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青椒炒肉
你最喜欢什么？
如果有人这么问，柳依依肯定会说，喜欢冬天的阳光。她喜欢早早的趴在阁楼的窗台，等着阳光穿过老柳树，洒落在身上。阳光是有颜色的，从开始的一抹红，渐渐的变成金色，然后又像是揉进了白，些许刺眼，些许暖。如果再加上点从柳河那边吹过来的风，那是最好不过了，凉凉的，带着一点温度，撩起额前的长发，这样她刚好能看到隔壁那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
这两天婆婆有些心事，柳依依也不去问，也懒得去想，只是婆婆让她去水神庙那边上个香，她有点不大想去，舍不得这大好的日头。婆婆又说，这柳河的冰今年不需要请那修神仙的人来破冰，是个好兆头，肯定是那水神老爷福泽一方，肯定要去拜拜，她只好答应明天抽时间去一趟。随着柳河的解冻，最近来往了许多船商，就连以前不曾多见的，数百丈长的大船也能从这个小窗看到。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些，吹的柳依依眯了眯眼，一片儿柳叶落在她满头青丝上，少女伸了个懒腰，从发丝间摘下那片嫩绿的柳叶，顺手扣在了书桌上的碗里。
“婆婆，今晚我想吃青椒炒肉，多做点。”柳依依探着头朝下喊道。
“小姐，多做点是做多少？”苟婆婆年纪虽然大，耳朵倒是灵光，见不到身影，却回应的极快。
“做一锅吧！”
一墙之隔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这次终于不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了。杨青青抱着一捆柳条，小雨燕跟在后面，一蹦一跳的哼着小曲儿，手上一根柳条串着一条筷子长的鲤鱼，还有两条鲫鱼。三条鱼，青青姐说了，大的鲤鱼晚上烧了吃，两条小点的鲫鱼，就着碳火抹点盐烤着吃了。
“青青姐，你说巧不巧呢？往年，这柳河解冻得开春了才行，还得请些神仙来开河道。今年怎么就这么早解冻了呀，我听那河边看热闹的人说是，河神爷显灵，是个好兆头。还有的说是青龙寺的和尚们大功德，菩萨显灵了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小雨燕抹了抹鼻涕，跟着进门。
“管它呢？有鱼吃就不错了，我们抓紧时间编个大点的笼子，待会去柳河边下了，看看明天能不能抓个大的，拿到整上去买个好价钱，这样说不定赶上三十儿吃顿肉。”杨青青放下柳条，开始熟练的编起来，鱼早在柳河边用蚌壳处理好洗干净了，小雨燕搬个坛子垫着脚把鱼挂在门上，这样就不怕被那只夜猫给祸害了。
“不过青青姐，那些个船好大呢，还蒙着铁，镇外破庙里的那群人，沿着柳河边儿追了好远呢。”雨燕拿着个长棍儿，守着门上的三条鱼，要是那只夜猫不长眼，那肯定得多挨上几棍子。
夜幕星河，万家灯火，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寻常人家，家家都有个年，就连镇外破庙里那群流浪儿，也把平日里的藏货拿了出来。刘鑫甚至还从青龙寺那边讨来了半袋子馒头，和一些贡品，一群人围着一团火堆，由刘鑫几个带头的分着。
小雨燕的鱼最终也没有被野猫给祸害，当晚上一条红烧鱼端上桌的时候，小姑娘咽了一大口口水，长这么大除了在梦里，她才想过这个场景。一人一碗饭，小姑娘通红的手，拿着筷子有些抖，最后落在了鱼尾巴哪儿，轻轻戳了一筷子。
“就我们两个人，你客气个什么呢？”杨青青没好气道，夹了一大块鱼肚上的肉放到雨燕碗里。
“不是呢，青青姐，鱼尾巴也好吃，你别看它刺多。”
“闭嘴”
小姑娘闭着嘴，低着头，眼泪却偷偷的大颗大颗的往碗里掉，在破庙里，这么大块鱼，很多人一辈子都吃不上。
吃完后的碳火旁边，杨青青和雨燕弄了两根比较粗的树枝来串起鱼，怕烤着烤着树枝着了，鱼掉碳火里那就亏大了。毕竟还得靠这两条鱼管饱，她们都不是大户人家，晚上一人一碗饭已经够奢侈了。雨燕挨着杨青青坐着，一边烤着鱼一边烤着红肿的手，但是一烤又痒，刚准备把脚拿出来烤烤，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杨青青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隔壁那个苟婆婆，杨青青手撑在来了一扇的门上，雨燕则在手下探着个小脑袋。
一大一小两个野丫头，凑到一起了，放在平时两个短命鬼，别说上门，就是正眼瞧都懒得瞧上一眼。
