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置换
“欸，少爷今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双双腰上围着做饭时候的粗布碎花围裙，站在灶台后边，有些疑惑地问道。
令李双双有些疑惑的是，少爷怎么快就回来了？
往常出门办事的时候，李从嘉大多是要等到晚上，天色黑透的时候，才会回来，不曾想，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从嘉也在疑惑，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去了一趟营署有司衙门，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做，但回过来头来想想，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去了营署有司衙门述职，也和那里的头头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那个头头也好说话，依旧叫自己以后做个闲人，司使只是个虚衔。
先回屋换了一件家常穿的常服，将身上挂的那些玉佩，配饰什么的，都取下来，放在盒子里，随便披了一件深褐色的短衫，便出了屋子。
已是八月，晌午头，树上的知了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聒噪不已，尤其是苏大儒他家院子里的那颗老槐树，生长的枝繁叶茂，知了爬在高高地树干枝丫上面，从早到晚地叫着。
现在，不仅是李双双想动手砍了那颗老槐树，连李从嘉也有了这心思，不过依那老头不吃亏的性子，定是不许旁人动他院子里的财物，看来，得找一日苏大儒不在家的时候，找些人砍了那颗老槐树。
从库房里翻出几把芭蕉扇子，李从嘉慢悠悠地脱鞋坐在了棚子底下，喝着茶水，得着开饭。
灶前李双双忙活着，身穿粗布衣裳的阿娣坐在灶台后面，眼神恍惚，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灶里的柴火。
李从嘉不知道把阿娣要回来，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她没了齐王，没了夫婿，自家爹爹又不知音讯，不知生死，这样活下去似乎是很没有盼头的，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白了。
活着总得有个执念或者盼头。
都没有的话，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阿娣她又为什么呢？
……
……
吃过晌午饭，李从嘉故意将苏大儒多留了一会儿，他有些问题想要问问见多识广的苏大儒。
“先生有听说过营署有司衙门吗？”李从嘉坐在藤椅上，递了一把芭蕉扇给苏大儒，现如今，天气炎热，有把扇子消暑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苏大儒扇子也没接，想着赶紧回去午睡上一小会儿，然后继续自己的著册修书生涯呢！哪有时间在这里浪费？
“营署有司衙门？当然听说过，有什么事情赶紧说！我可没这么多的功夫陪你在这里闲聊！”苏大儒白了李从嘉一眼。
李从嘉砸了下嘴巴，也知道这几个月苏大儒不喜旁人占用他宝贵的时间，便长话短说：“营署有司衙门有位姓李的司使，先生知道他是谁的人吗？性格如何？嗜好以及为人？”
苏大儒不屑地笑了笑，用指头不坏好意地指了指李从嘉，开口：“在我面前，还用这般说话吗？想必他的性格，嗜好，为人，你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吧！”
李从嘉尴尬地笑了笑，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在苏大儒面前是不用掩饰太多，可话说出口时，又不得不顾虑太多。
与苏大儒为友，自然是不想将他再掺和到金陵的官场当中去，就连问一些事关金陵官场的事情，李从嘉也自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苏大儒，故说话有些遮遮掩掩。
“李司使这人性格乖戾，时好时坏，是李璟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毕竟是营署有司衙门的一把手，李璟要把自己绝对信任的人放在财道上！”苏大儒转而又坦然道。
李从嘉听罢，微微一笑，只是硬是把刚才苏大儒没接的芭蕉扇，又塞进了他的手里，还说：“天热，扇扇强一些！”
苏大儒撇撇嘴巴，很是不乐意地接过了扇子，学着李从嘉的样子，摇起来扇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就赶紧问，我可没这么多的时间陪你在这浪费生命！”
