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厄里斯魔镜
圣诞节假期接下来的几天里，尤金一直都在看书。
除了偶尔在心情好的时候，抱起吉他弹唱两首Bon Jovi和Duran Duran的流行歌曲，以及一日三餐之外，他基本上就不会走出格兰芬多休息室，或者从火炉边圆桌前的椅子上挪动屁股。
尤金的新笔记本上很快就写满了好几页的分析思考，以及一大堆只有珀西才能看的懂的高深问题。
这是这一次，偶尔陪尤金坐在一起读书学习的珀西都有几个问题没法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
当然了，圣诞节假期教授们也是要休假的，所以尤金也不能一有问题就去找弗立维教授和麦格教授答疑，一些东西只能先记录下来，到假期过后再找机会。
而且事实上，尤金也暂时想不起来这些。
‘邓布利多为什么要送给我一面小镜子？’
‘我在需要时打开，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两个问题一直都萦绕在尤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就像是一团虽然无害，但却笼罩了天空的乌云。
他也想到了几种可能：也许是他和哈利走得比较近，也许是邓布利多教授知道他喜欢钻研魔咒和变形术，也许…
所以尤金在孤身一人——准确地说是格兰芬多塔楼的男生盥洗室里，关上隔间门坐在马桶上观察了很久那面小镜子，但还是一无所获。
坐在马桶上，尤金眉头紧皱，翻来覆去地观察着木质小镜子，可不管怎么看，镜面上映照的都是他自己的脸和眼睛。
凝视着镜中的自己，首先闪过尤金的脑海的，是他前世记忆中的虚拟作品里，哈利的教父小天狼星送给哈利的，名为双面镜（双向镜）的小镜子——它们由两个人分别保管的两个一模一样的镜子，在他们分别之后可以通过镜子看到对方并与对方通话，和尤金发明的双向复写纸有异曲同工之妙。
双面镜是一种稀有的魔法道具，但是尤金心里明白，邓布利多校长拥有数不清的财富和神奇道具，他是极有可能和富庶家族布莱克家族的小天狼星一样，拥有一对双面镜的。
可是哈利的那面双面镜的功能，却只是能看到对方镜子里的东西，并不能看到自己。
‘也许是邓布利多校长有办法屏蔽它们呢——这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眨了眨眼，尤金最终还是心事重重地随时收好了那面小镜子，走出了盥洗室隔间。
顺带一提，尤金在圣诞假期里偶然地去泡了个澡，这才发现男生盥洗室的澡堂大浴池边上，还有着六把带着各种剪刀刮刀的魔法椅子，学生一坐上去就可以自动理发修面。
不过尤金一直沉迷学习，只冲澡不泡澡，再加上老是用清理一新咒清洁身体，所以并没有发现。
想了想，尤金觉得自己现在这个造型还挺好的，就没有剪头发，舒舒服服地独自在浴池里泡了一会。
哈利和罗恩这两天每天早饭后都兴冲冲地结伴去图书馆，然后蔫蔫地垂头丧气着回来。
宾斯教授给尤金的批条上写得明明白白——他们是要去禁书区寻找炼金术书籍和关于尼可·勒梅的信息，因此那张条子让哈利二人用了好几天，都没有引起平斯夫人的怀疑。
但是到了第四天，平斯夫人还是严厉地拦住了哈利和罗恩，没让他们再进去。
他们俩这一天很早就回来，忿忿不平地来到了火炉边对尤金抱怨着平斯夫人的惹人厌，不过尤金只是苦笑着安慰了他俩几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毕竟尤金还留着最后的杀器——巧克力蛙里邓布利多校长的卡片可是直接就写着答案呢，因此尤金特意留了一张他的画片。
‘从结果逆向推导过程，还要名正言顺…真是挺麻烦的。’
哈利和罗恩走后，看着双胞胎在不远处的长桌前辛勤地工作，尤金的脑中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摇了摇头，再度投入到手中的《今日变形术》合集里了。
他很快地就把尼可·勒梅这茬事忘在了脑后，尽情地享受着圣诞假期和阅读。
只是意外，很快地就发生了。
“尤金，尤金…醒醒。”
一天夜里，原本舒适地进入梦乡的尤金突然模糊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附近叫着自己。
