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Ch136. Red right hand
“叮,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踩着跄踉的步子，流浪汉甩着手摇铃在漆黑的街道上漫步。
他衣衫褴楼, 头发虬结成块, 体表肮脏不堪，散发阵阵臭味, 神情却自由而热烈。
“不要畏惧黑夜, 印着黑鸟的灯光打在天空；
“不要畏惧犯罪，抬起枪口勇敢地向前还击；
“不要畏惧贫穷, 那个红色的幽灵正在栅栏上方盘旋；
“真正的男子汉已经降临；
“他高大英俊，无所不能，修补你的尊严, 治愈你的灵魂；
“他鲜红的右手攥着一打绿色的钞票；
“在你的窗弦下走过……”
脚步声渐渐远去。
一个红发的女人上身一席黑色鱼尾裙，打着黑色的洋伞淌着雨水, 云一般掠过街道。宽大伞面下，一名黑色燕尾服男性同她并肩而行。
两边街面的行人视而不见的目光中，他们像飞越坟场的渡鸦被墓碑而吸引停留，任倾盆大雨打在他们的伞檐上拉开瀑布的雨帘。
“发现不同了吗。”男人问。
“与别的城市并无不同。”女人答。
“我指人的不同。”
“更糟。黑暗, 无法收敛的本性，隐藏在深处的疯狂因子……但是，方向性发生了改变。”
“土地的性质也变化了。”
一队身着全套防护服的工人, 在咫尺的距离视若无睹地与他们擦身而过。
“确实。这片区域地下水的流向改道，水体的污染程度降低, 是最近才发生的变化。”
“那意味着分布在地下水系中的毒素, 人口负面情绪的流通网络, 不幸事件发生概率的参数全都发生了变化。”
“科学的力量如此强大……轻而易举就能做出这样的改变, 真是不公。”女人感慨。
“不, 这个世界的科技已经接近于一种魔术了，神秘和科学的区分并没有那么明确。”
“您的意思是……？”
“重新调整一下魔术，”男人神情严肃，“土地性质的改变，星辰的位移，大气的组分，活动在土地上的人口的状态，都会影响魔术的结果。这就是有时成功行使过的魔术却无法在看似相同的条件下再复制一次的原因。”
“您教导的是。”女人点头。
无数玄奥晦涩的计算符号在女人周遭浮现，她看着自己前方的空气陷入喃喃自语。
“至少我们的运气不错，这是一块不折不扣的处/女地。”
“还差最后一个支点，就可以建立起无法解除的结界，在我们的魔术回路和灵脉之间建立完整的循环。”一边计算，女人仍能分心应和男人的话。将思维切割成数块，同时进行多项计算，是魔术师的基本技能之一。
“真少见呐，”男人感叹，“拥有这样一片丰沛灵脉的土地竟然没有管理者。如果能够占据这里的土地，我将把家系迁徙到这里。即使我的时间不够，后代的研究也能繁衍出丰腴的果实。”
“也许是因为我们的魔术性质同这座城市的灵脉相性更好，其他的魔术师不适合。”
“是吗，毕竟距离白翼公建立灵脉的间隔尚不远。但愿我们确实拥有这样的好运气。”
-
“已按照b的命令重复搜索，红头罩的信号确实在g区消失了。”
膝盖上平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的罗宾坐在某座大楼的顶端，双腿越过边缘高悬于半空。这是个相当危险的姿势，但活动于摩天大楼之间的义警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危险边缘的平衡，或者说这正是他们所钟爱的肾上腺素分泌的感觉。
“但我们已经等待了两个小时了，b竟然完全沉得住气——难道说他在他身上放了追踪器？头罩知道这件事吗？”夜翼站在罗宾的身后警戒。
“事实上，是头罩黑入了韦恩集团的通讯卫星……但我猜测他知道我们能通过这种方式追踪他的行动。”
“这种被人看穿一举一动的感觉真不好。”
提姆头也不抬，语气平静：“你指被蝙蝠侠看穿，还是被红头罩？”
迪克笑了笑：“……都是。”
“——嘘。”谈笑间，提姆忽然竖起一根手指搭在嘴唇中央。
“有什么发现吗？b命令我们驻守在红头罩坐标消失的这条水道，但它也就只是一条水道。化着浓妆参加假面舞会的人走过去一打，但那都不是我们正在等待的‘异常’。”
“我在研究这附近几个必经路口安装的监控……看，就是这里，”提姆的手指点到屏幕上放大了其中的一小块，“注意橱窗反射的倒影，街面上有一小块雨幕的状态异常。”
“emmmmm……看起来不像正常的降水。雨幕中间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一块。”
迪克认真观察了提姆指出的那块图片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同样的线索。这几个路口的监控设备还是在十多年前由韦恩集团赞助政府部门安装，这样的天气下摄影图像的分辨率更加感人——迪克有理由认为提姆使用了某种ai算法。
“然后？”迪克鼓励提姆继续说下去，只凭这一小块模糊的图像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这块异常的雨幕在移动。”提姆将从监控中提取到的片段拉成一条时间抽：“它的移动速度与正常人的步行速度相仿，正在向我们所在的位置靠近。往好里想，也许是个透明人下雨天打伞出行。”
提姆讲了个并不好笑的笑话。他自顾自笑发出大笑，也许他真心觉得这很好笑——而迪克毫无所觉，甚至没有意识到他在试图活跃气氛。
“即使真的是个透明人也值得我们注意——若非今天碰巧下雨，我们本不可能发现他或她的踪迹。好吧，还有一分钟他就要过来了，让我们看看到底那是什么……”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们商定主意的下一秒，提姆忽然在大楼的边缘站起来：“我忘带渡鸦给我的护身符了。”
“那我们分头行动吧，”迪克说，“蝙蝠侠那里需要人手。”
背过身向两个方向射出抓钩枪的同时，他们异口同声地站住脚步：“等等。”
“罗宾，我记得我们出门前才检查过装备，因为之前的事情，渡鸦给你做了一个小小的护符，你还给我看过它。”迪克眉毛紧锁。
“夜翼，蝙蝠侠给我们的任务是注意这片区域有无异常情况发生，他那边根本没有搭把手的必要。”提姆语气凝重。
“所以……刚刚发生了什么？”迪克顿了一下，“突然有一个念头从闯入我的脑海，告诉我这件事至关重要。”
“我也一样。即使它毫无逻辑，但我仍然相信它是接下来我必须去做的最重要的事。”
“像是一种驱逐咒或者混淆咒语。”经验丰富的夜翼立刻有所猜测：“罗宾，你看过《哈〇·波特吗》？巫师给自己或建筑施一个忽略咒混淆咒，麻瓜就对他们视而不见……”
“当然。虽然我更喜欢《精灵〇钻》。”提姆挑眉反驳。
“很好，我很高兴发现你不是一个nerd……”迪克一脸欣喜地摸着他的头，他当然知道提姆是一个全才，但这就是他们表达亲近爱护的一种方式。随即他捏了捏提姆的后颈示意：“抬头，他们来了。”
“……我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看见了‘透明人’的真容。”
转过远处遮挡视野的建筑物拐角，打着雨伞娓娓行来的一男一女在迪克和提姆的视野中形象异常清晰。他们的脸上同样绘着油彩，与方才路过的其他人没有更大区别，但此前出现在自己两人身上的那些异状足以说明问题。
没有多余的障眼法或者伪装，这种附着于个体的暗示术当周遭的人意识到了不对劲……也就能用肉眼看见他们了。
“我猜蝙蝠侠也没料到‘意外’会以这种方式登场。”