是个古怪的小老头，也把李从嘉真正当作了朋友或者家人，苏大儒才乐意展现出这幅神情和动作来，李从嘉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于是，也不在顾及什么，开口问道：“那依先生所料，若是我在营署有司衙门刻意偏袒一人或一群人，致使某个或某些家族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崛起，这位李司使会怎么做？”
营署有司衙门掌管天下财富，财源滚滚，生生不息，若是某个家族攀上衙门内的司使大人，就算是司使施舍的一小点指甲盖的东西，也足够这个家族显赫一世，若诚心帮助这个家族，成为豪门也是极简单的事情。
这也就造就了司使这个人选，是李璟绝对信得过的人，李璟不怕姓李的司使会脱离自己的控制，若果真有些不一样，贪腐或者刻意偏袒什么的，南唐早就乱了，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一切尽在掌握。
苏大儒闻言，眉头意外地挑了挑，多看了李从嘉几眼，李从嘉任营署有司衙门司使一职，今日还是苏堪在吃晌午饭时候，无意间透露的，起先，全家人都很高兴，也有些震惊。
李双双几人是高兴的，因为主家做了司使，从二品，不管是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值得高兴的。而苏大儒只是有些震惊，不曾料到李璟竟然会把不成器的李从嘉，放到这么一个关键的位置上来？也不怕他把南唐财政搞得一塌糊涂？
“先前已经说过了，李司使性格乖张，阴晴不定，所以暂且我料不出他会做出怎样的应对？但还是那句话，他是李璟极为信任的人，他也不会放任营署有司衙门，脱离自己的控制，并且制造几个不能掌控的家族，或者说庞然大物？”
苏大儒看着李从嘉，将这些话，一字一句地说出口，他不知道李从嘉要做什么，但他希望，李从嘉不要打破现有的平衡。因为金陵现在处在一个平稳和爆发的临界点，任何高层方面的举动，都会让这平衡倾斜，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我想把乌衣巷的王谢两族，再往高处拔一拔，使王谢真正的成为天下首富，不再受人掣肘！”李从嘉将内心的想法毫无保留地表露了出来。
苏大儒下意识地抚上短须，他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并不简单，李从嘉与王谢交好，他是知道的，但二人交好的程度也绝对不是这样:将王谢两族提拔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度！
司使偏袒，依着王谢那小子的聪明才智，王谢两族很快就能挤进金陵权贵之列！因为他们手中有钱！
钱和权是永远也离不开的，更何况是在南唐，现如今，闽国已亡，吴越也在手中，一些家族的崛起，这也是个不错的契机！
“他知道你为他所做的这些吗？还是说，这是他求你的？”
苏大儒面色有些冷峻，他实在是不想往那方面去想，如果真的是，那自己可就真的是看错王谢了，看错这个人了。
李从嘉知道苏大儒对王谢应该有些误会，连忙摆了摆手，“先生误会了，是我自己要这样做的，和王谢没有丝毫关系，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况且，他这次运粮征粮的任务完成的不错，金陵已经破例让乌衣巷王谢两族成为皇商，还分了些许盐铁售卖准许，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他们不久也要让世人大吃一惊的！”
“既是这样，那你为何还要这样做？虽然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但可以猜的出，李璟让你去任司使一职，绝对不是让你去滥用手中私权，为好友谋利，他只是想让你挂着职，依旧做了闲王罢了！”苏大儒有些不解，他只是有些担心，李从嘉这样做的话，后面很可能有大危机等着他。
按照燕王李景遂透露给李从嘉的消息，李从嘉也知道这次自己意外任司使一职，是李璟念在齐王反叛之由，而故意给自己练手的。说是练手，但李璟和李从嘉都清楚的知道，这只是个虚名罢了，李璟料定李从嘉在司使这个位置上不会乱来，所以给个司使又有何妨？
另一方面，李从嘉也知道，自己在这个位置上不能乱来，既给司使一职，应念着恩，不能再生怨怼之心，还要和以前一样，做个闲王，大家都相安无事！
“可先生知我往后是要做大事的人，我得找几个能靠得住的人，日日晒着太阳，我也晒的厌了……我依旧记得先生曾对我说过的话，人生在世的时候，也总得找些什么事有意义的情做才好，才不枉浪费这一生……李璟料定我会安安生生，不给他添麻烦，可我偏要，我生来就是个叛逆的孩子，他既然给了我这个权力，我白放着不用，那倒不是我的性子了，我要为以后铺路！”
“你觉得你坐上那个位置，你会快活吗？”苏大儒认真地问道。
若是很久以前，苏大儒听见李从嘉这些话，说不一定就马上握拳鼓励他去做了，但现在不同，苏大儒不想看着李从嘉和常人一样，陷入泥沼，一生都不快活。
二人的身份角色好像置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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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双双腰上围着做饭时候的粗布碎花围裙，站在灶台后边，有些疑惑地问道。
