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由职业不自由（2）
改制评估告一段落，整个上半年丁杰又做几十家企业的审计，忙活完后，要全力以赴准备国际会计师考试了。下半年事务所相对清闲些，跑跑客户，做做咨询，出些非常规的审计报告，资质审计报告、资产毁损税务报告、企业诉讼的鉴证报告、一两个星期才出一份，复习时间充裕。
每周的培训课上老师讲的内容有限，拎一下重点而已，更要紧的是自己看书。两们课本都厚得让人望而生畏，二十来章，五六百多页，丁杰计划每门课每天至少看一章，前几个月内能够看上三遍，最后一个月边看做题目，熟能生巧，通过的把握就大了。每天看几十页的原版英文绝非易事，特别是第一遍，不懂的单词还要查字典，看第二遍时才能快一些。
丁杰以前考注册会计师时用的是笨办法，把整本书都背了下来，烂熟于心，看到题目马上能反应是哪里的内容，这种方法在考国际会计师这儿就行不通了，内容实在太多，并且是英文，哪背得了，看来低估了考试的难度啊。
项目总监向学生们透露了些些考试的诀窍，每门考试的题目才五六个，每题的分数十几二十分，答题时尽可能对每一题写尽可能多的内容，没有所谓的标准答案，考的就是学生有没有会计师应有的思考能力，如果你答的东西像一个会计师写的，就能够通过。
像会计师一样思考，丁杰想我不就是会计师么，原来是要把想表达的东西用英文表达出来，举一反三，死记硬背书上的内容是远远不够的。丁杰调整了计划，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模拟答题上，找来了前几年的考试试卷和培训机构提供的模拟考卷，一共六七套，反复的做题，，一开始答题只能写短短的一段，后来能写长有些，逐渐还能触类旁通，一下就写七八条十来条内容，有点像中国的八股文，与参考答案对比有点模样了，看来英国人也喜欢这一套。
十一月，国际会计师全球开考，中国考场设在立诚会计学院。参加的人真多，一层楼十来个教室座无虚席，年龄有大有小，看到一个最大的估计有五十多岁了，衣着整齐，背着个双肩包，标准的上海老白领。每人坐一个小方桌，规规矩矩，大气不出。教室里静的出奇，偶尔从窗外传来一两下汽车喇叭声，时间仿佛停滞了。
丁杰好久没参加什么考试了，有些紧张，像回到了高考的时候。考卷发下来，七道题目，一到三是必答题，四到七中选择两题，一共答五题，主考官一宣布开始，马上奋笔疾书，要写的东西太多了，手都有些不利索，写的英文字母歪歪扭扭，暗暗后悔没有好好练习英文写字。上午考财务，下午考管理，一天下来人晕得云里雾里。
两门考完后，丁杰到学校对面的咖啡厅点了杯咖啡，坐了半个小时才缓过神来，大玻璃窗外人们行色匆匆，风卷起树叶在路面上翻滚，自己怎么跑这地方来参加了一场要人命的考试，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试卷送到英国国际会计师总部统一评分，直到第二年一月份才公布成绩。成绩单从总部直接寄过来的，当丁杰看到两门功课后面的“pass”时，心里喜出望外，本来是试试看的，居然都通过了。信心倍增，三年时间六门功课，拿到国际会计师资并非遥不可及，到那时中西两个会计师资格在手，前途不用愁了。
一年期满，丁杰顺利拿到了注册会计师职业资格，正式成为了事务所合伙人。事务所股本金30万元，按规模来说只能算是个袖珍企业，张所长股份最多，8万元，其他每人4.5万，丁杰把那位退休挂靠合伙人的股份顶了下来，在工商局正式办了登记变更。注册会计师的印章发到了丁杰手中，一枚黑色的牛角方章，沉甸甸的，刻着“中国注册会计师丁杰”，反复把玩，盖了一年别人章，总算可以盖自己的了。
曹林笑咪咪的对丁杰说：“丁主任，请个客吧。”
丁杰一口答应，请客吃饭是事务所同事们最热衷的，时不时要找个理由搓一顿的，最近一阵子大家对农家菜，特别是土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个星期要去两三回。丁杰到各个办公室招呼了一下：“晚上去吃土鸡哦。”纷纷响应。