“啊哈，但他仍然猜到了——蝙蝠侠仍然是蝙蝠侠？”
蝙蝠侠富有个性的几任罗宾都以各种方式表达过他们的叛逆，但他们仍然无比信任自己的导师，这已经化为一种无意识的本能。
两位年轻的义警的目光并没有重量，可联袂而来的两位行人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驻足不前。
一只表皮潮湿，黄黑相间的蟾蜍跃到了女魔术师手上。“老师，我的使魔观察到半径三百米公尺内有其他人正在监视我们。”
所谓使魔，即是魔术师役使操控的生物，它可以是活的，也可以是死的，甚至可以是后天制造的拟态结构。它们能帮助主人起到监视、预警方面的作用，主人通常选择将自我意识附着在使魔身上，或者与使魔共享视野。
男魔术师从蟾蜍的头上取下一颗眼球含入嘴中，过了一会儿，他吐了出来。
“是代号‘夜翼’和‘罗宾’的身着制服者。”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从蟾蜍的眼球中获得了储存的画面，男魔术师成功从魔术回路记载的资料库里搜索到他需要的信息。
“他们是这片土地俗世意义上的管理者吗？”
“可以这么认为，”男魔术师回答自己的学生，“也可以放在更靠近里侧的位置，同我们自己差不多。按照更古老的传统，‘王位’会更迭，管理城池的执政官会卸任，但是分封土地的贵族不会改变。他们总是世代扎根在同一地方。”
“明白了。那么我们要取代他们成为管理者，就必须杀掉他们是吗？”
“速战速决，”男魔术师犹豫了一下，“我们作为见证者还有一桩要务在身。君主（lord）与死徒那边好不容易达成了共享协议，允许我们旁观他们在这个世界神秘侧的第一手研究资料，机会珍贵，我们不允许错过。”
在等到老师的最后决断之前，女魔术师已经收伞旋身，她踏着高跟鞋的后脚用力蹬地而出，修身的鱼尾裙在黑夜中盛开成黑色的大丽花。
“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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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形状可疑的一男一女忽然不再前进，迪克和提姆就明白自己两人已经暴露。
然而敌我不明，即使对方大概率并不抱有善意，身为义警也不能贸然出手攻击——跳下来的时候，罗宾和夜翼已经做好了对方骤然袭击的准备。
——但他们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并且是以这种形式。
德语单字的咒文响起，夜翼没能第一时间理解它的含义，但不妨碍他本能地闪避攻击凌空后翻四周半——原本只需要两周半，他错估了敌人的攻势，只好匆忙向后再退一段距离。幸而出身于马戏团的迪克·格雷森向来足够灵巧，想做多少个连续后空翻都可以，直到他气力耗尽。
旋转、跳跃，闭着眼也能在一片树叶大小的落足点稳住重心。
这就是迪克·格雷森，初代罗宾，黄金男孩，“活力双雄”之一。
当夜翼以柔韧到不可思议的动作和舒展姿态避过一路沿着他脚下的水洼刺出的黑色荆棘，罗宾将手中的伸缩棍对接后双手一旋一拧，韧性硬度俱佳的长棍在地上竖起为直杆，以此为支点圆心，他不进反退，双腿向对面的敌人连续飞踢！
“凋零！”男魔术师抽身急退，右手射出的黑色刺芒球击向半空。
瞬间，干枯的枝杈化作白色的湮粉，冬日倾盆而下的雨水化为深黑，铺满了提姆的视野。
罗宾立刻收回攻击，掀起披风护住头面部，黑色的雨和灰烬落在耐火防腐的凯夫拉纤维上，冒出阵阵滋滋作响的青烟。
“是魔法师！罗宾，小心！”
不用夜翼提醒，有过之前几次经历的罗宾已将警惕心开到了最大。
他有意避过对面魔法师的眼睛，等待这一波酸雨落尽，他旋即分秒必争，再度向前近身攻击。他们只是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而对方却不知道能使用多少次那样的魔法，必须速战速决。
蝙蝠镖、电击-枪、飞沙、螺钉，提姆将身上能用的所有小道具丢了出去。
可惜与一般印象中擅长法术而弱于体术的魔法师不同，提姆对面的男性魔法师也同样没有后退。他以矫健的身手避开了提姆射出的绝大多数暗器，虽然有几枚不可避免地扎在了的手臂背面和腿部却完全没有影响他的行动。
心率都没变化一下，男魔法师再一步上前抬起双手，甚至以一个东方武术中的经典动作夹住了提姆劈下的伸缩棍！
无论这搭配着这位男性魔法师那张典型的西方人面孔有多么违和，但他确实这样做了。
只试了一下确认无法抽出长棍，提姆就干脆撒手，绝不浪费时机多徒劳无益的尝试。
他左手向后射出抓钩枪，另一只手搭在腰带上启动了伸缩棍的警戒程序，蓝色的电弧瞬间在男魔术师的手上炸响开，只要不是肉/体方向强化的超能力者，那电弧足以将一个两米五高的黑人壮汉电晕。
——然而出乎他的预想，他的敌人只是皱了下眉，将钻心剜骨的疼痛视若无物，双手以看不清动作的一甩就搓下了粘在手中的长棍，捏紧了皮开肉绽的拳头再次向提姆冲来。
“腐败！”
经过蝙蝠侠的训练，也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人体极限本就被根源的法则设置得极高，迪克的跳跃能力是普通人的倍有余，而通常状态的平均力量也一般维持在常人的四到五倍以上。
但他很快发现面前的女性魔法师，即便拥有纤细圆润的四肢，肌肉的轮廓并不如那些以力量见长的女性战士突出，发挥出的力量和速度却同样达到了壮年男子的两倍到三倍。
他们是久经训练的义警，而对方又是什么来头？
“女士，你的眼神比你的动作更锋利——将美好的夜晚浪费在战斗上未免太令人遗憾。”
“你不是魔术师，我可不会和你调情。”女魔术师冷笑一声。
“魔术师？”夜翼半笑半疑，“难道你们还上台表演魔术吗？或许我曾有幸捧过场？”
这种被从小耳提面命到大，被不懂得魔术的凡人问过八百遍的问题女魔术师早已懒得回答。
她一脚踢向迪克的下/体，右手去锁他的咽喉，完全没有被迪克的魅力影响到的模样。
“不回答吗？那正好，我要下重手了！”见状，夜翼露出爽朗的笑容，即使在你死我活的战斗之中，他仍然极具风度。
也或许是因为对方两人还没有真正危及他的同伴。
以比那位女性更佳柔软的动作侧腰避过随着她的挥手自地上的水洼中升起的黑色棘刺，迪克双手的卡里棍一挥，毫不怜香惜玉地击向女魔术师的腹部。
他的卡里棍常态带电，夜翼在女性反派身上吃过的亏不知道有多少，当然不会有不打女人之类的规矩。
闪避不及被正面殴中柔软的腹部，女魔术师“哇”地呕出一口酸水。
即使如此，她在弯着腰的情况下仍然吐字清晰：
“腐败！”
近距离之下夜翼避无可比，被她从腰带里洒出的绿色粉末沾到，夜翼手中的卡里棍瞬间锈蚀了一半。迪克立刻毫不吝啬地丢掉了自己的武器，拳头化并作掌刀，一击劈向红发女魔术师的脑后！
可以打碎一面砖墙的一掌劈入延髓，身体素质稍差的情况下，轻则瘫痪重则当场死亡。夜翼的战斗风格有时同蝙蝠侠一样极为暴戾，只要不至于杀死敌人，无论多重的手都下得下去。
战斗经验丰富的迪克估计得很好，这一下绝不会夺去对面女性的生命，只会让她——
致命部位受到重击，本就受了伤的女魔术师身体晃了一晃，几乎就要失去行动能力，但她最终没有重心不稳倒下。
一个来自不远处的念咒声响起：“腐败！”