“嗯…哈利？”
眨了眨眼，他看到了哈利翠绿色的眼睛——而且他好像骑在了自己的身上，至少是压着他的一只胳膊。
“已经到早上了——我又起晚了？”
等到哈利挪开了身子，尤金打了个哈欠坐起身，但是看到四周还是一片漆黑，不远处的床上传来了罗恩的呼噜声。
“并没有，”哈利压抑着某种强烈的兴奋，压低了声音，“但是我找到了一个东西，跟我来！”
“啊，没问题——现在？”
“就现在，快来！”
哈利从尤金的床上下来，接着招呼着尤金跟他凑在一起钻进了隐形衣。
尤金本来本能地还想要换上校服长袍，但哈利一直小声催促他，只能穿着他的长毛呢睡袍，抓起床头柜的魔杖套，跟着哈利钻进了隐形衣。
他们一路走出格兰芬多休息室——其间入口画像上的胖夫人还疑惑寻找着人影——然后一路沿着楼梯走廊向着楼下走去。
城堡冬日的夜风凉飕飕的，但是身边的哈利的身体却热乎乎的，尤金凑近了哈利，一边走着，头脑渐渐变得清醒了起来。
‘他发现那个东西了。’
果然，哈利带着尤金从塔楼下到了城堡的五层，钻进了一间空无一人的废弃教室，教室的中间伫立着一面高大的，古朴的落地镜子，上面满是灰尘。
“快来，尤金，”哈利急不可耐地一把拽掉了罩着二人的隐形衣，兴奋地拉着尤金的手腕跑到了镜子前指着镜面，“我看到了我的父母，还有祖父，镜子里有我的家人！”
对哈利点点头，尤金双手插兜，看向了只映照着两人身影的镜面。
然而渐渐地，镜子里尤金身边哈利的身影消失了，而镜子中的尤金自己也发生了变化。
镜子里的他因为睡觉而没有扎起的长发渐渐扎起，身体也渐渐地拉长，成长，形成了一个中年人的模样，身上的格子毛呢睡衣渐渐融化，形成了一件气派的黑色毛皮大衣。
镜子中英俊的中年人神采奕奕地微笑着，蓝色的双眼中满是骄傲的光芒，他拔出了自己的魔杖——那是尤金自己的那根无比熟悉的魔杖——将它像一把宝剑一样地举起，然后他的身体突然上升，因为他的脚下和四周出现了一大堆一大堆的金币，宝箱，镶嵌着珠宝的宝剑，盾牌和铠甲。
眉头微皱，尤金睁大了眼睛，他突然看到镜中的视角转换，一头硕大的红色巨龙凶狠地向着成年的尤金喷出了流星般的炽热火球，而那位英雄只是勾起嘴角，轻描淡写地挥动魔杖，射出一道强光将火龙消灭得无影无踪…
“你看到他们了吗！”
哈利的声音让尤金浑身一个激灵，神志回到了现实。
转过头，尤金抿起嘴，看向了快乐地咧开嘴笑着的哈利，镜片后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中满是期待的光芒。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哈利，深深地吸了口气，从兜里的魔杖套中掏出了自己的魔杖。
“荧光闪烁。”
尤金的魔杖尖端亮起了微弱的光芒，他拍了拍哈利的肩膀，用左手指了指镜子边框上镌刻的一行古怪的字。
“Erised stra ehru oyt ube cafru oyt on wohsi…”
哈利呆呆地随着尤金的指示，看着那行字磕磕巴巴地念了出来。
尤金也喃喃着，眯起眼看着那行怪诞的文字，突然之间，他微微皱起眉，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玩味的嘲讽笑容。
“文字机巧…”
“什么？”
哈利困惑地转头看向尤金——而尤金本人，其实也是刚刚的这一瞬间才理解了这行字真正的意思。
他当然知道厄里斯魔镜，也很清楚这面镜子前的人看向镜子，就能看到自己内心中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这一世的尤金已经拥有了幸福的家庭，因此，他看到了自己，更为强大，非凡伟大的作为巫师的自己，拥有着非凡的财富和魔力。
而从痴迷中回过神来之后，尤金才想起来去看看厄里斯魔镜的铭文——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那堆怪诞的，不知所云的文字的原文。
然后，恢复理智的他瞬间就明白了那堆文字隐藏的意思。
“倒过来。”
“什么，你在说什么？”
“倒过来，哈利，”尤金举着魔杖照明，看向哈利拍了拍他的肩膀，“反着念，再念一遍那行字。”
哈利眨眨眼，抬起头看向了镜子上的铭文。
“I show not…your face…but your heart's desire（我映照的不是你的容颜，而是你内心的欲望）.”
