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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清晨

小说:深山渡口作者:绯啊妤字数:4312更新时间 : 2020-07-24 23:19:01
  这个世界,远比相想的美好,也远比相想的阴暗。

  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雀鸣拿着唯一的物证被清清楚楚的推进了第一嫌疑人的火坑里。本就在宫中还未站稳脚跟,孤立无援的她现在更是成了众矢之的。

  “皇后若是不满皇上宠幸了苓美人,也不至于下这样的毒手吧。”

  “早就有人说她是因为觊觎后位才入的宫啊。”

  “那天晚上死的人是她的母亲吗?”

  “该不会是假冒的边璐茗吧,我听说边璐茗不是早就死了。”

  “明明当时跟大理寺卿沈大人伉俪情深,转眼就......”

  不知道是有意说给她听的,还是无意之间声音大了些,总之不堪入耳的话都一下子钻进了雀鸣的耳朵。

  随风倒的草在风的支配下毫无主见的划伤着花娇嫩的茎和瓣。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为什么现在还要被冠上质疑和恶意。一句接一句的窃窃私语将她本就不多的勇气快要淹没。

  “都把嘴闭上!”边璐茗低吼一声,“本宫还没说话,哪里来的长了嘴在这里以下犯上,有没有规矩了。”

  到底是欺软怕硬的东西。

  “皇上。”众人都纷纷侧身行礼,除了边璐茗。

  好家伙,今儿这清水阁可是热闹坏了,什么人都挤到这来。

  边璐茗像是没看见杭鸣谦一样,转身进了屋,将屋里的人连着夕月和姚太医都请了出去。

  “苓清,这个霜,昨日你拿回来之后有没有用过?”她俯下身问苓清。

  苓清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昨晚睡前用了一回。”

  “当时有觉得不对劲吗?”

  这么明显的味道肯定一开瓶就能闻见。

  “有。很香,像是...桂花的香味。”

  苓清对皇后给的面霜没有一点起疑,毕竟当时在双月宫时,娘娘亲手舀了一些出来抹在了手腕上,也没有闻到有什么味道。

  “桂花?”边璐茗勾起嘴笑了一下。还真是专门为她俩挖的坑,难为这做桂花酒的人如此费心思了。

  好一出阴招啊。既给得了宠的苓清一个警告,也让她这个还没站稳脚的正宫娘娘失了威严,还顺便挑拨离间了她俩的关系。

  用头发丝想想都知道这其中最大的受益人是谁。

  “娘娘,皇上问,他能不能进来?”莳兰的声音在外响起。

  苓清吓得一颤,怎么还惊动了皇上?

  “你好好休息,剩下的都交给我。”边璐茗没有回外面的话,一边跟她轻声嘱咐着,一边给她盖好了被子。

  苓清看着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取下木簪重新将有些凌乱的头发绾好,出了门。

  见她处事不乱的样子,苓清不禁感慨,果然不是谁都能做皇后娘娘的。

  边璐茗一掀开帘子就撞进了杭鸣谦怀里,但她没有犹豫半分,直接将他推开。

  “......苓美人怎么样了?”杭鸣谦看出了她极其不好的脸色。

  “好在姚太医来的及时。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边璐茗顿了顿,环视一周,最终将目光定在了秦云锦身上,“我绝对不会轻饶幕后黑手。”

  秦云锦被她看得有些发怵,心虚的咽了咽口水:“皇后娘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边璐茗看着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眯起了眼睛。

  “夕月,你过来。”边璐茗收回了目光,说着向夕月在的位置摆了摆手,示意她走近些。

  在夕月靠近的同时边璐茗左手一把揽过了她的肩膀,右手抽出她发间的银簪,在众人的惊呼中将发簪最锋利的尖头抵在了她的喉咙处。

  “说吧,是谁指示你做的。”边璐茗没有理会杭鸣谦的呼唤,依旧面不改色的问着面前这个已经吓到脸色苍白的姑娘。

  “娘娘,娘娘...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都没做啊。”夕月散落着头发,感受到喉咙处的冰凉,仿佛下一秒自己的脖颈就会被戳穿。

  “清水阁里只有你知道她有哮喘!整日伺候在苓清身边的也就你一个人。你就算什么也没做,也不可能不知道有人在她的胭脂水粉里动了手脚。”

  见夕月还是不说,边璐茗直接手下用了力划伤了夕月的脖子。

  “你想好了,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婢,整个宫里除了苓清没人在乎你。就算本宫现在杀了你,本宫也一点损失都没有。”她在夕月耳边一字一句的说着。