一道比之前女魔术师射出的更快的黑光击中了迪克的背后——他身上的制服挽救了他。被魔术击中的一瞬间，它们就如经历了千百年的时间，纷纷褪色风化成碎屑从他的体表剥离。
而这一个短暂的空隙就已经足够：全身皮肤骤然暴露在寒风腊月中，上下光秃秃一片的迪克还来不及为自己的当场裸奔苦笑，来自身后的另一道光线击中了他的右腿。
一股钻心透骨的疼痛沿着那里通过心脏烧向大脑。
他重重跌落在地。
——低头一看，那条原本完好的右腿就像陷入了食人蚁的啃食之中，正在空气中缓缓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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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魔术师念咒发出的术式击中提姆的瞬间，他的身上升起了一个刻满玄奥符文的护盾。
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在少年泰坦的队友渡鸦赠送给他的护符起了作用——但尽管她是超维度恶魔三宫的女儿，渡鸦的魔法力量并不稳定。提姆根据护符上纹路磨损的程度计算了一下，渡鸦的庇佑只能帮他抵挡三次这样的攻击。
那么剩余的次数还有两次。
一击不中，男魔术师立刻换了一种攻击方式。
从他的指尖不断发出比先前的黑色光球更小、颜色更浅的光弹，一连串不间断地射向提姆。
渡鸦的护符不能浪费在这种普通攻击上面！
提姆非常清楚他们和敌人之间的战斗并非儿戏，只要被击中一次说不定就是当场死亡的结果——但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
这种魔术虽然并不需要念咒激发，但是在空中飞行的速度却比之前的那种慢得多，能够在枪林弹雨中穿行的罗宾躲避这种程度的攻击绰绰有余，这给了提姆二十秒左右的喘息空间。
与提姆几乎同一时刻意识到这种攻击的弊端，男性魔术师立刻放弃了只能让人虚弱、生病上一阵子时间的轻型诅咒（gandr），取而代之将手抚上自己的右眼。
果然来了！
提姆感慨一声，半点都不意外，反而有种第二只靴子落下的安定感。至少这次他们确实见到了活着的敌人，不再面对令人不安的未知，接下来的调查只需要顺着这条线继续下去就好……
罗宾闭上眼睛，向侧边敌人攻击密度最高的方向一滚，眼球上最后残留的景象是男魔术师右眼之中的红光。
一边打滚，他一边不忘抽出腰间的备用长棍向前一劈，哪怕这根棍子连一下都挡不了必须再一次消耗渡鸦的护符也罢，这个方向是攻击的死角，敌人必须转向才能再一次向他发动攻击，这个空隙足以完成许多事情了！
在心中列出一长串计划，打算依次执行的罗宾下一秒就因为扑面而来的剧烈热量滚到一遍。
不知何时他的四周围燃起了一圈火焰，而抓住了这个机会，那边的男魔术师施施然举起了手，向另一边的夜翼念出了咒文：
“腐败！”
“不！！！！！！”
用披风滚地压灭了一丛周围的火焰，提姆挣扎着爬起来，就看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他分辨不清迪克的腿伤到了什么程度，如果他的腿无法用人类的科技治疗好……他不敢再想下去。
“你知道躲避魔眼的方法，”右眼燃烧着火焰一样色泽的男性魔术师开口说，“你遇到过魔术师？”
冷静。提姆。冷静。很好。
这种事情你早就预想过会发生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他抬头问道。
“很遗憾，魔眼的作用方式分为很多种。有的需要直视施术人的魔眼才能起作用，有的只需要被纳入施术人的视线就可以。你很不幸，我的魔眼恰好属于第二种。看来你的身上有抵御魔眼攻击的礼装，运气好避过了一劫，不过，没有下次了。”装在男人脸上的是后天替换的燃烧之魔眼，在魔术师的财力允许范围内属于相当贵重的那一类。
“很感谢你们提供的情报。”提姆面无表情地说。
“抱歉，我们则对你们的情报一点兴趣都没有。”男魔术师投来的则是看死人的目光。
……还有一次机会。提姆想道。在渡鸦的护符耗尽之前他必须想出能够独自对付两个敌人的办法。
如果是蝙蝠侠在这里的话……
“换做以前，也许我会为了抢夺珍贵的礼装而冒险一试。不过我们赶时间，今天就速战速决吧。”
男魔术师再次睁开了眼睛。
在魔术师的世界中，可没有什么不对未成年人动手的规矩。敌人是五岁的幼童也好，九十五岁的老翁也罢，只要阻碍了他们探索根源的道路，就是需要排除的敌人。
“轰——————！！！！！！！！！”
预想之中的攻击没有来临，提姆以进攻代替防御的最后手段扑了个空。
他重重摔在冰冷的泥水地上，晕头转向地于茫然中抬头，原本姿态余裕，正好整以暇打算攻击他的敌人现在竟和他的处境一模一样，被人狼狈不堪地打倒在地。
——地上正零星插着几把剑刃细长，却一看就不适合用来劈砍的“长钉”。
“到一边去，别碍事。”
被提着领子拎起来扔到墙上钉住的提姆立刻想起来了这张似曾相识的脸：“是你！”
尽管当时对方正穿着礼服而不是现在的修女服，但他又不是脸盲，还不至于认不出眼前的陌生少女正是新年晚会那天将他从催眠中解救出来，又用催眠术删去了他的记忆，给他带来了大/麻烦的人。
“你记得我？”修女露出诧异的表情：“唔，黑头发蓝眼睛，你是……”
话未说尽，她猛然转身面向那边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的一男一女两名魔术师：“魔术师，报上你们的名字。回答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袭击普通人类？”
男魔术师定了定神，对着希耶尔身上的修士服和手中的黑键露出复杂的神情：“圣堂教会的代行者……恕我们无可奉告。就如我们不可被魔术师以外的人窥见神秘，代行者也有消灭一切目击到你们的人的铁则吧？”
“那个问题完全可以用暗示魔术解决。”听到这话的两位魔术师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但希耶尔表现得就像没看到一样，神情一片冷彻。
“主的代行者也会使用被你们划为异端和亵渎主的荣光的魔术吗？”出言嘲讽的是女性的那位魔术师。
“当然，枢机主教大人允许我们这些戴罪之人用一切手段维护主的光荣。只要得到了主的承认，这些就不算是异端手段。”希耶尔解释了几句，以尽职责。
“‘不否认即是承认’，你们不是向来这样解释你们那个主的意志吗？这样粉饰自己厚颜无耻盗用魔术的行为也不奇怪。”
希耶尔侧过脸，表达出懒得再同魔术师讨论教义和圣堂教会规则的意图。
“愿意和我去教会说明情况的话，今天的事可以到此为止。”
“圣堂教会？这里哪里还有圣堂教会？”女魔术师冷笑数声，“废话少说，有本事杀了我们的话就来。”
“是吗。我很明白，发生在这个世界的事，其实圣堂教会并不知晓吧？”希耶尔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真正想要将我在这里灭口的是你们。不过，既然已经警告过了，扑灭异端是代行者的本职——”
“………………”
“等一下！”提姆忽然出声，“把我放下来！我要亲手跟他们算夜翼的账！”
提姆尝试过了，但修女投出的那根穿过他的披风把他钉在墙上的“长钉”，他怎么拔也拔不下来。
“那个武器叫做‘黑键’。它钉在你的影子上，只能由我拔/出来，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希耶尔随口说道。