“诺克斯…现在明白了吧。”
熄灭了魔杖的荧光，尤金与哈利对视着，微微一笑。
“...明白了什么？”
哈利摇了摇头，眨着眼张张嘴，鼻翼翕动。
“它是个魔法道具，”尤金收起魔杖，对镜子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我在这面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击败了火龙，因为这是我的欲望——而你在镜子里看到了家人，这是你的。”
看了看尤金，又看了看镜子，哈利缓缓地，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走了，哥们——我们可以以后再来，现在留下会被捉住的。”
尤金转身捡起了哈利丢在地上的隐形衣，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拉着哈利又钻了进去。
回到格兰芬多塔楼的一路上，尤金身边的哈利都显得格外的心不在焉，步子也特别的踌躇缓慢，他知道这会儿最好什么话都别说，只是用右臂环着哈利的肩膀。
正如尤金所预料的那样，圣诞假期接下来的几天里，哈利经常大白天的就不见人影，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不出现。
第三天的中午，尤金面对着长桌上的牛排，怔怔地叹了口气才拿起刀叉。
“这两天哈利去哪了，”尤金身边的罗恩塞了一嘴的薯条，困惑地问道，“怎么一直都看不见人？”
“查勒梅去了呗，”双手的动作一窒，尤金瞥了一眼傻小子罗恩，随后吃了一口牛排，“毕竟批条现在没用了，得靠隐形衣才能进禁书区。”
罗恩讷讷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被食物吸引了注意力。
吃完了午饭，尤金知道自己该行动了。
他没有回到格兰芬多塔楼，而是一头钻进了城堡四层的图书馆。
当然，他这一次既不是来寻找变形学和魔咒学书籍，也不是来找勒梅的。
直到夜幕降临，尤金才找到了他想要的那本书，惊喜地看了一眼那一页上的内容，他迅速合上那本书，拿着它来到了图书馆的柜台。
“这本书不允许外带。”平斯夫人冷冷地看了看那本书，然后抬起头看着尤金。
“是弗立维教授的吩咐，夫人，”尤金不咸不淡地扯了个谎，“明天早上我就送回来。”
“嗯…有批条吗？”
尤金低着头挑了挑眉，平斯夫人神色狐疑地凝视着他。
“没有。”
正当尤金想编个理由回答没有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图书馆的门口传来。
矮小的弗立维教授笑眯眯地走进了图书馆，身后还悬浮着好几本厚厚的大书。
“这孩子当然不需要批条——因为我自己来了！”
“教授！”
尤金大喜过望，弗立维教授走近了柜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他叫尤金，是个爱惜书本的好孩子，”弗立维教授对平斯夫人笑了笑，指挥着身后一大堆漂浮的书本飞上了柜台，“我在此批准他随时借出任何图书馆里的藏书——当然，禁书区的除外。”
“唔，”平斯夫人皱起的眉头微微缓和，“那好吧，这样就没有任何问题了——但是翻书的时候小心点，别弄脏或者弄坏，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谢谢您，夫人。”
尤金摘下帽子行了个礼，不论如何，平斯夫人爱书的态度和敬业是值得尊敬的。
“行了，那我们回去吧，孩子——天色已经很晚了，否则被捉住就该关禁闭了。”
弗立维教授拉着尤金离开了图书馆。
“说实话，你应该多借两天的，孩子…”
在走廊中，弗立维教授风趣地对尤金说道。
“那么厚的书一天晚上可看不完——休息也是很重要的。”
“...谢谢您，教授。”
心里万千感动，尤金真诚地对弗立维教授道谢。他不仅没有计较尤金撒谎的事，还帮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圆场。
“这点小事别放在心上，孩子——只要不是黑魔法，什么书你都可以看看…还有，平斯夫人只是严格了点，她不是什么坏人。在这之后，她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我明白了，教授。”
尤金夹着那本书，和弗立维教授一起走上了城堡七层才告别，在来到格兰芬多塔楼的一侧之后，他加快了脚步，走下楼梯走廊来到了四层，随后很快找到了那间空教室。
