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别惹我
捱到张氏回到隔壁院落去，孟十三即时招来大引嘱咐：“以后但凡下雨，我都不出门，门窗也都一定要紧闭，半点雨丝半点雨声也不要让我看到听到！”
大引被嘱咐得有些莫名，也没多问，只当是五少爷的习惯：“是。”
随后他把孟十三的嘱咐全院通报下去。
片刻后，自镂明院见完陆氏回来的陆罗回到青林院，刚进东厢屋子，便对歪在榻上窗边看书的孟十三道：“原来你不喜欢雨啊。”
孟十三想也没想地把手中的书本朝他丢去。
她喜欢！
非常喜欢！
陆罗身手敏捷地闪了下，书本擦着他的侧脸呼下砸过，好险没被砸到，他定了定神，看了始作俑者孟十三一眼，弯腰把书本捡起来：“史记？还是野史？不想看便不看，作何乱丢？”
孟十三瞪眼。
“怎么？你能乱扔，我还不能说了？”陆罗走近，往榻上一坐，见孟十三仍瞪他瞪得很起劲儿，他无奈地举手投降，“好好好，你扔，随便扔，我不说了，我闭嘴行了吧。”
“哼！”孟十三冷哼一声。
大引默默退出屋子，和零秋一左一右站在门外。
“小国舅爷……”
“五爷以前不是这样的。”
两人无声地对下眼，又无声地各自撇开。
“没了隐魂汤，我便再无法随心所欲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陆罗每每想到这儿，无不叹息，“但其实想起来，自出生到十岁，我因着未知，因着怕，也不敢随便去什么地方，故而在十岁前，我大多时候都只呆在家里，连先生也是请到府里来单独教我。”
孟十三因一场雨而招来的无穷麻烦所动的气，在听着陆罗这话不知不觉消散了些。
她紧绷着的脸缓了下来。
“十岁之后，我长大了些，渐渐听到一些父亲母亲不小心透露出来的悲伤，那时方慢慢知晓，原来即便我努力规避危险，我也只能活到二十岁。后来心里不知怎么地，竟生出些许洒脱来，觉得人生要都像我十岁之前那样活，那也不算活着。”陆罗明明只有十六岁，提起天生的霉运来，他活脱脱像七老八十般看透人生，“于是，我开始肆意地活，不管旁人怎么说怎么看，我只顾着自已快活，坊间传得再难听，我也权当笑话来听。”
“为何跟我说这些？”孟十三微微蹙起眉。
她压根不想听到这些。
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散漫的人生原则中，即便她不愿承认，那藏在内心深处的侧隐之心总会在不该动的时候蠢蠢欲动。
例如，眼下，此刻。
明知陆罗同她诉说他天生悲惨的过往，是为了博得她的同情，她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软了软。
“如今你我住在一处，总得互相了解一下。”陆罗说得理所当然，笑得毫无心机，“你是第一个，大概也会是唯一的一个，能让我主动说出这些。”
“你以前不曾主动说出，那是因着不曾碰到像我能解决掉你所引来的妖鬼的人。”孟十三不客气地戳破陆罗说得煽情的言语。
被当面拆穿真正缘由，陆罗也不尴尬，他眉峰一挑，笑得愈发风光霁月：“知道便知道，说出来做什么？这样就不好玩了。”
孟十三看了眼状似玩世不恭的陆罗，垂下眼帘端起茶碗吃了口，提起她一直在想的麻烦：“经过两晚来看，婆婆是铁了心不卖给你隐魂汤了，玩儿什么的且放一边，你得好好想想自明日……不，是自今儿凌晨起，你该如何自保。”
“听你这意思，你不会帮我？”陆罗何尝没想过，只是任他想透脑袋，他也想不出如何能让老婆婆似往前一样卖他隐魂汤。
“我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你一世。”孟十三道出事实。
“无需一世，保我四年即可。”陆罗乐呵呵地插科打诨。
孟十三又一脸面无表情：“不可能。”
“那我去找张姨娘。”陆罗作势要起身。
孟十三横眼：“你敢！”
“我都要死了，还有什么不敢的？”陆罗慢悠悠地站起。
孟十三跟着站起，迅速挡到陆罗跟前：“此事与我娘无关，你休要胡闹！”