她的双手十指各夹着三根黑键，化为一道残影，即使是在墙壁上奔跑，也如履平地。
一男一女两名魔术师显然没想到她的身体素质如此强大，连敌人的影子在哪里都捕捉不到，还怎么进行攻击？
他们几乎同一时刻使出了最强的魔术：“凋零！”
希耶尔不屑地挥动黑键挡开他们的法术，碰到黑色光球的黑键立刻如烧焦的书页枯萎，光球则像被击飞的棒球一样瞬间弹开。她无所谓地将这三把丢掉，下一个刹那指缝里又夹了新的三把：“我还以为你们天赋异禀能缩短这种大型魔术的吟唱呢，原来借助了灵脉的力量！”
她双手六把黑键交叉掷出。
“火葬式典·断罪！”
仅仅数秒不到的时间，两个回合不到的照面，令提姆和迪克束手无策的两名魔术师就被黑键击飞，毫无反抗之力地钉在地上。
简直就像拿着玩具枪张牙舞爪的婴儿被路过的大人一巴掌糊到了地上。
希耶尔拍了拍手，插着腰叹了口气：“真是的，大材小用嘛。”
“你不是……普通的代行者……你是……埋葬机关的人……”
男魔术师艰难地发出声音。
“怎么可能！”他身边的女性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叫，“埋葬机关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出现在这里！”
希耶尔冰冷的绿色眼睛瞟了他们一眼：“你们能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行？”
深吸了一口气，男魔术师轻声对身旁的弟子说：“梅亚斯提亚的情报有所隐瞒……必须告诉君主（lord）这件事……”
“请放我下来，修女小姐。我需要查看我同伴的情况。”
看着希耶尔解决掉两名魔术师后又走向迪克，提姆深吸一口气。
他的要求没有得到回应，只见希耶尔喃喃念了一会咒语，把手里的一团光芒按在夜翼受伤的右腿上。
“好啦，我用了一点刺激肉/体的技巧，他的腿暂时不会恶化了。不过我暂时没有时间继续修补他的伤口，我不太擅长这个，如果有其他教会的人在就好了……”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提姆心中的焦虑终于有所缓解，但他不可能就这样相信陌生人的三言两语：“你现在可以把我放下来吗？”
“为什么？”希耶尔一愣，似乎很不理解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你刚刚也听到他们说了，按照教会的守则要把目击者全部灭口的。”
提姆：“………………”
这他妈的什么教会，怕不是邪/教吧。
“嘿、嘿！虽然我不觉得这是我应该出场的时候，不过修女阁下，你是不是忘了你来干什么的？”未闻其声先闻其味，一个沧桑低沉的声音伴随着一股浓重的烟味飘入提姆的五官。
“呃，可是，你说的蝙蝠侠还没有来，我都已经把敌人解决掉了，我还能表演给谁看呢？”
希耶尔才想起了这茬，不好意思地背着手说。
康斯坦丁嘴角一抽：“你……”
“开玩笑的，因为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起来好好玩……”希耶尔的表情骤然一收，六把黑键再度出现在双手的指缝：“重头戏现在才要上场呢。”
自黑暗街道的浓雾深处，走出了一个披着厚厚的大衣，目光猩红的身影。
他的身前身后簇拥着密密麻麻，一样望不到尽头的食尸鬼。
——那正是死徒二十七祖第十席，尼禄·卡欧斯。
※※※※
气喘吁吁的杜邦稍稍平复了呼吸，询问身边的“教授”先生：“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快速补充您的消耗。”
尼禄平静地看着他：“带路。”
他们传送到的这间平房位于宴会所在结界外的不远处，地面上安装了一个窖门。杜邦弯腰将它打开，一股腐败尸臭味扑鼻而出，将他全身上下都淋了个遍。
他尴尬地后退，打算回去就把这身衣服都烧掉。而尼禄看起来倒对这股味道接受良好。
“这是？”他问道。
“一些食尸鬼。我的两位朋友在我的拜托下用魔法将他们腐化成僵尸，只要向他们输入一点血液，就可以操控它们出去捕食了。”就像食物链的底层向食物链的上层进贡能量一样。
杜邦没说的是，这些尸体原本是为了他自己有朝一日出现意外准备的。它们就像生化危机里的僵尸，在一座城市里能够无限地扩大自己的势力，将被咬到的人转化为与自己的同类。
他的地位虽然重要，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更上层一些人的“白手套”罢了。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放弃他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他的姓氏已经足够在大多数时候保护他，可手握如此之多的权力久了，不管是谁都免不了生出更上一层的心思。
“……朋友？”尼禄缓缓地问。
“是的，他们是两位十分强大的黑巫师。”杜邦眼中露出赞叹的神色。“为了向我索要参加宴会的邀请函，他们就在我面前表演了一下黑巫术。非常神奇，非常……出色。他们所求的也不过都是些世俗的权力和财富罢了，因此我和他们做了一些交易。”
“他们长什么样子？”
“一男一女，看上去像师徒，女的那个是红头发，令我联想到爱尔兰裔。”尽管他们的能力令杜邦羡慕，女巫师长得也还算漂亮，但她的种裔却让他心生鄙夷。
“怎么了，教授先生？”似乎意识到了不对，杜邦小心地问：“您认识他们吗？”
出于左右逢源和留一手底牌的考量，杜邦并没有将这对男女也会来参加宴会的消息告诉尼禄。这个决定令他现在有些后悔……难道他们过去有旧，分属于敌人吗？
“原来他确实不是时钟塔派来的人。”
尼禄自顾自地得出结论，猩红的瞳孔对准了杜邦。
“有一件事你大概没有搞清楚。我虽然隶属于吸血种，补充消耗的方式却并不靠吸血。”
从尼禄怀里蹿出的黑色狮子咬住了杜邦的咽喉，用力向外一扯。
对于“混沌”来说，他进食的方式，向来是吞食整体，而不止于吸血。
凝固在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后悔中，杜邦的脑袋滚落下来，冰激凌一样被黑色的兽用猫咪舔牛奶的动作啃食得一点不剩。
闪过他脑海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十分钟前那只名叫布锐斯的大恶魔的狂笑：“和黑暗合作就要有黑暗合作的觉悟！”
………………
“看到圣职者的影子又闻到了同伴的气味，我还在想这是埋葬机关的哪一条走狗。没想到是你，曾经是‘蛇’的同类。”
被包裹在食尸鬼和黑色的兽群之中，希耶尔双脚蹬地，高高地跃至半空，将死者的头颅当作踏板逆流而上。
尽管对方提到了“蛇”的名字，她却没有陷入怒火。
“稀薄的因缘竟然会辗转在异乡重逢，我的人生还真充满了不幸的巧合。”
“归根结底，我们是相似的存在。我无法杀死你，你也无法杀死我。”
用打哑谜似的寒暄叙旧，尼禄只将目光放在了希耶尔身上。在场所有还在活动的生命当中，有能力威胁到他的，只有眼前的女人一个。
“看在这份故旧的交情上，我会让你体验成百上千次干脆利落的死亡的。现在的我，已与从前彻底不同。”
自他的身体里放出了绝大多数的兽。