“你来做什么？”门上是清冷月辉，院外隔壁的柳家灯火阑珊。
“老奴想求杨小姐一件事。”苟婆婆佝偻着身子道。
“是你的，还是柳依依？”
“老奴求的，事关小姐。”
“好。”杨青青看着苟婆婆从身后转到身前的碗，隔着上下扣起来的碗缝，她都知道是什么。
杨青青一口答应，苟婆婆确实没有想到，本来以为要用点手段，没想到她不问缘由一口答应，这样也好，免得再生是非。
“老奴多谢杨小姐，那就请明天日落后来趟柳府。”
“东西拿回去吧。”苟婆婆闻言，缩回了手上的碗，这小孤儿还挺记仇的。
杨青青当然不会忘记，哪一年生了一场病，实在是撑不住，月头柳家送来的十文钱拿去开了个服药。大病初愈的她身弱体虚，吃上顿没下顿，后来连着饿了两天的她，都想去镇子上跟着那群流浪儿要饭去了。但是她不能，不是因为生在孔雀巷，而是她身后的这座爹爹留下的宅子。那天，她忙了一天，两手空空，又饿了两天，路过柳家，隔着院子传过来的是青椒炒肉的香味。小时候爹爹经常做给她吃，她站在外面迟迟没有挪脚，一方面饿的实在是走不动了，一方面实在是太香了。
就在她有些力气准备离开的时候，柳家院门的狗洞里，放了一只大碗，碗里半碗饭半碗青椒炒肉。杨青青直接走了过去，走到院前的时候，一只白瓷上面描着柳叶儿的碗放在门前碗里满满一碗青椒炒肉，青椒个肉都很多。杨青青见过这只瓷碗，柳依依经常趴在窗子上，端着这只瓷碗一边晒太阳一边吃饭，那是她爹爹托人带回来给她的。杨青青靠那一碗青椒炒肉活了下来，不仅如此碗里还塞了一个荷叶裹着的年糕团子，而那个碗，前些天她才还给柳依依。
苟婆婆转身离去，又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小镇外的方向，哪里一束火光冲天起。
“是破庙的方向。”杨青青刚开口道，雨燕已经从半开的门缝里钻了过去，直奔火光冲天的破庙，杨青青只好跟了过去。
就在杨家门外的人都散去了，柳家的后院门悄悄打开，一个身影沿着院子的阴影一路小跑到杨家门前。只是当怀里抱着个大砂锅，砂锅里还冒着热气的柳依依看着半开着门，里面空又无一人的杨家，跺了跺脚，只好抱着砂锅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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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这么问，柳依依肯定会说，喜欢冬天的阳光。她喜欢早早的趴在阁楼的窗台，等着阳光穿过老柳树，洒落在身上。阳光是有颜色的，从开始的一抹红，渐渐的变成金色，然后又像是揉进了白，些许刺眼，些许暖。如果再加上点从柳河那边吹过来的风，那是最好不过了，凉凉的，带着一点温度，撩起额前的长发，这样她刚好能看到隔壁那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
这两天婆婆有些心事，柳依依也不去问，也懒得去想，只是婆婆让她去水神庙那边上个香，她有点不大想去，舍不得这大好的日头。婆婆又说，这柳河的冰今年不需要请那修神仙的人来破冰，是个好兆头，肯定是那水神老爷福泽一方，肯定要去拜拜，她只好答应明天抽时间去一趟。随着柳河的解冻，最近来往了许多船商，就连以前不曾多见的，数百丈长的大船也能从这个小窗看到。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些，吹的柳依依眯了眯眼，一片儿柳叶落在她满头青丝上，少女伸了个懒腰，从发丝间摘下那片嫩绿的柳叶，顺手扣在了书桌上的碗里。
“婆婆，今晚我想吃青椒炒肉，多做点。”柳依依探着头朝下喊道。
“小姐，多做点是做多少？”苟婆婆年纪虽然大，耳朵倒是灵光，见不到身影，却回应的极快。
“做一锅吧！”
一墙之隔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这次终于不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了。杨青青抱着一捆柳条，小雨燕跟在后面，一蹦一跳的哼着小曲儿，手上一根柳条串着一条筷子长的鲤鱼，还有两条鲫鱼。三条鱼，青青姐说了，大的鲤鱼晚上烧了吃，两条小点的鲫鱼，就着碳火抹点盐烤着吃了。
“青青姐，你说巧不巧呢？往年，这柳河解冻得开春了才行，还得请些神仙来开河道。今年怎么就这么早解冻了呀，我听那河边看热闹的人说是，河神爷显灵，是个好兆头。还有的说是青龙寺的和尚们大功德，菩萨显灵了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小雨燕抹了抹鼻涕，跟着进门。
