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病树前头万木春
天刚一亮，杨青青轻手轻脚的起床，顺便添了些碳，刚准备打开门，小雨燕“嗖”的一下爬了起来。
东方的鱼肚白，还微微闪耀着几颗星光，两个小身影，出门不约而同的哆嗦了起来。然后一路小跑向柳河岸边，昨天下的竹篓已经被冻上了，雨燕搬来两块石头，两人埋头“咚咚”的砸了起来。最后忙活到鱼肚白成了肚红，不出意外，竹篓打水一场空。昨晚的灶神爷看来并没有显灵，看着空落落的竹篓，杨青青只好又在河边开挖起来。冬天要翻开冻土层，才有可能挖到那么几条，雨燕也弄来一小把刚露尖的青叶子，两人把竹篓放了下去。对于她们来说，从来没有失望的说法，接着下才有可能有的吃，才能不被饿死。
回到家里，两人对面而坐，小雨燕有些窘迫，小肚子咕咕的响了起来。这个今年才十岁的小女孩，昨天已经饿了一天，小年那天家家户户都不怎么出门，她已经找不到吃的了。“饿了？”杨青青轻声道，雨燕点了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杨青青伸手摸了摸她小脑袋。
“青青姐，我有钱哩！”雨燕突然伸手从脚下那双名副其实的草鞋里，翻出三枚铜钱。柳条编织的草鞋，里面塞满了稻草防寒，小女孩很细心的在上边打了个扣，三枚铜钱就塞在里面。
“前几天，翰林街那边大户人家迎亲时候，撒的铜钱，我瞅着铜钱儿钻到那轿子底下了，他们都没瞅见。我趁着人多，钻进去捡到藏了起来，回去刘鑫他们问我抢到铜钱没有，我一口咬定没有，他们也没瞅见，打了我两巴掌就算了。我怕他们晚上来搜，那要是搜见了，还得挨顿打，我就借着解手的借口，偷偷藏到了破庙的尿缸下面。哈哈，青青姐，我是不是很聪明，这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小女孩仰着脸，有些得意，只是冻得通红的糙脸上，有些不健康的惨白。
杨青青将雨燕搂在怀里，白鹿镇有很多向她，雨燕这种孤儿，只是她相对的命好了点。其他的都是父母踏上娘子渡去博一份生计，再也不见回来的，镇外的破庙里，是他们唯一能待的地方。大大小小几十个，大的带头欺负小的，小的因为年纪小更容易讨饭，偷盗，被抓了大多也不会挨多重的打。回来后，被大点的全部没收，然后按当天的所得再分点吃的他们，。雨燕说的那个刘鑫，杨青青也知道，破庙里本来是有一群大人的流浪汉住着，刘鑫半夜起来用半截断的石像手臂，连着砸破了几个头，抢了破庙那块地盘，然后渐渐的聚起了一群流浪儿。
“他还怎么欺负你了？”小雨燕有些不好意思，倒不是因为让她说咋被欺负了，这些都习惯了，没有那个流浪儿不挨打，不受欺负了的，而是她第一次被人这样抱在怀里。
“也没怎么欺负，除了要不着啥就踢两脚的，前天我啥也没要到，回去刘鑫他们把我铺的稻草都给卷走了。说我，除了要饭啥也不会，又不会偷，不会骗的，没啥用。就让人挨个给我一巴掌算事了，不过也还好，除了他们几个，别人都是轻轻的，不顶事。我就是不偷，不抢，要不是这过年了，平日里我要饭都比他们强，都说我长得像年画里的那个女娃，所以才这么厉害。不像他们去偷去抢的，遇到个硬茬，往死里打，打完抗不过去，过几天就得扔镇子西边的坟地里去了。不过大冬天的，田地里，比柳河堤都干净，也没得稻草可以捡了，我只好靠墙坐了一宿。”
杨青青接过那三枚铜钱，然后添上七枚，这是她所有的积蓄了，笑了笑对小女孩说:“姐姐也有钱，不多，够我们去镇子里换点米，过个不挨饿的年了。”雨燕悄悄把头埋在杨青青怀里，一抽一抽的，她本以为，自己的三枚小铜钱儿，能给青青姐带来点惊喜。没想到，还让她多拿出了七枚铜钱钱，她这三枚铜钱都来的那么艰难，那青青姐呢？自己给她添了多大的麻烦啊。
杨青青就那么轻轻的搂着小女孩，没有多余的动作，但是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雨燕，你来我这，刘鑫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雨燕抬起头，红肿的一双小手迅速的在脸上一抹。
“来的时候，我跟刘鑫他们说了，反正铺盖都给他们卷了，回去大不了挨几顿打。”