其中有一匹黑色的角马、一条背生双翼的龙、九个头纠缠成一团的海德拉、两人高的三头奇美拉和几只头顶生着山羊角的高大恶魔——至于最后那种，显然是来自这个世界的产物。
“是个公平的交易。”凝重的神色一晃而过，希耶尔随即露出有违圣职者的慈悲的残酷笑容：“那你也先掉个一百条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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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尸鬼、黑兽潮、吸血鬼和永生不死的修女战成了一团。
直到眼前开始上映这一幕充满奇幻色彩的战斗大片，而周围的城区却自始至终一片寂静，提姆才猜测他们早已被一个大型结界隔绝在了正常的世界之外。
联想到他们之前遭到的强行暗示，罗宾只能祈祷蝙蝠侠无愧于世界第一侦探的名头。
“康斯坦丁，保护好夜翼！”
一边第五十六次尝试拔/出钉入自己影子的黑键，理所当然地遭遇了第五十六次失败，提姆向康斯坦丁喊话。
“管好你自己吧！”驱魔师没好气地说。
他随手划开一个传送门，把陷入昏迷的夜翼丢了进去——透过传送门提姆能看到另一边是蝙蝠洞——吓了留守的阿尔弗雷德一大跳；接着划开另一个传送门，把他从地上捡到的一个男魔术师丢了进去。
“还有一个怎么摸不到了……”披着黄色风衣的男人叹了口气。他把那个男人丢进了神秘屋，神秘屋有自己的守护者，不用担心他翻出什么风浪——当然，这种救助也不是出于什么狗屁的人道主义精神。
康斯坦丁试着把提姆也丢进传送门，但被钉住了影子的少年就像一块糊在了墙上的口香糖，怎么抠也抠不下来。
“救命，救命啊！有人要死了！”他扯着嗓子装模作样吼了两句，隔着汹涌的受潮和人海，希耶尔看起来完全没有听到。
“相信我，她绝对不是有意的，只是脑子比较笨，根本不考虑小节。她总是骂我坑她……说实话，这里面绝对有一半是她自己的责任！”
一脚踹开一只食尸鬼，掏出怀里最后一个酒瓶用打火机点着往它脑袋上用力一敲，紧接着又被一条黑狗咬住脚踝的康斯坦丁不得不拔腿就跑：“滚，滚！都别过来！”
他打开一个传送门跳了进去：“孩子，看你还能再撑一会儿的样子，祝你好运。”
提姆伸手抹了一把脸。
不愧是康斯坦丁，名不虚传，坑人里有一半是别人的责任，那另有一半难道不还是他自己的？
他应该庆幸这些食尸鬼和围着他的黑色兽群只会不痛不痒地普通攻击，渡鸦送给他的护符还能支持一段时间，钉住他的黑键也有一定圣水般的驱魔效果，因此聚集在他周围的没有大型猛兽，可看身上的符文变淡的速度，也支持不了很久。
被狗咬死就太丢人了——提姆开始反思作为罗宾的一生他有没有给蝙蝠侠丢脸。希望答案是没有，除了最后这一次以外。
但无论如何他并不希望这真的发生，这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蝙蝠侠——是他认为蝙蝠侠需要一个罗宾而自告奋勇地找上门，如果因此让蝙蝠侠再一次体会到失去罗宾的痛苦，那就太讽刺了。这就彻头彻尾变成了提摩西·德雷克的罪过。
这么想的不只有他一个人。
一大串子弹自提姆头顶上方的墙檐无情向两边倾泻而下，竟然短暂地制造出一片真空地带。
“谁？！”
提姆呼吸一滞。
跳下来站到他身前的那个人影身上散发着浓烈的硫磺味道，呛得他连连咳嗽。
“你欠我一次。”
那个人影懒洋洋地说。
“你来干什么？”提姆忍住咳嗽反问，“既然你不打算赴我的约，也不同意夜翼的请求。你从头到尾就一点也不想和解，对吗？”
“真聪明，你早点意识到这点就更好了。我讨厌你不是因为你叫什么名字，你应该心里有数。”
“那就不要来救我，让我自生自灭不是更合你的意？”
“哟，还来脾气了，很好，至少懂得反击。不过我今天没兴趣跟你抬杠。”
又打空一对弹匣的杰森回头，提姆这才看到横贯他胸腹的一道巨大撕裂伤。红头罩的半边身体都被鲜血浸透，另一半则是混着硫磺味的惨绿，而他的眼神——他的眼神之中藏着不愿压制的暴戾与愤怒。
提姆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还好吗？”
“暂时死不了。”在提姆头上捣鼓了一会儿，当前者估摸着杰森也该搞清楚他是没办法把他弄下来的时候——杰森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奇形怪状的小刀往那根名叫“黑键”的长钉上一扎，成功将提姆“揭”了下来。
“哼，比本人有用。”
不知道在对着谁表达不满，提姆只感觉自己被拎着披风提了起来，险些遭遇窒息。
“这里不是适合你这种小毛孩的战场，滚一边去。”
一天之内被两次这么说，提姆磨了磨牙，但又懒得跟似乎进入了更年期的红头罩生气。眼尖的他看见半空中又打开了一道传送门，康斯坦丁从中偷偷探出头。
“别跑，康斯坦丁！这次我们有帮手了！”
杰森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猛然回头。
“谁是康斯坦丁？约翰·康斯坦丁的那个康斯坦丁？”
“当然，除了我还能有谁？这个名字可不代表什么好运气。”说完，康斯坦丁缩回了头。
过了一秒，又一个传送门在杰森和提姆身后打开，披着黄色风衣的男人从中走了出来。
“做个交易，驱魔师。”
杰森拆掉弹匣，又换上一个新的。这是他怀里的最后一个弹匣了，因此他选择双手持着枪把，很用力、很认真地瞄准了在场体积最大的那些奇幻生物。
一枪，一枪地，把子弹射完。
“二十万美金，帮我去地狱捞一个人。活人。”
“你疯了？”康斯坦丁弯腰去捡掉下来的烟头。“你知道上次史蒂芬·斯特兰奇陪着维克多·杜姆前往地狱一日游，想带回杜姆他老妈的灵魂，最后是什么结果吗？”
“至尊法师和毁灭博士都还活着，那么他们只是遭遇了失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纠正一点，斯特兰奇现在不一定活着。”
“哦。”杰森无动于衷地应了一声。“四十万美金。”
一阵沉默。
“我在地狱太受欢迎了，每一只恶魔都为争抢我的灵魂大打出手！我绝不会为了去捞个莫名其妙的路人甲再去那里一日游！”
“六十万刀。”
“抱歉，我问一下……距离你要捞的那个人掉进地狱多久了？”
“三十分钟。”
“还行，不……咳，这么久了，他被恶魔吃掉的可能性很大，我不建议你做这种无用功。事先声明，康斯坦丁不接受退款。”
“一百万。”杰森直视着前方。
“成交！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死的时候——失踪的时候穿什么衣服？我保证生可见人，死可见尸。”
“人群中最特殊的那个——你见到了他就会明白。好了，报你的账户吧。”
康斯坦丁飞快地报了一串数字。
杰森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按了几个按钮。
怀里手机上金钱到账的清脆声音响起，长舒一口气，康斯坦丁决定给予红头罩一个热烈的拥抱：“我不管你打算行善还是为恶，打算当恶人还是反英雄，孩子，至少从现在起，你将获得我一辈子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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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跄踉的步子，流浪汉甩着手摇铃在漆黑的街道上漫步。