  在明显感觉到夕月腿下发软时,边璐茗松了手,任由她跪在地上。

  夕月捂着脖子被划伤的地方,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她已经布满泪水的脸。

  所有人都屏息凝视,在安静的清水阁院内听她说出了“桂花酒”三个字。

  不出边璐茗所料,杭鸣谦第一反应就是看向秦云锦。

  整个后宫,除了双月宫,令边璐茗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第一次去过的承乾宫。也只有承乾宫四周,种满了桂树。

  杭鸣谦去过几次承乾宫,他清楚的记得秦云锦给他倒过几次桂花酒。秦云锦还说那酒是她自己酿的,味道不比秦楼送进来的差。

  “皇贵妃说,让我给我家小主的胭脂里,加一点皇贵妃也用的水,能让小主...更加得皇上的恩宠。是奴婢迷了心窍,加完之后才发现是桂花酒水。”夕月害怕被主子发现会被责罚,便想着只是一点,应该没事。

  她本来是想帮主子在皇上面前争些宠爱,却没想到如今酿成大祸。她不住的跪在地上扇自己巴掌。

  边璐茗看着她悔恨的样子,将发簪狠狠的摔在地上。

  “你个贱婢!在胡说些什么!”秦云锦冲上去将夕月踹倒在地,转头就弯着腰抓着杭鸣谦的衣服,发间步摇一摇一晃的打在她的脸上。

  “皇上,皇上您不要被她们欺骗了,臣妾怎么会......”

  边璐茗打断了她的话:“苓清当年选秀是你亲自选的,你自然知道她有哮喘,她对酒过敏。”

  “你闭嘴!”秦云锦直起身就要扇边璐茗,一旁的阿墨狂吠着冲上来要护着自己的主人。可谁也没想到那一记响亮的耳光不偏不倚的打在了杭鸣谦脸上。

  又一根断掉的护甲落在了地上。连同着秦家的秦云锦的命一起,直直的坠落在这一代帝王的面前。

  雀鸣也没想到杭鸣谦会替她挡住这一巴掌,只感觉到他宽厚的肩膀还是如同一阵乌云一样,遮住了一部分光线。

  边璐茗越做越出格的行为让雀鸣不得不出面收敛,但没想到只是一瞬间,秦云锦就像疯了一样扑上来。

  “带下去。”杭鸣谦像是没听见秦云锦的求饶和哀嚎,转过了身对着雀鸣。

  “没事吧?”他竟然是带着笑,为雀鸣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擦去了她脸颊上一点不知道在哪里蹭的灰尘。

  她看见杭鸣谦有一些胡茬的脸上开始慢慢的渗出点点血迹。

  那道口子很长,从颧骨一直划到了他的嘴角。因为那一掌上来的时候,他的头一点都没动。

  杭鸣谦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雀鸣的身上:“出来得急了吧,都没穿外衣。一会儿一起去用早膳吧。”

  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也好像周围没有其他人在一样,自顾自给雀鸣系好了披风的带子。

  雀鸣木讷的点了点头。

  “好。”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夕月:“清水阁的人还是由清水阁管教,若是苓美人不愿处理,便交由尚方院依照宫规处置。”

  张公公颔首,“是。”

  “将苓美人照顾好,人不够了就去双月宫要。”雀鸣又对张公公嘱咐了两句。

  “是,皇后娘娘。”

  杭鸣谦牵着雀鸣的手离开了清水阁。两人没有上轿,只是无言的并肩走在青石砖路上,身后不远处跟着一群人。

  “刚才,谢谢你啊。”良久的沉默过后雀鸣打破了寂静,没有松开他的手。

  若是那一巴掌落在了她脸上,不说毁容,起码也得破相了。她虽然不在乎长相这些东西,但若是让沈谧见到了,肯定会心疼的。

  “你昨晚说的都是真心话吗?”杭鸣谦没有抬头。

  清晨的风有些微凉,但日头爬上来的冬季烤得人脸有些热,还有些发烫。

  沈谧没有直接觐见,而是将坠茵给的信物连着信纸一起给了宫殿门口的守卫。在等待了一天半之后,终于在今日的丑末时等到了旅店的敲门声。

  沈谧和燎远跟随着归藏从宫中派来的人一起掩面进了宫殿,见到了坠茵口中的那个“小和尚”。

  “沈大人。”归藏对沈谧行了杭洛国的礼节。

  “世子殿下。”沈谧直接开门见山,“不知您考虑得如何了?”