轻轻推开教室虚掩的门，尤金看到哈利果然抱着双腿坐在厄里斯魔镜的前面，那件隐形衣随意地丢在了腿边。
站在教室门前的尤金看到镜面上反射着哈利满是笑容的脸，让他突然的一阵心酸。
悄悄地走近了哈利，尤金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直到走到哈利的身边哈利都没有注意到他。
月光透过窗户照耀进了空荡荡的废弃教室，现在这里只有尤金和哈利两人。
‘虽然还有邓布利多教授，但我还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尤金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叹息，哈利转过头来，双目湿润地抬起头看向了他。
“哈利，你饿不饿？”
尤金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哈利低下头摇了摇头，随后又看向了那面镜子。
“啧，行吧。”
一屁股盘腿坐在了哈利身边，尤金摊开了手里的那本书，然后拿出了魔杖。
“荧光闪烁…虽然我没法阻止你来看这面镜子，不过我觉得这个东西你应该看看。”
这句话倒是把哈利的注意力从镜子里引了开来，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尤金缓缓地翻着书页，最后把书放在了他的面前，用魔杖给他照着亮。
“...斯汀奇库姆的林弗雷德？”
哈利阅读着书页上的内容——那其实一篇人物传记，然后抬起头疑问地看着尤金淡蓝色的双眼。
“对，就是这个人。”
尤金看着哈利的眼睛点点头，然后出声读起了上面的文字。
“斯汀奇库姆的林弗雷德，是一个生活在12世纪的巫师，绰号是闲人儿(the Potterer)。他是个药剂师先驱，发明的许多魔药经过演变之后一直使用到了今天。他被视为是波特家族的奠基人。”
哈利翠绿色的眼睛缓缓地睁大了，他低下头，阅读起了接下来的文字。
“十二世纪时，林弗雷德生活在一个名叫斯廷奇库姆的村庄。在别人看来，他是个生活随意散漫，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家伙…尽管如此，他的乐于助人与和蔼可亲让他很受欢迎——他的麻瓜邻居们经常会来找他看病。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林弗雷德治疗水痘和疟疾的方法，实际上全都是魔法。所有人都只是觉得他是个没有恶意的，可爱的老伙计——慢条斯理地打理那些他花园中的有趣植物…这让他有了‘闲人儿’这个绰号，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变成了…波特！”
哈利惊讶地张大了嘴，尤金点点头，示意他低头继续读下去。
“因为林弗雷德的邻居们并不知道他是个巫师…所以他可以在私下里进行试验，发明了许多医用魔药（有的在后来经过演变成为了生骨灵和提神剂）…他把这些魔药卖给其他的男女巫师，积累了巨大的财富。”
“所以说，海格说过，”尤金点点头，“在你家的古灵阁金库里，你的父母给你留下了好多财富——它的源头现在你找到了。”
‘不过你的爷爷其实也靠生发灵大赚了一笔，’尤金暗暗地向着，‘只可惜书上没有，所以这个没法告诉你。’
哈利的呼吸变得急促，尤金耐心地等了好一会，他才继续读了下去。
“林弗雷德一共有七个孩子…他逝世的时候，给每个儿子都留下了一笔客观的财富。林弗雷德的大儿子哈德温与艾欧兰斯·佩弗利尔结婚组建了波特家庭，以林弗雷德的绰号作为自己的姓氏…”
哈利读完了书本上最后的记录，泪光闪动着抬起头看向了尤金，而尤金的蓝眼睛也关切地看着他。
“…现在你明白了吧，哈利，”尤金小心地措辞，缓缓开口，“你的家族古老，神秘而伟大——和德思礼那一家麻瓜不一样…而你，也不一样。”
尤金直到今天都还清楚地记得，哈利在格兰芬多休息室里第一次成功施放变形咒时感动的泪水，以及他在之后对魔咒和变形术与日俱增的热情。
哈利是一个孤儿，他的父母为了保护他双双牺牲而死去，因此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家庭是什么样的，也不毫不清楚自己家族的根。
推着眼镜，哈利低头盯着书页抹着眼角的眼泪，过了好一会才破涕为笑，抬起了头。
“谢谢你，尤金。”
“嗯，别客气，”尤金低着头，重重地点了点，“来吧，咱们走一趟厨房…晚饭还是吃点再睡觉吧——明天早上你还能来。”