“他还说什么了？”杨青青将她的手抓着，放在碳火上面烤着，她在房间的地方刨了个火坑，就那么正中间。雨燕有些支支吾吾，杨青青笑着看了看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他...他知道我来孔雀街后，说迟早要把柳依依和你纳了做小妾，柳依依做大，你做小的。”不等杨青青有什么反应，小雨燕又赶紧说道。
“但是他怕柳依依家那个傻子，他总是偷偷的去跟着柳依依，远远的瞅上几眼。然后回来跟大家吹嘘说那柳依依长的多好看，身段儿比那柳河岸边的柳枝儿都好。结果，不知道咋被柳家那个傻子下人知道了，抄了根一人多长的棍子，在破庙外守了好几天。那几天刘鑫都不敢回破庙里，天天叫人放风，傻子没蹲到人，就把破庙那堵墙给推倒了。”房间里，碳火微黄，一大一小两个小女孩在窃窃私语，等待着日上竿头，外面暖和些再出门。
隔壁的窗台上，一颗小脑袋枕在窗沿上，瞅着那颗高大的柳树，怔怔发呆。靠窗的书桌中间，放着一枚铜钱，铜钱中间方方正正，色泽样子稍微大了那么一点。正面印着“天上人间”，反面是“积善余庆。”而她送的那枚青色锦囊里，有一枚她自己亲手刻的印章，落款“青云直上”。还有一枚这颗枯柳树发的一枚新叶，而她在这里瞅着，是想看看这第二枚，二枚柳叶什么时候长出来。
而柳依依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柳河，冰面下一声碎响，裂开了一道缝隙。柳河旁边的水神庙，金身泛起淡淡的金茫，金身好像比平时都要色泽深沉。
随着第二枚新叶在柳依依的小窗前，悄然而生，第三枚，第四枚，很快这棵枯死多年的老柳树，在这个寒冬里，焕发出一声春意。正在院子里端着一碗参汤，准备上楼的苟婆婆，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响。柳河里，冰封的河面，刹那间如春水消融，河水荡漾，船帆摇影。水神庙里，一柱新上的香，刚点上就从头烧到尾，高大威立的金身神像，从额头上裂开一道缝隙，不等缝隙继续放大，随着一声“哼”在庙外响起，缝隙生生止住。除此之外，白鹿镇上的柳祠，镇外的青龙寺，却一往无常，只是白鹿镇的镇民们，觉得今天好像暖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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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鱼肚白，还微微闪耀着几颗星光，两个小身影，出门不约而同的哆嗦了起来。然后一路小跑向柳河岸边，昨天下的竹篓已经被冻上了，雨燕搬来两块石头，两人埋头“咚咚”的砸了起来。最后忙活到鱼肚白成了肚红，不出意外，竹篓打水一场空。昨晚的灶神爷看来并没有显灵，看着空落落的竹篓，杨青青只好又在河边开挖起来。冬天要翻开冻土层，才有可能挖到那么几条，雨燕也弄来一小把刚露尖的青叶子，两人把竹篓放了下去。对于她们来说，从来没有失望的说法，接着下才有可能有的吃，才能不被饿死。
回到家里，两人对面而坐，小雨燕有些窘迫，小肚子咕咕的响了起来。这个今年才十岁的小女孩，昨天已经饿了一天，小年那天家家户户都不怎么出门，她已经找不到吃的了。“饿了？”杨青青轻声道，雨燕点了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杨青青伸手摸了摸她小脑袋。
“青青姐，我有钱哩！”雨燕突然伸手从脚下那双名副其实的草鞋里，翻出三枚铜钱。柳条编织的草鞋，里面塞满了稻草防寒，小女孩很细心的在上边打了个扣，三枚铜钱就塞在里面。
“前几天，翰林街那边大户人家迎亲时候，撒的铜钱，我瞅着铜钱儿钻到那轿子底下了，他们都没瞅见。我趁着人多，钻进去捡到藏了起来，回去刘鑫他们问我抢到铜钱没有，我一口咬定没有，他们也没瞅见，打了我两巴掌就算了。我怕他们晚上来搜，那要是搜见了，还得挨顿打，我就借着解手的借口，偷偷藏到了破庙的尿缸下面。哈哈，青青姐，我是不是很聪明，这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小女孩仰着脸，有些得意，只是冻得通红的糙脸上，有些不健康的惨白。
杨青青将雨燕搂在怀里，白鹿镇有很多向她，雨燕这种孤儿，只是她相对的命好了点。其他的都是父母踏上娘子渡去博一份生计，再也不见回来的，镇外的破庙里，是他们唯一能待的地方。大大小小几十个，大的带头欺负小的，小的因为年纪小更容易讨饭，偷盗，被抓了大多也不会挨多重的打。回来后，被大点的全部没收，然后按当天的所得再分点吃的他们，。雨燕说的那个刘鑫，杨青青也知道，破庙里本来是有一群大人的流浪汉住着，刘鑫半夜起来用半截断的石像手臂，连着砸破了几个头，抢了破庙那块地盘，然后渐渐的聚起了一群流浪儿。
