃娃，那可是以后的皇上。
等那倆娃长大了一点，老祖掐指一算，知道有贵人路过。心生一计，就到华山脚下的大路边，摆了个棋摊。赵匡胤和弟弟赵光义刚好路过，见个老汉，在大路边喝着茶，自个一个人下棋。
这赵匡胤也是个棋谜，见棋手就痒，要和老汉下棋，结果上了套，连输三局。输的没啥输了，耍赖，说再输，我就把这华山给你。
陈抟老祖等的就是这句话，马上取出纸笔，口说无凭，立字为据。结果又输了，赵匡胤心想，反正不是我的，怕啥。结果后来，赵匡胤黄袍加身，果然成了皇上。
老祖这时拿出字据，已经当了皇上的赵匡胤才知道，这老汉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想招入朝廷。
陈抟老祖打死不去，说你按字据吧，就把华山给我得了。
皇上也没办法，放陈抟老祖回了华山。
从此华山不纳皇粮，陈抟老祖住在华山顶上，一睡就是一年，睡觉时不吃不喝，人称睡仙，活了一百多岁……
我听着，无限神往！要是我也有陈抟老祖的本事，哪多好。要到哪里去，念个口诀，四个小鬼抬着，想到哪里去哪里；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要什么，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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