令李双双有些疑惑的是，少爷怎么快就回来了？
往常出门办事的时候，李从嘉大多是要等到晚上，天色黑透的时候，才会回来，不曾想，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从嘉也在疑惑，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去了一趟营署有司衙门，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做，但回过来头来想想，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去了营署有司衙门述职，也和那里的头头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那个头头也好说话，依旧叫自己以后做个闲人，司使只是个虚衔。
先回屋换了一件家常穿的常服，将身上挂的那些玉佩，配饰什么的，都取下来，放在盒子里，随便披了一件深褐色的短衫，便出了屋子。
已是八月，晌午头，树上的知了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聒噪不已，尤其是苏大儒他家院子里的那颗老槐树，生长的枝繁叶茂，知了爬在高高地树干枝丫上面，从早到晚地叫着。
现在，不仅是李双双想动手砍了那颗老槐树，连李从嘉也有了这心思，不过依那老头不吃亏的性子，定是不许旁人动他院子里的财物，看来，得找一日苏大儒不在家的时候，找些人砍了那颗老槐树。
从库房里翻出几把芭蕉扇子，李从嘉慢悠悠地脱鞋坐在了棚子底下，喝着茶水，得着开饭。
灶前李双双忙活着，身穿粗布衣裳的阿娣坐在灶台后面，眼神恍惚，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灶里的柴火。
李从嘉不知道把阿娣要回来，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她没了齐王，没了夫婿，自家爹爹又不知音讯，不知生死，这样活下去似乎是很没有盼头的，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白了。
活着总得有个执念或者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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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娣她又为什么呢？
……
……
吃过晌午饭，李从嘉故意将苏大儒多留了一会儿，他有些问题想要问问见多识广的苏大儒。
“先生有听说过营署有司衙门吗？”李从嘉坐在藤椅上，递了一把芭蕉扇给苏大儒，现如今，天气炎热，有把扇子消暑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苏大儒扇子也没接，想着赶紧回去午睡上一小会儿，然后继续自己的著册修书生涯呢！哪有时间在这里浪费？
“营署有司衙门？当然听说过，有什么事情赶紧说！我可没这么多的功夫陪你在这里闲聊！”苏大儒白了李从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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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儒不屑地笑了笑，用指头不坏好意地指了指李从嘉，开口：“在我面前，还用这般说话吗？想必他的性格，嗜好，为人，你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吧！”
李从嘉尴尬地笑了笑，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在苏大儒面前是不用掩饰太多，可话说出口时，又不得不顾虑太多。
与苏大儒为友，自然是不想将他再掺和到金陵的官场当中去，就连问一些事关金陵官场的事情，李从嘉也自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苏大儒，故说话有些遮遮掩掩。
“李司使这人性格乖戾，时好时坏，是李璟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毕竟是营署有司衙门的一把手，李璟要把自己绝对信任的人放在财道上！”苏大儒转而又坦然道。
李从嘉听罢，微微一笑，只是硬是把刚才苏大儒没接的芭蕉扇，又塞进了他的手里，还说：“天热，扇扇强一些！”
苏大儒撇撇嘴巴，很是不乐意地接过了扇子，学着李从嘉的样子，摇起来扇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就赶紧问，我可没这么多的时间陪你在这浪费生命！”