顺着哈利的想法说着，尤金熄灭了魔杖合上书，和他一起套上了隐形衣，走下楼梯来到了城堡地下室的厨房。
家养小精灵们欢天喜地地给他们端上了一桌大餐，尤金和哈利都吃的很香。
回到格兰芬多塔楼的宿舍，撩开床帘，尤金看到哈利几乎是一沾床就安静地睡着了。
放下了哈利的床帘，尤金愉快地轻笑出声，走回了自己的床边。
“清理一新。”
即便是罗恩的呼噜声还在断断续续，这一夜都显得格外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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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金的新笔记本上很快就写满了好几页的分析思考，以及一大堆只有珀西才能看的懂的高深问题。
这是这一次，偶尔陪尤金坐在一起读书学习的珀西都有几个问题没法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
当然了，圣诞节假期教授们也是要休假的，所以尤金也不能一有问题就去找弗立维教授和麦格教授答疑，一些东西只能先记录下来，到假期过后再找机会。
而且事实上，尤金也暂时想不起来这些。
‘邓布利多为什么要送给我一面小镜子？’
‘我在需要时打开，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两个问题一直都萦绕在尤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就像是一团虽然无害，但却笼罩了天空的乌云。
他也想到了几种可能：也许是他和哈利走得比较近，也许是邓布利多教授知道他喜欢钻研魔咒和变形术，也许…
所以尤金在孤身一人——准确地说是格兰芬多塔楼的男生盥洗室里，关上隔间门坐在马桶上观察了很久那面小镜子，但还是一无所获。
坐在马桶上，尤金眉头紧皱，翻来覆去地观察着木质小镜子，可不管怎么看，镜面上映照的都是他自己的脸和眼睛。
凝视着镜中的自己，首先闪过尤金的脑海的，是他前世记忆中的虚拟作品里，哈利的教父小天狼星送给哈利的，名为双面镜（双向镜）的小镜子——它们由两个人分别保管的两个一模一样的镜子，在他们分别之后可以通过镜子看到对方并与对方通话，和尤金发明的双向复写纸有异曲同工之妙。
双面镜是一种稀有的魔法道具，但是尤金心里明白，邓布利多校长拥有数不清的财富和神奇道具，他是极有可能和富庶家族布莱克家族的小天狼星一样，拥有一对双面镜的。
可是哈利的那面双面镜的功能，却只是能看到对方镜子里的东西，并不能看到自己。
‘也许是邓布利多校长有办法屏蔽它们呢——这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眨了眨眼，尤金最终还是心事重重地随时收好了那面小镜子，走出了盥洗室隔间。
顺带一提，尤金在圣诞假期里偶然地去泡了个澡，这才发现男生盥洗室的澡堂大浴池边上，还有着六把带着各种剪刀刮刀的魔法椅子，学生一坐上去就可以自动理发修面。
不过尤金一直沉迷学习，只冲澡不泡澡，再加上老是用清理一新咒清洁身体，所以并没有发现。
想了想，尤金觉得自己现在这个造型还挺好的，就没有剪头发，舒舒服服地独自在浴池里泡了一会。
哈利和罗恩这两天每天早饭后都兴冲冲地结伴去图书馆，然后蔫蔫地垂头丧气着回来。
宾斯教授给尤金的批条上写得明明白白——他们是要去禁书区寻找炼金术书籍和关于尼可·勒梅的信息，因此那张条子让哈利二人用了好几天，都没有引起平斯夫人的怀疑。
但是到了第四天，平斯夫人还是严厉地拦住了哈利和罗恩，没让他们再进去。
他们俩这一天很早就回来，忿忿不平地来到了火炉边对尤金抱怨着平斯夫人的惹人厌，不过尤金只是苦笑着安慰了他俩几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毕竟尤金还留着最后的杀器——巧克力蛙里邓布利多校长的卡片可是直接就写着答案呢，因此尤金特意留了一张他的画片。
‘从结果逆向推导过程，还要名正言顺…真是挺麻烦的。’
哈利和罗恩走后，看着双胞胎在不远处的长桌前辛勤地工作，尤金的脑中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摇了摇头，再度投入到手中的《今日变形术》合集里了。
他很快地就把尼可·勒梅这茬事忘在了脑后，尽情地享受着圣诞假期和阅读。
只是意外，很快地就发生了。
“尤金，尤金…醒醒。”