江城西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山高两三百米，平时天气好时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轮廓，由于没什么名气，去玩的人不多。最近山里开了几家农家饭店，有散养在山坡上的土鸡，还有野鸡野鸭什么的，成了江城的食客们争先去的地方。
事务所常去的饭店位于山脚下醒目的地方，据说是最早开的，同村人看到生意好后，纷纷效仿，于是店就多了起来。老板是熟人了，先打了个电话去，把土鸡在炉子上熬起来，好的土鸡汤要熬上三四个小时，味道才浓郁。
一行人到饭店时，鸡汤刚刚好，端了上来，面上飘着黄油，香气扑鼻，大家每人一碗赶紧品尝，大呼过瘾。曹林对吃特别在行，“一般饭店的鸡都是养鸡场买的，从小鸡孵出来到卖就三个月，汤白白的，熬不出黄油，只有散养的土鸡才能做出这种汤。”李艳红瞟了他一眼：“既然这样，老曹你要带我们多来吃吃啊。”除了合伙人外大部分同事是女的，一桌上是女多男少，叽叽喳喳，都把矛头指向曹林：“曹主任请客好像不多啊!”“是不是老婆管得紧!”“下一顿什么时候请！”曹林应接不暇，干脆使出杀手锏：“吃饭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请你们去KTV，敢不敢去。”“KTV都是小姐，我们才不去呢。”“曹主任，被你老婆知道了要跪搓衣板的。”曹林老婆管得严是真的，只能苦笑了。
张所长坐在李艳红旁边，看着曹林被一帮女人攻击，只顾喝汤，不说话。曹林不是省油的灯，把注意力引向张所这边，“张所，你和李主任可是我们所的黄金搭档，你们一出场喝酒那是战无不胜的，今天和兄弟姐妹们喝酒，不能保守啊。”有人趁机说：“喝个交杯酒！”张所长有些尴尬，连说不可，大家起哄，李艳红倒是大方：“喝就喝！”把张所和自己的酒杯满上黄酒，张所长见推辞不了，和李艳红手臂交错，喝了交杯酒。这是酒场上经常玩的小节目，在对外应酬的时候，他们经常被客户怂恿的。
菜陆续上来，咸菜炒野鸡，鸡肉切成很小块，特别有嚼劲，加上些辣味，让人食欲大增，停不下筷子，红烧水鸟，一盆十几只，浓油赤酱，嘴尖尖的，脚特别长，叫不上什么名称，肉质有些坚硬，每人手上拿起一只大嚼，有人突然啊了一声，原来是吃到了一粒铁砂，是打鸟的时候嵌在肉里的，赶紧提醒吃的时候要小心。接着还上了竹鼠肉，老板不说的话还以为是红烧肉，味道要鲜一些。一桌子人吃惯了猪肉、鱼虾，光听着这些野味的名字就觉得有意思，吃起来就更带劲了。
验资部的一位老阿姨夸奖丁杰，“丁主任点的都是硬菜，真是大气，在坐的男士都要学学啊。”另一人附和：“应该写幅字，东家大气，挂在丁主任办公室。”又有人反对，“不行不行，曹主任那不就沾光了么。”事务所这几年招的助理人员都是些关系户的亲戚，不是能带来业务的，就是有权管事务所的，所以都说话没大没小，曹林也不好动气，“真是喜新厌旧啊，都不记得我的好了。”丁杰咬文嚼字：“小菜不好，多多包涵。”
李艳红说：“丁主任说话老是文绉绉的，搞得我们都像粗人一样，要罚酒的。”一个媚眼拋过来，丁杰心里一惊，这女的在酒场上可是有杀伤力的，败在她手下之人无数，赶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认罚，认罚。”看到丁杰这副慌样，众人大笑，曹林说：“李大美女，你这招用在丁主任身上太猛了，冲我来还差不多，我受得了。”李艳虹作势娇滴滴的说：“曹主任，那你也喝呀。”曹林赖着不喝“要么我和你也喝个交杯酒。”
张所长不乐意了，“唉、唉，今天的主题是庆祝小丁成为事务所合伙人，我们要向他多敬酒，老曹不能喧宾夺主啊。”于是大家纷纷端起酒杯，跟丁杰喝了一个。黄酒度数低，味道淡，事务所的人酒量都不错，女的也满杯满杯的喝，没有人扭扭捏捏。气氛很闹腾，平时做业务累成狗，喝酒是很好的放松方式。
喝完酒，天色还早，张所长提议到后面山上走走，一走不要紧，发现山上都是陵墓，原来这座山是个墓区，在半明半黑之间，墓碑看上去白森森的，冷风吹过，树木稀稀疏疏的响。一想到土鸡是放养在这山上的，大家顿觉得头皮发麻，都说赶紧回吧，以后再也不敢来了。