  归藏也利落的回答:“事关坠茵的性命,鄙人定不会含糊。军队已经准备好,明日我就带兵出发去朔北。”去救他的心上人。

  沈谧不住的在心里为坠茵庆幸,当真是找了个靠得住的男人。

  “此去路上气候凶险,还望世子殿下多多保重。”沈谧行了平礼,“吾妻不知沈某此行,不宜久留,沈某就先行离去了。”

  沈谧转身就要离开,却又被归藏唤住:“沈大人。”

  沈谧闻声回了头,又听见归藏说:“多谢了。还希望将来,沈大人能带沈夫人一同前来喝喜酒。”

  “好。”沈谧与归藏会心一笑,跟随着来时的人一起走了宫殿的偏门,从暗道回到了旅店。

  不得不说,思岚国当真是个好地方。地广物博不说,景也美,人也善。如此国泰民安的地界,怪不得坠茵会流连忘返。

  沈谧想起来当时自己问她是不是真的会嫁到天竺来,坠茵坚定的眼神。

  她说:“反正我什么都没有,难得遇见一个真正爱我的,我还不如拼一把。”

  不知道鸣儿能不能有这份拼一把的心,等他回去接她回家。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走?”燎远收拾了床铺和为数不多的行李。

  “天一亮就走。”沈谧实在是等不了。

  他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见到鸣儿了,心中实在思念得紧。也不知道鸣儿在宫中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气。以及,有没有想他。

  其实如此突如其来的分别对两人的感情是一场巨大的考验,往日他们都太依赖彼此。鸣儿在沈府的时候连家中账目都没有翻看过,他也不想让鸣儿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但现在两人都身不由己,想来她在宫里肯定是受了苦了。

  沈谧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能平平安安的,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她的小身体怎么经得住那么多伤痛。

  靠在床边简单眯了一会沈谧就和燎远出了房门,随便吃了些东西就要去赶路了。只是清晨的阁楼没有点油灯,下楼梯的他隐约看见了狭窄的台阶上有个往上走的黑影,但没有地方躲开,便直直的就撞上了那个黑影。

  “啊!”

  沈谧拽住了她的手,将险些就要倒下去的黑影拉了回来。

  “沈公子?”她收回了手,试探的问了一句。

  沈谧听出来她是这家旅店的伙计,叫林渔,是从宁国逃难来的。店老板人好,不忍看她流落街头,便收留了她在这里打杂。

  “你要走了?”林渔看他肩上挎着行李,有些焦急的问。

  “是。林姑娘,后会有期。”毕竟因为都是东方来的人,林渔在这段时间里对他们照顾有加,还给沈谧省了不少房钱。所以沈谧觉得是应该好好道个别,既然碰上了,就客气的回了她话。

  林渔一听说他要走,赶忙跑上了阁楼:“你,你等我一下。”

  沈谧让燎远去退房,自己站在楼梯原地等她。

  不一会儿林渔便拿了一个木盒子来塞在了他的怀里。还有一把剪刀,当着沈谧的面剪下了发梢的一缕头发。

  “沈公子,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急事要赶着回去,但是这些东西我希望你能收下。这盒子里的是我做的一些点心,你路上可以当干粮。”她咽了咽口水,趁着天未亮透,红着脸将那一缕头发放在了他怀里的盒子上。

  “这头发,就当作,一份念想吧。”

  沈谧知道她是什么心意。

  他将那用头绳绑着的头发重新放回了她的手中:“对不起林姑娘,沈某已经成亲了。”沈谧又打开了木盒子,拿出了两块糕点,认真的包在了雀鸣给他的手帕里,把剩下的也端端正正的放回到她的手上。

  林渔没想到他看着年纪轻轻的,竟已经成过亲了。一时间只觉得脸颊绯红,甚至烧到了脑门上。

  “林姑娘的好意,沈某心领了。但沈夫人还在等沈某回去接她回家,实在是不能久留。愿姑娘早日找到如意郎君。”沈谧行的是最常见的礼,说的是雀鸣教他说的最官方的话。说完之后便离开,留下了林渔抱着木盒,手里攥着头发站在高高的楼梯上。

  看着他驾马远去的背影,林渔捏紧了手里珍贵的青丝,暗自羡慕沈夫人当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她也会找到那个真命天子的吧。林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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