一天夜里，原本舒适地进入梦乡的尤金突然模糊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附近叫着自己。
“嗯…哈利？”
眨了眨眼，他看到了哈利翠绿色的眼睛——而且他好像骑在了自己的身上，至少是压着他的一只胳膊。
“已经到早上了——我又起晚了？”
等到哈利挪开了身子，尤金打了个哈欠坐起身，但是看到四周还是一片漆黑，不远处的床上传来了罗恩的呼噜声。
“并没有，”哈利压抑着某种强烈的兴奋，压低了声音，“但是我找到了一个东西，跟我来！”
“啊，没问题——现在？”
“就现在，快来！”
哈利从尤金的床上下来，接着招呼着尤金跟他凑在一起钻进了隐形衣。
尤金本来本能地还想要换上校服长袍，但哈利一直小声催促他，只能穿着他的长毛呢睡袍，抓起床头柜的魔杖套，跟着哈利钻进了隐形衣。
他们一路走出格兰芬多休息室——其间入口画像上的胖夫人还疑惑寻找着人影——然后一路沿着楼梯走廊向着楼下走去。
城堡冬日的夜风凉飕飕的，但是身边的哈利的身体却热乎乎的，尤金凑近了哈利，一边走着，头脑渐渐变得清醒了起来。
‘他发现那个东西了。’
果然，哈利带着尤金从塔楼下到了城堡的五层，钻进了一间空无一人的废弃教室，教室的中间伫立着一面高大的，古朴的落地镜子，上面满是灰尘。
“快来，尤金，”哈利急不可耐地一把拽掉了罩着二人的隐形衣，兴奋地拉着尤金的手腕跑到了镜子前指着镜面，“我看到了我的父母，还有祖父，镜子里有我的家人！”
对哈利点点头，尤金双手插兜，看向了只映照着两人身影的镜面。
然而渐渐地，镜子里尤金身边哈利的身影消失了，而镜子中的尤金自己也发生了变化。
镜子里的他因为睡觉而没有扎起的长发渐渐扎起，身体也渐渐地拉长，成长，形成了一个中年人的模样，身上的格子毛呢睡衣渐渐融化，形成了一件气派的黑色毛皮大衣。
镜子中英俊的中年人神采奕奕地微笑着，蓝色的双眼中满是骄傲的光芒，他拔出了自己的魔杖——那是尤金自己的那根无比熟悉的魔杖——将它像一把宝剑一样地举起，然后他的身体突然上升，因为他的脚下和四周出现了一大堆一大堆的金币，宝箱，镶嵌着珠宝的宝剑，盾牌和铠甲。
眉头微皱，尤金睁大了眼睛，他突然看到镜中的视角转换，一头硕大的红色巨龙凶狠地向着成年的尤金喷出了流星般的炽热火球，而那位英雄只是勾起嘴角，轻描淡写地挥动魔杖，射出一道强光将火龙消灭得无影无踪…
“你看到他们了吗！”
哈利的声音让尤金浑身一个激灵，神志回到了现实。
转过头，尤金抿起嘴，看向了快乐地咧开嘴笑着的哈利，镜片后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中满是期待的光芒。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哈利，深深地吸了口气，从兜里的魔杖套中掏出了自己的魔杖。
“荧光闪烁。”
尤金的魔杖尖端亮起了微弱的光芒，他拍了拍哈利的肩膀，用左手指了指镜子边框上镌刻的一行古怪的字。
“Erised stra ehru oyt ube cafru oyt on wohsi…”
哈利呆呆地随着尤金的指示，看着那行字磕磕巴巴地念了出来。
尤金也喃喃着，眯起眼看着那行怪诞的文字，突然之间，他微微皱起眉，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玩味的嘲讽笑容。
“文字机巧…”
“什么？”
哈利困惑地转头看向尤金——而尤金本人，其实也是刚刚的这一瞬间才理解了这行字真正的意思。
他当然知道厄里斯魔镜，也很清楚这面镜子前的人看向镜子，就能看到自己内心中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这一世的尤金已经拥有了幸福的家庭，因此，他看到了自己，更为强大，非凡伟大的作为巫师的自己，拥有着非凡的财富和魔力。
而从痴迷中回过神来之后，尤金才想起来去看看厄里斯魔镜的铭文——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那堆怪诞的，不知所云的文字的原文。
然后，恢复理智的他瞬间就明白了那堆文字隐藏的意思。
“倒过来。”
“什么，你在说什么？”
“倒过来，哈利，”尤金举着魔杖照明，看向哈利拍了拍他的肩膀，“反着念，再念一遍那行字。”
哈利眨眨眼，抬起头看向了镜子上的铭文。
“I show not…your face…but your heart's desire（我映照的不是你的容颜，而是你内心的欲望）.”