回到江城，有些意犹未尽，有人说去咖啡店喝茶吧，曹林推说酒喝多了不去，丁杰问他：“老早回家干嘛，喝茶醒醒酒。”曹林神秘兮兮的拉丁杰到一旁：“你想去当电灯泡啊。”朝张所长和李艳红那边努了努嘴，丁杰恍然大悟，忙说也不去了。张所长和李艳红没察觉什么，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咖啡店走，几个验资部的人跟着。
丁杰的收入有了巨大改观，每个月基本工资两千多，季度结算业务提成时就几万几万的领，一年下来一算居然有十四万多。手头一宽裕，花钱难免大手大脚，父母有点看不过去了。丁父丁母都是工薪阶层，在钱这方面把得很紧的，老丁在机关里辛苦几十年，手里也就二十多万的积蓄，这还是在做生意的亲戚朋友这边放一些，那边投一点，利滚利得来的。看丁杰一副不知深浅的样子，老两口商量着要让丁杰买房，省得乱花掉。
江城的房价这几年已经涨了不少，2000年才一千来块一个平方，现在已经涨到两千多了，一套一百五六十平方的房子价格三十多万，并且还有往上涨的意思，房地产不知不觉成了一个热门行业。丁杰看过香港富豪的自传，排名前十的都是房地产商，当时不理解，房子不就是钢筋水泥砖头用来居住的么，怎么成了商家必争的行当，想不到现在大陆也开始兴起这一套了，看来不管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人类的经济发展模式是相通的。
事务所的客户有几家房地产公司，常听他们讲只要一从政府那边拿到地，款子还没付，各家银行就抢着贷款给他们了，简直是空壳开米行，不想挣钱也难。买房的人也是奇怪，一千块每平方时不要，二千多了倒抢着买了。小区的名字一个赛一个的洋气，什么香榭丽花园、罗马豪庭、锦都城。
老丁决定拿出二十多万积蓄，让丁杰自己出十万，这样结婚用的房子就有着落了，他也算完成了做父亲的责任。仅仅两三年前，房子在结婚开支中还不算大头，单位有福利分房，拿出几万块就能解决住房问题，大头是装修、家电，现在是完全颠倒过来了，老丁感叹自己一辈子挣的辛苦钱，也就只够儿子结趟婚了。
丁杰并不着急，和陈丽丽开始交往不久，远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房价在涨，他的收入也在涨么。最近老盘算着要不要去买辆汽车，朋友当中已经有好几人买车了，搞得丁杰心里也痒痒的，对自己的摩托车已经有些看不上，天气好的时候还行，风大雨大的时候就狼狈了。那时候汽车远没有进入私人家庭，是生意人撑门面的工具，市面上最流行的是桑塔纳，一般点的是普桑，十万出头，好一点的桑塔纳2000，二十来万，要是有人开个本田，那就是暴发户了。
丁杰和老丁商量：“我们事务所虽说是什么专业机构，其实也就是做生意的，要讲究些排场，我觉得先买辆车，对开拓业务有帮助。”老丁一听火大：“你房子都没有，买什么车，你们所其他几个合伙人都没车呢，你不用冲在前头吧。”母亲也不支持：“现在房子涨得厉害，我和你爸存了这么几个钱是给你结婚用的，你别去学那些浪荡子，我们是普通人家，不买房买车，要被人笑话的。”
“买车是为了能挣更多的钱，我现在一个季度就能拿到几万，以后能买别墅也不一定。”
说起别墅，老丁更来气，前几年机关里流行买地造房子，政府在城边规划了好几块住宅用地，分割开两三百个平方的小块卖给私人，可以造两三层的小楼，价格十来万一块地，按建筑成本五百块一平方，造三百平方十五万，所以不到三十万就能造好个别墅了，老丁一时犹豫没下手，现在这些钱就只够买个商品房了，后悔不迭。
“我不管你以后怎么样，眼前先把房子买了，你们做的又不是什么大生意，现在看着蛮好，不见得一直好的，这个社会说变就变，最要的是踏踏实实过日子。”老丁风风雨雨见得多了，丁杰说上天也没用。