是个古怪的小老头，也把李从嘉真正当作了朋友或者家人，苏大儒才乐意展现出这幅神情和动作来，李从嘉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于是，也不在顾及什么，开口问道：“那依先生所料，若是我在营署有司衙门刻意偏袒一人或一群人，致使某个或某些家族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崛起，这位李司使会怎么做？”
营署有司衙门掌管天下财富，财源滚滚，生生不息，若是某个家族攀上衙门内的司使大人，就算是司使施舍的一小点指甲盖的东西，也足够这个家族显赫一世，若诚心帮助这个家族，成为豪门也是极简单的事情。
这也就造就了司使这个人选，是李璟绝对信得过的人，李璟不怕姓李的司使会脱离自己的控制，若果真有些不一样，贪腐或者刻意偏袒什么的，南唐早就乱了，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一切尽在掌握。
苏大儒闻言，眉头意外地挑了挑，多看了李从嘉几眼，李从嘉任营署有司衙门司使一职，今日还是苏堪在吃晌午饭时候，无意间透露的，起先，全家人都很高兴，也有些震惊。
李双双几人是高兴的，因为主家做了司使，从二品，不管是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值得高兴的。而苏大儒只是有些震惊，不曾料到李璟竟然会把不成器的李从嘉，放到这么一个关键的位置上来？也不怕他把南唐财政搞得一塌糊涂？
“先前已经说过了，李司使性格乖张，阴晴不定，所以暂且我料不出他会做出怎样的应对？但还是那句话，他是李璟极为信任的人，他也不会放任营署有司衙门，脱离自己的控制，并且制造几个不能掌控的家族，或者说庞然大物？”
苏大儒看着李从嘉，将这些话，一字一句地说出口，他不知道李从嘉要做什么，但他希望，李从嘉不要打破现有的平衡。因为金陵现在处在一个平稳和爆发的临界点，任何高层方面的举动，都会让这平衡倾斜，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我想把乌衣巷的王谢两族，再往高处拔一拔，使王谢真正的成为天下首富，不再受人掣肘！”李从嘉将内心的想法毫无保留地表露了出来。
苏大儒下意识地抚上短须，他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并不简单，李从嘉与王谢交好，他是知道的，但二人交好的程度也绝对不是这样:将王谢两族提拔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度！
司使偏袒，依着王谢那小子的聪明才智，王谢两族很快就能挤进金陵权贵之列！因为他们手中有钱！
钱和权是永远也离不开的，更何况是在南唐，现如今，闽国已亡，吴越也在手中，一些家族的崛起，这也是个不错的契机！
“他知道你为他所做的这些吗？还是说，这是他求你的？”
苏大儒面色有些冷峻，他实在是不想往那方面去想，如果真的是，那自己可就真的是看错王谢了，看错这个人了。
李从嘉知道苏大儒对王谢应该有些误会，连忙摆了摆手，“先生误会了，是我自己要这样做的，和王谢没有丝毫关系，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况且，他这次运粮征粮的任务完成的不错，金陵已经破例让乌衣巷王谢两族成为皇商，还分了些许盐铁售卖准许，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他们不久也要让世人大吃一惊的！”
“既是这样，那你为何还要这样做？虽然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但可以猜的出，李璟让你去任司使一职，绝对不是让你去滥用手中私权，为好友谋利，他只是想让你挂着职，依旧做了闲王罢了！”苏大儒有些不解，他只是有些担心，李从嘉这样做的话，后面很可能有大危机等着他。
按照燕王李景遂透露给李从嘉的消息，李从嘉也知道这次自己意外任司使一职，是李璟念在齐王反叛之由，而故意给自己练手的。说是练手，但李璟和李从嘉都清楚的知道，这只是个虚名罢了，李璟料定李从嘉在司使这个位置上不会乱来，所以给个司使又有何妨？
另一方面，李从嘉也知道，自己在这个位置上不能乱来，既给司使一职，应念着恩，不能再生怨怼之心，还要和以前一样，做个闲王，大家都相安无事！
“可先生知我往后是要做大事的人，我得找几个能靠得住的人，日日晒着太阳，我也晒的厌了……我依旧记得先生曾对我说过的话，人生在世的时候，也总得找些什么事有意义的情做才好，才不枉浪费这一生……李璟料定我会安安生生，不给他添麻烦，可我偏要，我生来就是个叛逆的孩子，他既然给了我这个权力，我白放着不用，那倒不是我的性子了，我要为以后铺路！”
“你觉得你坐上那个位置，你会快活吗？”苏大儒认真地问道。
若是很久以前，苏大儒听见李从嘉这些话，说不一定就马上握拳鼓励他去做了，但现在不同，苏大儒不想看着李从嘉和常人一样，陷入泥沼，一生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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