“他还怎么欺负你了？”小雨燕有些不好意思，倒不是因为让她说咋被欺负了，这些都习惯了，没有那个流浪儿不挨打，不受欺负了的，而是她第一次被人这样抱在怀里。
“也没怎么欺负，除了要不着啥就踢两脚的，前天我啥也没要到，回去刘鑫他们把我铺的稻草都给卷走了。说我，除了要饭啥也不会，又不会偷，不会骗的，没啥用。就让人挨个给我一巴掌算事了，不过也还好，除了他们几个，别人都是轻轻的，不顶事。我就是不偷，不抢，要不是这过年了，平日里我要饭都比他们强，都说我长得像年画里的那个女娃，所以才这么厉害。不像他们去偷去抢的，遇到个硬茬，往死里打，打完抗不过去，过几天就得扔镇子西边的坟地里去了。不过大冬天的，田地里，比柳河堤都干净，也没得稻草可以捡了，我只好靠墙坐了一宿。”
杨青青接过那三枚铜钱，然后添上七枚，这是她所有的积蓄了，笑了笑对小女孩说:“姐姐也有钱，不多，够我们去镇子里换点米，过个不挨饿的年了。”雨燕悄悄把头埋在杨青青怀里，一抽一抽的，她本以为，自己的三枚小铜钱儿，能给青青姐带来点惊喜。没想到，还让她多拿出了七枚铜钱钱，她这三枚铜钱都来的那么艰难，那青青姐呢？自己给她添了多大的麻烦啊。
杨青青就那么轻轻的搂着小女孩，没有多余的动作，但是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雨燕，你来我这，刘鑫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雨燕抬起头，红肿的一双小手迅速的在脸上一抹。
“来的时候，我跟刘鑫他们说了，反正铺盖都给他们卷了，回去大不了挨几顿打。”
“他还说什么了？”杨青青将她的手抓着，放在碳火上面烤着，她在房间的地方刨了个火坑，就那么正中间。雨燕有些支支吾吾，杨青青笑着看了看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他...他知道我来孔雀街后，说迟早要把柳依依和你纳了做小妾，柳依依做大，你做小的。”不等杨青青有什么反应，小雨燕又赶紧说道。
“但是他怕柳依依家那个傻子，他总是偷偷的去跟着柳依依，远远的瞅上几眼。然后回来跟大家吹嘘说那柳依依长的多好看，身段儿比那柳河岸边的柳枝儿都好。结果，不知道咋被柳家那个傻子下人知道了，抄了根一人多长的棍子，在破庙外守了好几天。那几天刘鑫都不敢回破庙里，天天叫人放风，傻子没蹲到人，就把破庙那堵墙给推倒了。”房间里，碳火微黄，一大一小两个小女孩在窃窃私语，等待着日上竿头，外面暖和些再出门。
隔壁的窗台上，一颗小脑袋枕在窗沿上，瞅着那颗高大的柳树，怔怔发呆。靠窗的书桌中间，放着一枚铜钱，铜钱中间方方正正，色泽样子稍微大了那么一点。正面印着“天上人间”，反面是“积善余庆。”而她送的那枚青色锦囊里，有一枚她自己亲手刻的印章，落款“青云直上”。还有一枚这颗枯柳树发的一枚新叶，而她在这里瞅着，是想看看这第二枚，二枚柳叶什么时候长出来。
而柳依依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柳河，冰面下一声碎响，裂开了一道缝隙。柳河旁边的水神庙，金身泛起淡淡的金茫，金身好像比平时都要色泽深沉。
随着第二枚新叶在柳依依的小窗前，悄然而生，第三枚，第四枚，很快这棵枯死多年的老柳树，在这个寒冬里，焕发出一声春意。正在院子里端着一碗参汤，准备上楼的苟婆婆，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响。柳河里，冰封的河面，刹那间如春水消融，河水荡漾，船帆摇影。水神庙里，一柱新上的香，刚点上就从头烧到尾，高大威立的金身神像，从额头上裂开一道缝隙，不等缝隙继续放大，随着一声“哼”在庙外响起，缝隙生生止住。除此之外，白鹿镇上的柳祠，镇外的青龙寺，却一往无常，只是白鹿镇的镇民们，觉得今天好像暖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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