他衣衫褴楼, 头发虬结成块, 体表肮脏不堪，散发阵阵臭味, 神情却自由而热烈。
“不要畏惧黑夜, 印着黑鸟的灯光打在天空；
“不要畏惧犯罪，抬起枪口勇敢地向前还击；
“不要畏惧贫穷, 那个红色的幽灵正在栅栏上方盘旋；
“真正的男子汉已经降临；
“他高大英俊，无所不能，修补你的尊严, 治愈你的灵魂；
“他鲜红的右手攥着一打绿色的钞票；
“在你的窗弦下走过……”
脚步声渐渐远去。
一个红发的女人上身一席黑色鱼尾裙，打着黑色的洋伞淌着雨水, 云一般掠过街道。宽大伞面下，一名黑色燕尾服男性同她并肩而行。
两边街面的行人视而不见的目光中，他们像飞越坟场的渡鸦被墓碑而吸引停留，任倾盆大雨打在他们的伞檐上拉开瀑布的雨帘。
“发现不同了吗。”男人问。
“与别的城市并无不同。”女人答。
“我指人的不同。”
“更糟。黑暗, 无法收敛的本性，隐藏在深处的疯狂因子……但是，方向性发生了改变。”
“土地的性质也变化了。”
一队身着全套防护服的工人, 在咫尺的距离视若无睹地与他们擦身而过。
“确实。这片区域地下水的流向改道，水体的污染程度降低, 是最近才发生的变化。”
“那意味着分布在地下水系中的毒素, 人口负面情绪的流通网络, 不幸事件发生概率的参数全都发生了变化。”
“科学的力量如此强大……轻而易举就能做出这样的改变, 真是不公。”女人感慨。
“不, 这个世界的科技已经接近于一种魔术了，神秘和科学的区分并没有那么明确。”
“您的意思是……？”
“重新调整一下魔术，”男人神情严肃，“土地性质的改变，星辰的位移，大气的组分，活动在土地上的人口的状态，都会影响魔术的结果。这就是有时成功行使过的魔术却无法在看似相同的条件下再复制一次的原因。”
“您教导的是。”女人点头。
无数玄奥晦涩的计算符号在女人周遭浮现，她看着自己前方的空气陷入喃喃自语。
“至少我们的运气不错，这是一块不折不扣的处/女地。”
“还差最后一个支点，就可以建立起无法解除的结界，在我们的魔术回路和灵脉之间建立完整的循环。”一边计算，女人仍能分心应和男人的话。将思维切割成数块，同时进行多项计算，是魔术师的基本技能之一。
“真少见呐，”男人感叹，“拥有这样一片丰沛灵脉的土地竟然没有管理者。如果能够占据这里的土地，我将把家系迁徙到这里。即使我的时间不够，后代的研究也能繁衍出丰腴的果实。”
“也许是因为我们的魔术性质同这座城市的灵脉相性更好，其他的魔术师不适合。”
“是吗，毕竟距离白翼公建立灵脉的间隔尚不远。但愿我们确实拥有这样的好运气。”
-
“已按照b的命令重复搜索，红头罩的信号确实在g区消失了。”
膝盖上平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的罗宾坐在某座大楼的顶端，双腿越过边缘高悬于半空。这是个相当危险的姿势，但活动于摩天大楼之间的义警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危险边缘的平衡，或者说这正是他们所钟爱的肾上腺素分泌的感觉。
“但我们已经等待了两个小时了，b竟然完全沉得住气——难道说他在他身上放了追踪器？头罩知道这件事吗？”夜翼站在罗宾的身后警戒。
“事实上，是头罩黑入了韦恩集团的通讯卫星……但我猜测他知道我们能通过这种方式追踪他的行动。”
“这种被人看穿一举一动的感觉真不好。”
提姆头也不抬，语气平静：“你指被蝙蝠侠看穿，还是被红头罩？”
迪克笑了笑：“……都是。”
“——嘘。”谈笑间，提姆忽然竖起一根手指搭在嘴唇中央。
“有什么发现吗？b命令我们驻守在红头罩坐标消失的这条水道，但它也就只是一条水道。化着浓妆参加假面舞会的人走过去一打，但那都不是我们正在等待的‘异常’。”
“我在研究这附近几个必经路口安装的监控……看，就是这里，”提姆的手指点到屏幕上放大了其中的一小块，“注意橱窗反射的倒影，街面上有一小块雨幕的状态异常。”
“emmmmm……看起来不像正常的降水。雨幕中间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一块。”
迪克认真观察了提姆指出的那块图片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同样的线索。这几个路口的监控设备还是在十多年前由韦恩集团赞助政府部门安装，这样的天气下摄影图像的分辨率更加感人——迪克有理由认为提姆使用了某种ai算法。
“然后？”迪克鼓励提姆继续说下去，只凭这一小块模糊的图像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这块异常的雨幕在移动。”提姆将从监控中提取到的片段拉成一条时间抽：“它的移动速度与正常人的步行速度相仿，正在向我们所在的位置靠近。往好里想，也许是个透明人下雨天打伞出行。”
提姆讲了个并不好笑的笑话。他自顾自笑发出大笑，也许他真心觉得这很好笑——而迪克毫无所觉，甚至没有意识到他在试图活跃气氛。
“即使真的是个透明人也值得我们注意——若非今天碰巧下雨，我们本不可能发现他或她的踪迹。好吧，还有一分钟他就要过来了，让我们看看到底那是什么……”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们商定主意的下一秒，提姆忽然在大楼的边缘站起来：“我忘带渡鸦给我的护身符了。”
“那我们分头行动吧，”迪克说，“蝙蝠侠那里需要人手。”
背过身向两个方向射出抓钩枪的同时，他们异口同声地站住脚步：“等等。”
“罗宾，我记得我们出门前才检查过装备，因为之前的事情，渡鸦给你做了一个小小的护符，你还给我看过它。”迪克眉毛紧锁。
“夜翼，蝙蝠侠给我们的任务是注意这片区域有无异常情况发生，他那边根本没有搭把手的必要。”提姆语气凝重。
“所以……刚刚发生了什么？”迪克顿了一下，“突然有一个念头从闯入我的脑海，告诉我这件事至关重要。”
“我也一样。即使它毫无逻辑，但我仍然相信它是接下来我必须去做的最重要的事。”
“像是一种驱逐咒或者混淆咒语。”经验丰富的夜翼立刻有所猜测：“罗宾，你看过《哈〇·波特吗》？巫师给自己或建筑施一个忽略咒混淆咒，麻瓜就对他们视而不见……”
“当然。虽然我更喜欢《精灵〇钻》。”提姆挑眉反驳。
“很好，我很高兴发现你不是一个nerd……”迪克一脸欣喜地摸着他的头，他当然知道提姆是一个全才，但这就是他们表达亲近爱护的一种方式。随即他捏了捏提姆的后颈示意：“抬头，他们来了。”
“……我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看见了‘透明人’的真容。”
转过远处遮挡视野的建筑物拐角，打着雨伞娓娓行来的一男一女在迪克和提姆的视野中形象异常清晰。他们的脸上同样绘着油彩，与方才路过的其他人没有更大区别，但此前出现在自己两人身上的那些异状足以说明问题。
没有多余的障眼法或者伪装，这种附着于个体的暗示术当周遭的人意识到了不对劲……也就能用肉眼看见他们了。
“我猜蝙蝠侠也没料到‘意外’会以这种方式登场。”
“啊哈，但他仍然猜到了——蝙蝠侠仍然是蝙蝠侠？”
蝙蝠侠富有个性的几任罗宾都以各种方式表达过他们的叛逆，但他们仍然无比信任自己的导师，这已经化为一种无意识的本能。