“诺克斯…现在明白了吧。”
熄灭了魔杖的荧光，尤金与哈利对视着，微微一笑。
“...明白了什么？”
哈利摇了摇头，眨着眼张张嘴，鼻翼翕动。
“它是个魔法道具，”尤金收起魔杖，对镜子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我在这面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击败了火龙，因为这是我的欲望——而你在镜子里看到了家人，这是你的。”
看了看尤金，又看了看镜子，哈利缓缓地，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走了，哥们——我们可以以后再来，现在留下会被捉住的。”
尤金转身捡起了哈利丢在地上的隐形衣，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拉着哈利又钻了进去。
回到格兰芬多塔楼的一路上，尤金身边的哈利都显得格外的心不在焉，步子也特别的踌躇缓慢，他知道这会儿最好什么话都别说，只是用右臂环着哈利的肩膀。
正如尤金所预料的那样，圣诞假期接下来的几天里，哈利经常大白天的就不见人影，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不出现。
第三天的中午，尤金面对着长桌上的牛排，怔怔地叹了口气才拿起刀叉。
“这两天哈利去哪了，”尤金身边的罗恩塞了一嘴的薯条，困惑地问道，“怎么一直都看不见人？”
“查勒梅去了呗，”双手的动作一窒，尤金瞥了一眼傻小子罗恩，随后吃了一口牛排，“毕竟批条现在没用了，得靠隐形衣才能进禁书区。”
罗恩讷讷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被食物吸引了注意力。
吃完了午饭，尤金知道自己该行动了。
他没有回到格兰芬多塔楼，而是一头钻进了城堡四层的图书馆。
当然，他这一次既不是来寻找变形学和魔咒学书籍，也不是来找勒梅的。
直到夜幕降临，尤金才找到了他想要的那本书，惊喜地看了一眼那一页上的内容，他迅速合上那本书，拿着它来到了图书馆的柜台。
“这本书不允许外带。”平斯夫人冷冷地看了看那本书，然后抬起头看着尤金。
“是弗立维教授的吩咐，夫人，”尤金不咸不淡地扯了个谎，“明天早上我就送回来。”
“嗯…有批条吗？”
尤金低着头挑了挑眉，平斯夫人神色狐疑地凝视着他。
“没有。”
正当尤金想编个理由回答没有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图书馆的门口传来。
矮小的弗立维教授笑眯眯地走进了图书馆，身后还悬浮着好几本厚厚的大书。
“这孩子当然不需要批条——因为我自己来了！”
“教授！”
尤金大喜过望，弗立维教授走近了柜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他叫尤金，是个爱惜书本的好孩子，”弗立维教授对平斯夫人笑了笑，指挥着身后一大堆漂浮的书本飞上了柜台，“我在此批准他随时借出任何图书馆里的藏书——当然，禁书区的除外。”
“唔，”平斯夫人皱起的眉头微微缓和，“那好吧，这样就没有任何问题了——但是翻书的时候小心点，别弄脏或者弄坏，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谢谢您，夫人。”
尤金摘下帽子行了个礼，不论如何，平斯夫人爱书的态度和敬业是值得尊敬的。
“行了，那我们回去吧，孩子——天色已经很晚了，否则被捉住就该关禁闭了。”
弗立维教授拉着尤金离开了图书馆。
“说实话，你应该多借两天的，孩子…”
在走廊中，弗立维教授风趣地对尤金说道。
“那么厚的书一天晚上可看不完——休息也是很重要的。”
“...谢谢您，教授。”
心里万千感动，尤金真诚地对弗立维教授道谢。他不仅没有计较尤金撒谎的事，还帮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圆场。
“这点小事别放在心上，孩子——只要不是黑魔法，什么书你都可以看看…还有，平斯夫人只是严格了点，她不是什么坏人。在这之后，她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我明白了，教授。”
尤金夹着那本书，和弗立维教授一起走上了城堡七层才告别，在来到格兰芬多塔楼的一侧之后，他加快了脚步，走下楼梯走廊来到了四层，随后很快找到了那间空教室。
轻轻推开教室虚掩的门，尤金看到哈利果然抱着双腿坐在厄里斯魔镜的前面，那件隐形衣随意地丢在了腿边。
站在教室门前的尤金看到镜面上反射着哈利满是笑容的脸，让他突然的一阵心酸。
悄悄地走近了哈利，尤金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直到走到哈利的身边哈利都没有注意到他。