老丁开始研究起房子来，只要可供出售的楼盘，他每个都看，还拉着丁杰一起去。丁杰想着一买房口袋就又空荡荡了，不是十分起劲，跟老丁讲：“爸，我们就买个小一点的好了，以后有钱了再换。”老丁是个要面子的人，“局里同事买的都不小，我们不能坍台。”他还固执的认为买房不能贷款，“冷在风里，穷在债里，银行利息这么高，吃不消的。”结果全款买了一套的楼中楼，上下两层一百六十个平方，老丁特别满意：“房间三个，有楼梯，楼上楼下，跟别墅也差不了多少。”老丁的积蓄和丁杰的钱全花里面了。“装修钱没有了，要靠你自己挣。”老丁摊了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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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杰以前考注册会计师时用的是笨办法，把整本书都背了下来，烂熟于心，看到题目马上能反应是哪里的内容，这种方法在考国际会计师这儿就行不通了，内容实在太多，并且是英文，哪背得了，看来低估了考试的难度啊。
项目总监向学生们透露了些些考试的诀窍，每门考试的题目才五六个，每题的分数十几二十分，答题时尽可能对每一题写尽可能多的内容，没有所谓的标准答案，考的就是学生有没有会计师应有的思考能力，如果你答的东西像一个会计师写的，就能够通过。
像会计师一样思考，丁杰想我不就是会计师么，原来是要把想表达的东西用英文表达出来，举一反三，死记硬背书上的内容是远远不够的。丁杰调整了计划，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模拟答题上，找来了前几年的考试试卷和培训机构提供的模拟考卷，一共六七套，反复的做题，，一开始答题只能写短短的一段，后来能写长有些，逐渐还能触类旁通，一下就写七八条十来条内容，有点像中国的八股文，与参考答案对比有点模样了，看来英国人也喜欢这一套。
十一月，国际会计师全球开考，中国考场设在立诚会计学院。参加的人真多，一层楼十来个教室座无虚席，年龄有大有小，看到一个最大的估计有五十多岁了，衣着整齐，背着个双肩包，标准的上海老白领。每人坐一个小方桌，规规矩矩，大气不出。教室里静的出奇，偶尔从窗外传来一两下汽车喇叭声，时间仿佛停滞了。
丁杰好久没参加什么考试了，有些紧张，像回到了高考的时候。考卷发下来，七道题目，一到三是必答题，四到七中选择两题，一共答五题，主考官一宣布开始，马上奋笔疾书，要写的东西太多了，手都有些不利索，写的英文字母歪歪扭扭，暗暗后悔没有好好练习英文写字。上午考财务，下午考管理，一天下来人晕得云里雾里。
两门考完后，丁杰到学校对面的咖啡厅点了杯咖啡，坐了半个小时才缓过神来，大玻璃窗外人们行色匆匆，风卷起树叶在路面上翻滚，自己怎么跑这地方来参加了一场要人命的考试，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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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期满，丁杰顺利拿到了注册会计师职业资格，正式成为了事务所合伙人。事务所股本金30万元，按规模来说只能算是个袖珍企业，张所长股份最多，8万元，其他每人4.5万，丁杰把那位退休挂靠合伙人的股份顶了下来，在工商局正式办了登记变更。注册会计师的印章发到了丁杰手中，一枚黑色的牛角方章，沉甸甸的，刻着“中国注册会计师丁杰”，反复把玩，盖了一年别人章，总算可以盖自己的了。
曹林笑咪咪的对丁杰说：“丁主任，请个客吧。”
丁杰一口答应，请客吃饭是事务所同事们最热衷的，时不时要找个理由搓一顿的，最近一阵子大家对农家菜，特别是土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个星期要去两三回。丁杰到各个办公室招呼了一下：“晚上去吃土鸡哦。”纷纷响应。
江城西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山高两三百米，平时天气好时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轮廓，由于没什么名气，去玩的人不多。最近山里开了几家农家饭店，有散养在山坡上的土鸡，还有野鸡野鸭什么的，成了江城的食客们争先去的地方。