“管它呢？有鱼吃就不错了，我们抓紧时间编个大点的笼子，待会去柳河边下了，看看明天能不能抓个大的，拿到整上去买个好价钱，这样说不定赶上三十儿吃顿肉。”杨青青放下柳条，开始熟练的编起来，鱼早在柳河边用蚌壳处理好洗干净了，小雨燕搬个坛子垫着脚把鱼挂在门上，这样就不怕被那只夜猫给祸害了。
“不过青青姐，那些个船好大呢，还蒙着铁，镇外破庙里的那群人，沿着柳河边儿追了好远呢。”雨燕拿着个长棍儿，守着门上的三条鱼，要是那只夜猫不长眼，那肯定得多挨上几棍子。
夜幕星河，万家灯火，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寻常人家，家家都有个年，就连镇外破庙里那群流浪儿，也把平日里的藏货拿了出来。刘鑫甚至还从青龙寺那边讨来了半袋子馒头，和一些贡品，一群人围着一团火堆，由刘鑫几个带头的分着。
小雨燕的鱼最终也没有被野猫给祸害，当晚上一条红烧鱼端上桌的时候，小姑娘咽了一大口口水，长这么大除了在梦里，她才想过这个场景。一人一碗饭，小姑娘通红的手，拿着筷子有些抖，最后落在了鱼尾巴哪儿，轻轻戳了一筷子。
“就我们两个人，你客气个什么呢？”杨青青没好气道，夹了一大块鱼肚上的肉放到雨燕碗里。
“不是呢，青青姐，鱼尾巴也好吃，你别看它刺多。”
“闭嘴”
小姑娘闭着嘴，低着头，眼泪却偷偷的大颗大颗的往碗里掉，在破庙里，这么大块鱼，很多人一辈子都吃不上。
吃完后的碳火旁边，杨青青和雨燕弄了两根比较粗的树枝来串起鱼，怕烤着烤着树枝着了，鱼掉碳火里那就亏大了。毕竟还得靠这两条鱼管饱，她们都不是大户人家，晚上一人一碗饭已经够奢侈了。雨燕挨着杨青青坐着，一边烤着鱼一边烤着红肿的手，但是一烤又痒，刚准备把脚拿出来烤烤，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杨青青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隔壁那个苟婆婆，杨青青手撑在来了一扇的门上，雨燕则在手下探着个小脑袋。
一大一小两个野丫头，凑到一起了，放在平时两个短命鬼，别说上门，就是正眼瞧都懒得瞧上一眼。
“你来做什么？”门上是清冷月辉，院外隔壁的柳家灯火阑珊。
“老奴想求杨小姐一件事。”苟婆婆佝偻着身子道。
“是你的，还是柳依依？”
“老奴求的，事关小姐。”
“好。”杨青青看着苟婆婆从身后转到身前的碗，隔着上下扣起来的碗缝，她都知道是什么。
杨青青一口答应，苟婆婆确实没有想到，本来以为要用点手段，没想到她不问缘由一口答应，这样也好，免得再生是非。
“老奴多谢杨小姐，那就请明天日落后来趟柳府。”
“东西拿回去吧。”苟婆婆闻言，缩回了手上的碗，这小孤儿还挺记仇的。
杨青青当然不会忘记，哪一年生了一场病，实在是撑不住，月头柳家送来的十文钱拿去开了个服药。大病初愈的她身弱体虚，吃上顿没下顿，后来连着饿了两天的她，都想去镇子上跟着那群流浪儿要饭去了。但是她不能，不是因为生在孔雀巷，而是她身后的这座爹爹留下的宅子。那天，她忙了一天，两手空空，又饿了两天，路过柳家，隔着院子传过来的是青椒炒肉的香味。小时候爹爹经常做给她吃，她站在外面迟迟没有挪脚，一方面饿的实在是走不动了，一方面实在是太香了。
就在她有些力气准备离开的时候，柳家院门的狗洞里，放了一只大碗，碗里半碗饭半碗青椒炒肉。杨青青直接走了过去，走到院前的时候，一只白瓷上面描着柳叶儿的碗放在门前碗里满满一碗青椒炒肉，青椒个肉都很多。杨青青见过这只瓷碗，柳依依经常趴在窗子上，端着这只瓷碗一边晒太阳一边吃饭，那是她爹爹托人带回来给她的。杨青青靠那一碗青椒炒肉活了下来，不仅如此碗里还塞了一个荷叶裹着的年糕团子，而那个碗，前些天她才还给柳依依。
苟婆婆转身离去，又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小镇外的方向，哪里一束火光冲天起。
“是破庙的方向。”杨青青刚开口道，雨燕已经从半开的门缝里钻了过去，直奔火光冲天的破庙，杨青青只好跟了过去。
就在杨家门外的人都散去了，柳家的后院门悄悄打开，一个身影沿着院子的阴影一路小跑到杨家门前。只是当怀里抱着个大砂锅，砂锅里还冒着热气的柳依依看着半开着门，里面空又无一人的杨家，跺了跺脚，只好抱着砂锅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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