两位年轻的义警的目光并没有重量，可联袂而来的两位行人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驻足不前。
一只表皮潮湿，黄黑相间的蟾蜍跃到了女魔术师手上。“老师，我的使魔观察到半径三百米公尺内有其他人正在监视我们。”
所谓使魔，即是魔术师役使操控的生物，它可以是活的，也可以是死的，甚至可以是后天制造的拟态结构。它们能帮助主人起到监视、预警方面的作用，主人通常选择将自我意识附着在使魔身上，或者与使魔共享视野。
男魔术师从蟾蜍的头上取下一颗眼球含入嘴中，过了一会儿，他吐了出来。
“是代号‘夜翼’和‘罗宾’的身着制服者。”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从蟾蜍的眼球中获得了储存的画面，男魔术师成功从魔术回路记载的资料库里搜索到他需要的信息。
“他们是这片土地俗世意义上的管理者吗？”
“可以这么认为，”男魔术师回答自己的学生，“也可以放在更靠近里侧的位置，同我们自己差不多。按照更古老的传统，‘王位’会更迭，管理城池的执政官会卸任，但是分封土地的贵族不会改变。他们总是世代扎根在同一地方。”
“明白了。那么我们要取代他们成为管理者，就必须杀掉他们是吗？”
“速战速决，”男魔术师犹豫了一下，“我们作为见证者还有一桩要务在身。君主（lord）与死徒那边好不容易达成了共享协议，允许我们旁观他们在这个世界神秘侧的第一手研究资料，机会珍贵，我们不允许错过。”
在等到老师的最后决断之前，女魔术师已经收伞旋身，她踏着高跟鞋的后脚用力蹬地而出，修身的鱼尾裙在黑夜中盛开成黑色的大丽花。
“污秽！”
-
当那形状可疑的一男一女忽然不再前进，迪克和提姆就明白自己两人已经暴露。
然而敌我不明，即使对方大概率并不抱有善意，身为义警也不能贸然出手攻击——跳下来的时候，罗宾和夜翼已经做好了对方骤然袭击的准备。
——但他们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并且是以这种形式。
德语单字的咒文响起，夜翼没能第一时间理解它的含义，但不妨碍他本能地闪避攻击凌空后翻四周半——原本只需要两周半，他错估了敌人的攻势，只好匆忙向后再退一段距离。幸而出身于马戏团的迪克·格雷森向来足够灵巧，想做多少个连续后空翻都可以，直到他气力耗尽。
旋转、跳跃，闭着眼也能在一片树叶大小的落足点稳住重心。
这就是迪克·格雷森，初代罗宾，黄金男孩，“活力双雄”之一。
当夜翼以柔韧到不可思议的动作和舒展姿态避过一路沿着他脚下的水洼刺出的黑色荆棘，罗宾将手中的伸缩棍对接后双手一旋一拧，韧性硬度俱佳的长棍在地上竖起为直杆，以此为支点圆心，他不进反退，双腿向对面的敌人连续飞踢！
“凋零！”男魔术师抽身急退，右手射出的黑色刺芒球击向半空。
瞬间，干枯的枝杈化作白色的湮粉，冬日倾盆而下的雨水化为深黑，铺满了提姆的视野。
罗宾立刻收回攻击，掀起披风护住头面部，黑色的雨和灰烬落在耐火防腐的凯夫拉纤维上，冒出阵阵滋滋作响的青烟。
“是魔法师！罗宾，小心！”
不用夜翼提醒，有过之前几次经历的罗宾已将警惕心开到了最大。
他有意避过对面魔法师的眼睛，等待这一波酸雨落尽，他旋即分秒必争，再度向前近身攻击。他们只是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而对方却不知道能使用多少次那样的魔法，必须速战速决。
蝙蝠镖、电击-枪、飞沙、螺钉，提姆将身上能用的所有小道具丢了出去。
可惜与一般印象中擅长法术而弱于体术的魔法师不同，提姆对面的男性魔法师也同样没有后退。他以矫健的身手避开了提姆射出的绝大多数暗器，虽然有几枚不可避免地扎在了的手臂背面和腿部却完全没有影响他的行动。
心率都没变化一下，男魔法师再一步上前抬起双手，甚至以一个东方武术中的经典动作夹住了提姆劈下的伸缩棍！
无论这搭配着这位男性魔法师那张典型的西方人面孔有多么违和，但他确实这样做了。
只试了一下确认无法抽出长棍，提姆就干脆撒手，绝不浪费时机多徒劳无益的尝试。
他左手向后射出抓钩枪，另一只手搭在腰带上启动了伸缩棍的警戒程序，蓝色的电弧瞬间在男魔术师的手上炸响开，只要不是肉/体方向强化的超能力者，那电弧足以将一个两米五高的黑人壮汉电晕。
——然而出乎他的预想，他的敌人只是皱了下眉，将钻心剜骨的疼痛视若无物，双手以看不清动作的一甩就搓下了粘在手中的长棍，捏紧了皮开肉绽的拳头再次向提姆冲来。
“腐败！”
经过蝙蝠侠的训练，也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人体极限本就被根源的法则设置得极高，迪克的跳跃能力是普通人的倍有余，而通常状态的平均力量也一般维持在常人的四到五倍以上。
但他很快发现面前的女性魔法师，即便拥有纤细圆润的四肢，肌肉的轮廓并不如那些以力量见长的女性战士突出，发挥出的力量和速度却同样达到了壮年男子的两倍到三倍。
他们是久经训练的义警，而对方又是什么来头？
“女士，你的眼神比你的动作更锋利——将美好的夜晚浪费在战斗上未免太令人遗憾。”
“你不是魔术师，我可不会和你调情。”女魔术师冷笑一声。
“魔术师？”夜翼半笑半疑，“难道你们还上台表演魔术吗？或许我曾有幸捧过场？”
这种被从小耳提面命到大，被不懂得魔术的凡人问过八百遍的问题女魔术师早已懒得回答。
她一脚踢向迪克的下/体，右手去锁他的咽喉，完全没有被迪克的魅力影响到的模样。
“不回答吗？那正好，我要下重手了！”见状，夜翼露出爽朗的笑容，即使在你死我活的战斗之中，他仍然极具风度。
也或许是因为对方两人还没有真正危及他的同伴。
以比那位女性更佳柔软的动作侧腰避过随着她的挥手自地上的水洼中升起的黑色棘刺，迪克双手的卡里棍一挥，毫不怜香惜玉地击向女魔术师的腹部。
他的卡里棍常态带电，夜翼在女性反派身上吃过的亏不知道有多少，当然不会有不打女人之类的规矩。
闪避不及被正面殴中柔软的腹部，女魔术师“哇”地呕出一口酸水。
即使如此，她在弯着腰的情况下仍然吐字清晰：
“腐败！”
近距离之下夜翼避无可比，被她从腰带里洒出的绿色粉末沾到，夜翼手中的卡里棍瞬间锈蚀了一半。迪克立刻毫不吝啬地丢掉了自己的武器，拳头化并作掌刀，一击劈向红发女魔术师的脑后！
可以打碎一面砖墙的一掌劈入延髓，身体素质稍差的情况下，轻则瘫痪重则当场死亡。夜翼的战斗风格有时同蝙蝠侠一样极为暴戾，只要不至于杀死敌人，无论多重的手都下得下去。
战斗经验丰富的迪克估计得很好，这一下绝不会夺去对面女性的生命，只会让她——
致命部位受到重击，本就受了伤的女魔术师身体晃了一晃，几乎就要失去行动能力，但她最终没有重心不稳倒下。
一个来自不远处的念咒声响起：“腐败！”
一道比之前女魔术师射出的更快的黑光击中了迪克的背后——他身上的制服挽救了他。被魔术击中的一瞬间，它们就如经历了千百年的时间，纷纷褪色风化成碎屑从他的体表剥离。
而这一个短暂的空隙就已经足够：全身皮肤骤然暴露在寒风腊月中，上下光秃秃一片的迪克还来不及为自己的当场裸奔苦笑，来自身后的另一道光线击中了他的右腿。
一股钻心透骨的疼痛沿着那里通过心脏烧向大脑。
他重重跌落在地。
——低头一看，那条原本完好的右腿就像陷入了食人蚁的啃食之中，正在空气中缓缓腐烂。
-
男魔术师念咒发出的术式击中提姆的瞬间，他的身上升起了一个刻满玄奥符文的护盾。