“没胡闹。”陆罗好整以瑕地双手抱胸，低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矮他许多的孟十三快要跳脚的模样，“我不过就是去感谢下张姨娘，感谢她生的好儿子，三番两次地救了我。”
“交易而已。”孟十三微眯起双眸，眸中闪烁着爆怒的前奏。
“我虽贵为小国舅爷，书也读得一般，远远不如你读得好，但知恩图报四字，我会读会写，更是深解其意。”陆罗略弯了弯腰，俊脸慢慢凑近已掩不住一脸怒气的孟十三。
这么一靠近，他忽然发现，他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侄儿不仅五官精致，更是肌肤胜雪，生起气来，竟是意外地更好看了。
孟十三被气得错牙，突然间咧开嘴笑了。
陆罗被笑得一愣。
下一息，孟十三抬脚往他脚上一踩。
“啊！！！”陆罗惨叫出声。
大引零秋同时跑进屋。
就看见陆罗抱着左脚倒在榻上哀嚎，而孟十三则悠哉游哉地端着茶碗吃茶。
“五爷！”零秋焦急地跑到榻旁，看着抱脚痛呼的陆罗不知从何下手。
大引也一步一步移到孟十三前面：“五少爷……”
“茶凉了。”孟十三半眼也不看陆罗。
“这就换！”大引赶紧应诺，找来托盘连带着陆罗那一碗还没怎么吃的茶也撤下，捧着两碗茶退出屋子，到茶水间重新沏茶去。
陆罗在零秋小心翼翼的侍候之下，慢慢脱下鹿皮靴，轻轻脱去白绫里袜，露出红肿成一片的脚背。
零秋大惊，这伤一看便是被故意踩的，当时屋里亦无第三人，是谁踩的一目了然，他不禁又惊又怒地看向一旁气定神闲的孟十三。
结果没看两息，便被陆罗拉了回来：“去拿药来。”
“是……”零秋三步两回头地退出屋子，去隔壁陆罗寝屋取能消瘀消肿的膏药。
待零秋完全走出屋子，陆罗叹道：“你也太狠了。”
也不想想，连妖鬼都能踩灭的脚力搁在他脚上，他的脚能不能承受得住。
“知道我狠，那就别惹我。”孟十三下脚有分寸，对人对鬼用力自是天差地别，“下回再敢用我娘来威胁我，小心我直接断了你的腿儿。”
顿了顿，她加重语气告诫：“我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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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引被嘱咐得有些莫名，也没多问，只当是五少爷的习惯：“是。”
随后他把孟十三的嘱咐全院通报下去。
片刻后，自镂明院见完陆氏回来的陆罗回到青林院，刚进东厢屋子，便对歪在榻上窗边看书的孟十三道：“原来你不喜欢雨啊。”
孟十三想也没想地把手中的书本朝他丢去。
她喜欢！
非常喜欢！
陆罗身手敏捷地闪了下，书本擦着他的侧脸呼下砸过，好险没被砸到，他定了定神，看了始作俑者孟十三一眼，弯腰把书本捡起来：“史记？还是野史？不想看便不看，作何乱丢？”
孟十三瞪眼。
“怎么？你能乱扔，我还不能说了？”陆罗走近，往榻上一坐，见孟十三仍瞪他瞪得很起劲儿，他无奈地举手投降，“好好好，你扔，随便扔，我不说了，我闭嘴行了吧。”
“哼！”孟十三冷哼一声。
大引默默退出屋子，和零秋一左一右站在门外。
“小国舅爷……”
“五爷以前不是这样的。”
两人无声地对下眼，又无声地各自撇开。
“没了隐魂汤，我便再无法随心所欲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陆罗每每想到这儿，无不叹息，“但其实想起来，自出生到十岁，我因着未知，因着怕，也不敢随便去什么地方，故而在十岁前，我大多时候都只呆在家里，连先生也是请到府里来单独教我。”
孟十三因一场雨而招来的无穷麻烦所动的气，在听着陆罗这话不知不觉消散了些。
她紧绷着的脸缓了下来。
“十岁之后，我长大了些，渐渐听到一些父亲母亲不小心透露出来的悲伤，那时方慢慢知晓，原来即便我努力规避危险，我也只能活到二十岁。后来心里不知怎么地，竟生出些许洒脱来，觉得人生要都像我十岁之前那样活，那也不算活着。”陆罗明明只有十六岁，提起天生的霉运来，他活脱脱像七老八十般看透人生，“于是，我开始肆意地活，不管旁人怎么说怎么看，我只顾着自已快活，坊间传得再难听，我也权当笑话来听。”