月光透过窗户照耀进了空荡荡的废弃教室，现在这里只有尤金和哈利两人。
‘虽然还有邓布利多教授，但我还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尤金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叹息，哈利转过头来，双目湿润地抬起头看向了他。
“哈利，你饿不饿？”
尤金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哈利低下头摇了摇头，随后又看向了那面镜子。
“啧，行吧。”
一屁股盘腿坐在了哈利身边，尤金摊开了手里的那本书，然后拿出了魔杖。
“荧光闪烁…虽然我没法阻止你来看这面镜子，不过我觉得这个东西你应该看看。”
这句话倒是把哈利的注意力从镜子里引了开来，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尤金缓缓地翻着书页，最后把书放在了他的面前，用魔杖给他照着亮。
“...斯汀奇库姆的林弗雷德？”
哈利阅读着书页上的内容——那其实一篇人物传记，然后抬起头疑问地看着尤金淡蓝色的双眼。
“对，就是这个人。”
尤金看着哈利的眼睛点点头，然后出声读起了上面的文字。
“斯汀奇库姆的林弗雷德，是一个生活在12世纪的巫师，绰号是闲人儿(the Potterer)。他是个药剂师先驱，发明的许多魔药经过演变之后一直使用到了今天。他被视为是波特家族的奠基人。”
哈利翠绿色的眼睛缓缓地睁大了，他低下头，阅读起了接下来的文字。
“十二世纪时，林弗雷德生活在一个名叫斯廷奇库姆的村庄。在别人看来，他是个生活随意散漫，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家伙…尽管如此，他的乐于助人与和蔼可亲让他很受欢迎——他的麻瓜邻居们经常会来找他看病。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林弗雷德治疗水痘和疟疾的方法，实际上全都是魔法。所有人都只是觉得他是个没有恶意的，可爱的老伙计——慢条斯理地打理那些他花园中的有趣植物…这让他有了‘闲人儿’这个绰号，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变成了…波特！”
哈利惊讶地张大了嘴，尤金点点头，示意他低头继续读下去。
“因为林弗雷德的邻居们并不知道他是个巫师…所以他可以在私下里进行试验，发明了许多医用魔药（有的在后来经过演变成为了生骨灵和提神剂）…他把这些魔药卖给其他的男女巫师，积累了巨大的财富。”
“所以说，海格说过，”尤金点点头，“在你家的古灵阁金库里，你的父母给你留下了好多财富——它的源头现在你找到了。”
‘不过你的爷爷其实也靠生发灵大赚了一笔，’尤金暗暗地向着，‘只可惜书上没有，所以这个没法告诉你。’
哈利的呼吸变得急促，尤金耐心地等了好一会，他才继续读了下去。
“林弗雷德一共有七个孩子…他逝世的时候，给每个儿子都留下了一笔客观的财富。林弗雷德的大儿子哈德温与艾欧兰斯·佩弗利尔结婚组建了波特家庭，以林弗雷德的绰号作为自己的姓氏…”
哈利读完了书本上最后的记录，泪光闪动着抬起头看向了尤金，而尤金的蓝眼睛也关切地看着他。
“…现在你明白了吧，哈利，”尤金小心地措辞，缓缓开口，“你的家族古老，神秘而伟大——和德思礼那一家麻瓜不一样…而你，也不一样。”
尤金直到今天都还清楚地记得，哈利在格兰芬多休息室里第一次成功施放变形咒时感动的泪水，以及他在之后对魔咒和变形术与日俱增的热情。
哈利是一个孤儿，他的父母为了保护他双双牺牲而死去，因此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家庭是什么样的，也不毫不清楚自己家族的根。
推着眼镜，哈利低头盯着书页抹着眼角的眼泪，过了好一会才破涕为笑，抬起了头。
“谢谢你，尤金。”
“嗯，别客气，”尤金低着头，重重地点了点，“来吧，咱们走一趟厨房…晚饭还是吃点再睡觉吧——明天早上你还能来。”
顺着哈利的想法说着，尤金熄灭了魔杖合上书，和他一起套上了隐形衣，走下楼梯来到了城堡地下室的厨房。
家养小精灵们欢天喜地地给他们端上了一桌大餐，尤金和哈利都吃的很香。
回到格兰芬多塔楼的宿舍，撩开床帘，尤金看到哈利几乎是一沾床就安静地睡着了。
放下了哈利的床帘，尤金愉快地轻笑出声，走回了自己的床边。
“清理一新。”
即便是罗恩的呼噜声还在断断续续，这一夜都显得格外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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