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稚子垂首，困兽犹斗
“爸爸！我来看你了。”
虫鸣寂寂，方宅后院之中，四下黑洞洞一片，唯有三柱线香，亮起三朵橘色光芒，映在水池之上，摇曳不定。
“爸，我不敢买火纸，怕惊动那些家伙，有些人在抓我，还是官家的人，不知道您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卢呆子随老乞丐走了，你们也都被炼成了仙丹，很好，这个世界就我一个人了。不过，我不怕！我还碰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怪老头，还有一个像狗一样的人，说不定是西野的妖怪，还有会用飞剑的仙人，也是来抓我的狗！”
“不过，这都不重要！谁要杀我，我便杀谁，您说过，人即野兽，此刻我是孤狼，是狐狸，是野狗！我什么都不怕！”
方云华病态般激动亢奋的脸忽然沉默了下来，肩头耸动，似在低泣，过了半响，才低低道：“我杀人了。”
“那本书上说，从下颌下面朝后脑进刀，运气好只会碰到一片薄骨头就能一击致命，我运气很好，都没用多少力量，他就一下子僵硬不动了。但是我仍旧能感觉到，刀子一层一层的破开障碍的感觉。”他想着，又打了个寒颤。
“我还削掉了一个人的耳朵，不过，这种事情以前也背着您做过，在府衙大狱中，我们几个屈打成招了一个强奸犯，让正义得到了声张！但是杀人却是第一次。”
“我很害怕。只要他们在追我，今后我只会杀越来越多的人，终有一日，我被擒获，如同那几次悄悄背着您去看斩首一样，我脑袋也会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方云华心中激动，狠狠磕了一个头，低吼了一声：“爸爸！”
“儿子！”
方云华身形一僵，猛地抬头四处张望。
光洁的池面忽然涌起了一个大水泡，晃得三枚线香的倒影摇曳不停，接着，一个黑球浮了上来，方云华忙凑近一看，赫然是一个被长发包裹的脑袋，他惊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你他妈是人是鬼？”方云华惊叫道。
“我是你爹！”那脑袋缓缓竖了起来，方云华只觉这声音无比熟悉，壮着胆子靠近，果然是父亲的形貌，他心中大惊，连忙去将头颅上湿漉漉的乱发理在脑后，再看面容，忽然心中一酸，哭了出来。
“莫哭。”头颅的语调有一种奇怪的悲悯之感。
方云华擦了擦眼泪，望着池面上晃晃悠悠的脑袋，一时只觉似幻似真，但他这些天见过许多不可思议，此刻心情也平复一些，便走进要将头颅从水中抱起来。
“别碰我！”头颅又平静道，但这平静压抑这一丝激动。
方云华伸出的双手愕然僵住。
“我过于激动就会爆炸。”
方云华更加茫然了。
那颗头颅却忽的飘了起来，双眼泛起一阵青灰色的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
“这些天你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被打断了腿关在一个小屋子里。”
“谁打断的？”
“一个老头。”
“什么样的老头？”
方云华眉头渐渐皱起来，他望着那漂浮在空中的头颅，只觉一种诡异奇怪，这不是父亲的作风，他并不会这般问自己话。如果是他们俩的对白，只会是这样的：“这几天你去哪里的。”“在外面。”“哦。”“嗯。”
但他还是强忍着不适说了：“一个古怪的老头，穿一身黑色斗篷。”
那头颅皱着眉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之后呢？”头颅又问。
“之后我就在小屋里待了一个多月。”
那头颅双眸闪烁，忽的飘在方云华身畔，上下打量一番，又拿鼻子嗅了几嗅，才说道：“你是怎么打开箱子的。”
方云华瞪大了眼睛，刚要矢口否认，只见那双瞳陡然射出两道青光笼罩自己，他情不自禁的说道：“我吐了一口口水，那箱子就开了。”
“口水！？”那头颅语气陡然高昂起来，双眼飞快的闪烁，双颊胀起一个大包，接着“噗”得一声，头盖骨炸开。
方云华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脸上一阵凉意，伸手一摸，却是脑浆混着血水溅在了脸上。他想起刚才头颅说激动就要爆炸的话，连忙朝假山后躲去，等了一会，才缓缓露出头，只看见一双青光闪烁的眸子幽幽的盯着他。
方云华惨叫一声，拔腿便跑，那双眸子又绽放出青光，笼罩在他身上，只听头颅说道：“你回来。”
方云华双脚不自觉的停下脚步，老老实实的站在他面前。
“把详细经过告诉我。”那声音已变得十分冷静。
方云华心中抗拒，嘴上却不由自主的将这几天的经历一一讲述，那头颅听得不住点头。最后听得方云华将那红蓝色凝胶丹药吞了进去，双眼又不住的闪烁。