事务所常去的饭店位于山脚下醒目的地方，据说是最早开的，同村人看到生意好后，纷纷效仿，于是店就多了起来。老板是熟人了，先打了个电话去，把土鸡在炉子上熬起来，好的土鸡汤要熬上三四个小时，味道才浓郁。
一行人到饭店时，鸡汤刚刚好，端了上来，面上飘着黄油，香气扑鼻，大家每人一碗赶紧品尝，大呼过瘾。曹林对吃特别在行，“一般饭店的鸡都是养鸡场买的，从小鸡孵出来到卖就三个月，汤白白的，熬不出黄油，只有散养的土鸡才能做出这种汤。”李艳红瞟了他一眼：“既然这样，老曹你要带我们多来吃吃啊。”除了合伙人外大部分同事是女的，一桌上是女多男少，叽叽喳喳，都把矛头指向曹林：“曹主任请客好像不多啊!”“是不是老婆管得紧!”“下一顿什么时候请！”曹林应接不暇，干脆使出杀手锏：“吃饭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请你们去KTV，敢不敢去。”“KTV都是小姐，我们才不去呢。”“曹主任，被你老婆知道了要跪搓衣板的。”曹林老婆管得严是真的，只能苦笑了。
张所长坐在李艳红旁边，看着曹林被一帮女人攻击，只顾喝汤，不说话。曹林不是省油的灯，把注意力引向张所这边，“张所，你和李主任可是我们所的黄金搭档，你们一出场喝酒那是战无不胜的，今天和兄弟姐妹们喝酒，不能保守啊。”有人趁机说：“喝个交杯酒！”张所长有些尴尬，连说不可，大家起哄，李艳红倒是大方：“喝就喝！”把张所和自己的酒杯满上黄酒，张所长见推辞不了，和李艳红手臂交错，喝了交杯酒。这是酒场上经常玩的小节目，在对外应酬的时候，他们经常被客户怂恿的。
菜陆续上来，咸菜炒野鸡，鸡肉切成很小块，特别有嚼劲，加上些辣味，让人食欲大增，停不下筷子，红烧水鸟，一盆十几只，浓油赤酱，嘴尖尖的，脚特别长，叫不上什么名称，肉质有些坚硬，每人手上拿起一只大嚼，有人突然啊了一声，原来是吃到了一粒铁砂，是打鸟的时候嵌在肉里的，赶紧提醒吃的时候要小心。接着还上了竹鼠肉，老板不说的话还以为是红烧肉，味道要鲜一些。一桌子人吃惯了猪肉、鱼虾，光听着这些野味的名字就觉得有意思，吃起来就更带劲了。
验资部的一位老阿姨夸奖丁杰，“丁主任点的都是硬菜，真是大气，在坐的男士都要学学啊。”另一人附和：“应该写幅字，东家大气，挂在丁主任办公室。”又有人反对，“不行不行，曹主任那不就沾光了么。”事务所这几年招的助理人员都是些关系户的亲戚，不是能带来业务的，就是有权管事务所的，所以都说话没大没小，曹林也不好动气，“真是喜新厌旧啊，都不记得我的好了。”丁杰咬文嚼字：“小菜不好，多多包涵。”
李艳红说：“丁主任说话老是文绉绉的，搞得我们都像粗人一样，要罚酒的。”一个媚眼拋过来，丁杰心里一惊，这女的在酒场上可是有杀伤力的，败在她手下之人无数，赶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认罚，认罚。”看到丁杰这副慌样，众人大笑，曹林说：“李大美女，你这招用在丁主任身上太猛了，冲我来还差不多，我受得了。”李艳虹作势娇滴滴的说：“曹主任，那你也喝呀。”曹林赖着不喝“要么我和你也喝个交杯酒。”
张所长不乐意了，“唉、唉，今天的主题是庆祝小丁成为事务所合伙人，我们要向他多敬酒，老曹不能喧宾夺主啊。”于是大家纷纷端起酒杯，跟丁杰喝了一个。黄酒度数低，味道淡，事务所的人酒量都不错，女的也满杯满杯的喝，没有人扭扭捏捏。气氛很闹腾，平时做业务累成狗，喝酒是很好的放松方式。
喝完酒，天色还早，张所长提议到后面山上走走，一走不要紧，发现山上都是陵墓，原来这座山是个墓区，在半明半黑之间，墓碑看上去白森森的，冷风吹过，树木稀稀疏疏的响。一想到土鸡是放养在这山上的，大家顿觉得头皮发麻，都说赶紧回吧，以后再也不敢来了。
回到江城，有些意犹未尽，有人说去咖啡店喝茶吧，曹林推说酒喝多了不去，丁杰问他：“老早回家干嘛，喝茶醒醒酒。”曹林神秘兮兮的拉丁杰到一旁：“你想去当电灯泡啊。”朝张所长和李艳红那边努了努嘴，丁杰恍然大悟，忙说也不去了。张所长和李艳红没察觉什么，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咖啡店走，几个验资部的人跟着。