“为何跟我说这些？”孟十三微微蹙起眉。
她压根不想听到这些。
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散漫的人生原则中，即便她不愿承认，那藏在内心深处的侧隐之心总会在不该动的时候蠢蠢欲动。
例如，眼下，此刻。
明知陆罗同她诉说他天生悲惨的过往，是为了博得她的同情，她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软了软。
“如今你我住在一处，总得互相了解一下。”陆罗说得理所当然，笑得毫无心机，“你是第一个，大概也会是唯一的一个，能让我主动说出这些。”
“你以前不曾主动说出，那是因着不曾碰到像我能解决掉你所引来的妖鬼的人。”孟十三不客气地戳破陆罗说得煽情的言语。
被当面拆穿真正缘由，陆罗也不尴尬，他眉峰一挑，笑得愈发风光霁月：“知道便知道，说出来做什么？这样就不好玩了。”
孟十三看了眼状似玩世不恭的陆罗，垂下眼帘端起茶碗吃了口，提起她一直在想的麻烦：“经过两晚来看，婆婆是铁了心不卖给你隐魂汤了，玩儿什么的且放一边，你得好好想想自明日……不，是自今儿凌晨起，你该如何自保。”
“听你这意思，你不会帮我？”陆罗何尝没想过，只是任他想透脑袋，他也想不出如何能让老婆婆似往前一样卖他隐魂汤。
“我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你一世。”孟十三道出事实。
“无需一世，保我四年即可。”陆罗乐呵呵地插科打诨。
孟十三又一脸面无表情：“不可能。”
“那我去找张姨娘。”陆罗作势要起身。
孟十三横眼：“你敢！”
“我都要死了，还有什么不敢的？”陆罗慢悠悠地站起。
孟十三跟着站起，迅速挡到陆罗跟前：“此事与我娘无关，你休要胡闹！”
“没胡闹。”陆罗好整以瑕地双手抱胸，低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矮他许多的孟十三快要跳脚的模样，“我不过就是去感谢下张姨娘，感谢她生的好儿子，三番两次地救了我。”
“交易而已。”孟十三微眯起双眸，眸中闪烁着爆怒的前奏。
“我虽贵为小国舅爷，书也读得一般，远远不如你读得好，但知恩图报四字，我会读会写，更是深解其意。”陆罗略弯了弯腰，俊脸慢慢凑近已掩不住一脸怒气的孟十三。
这么一靠近，他忽然发现，他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侄儿不仅五官精致，更是肌肤胜雪，生起气来，竟是意外地更好看了。
孟十三被气得错牙，突然间咧开嘴笑了。
陆罗被笑得一愣。
下一息，孟十三抬脚往他脚上一踩。
“啊！！！”陆罗惨叫出声。
大引零秋同时跑进屋。
就看见陆罗抱着左脚倒在榻上哀嚎，而孟十三则悠哉游哉地端着茶碗吃茶。
“五爷！”零秋焦急地跑到榻旁，看着抱脚痛呼的陆罗不知从何下手。
大引也一步一步移到孟十三前面：“五少爷……”
“茶凉了。”孟十三半眼也不看陆罗。
“这就换！”大引赶紧应诺，找来托盘连带着陆罗那一碗还没怎么吃的茶也撤下，捧着两碗茶退出屋子，到茶水间重新沏茶去。
陆罗在零秋小心翼翼的侍候之下，慢慢脱下鹿皮靴，轻轻脱去白绫里袜，露出红肿成一片的脚背。
零秋大惊，这伤一看便是被故意踩的，当时屋里亦无第三人，是谁踩的一目了然，他不禁又惊又怒地看向一旁气定神闲的孟十三。
结果没看两息，便被陆罗拉了回来：“去拿药来。”
“是……”零秋三步两回头地退出屋子，去隔壁陆罗寝屋取能消瘀消肿的膏药。
待零秋完全走出屋子，陆罗叹道：“你也太狠了。”
也不想想，连妖鬼都能踩灭的脚力搁在他脚上，他的脚能不能承受得住。
“知道我狠，那就别惹我。”孟十三下脚有分寸，对人对鬼用力自是天差地别，“下回再敢用我娘来威胁我，小心我直接断了你的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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