方云华忙又换个角度躲在假山后面。
忽得，那头颅声音转为慈和：“呵呵，这么说，我那个朋友倒将三魔经和双极劲都传给你了。那你便也是我的小徒孙了，你过来，我给你留点好处，以便日后相见。”
方云华呆呆朝头颅走去，只见那头颅双目青光炯炯，面色却带有一丝狡诈残忍，他心知这鬼玩意定没安什么好心，却无力阻止，惶急之下忽想起初见时，这头颅说话风格倒和父亲十分一致，想到这里，出于一种恐惧和求助的心情，急慌慌叫了一声：“爸爸！”
头颅双眸中的清光陡然一暗，复又亮了起来。头颅脸上闪过恼怒的神色，双眸中又是一道青光朝方云华洒来，方云华早有准备，连忙绕着水池假山一滚，接着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似得，张开嘴没命的喊道：“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那头颅面色大变，双眼不住闪烁，眸中的青光急急朝方云华激射而出，方云华眼看这下躲不过去，便用尽全身力气，猛得一声大吼：“爸爸救命！”
头颅双眸中的青光猛然顿住，继而暗淡下来，转成寻常人眸光样子，便连将将笼罩在方云华身上的青光也都消失了。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下来，一人一颅呆呆对视。
蓦地里，只听头颅一声长叹：“云华。”
方云华鼻头一酸，颤声道：“父亲。”
方梦华头颅双眼青光不住闪烁，他的语气却仍旧不紧不慢：“我能有你，此生无憾。你若觉孤独，或可去京城寻你生身父母，保重。”
头颅说罢，在方云华失魂落魄的眼神中缓缓上升，转眼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接着，空中一声闷响，许多血肉骨沫像雪花一般飘落下来，方云华伸手去接，只觉湿漉漉的。
方云华在这片血地里站了许久，才长叹一声，转身而去。
吱嘎声响，方云华推开被封条贴住的大门，却觉眼前火把森森，耀眼非常。
一行蓝衣卫腰悬长刀，各举火把，冷冷的站在他面前。当先一人，背负宝剑，面带笑意，却不是柳云涛是谁。
方云华心中一股悲痛之气难以发泄，看到这些人在眼前，心中不惧反笑，伸手握住藏在怀中的匕首，感受丹田之内的红蓝二气激转不休，冷冷道：“你们要送死那就。。。”
这一句话还未说完，忽得“哎哟”一声惨叫，只觉后脑挨了一记闷棍，仆倒在地，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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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鸣寂寂，方宅后院之中，四下黑洞洞一片，唯有三柱线香，亮起三朵橘色光芒，映在水池之上，摇曳不定。
“爸，我不敢买火纸，怕惊动那些家伙，有些人在抓我，还是官家的人，不知道您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卢呆子随老乞丐走了，你们也都被炼成了仙丹，很好，这个世界就我一个人了。不过，我不怕！我还碰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怪老头，还有一个像狗一样的人，说不定是西野的妖怪，还有会用飞剑的仙人，也是来抓我的狗！”
“不过，这都不重要！谁要杀我，我便杀谁，您说过，人即野兽，此刻我是孤狼，是狐狸，是野狗！我什么都不怕！”
方云华病态般激动亢奋的脸忽然沉默了下来，肩头耸动，似在低泣，过了半响，才低低道：“我杀人了。”
“那本书上说，从下颌下面朝后脑进刀，运气好只会碰到一片薄骨头就能一击致命，我运气很好，都没用多少力量，他就一下子僵硬不动了。但是我仍旧能感觉到，刀子一层一层的破开障碍的感觉。”他想着，又打了个寒颤。
“我还削掉了一个人的耳朵，不过，这种事情以前也背着您做过，在府衙大狱中，我们几个屈打成招了一个强奸犯，让正义得到了声张！但是杀人却是第一次。”
“我很害怕。只要他们在追我，今后我只会杀越来越多的人，终有一日，我被擒获，如同那几次悄悄背着您去看斩首一样，我脑袋也会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方云华心中激动，狠狠磕了一个头，低吼了一声：“爸爸！”
“儿子！”
方云华身形一僵，猛地抬头四处张望。
光洁的池面忽然涌起了一个大水泡，晃得三枚线香的倒影摇曳不停，接着，一个黑球浮了上来，方云华忙凑近一看，赫然是一个被长发包裹的脑袋，他惊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你他妈是人是鬼？”方云华惊叫道。