丁杰的收入有了巨大改观，每个月基本工资两千多，季度结算业务提成时就几万几万的领，一年下来一算居然有十四万多。手头一宽裕，花钱难免大手大脚，父母有点看不过去了。丁父丁母都是工薪阶层，在钱这方面把得很紧的，老丁在机关里辛苦几十年，手里也就二十多万的积蓄，这还是在做生意的亲戚朋友这边放一些，那边投一点，利滚利得来的。看丁杰一副不知深浅的样子，老两口商量着要让丁杰买房，省得乱花掉。
江城的房价这几年已经涨了不少，2000年才一千来块一个平方，现在已经涨到两千多了，一套一百五六十平方的房子价格三十多万，并且还有往上涨的意思，房地产不知不觉成了一个热门行业。丁杰看过香港富豪的自传，排名前十的都是房地产商，当时不理解，房子不就是钢筋水泥砖头用来居住的么，怎么成了商家必争的行当，想不到现在大陆也开始兴起这一套了，看来不管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人类的经济发展模式是相通的。
事务所的客户有几家房地产公司，常听他们讲只要一从政府那边拿到地，款子还没付，各家银行就抢着贷款给他们了，简直是空壳开米行，不想挣钱也难。买房的人也是奇怪，一千块每平方时不要，二千多了倒抢着买了。小区的名字一个赛一个的洋气，什么香榭丽花园、罗马豪庭、锦都城。
老丁决定拿出二十多万积蓄，让丁杰自己出十万，这样结婚用的房子就有着落了，他也算完成了做父亲的责任。仅仅两三年前，房子在结婚开支中还不算大头，单位有福利分房，拿出几万块就能解决住房问题，大头是装修、家电，现在是完全颠倒过来了，老丁感叹自己一辈子挣的辛苦钱，也就只够儿子结趟婚了。
丁杰并不着急，和陈丽丽开始交往不久，远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房价在涨，他的收入也在涨么。最近老盘算着要不要去买辆汽车，朋友当中已经有好几人买车了，搞得丁杰心里也痒痒的，对自己的摩托车已经有些看不上，天气好的时候还行，风大雨大的时候就狼狈了。那时候汽车远没有进入私人家庭，是生意人撑门面的工具，市面上最流行的是桑塔纳，一般点的是普桑，十万出头，好一点的桑塔纳2000，二十来万，要是有人开个本田，那就是暴发户了。
丁杰和老丁商量：“我们事务所虽说是什么专业机构，其实也就是做生意的，要讲究些排场，我觉得先买辆车，对开拓业务有帮助。”老丁一听火大：“你房子都没有，买什么车，你们所其他几个合伙人都没车呢，你不用冲在前头吧。”母亲也不支持：“现在房子涨得厉害，我和你爸存了这么几个钱是给你结婚用的，你别去学那些浪荡子，我们是普通人家，不买房买车，要被人笑话的。”
“买车是为了能挣更多的钱，我现在一个季度就能拿到几万，以后能买别墅也不一定。”
说起别墅，老丁更来气，前几年机关里流行买地造房子，政府在城边规划了好几块住宅用地，分割开两三百个平方的小块卖给私人，可以造两三层的小楼，价格十来万一块地，按建筑成本五百块一平方，造三百平方十五万，所以不到三十万就能造好个别墅了，老丁一时犹豫没下手，现在这些钱就只够买个商品房了，后悔不迭。
“我不管你以后怎么样，眼前先把房子买了，你们做的又不是什么大生意，现在看着蛮好，不见得一直好的，这个社会说变就变，最要的是踏踏实实过日子。”老丁风风雨雨见得多了，丁杰说上天也没用。
老丁开始研究起房子来，只要可供出售的楼盘，他每个都看，还拉着丁杰一起去。丁杰想着一买房口袋就又空荡荡了，不是十分起劲，跟老丁讲：“爸，我们就买个小一点的好了，以后有钱了再换。”老丁是个要面子的人，“局里同事买的都不小，我们不能坍台。”他还固执的认为买房不能贷款，“冷在风里，穷在债里，银行利息这么高，吃不消的。”结果全款买了一套的楼中楼，上下两层一百六十个平方，老丁特别满意：“房间三个，有楼梯，楼上楼下，跟别墅也差不了多少。”老丁的积蓄和丁杰的钱全花里面了。“装修钱没有了，要靠你自己挣。”老丁摊了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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