“我是你爹！”那脑袋缓缓竖了起来，方云华只觉这声音无比熟悉，壮着胆子靠近，果然是父亲的形貌，他心中大惊，连忙去将头颅上湿漉漉的乱发理在脑后，再看面容，忽然心中一酸，哭了出来。
“莫哭。”头颅的语调有一种奇怪的悲悯之感。
方云华擦了擦眼泪，望着池面上晃晃悠悠的脑袋，一时只觉似幻似真，但他这些天见过许多不可思议，此刻心情也平复一些，便走进要将头颅从水中抱起来。
“别碰我！”头颅又平静道，但这平静压抑这一丝激动。
方云华伸出的双手愕然僵住。
“我过于激动就会爆炸。”
方云华更加茫然了。
那颗头颅却忽的飘了起来，双眼泛起一阵青灰色的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
“这些天你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被打断了腿关在一个小屋子里。”
“谁打断的？”
“一个老头。”
“什么样的老头？”
方云华眉头渐渐皱起来，他望着那漂浮在空中的头颅，只觉一种诡异奇怪，这不是父亲的作风，他并不会这般问自己话。如果是他们俩的对白，只会是这样的：“这几天你去哪里的。”“在外面。”“哦。”“嗯。”
但他还是强忍着不适说了：“一个古怪的老头，穿一身黑色斗篷。”
那头颅皱着眉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之后呢？”头颅又问。
“之后我就在小屋里待了一个多月。”
那头颅双眸闪烁，忽的飘在方云华身畔，上下打量一番，又拿鼻子嗅了几嗅，才说道：“你是怎么打开箱子的。”
方云华瞪大了眼睛，刚要矢口否认，只见那双瞳陡然射出两道青光笼罩自己，他情不自禁的说道：“我吐了一口口水，那箱子就开了。”
“口水！？”那头颅语气陡然高昂起来，双眼飞快的闪烁，双颊胀起一个大包，接着“噗”得一声，头盖骨炸开。
方云华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脸上一阵凉意，伸手一摸，却是脑浆混着血水溅在了脸上。他想起刚才头颅说激动就要爆炸的话，连忙朝假山后躲去，等了一会，才缓缓露出头，只看见一双青光闪烁的眸子幽幽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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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颅双眸中的清光陡然一暗，复又亮了起来。头颅脸上闪过恼怒的神色，双眸中又是一道青光朝方云华洒来，方云华早有准备，连忙绕着水池假山一滚，接着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似得，张开嘴没命的喊道：“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那头颅面色大变，双眼不住闪烁，眸中的青光急急朝方云华激射而出，方云华眼看这下躲不过去，便用尽全身力气，猛得一声大吼：“爸爸救命！”
头颅双眸中的青光猛然顿住，继而暗淡下来，转成寻常人眸光样子，便连将将笼罩在方云华身上的青光也都消失了。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下来，一人一颅呆呆对视。
蓦地里，只听头颅一声长叹：“云华。”
方云华鼻头一酸，颤声道：“父亲。”
方梦华头颅双眼青光不住闪烁，他的语气却仍旧不紧不慢：“我能有你，此生无憾。你若觉孤独，或可去京城寻你生身父母，保重。”
头颅说罢，在方云华失魂落魄的眼神中缓缓上升，转眼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接着，空中一声闷响，许多血肉骨沫像雪花一般飘落下来，方云华伸手去接，只觉湿漉漉的。
方云华在这片血地里站了许久，才长叹一声，转身而去。
吱嘎声响，方云华推开被封条贴住的大门，却觉眼前火把森森，耀眼非常。
一行蓝衣卫腰悬长刀，各举火把，冷冷的站在他面前。当先一人，背负宝剑，面带笑意，却不是柳云涛是谁。
方云华心中一股悲痛之气难以发泄，看到这些人在眼前，心中不惧反笑，伸手握住藏在怀中的匕首，感受丹田之内的红蓝二气激转不休，冷冷道：“你们要送死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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