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在少年泰坦的队友渡鸦赠送给他的护符起了作用——但尽管她是超维度恶魔三宫的女儿，渡鸦的魔法力量并不稳定。提姆根据护符上纹路磨损的程度计算了一下，渡鸦的庇佑只能帮他抵挡三次这样的攻击。
那么剩余的次数还有两次。
一击不中，男魔术师立刻换了一种攻击方式。
从他的指尖不断发出比先前的黑色光球更小、颜色更浅的光弹，一连串不间断地射向提姆。
渡鸦的护符不能浪费在这种普通攻击上面！
提姆非常清楚他们和敌人之间的战斗并非儿戏，只要被击中一次说不定就是当场死亡的结果——但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
这种魔术虽然并不需要念咒激发，但是在空中飞行的速度却比之前的那种慢得多，能够在枪林弹雨中穿行的罗宾躲避这种程度的攻击绰绰有余，这给了提姆二十秒左右的喘息空间。
与提姆几乎同一时刻意识到这种攻击的弊端，男性魔术师立刻放弃了只能让人虚弱、生病上一阵子时间的轻型诅咒（gandr），取而代之将手抚上自己的右眼。
果然来了！
提姆感慨一声，半点都不意外，反而有种第二只靴子落下的安定感。至少这次他们确实见到了活着的敌人，不再面对令人不安的未知，接下来的调查只需要顺着这条线继续下去就好……
罗宾闭上眼睛，向侧边敌人攻击密度最高的方向一滚，眼球上最后残留的景象是男魔术师右眼之中的红光。
一边打滚，他一边不忘抽出腰间的备用长棍向前一劈，哪怕这根棍子连一下都挡不了必须再一次消耗渡鸦的护符也罢，这个方向是攻击的死角，敌人必须转向才能再一次向他发动攻击，这个空隙足以完成许多事情了！
在心中列出一长串计划，打算依次执行的罗宾下一秒就因为扑面而来的剧烈热量滚到一遍。
不知何时他的四周围燃起了一圈火焰，而抓住了这个机会，那边的男魔术师施施然举起了手，向另一边的夜翼念出了咒文：
“腐败！”
“不！！！！！！”
用披风滚地压灭了一丛周围的火焰，提姆挣扎着爬起来，就看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他分辨不清迪克的腿伤到了什么程度，如果他的腿无法用人类的科技治疗好……他不敢再想下去。
“你知道躲避魔眼的方法，”右眼燃烧着火焰一样色泽的男性魔术师开口说，“你遇到过魔术师？”
冷静。提姆。冷静。很好。
这种事情你早就预想过会发生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他抬头问道。
“很遗憾，魔眼的作用方式分为很多种。有的需要直视施术人的魔眼才能起作用，有的只需要被纳入施术人的视线就可以。你很不幸，我的魔眼恰好属于第二种。看来你的身上有抵御魔眼攻击的礼装，运气好避过了一劫，不过，没有下次了。”装在男人脸上的是后天替换的燃烧之魔眼，在魔术师的财力允许范围内属于相当贵重的那一类。
“很感谢你们提供的情报。”提姆面无表情地说。
“抱歉，我们则对你们的情报一点兴趣都没有。”男魔术师投来的则是看死人的目光。
……还有一次机会。提姆想道。在渡鸦的护符耗尽之前他必须想出能够独自对付两个敌人的办法。
如果是蝙蝠侠在这里的话……
“换做以前，也许我会为了抢夺珍贵的礼装而冒险一试。不过我们赶时间，今天就速战速决吧。”
男魔术师再次睁开了眼睛。
在魔术师的世界中，可没有什么不对未成年人动手的规矩。敌人是五岁的幼童也好，九十五岁的老翁也罢，只要阻碍了他们探索根源的道路，就是需要排除的敌人。
“轰——————！！！！！！！！！”
预想之中的攻击没有来临，提姆以进攻代替防御的最后手段扑了个空。
他重重摔在冰冷的泥水地上，晕头转向地于茫然中抬头，原本姿态余裕，正好整以暇打算攻击他的敌人现在竟和他的处境一模一样，被人狼狈不堪地打倒在地。
——地上正零星插着几把剑刃细长，却一看就不适合用来劈砍的“长钉”。
“到一边去，别碍事。”
被提着领子拎起来扔到墙上钉住的提姆立刻想起来了这张似曾相识的脸：“是你！”
尽管当时对方正穿着礼服而不是现在的修女服，但他又不是脸盲，还不至于认不出眼前的陌生少女正是新年晚会那天将他从催眠中解救出来，又用催眠术删去了他的记忆，给他带来了大/麻烦的人。
“你记得我？”修女露出诧异的表情：“唔，黑头发蓝眼睛，你是……”
话未说尽，她猛然转身面向那边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的一男一女两名魔术师：“魔术师，报上你们的名字。回答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袭击普通人类？”
男魔术师定了定神，对着希耶尔身上的修士服和手中的黑键露出复杂的神情：“圣堂教会的代行者……恕我们无可奉告。就如我们不可被魔术师以外的人窥见神秘，代行者也有消灭一切目击到你们的人的铁则吧？”
“那个问题完全可以用暗示魔术解决。”听到这话的两位魔术师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但希耶尔表现得就像没看到一样，神情一片冷彻。
“主的代行者也会使用被你们划为异端和亵渎主的荣光的魔术吗？”出言嘲讽的是女性的那位魔术师。
“当然，枢机主教大人允许我们这些戴罪之人用一切手段维护主的光荣。只要得到了主的承认，这些就不算是异端手段。”希耶尔解释了几句，以尽职责。
“‘不否认即是承认’，你们不是向来这样解释你们那个主的意志吗？这样粉饰自己厚颜无耻盗用魔术的行为也不奇怪。”
希耶尔侧过脸，表达出懒得再同魔术师讨论教义和圣堂教会规则的意图。
“愿意和我去教会说明情况的话，今天的事可以到此为止。”
“圣堂教会？这里哪里还有圣堂教会？”女魔术师冷笑数声，“废话少说，有本事杀了我们的话就来。”
“是吗。我很明白，发生在这个世界的事，其实圣堂教会并不知晓吧？”希耶尔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真正想要将我在这里灭口的是你们。不过，既然已经警告过了，扑灭异端是代行者的本职——”
“………………”
“等一下！”提姆忽然出声，“把我放下来！我要亲手跟他们算夜翼的账！”
提姆尝试过了，但修女投出的那根穿过他的披风把他钉在墙上的“长钉”，他怎么拔也拔不下来。
“那个武器叫做‘黑键’。它钉在你的影子上，只能由我拔/出来，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希耶尔随口说道。
她的双手十指各夹着三根黑键，化为一道残影，即使是在墙壁上奔跑，也如履平地。
一男一女两名魔术师显然没想到她的身体素质如此强大，连敌人的影子在哪里都捕捉不到，还怎么进行攻击？
他们几乎同一时刻使出了最强的魔术：“凋零！”
希耶尔不屑地挥动黑键挡开他们的法术，碰到黑色光球的黑键立刻如烧焦的书页枯萎，光球则像被击飞的棒球一样瞬间弹开。她无所谓地将这三把丢掉，下一个刹那指缝里又夹了新的三把：“我还以为你们天赋异禀能缩短这种大型魔术的吟唱呢，原来借助了灵脉的力量！”
她双手六把黑键交叉掷出。
“火葬式典·断罪！”
仅仅数秒不到的时间，两个回合不到的照面，令提姆和迪克束手无策的两名魔术师就被黑键击飞，毫无反抗之力地钉在地上。
简直就像拿着玩具枪张牙舞爪的婴儿被路过的大人一巴掌糊到了地上。
希耶尔拍了拍手，插着腰叹了口气：“真是的，大材小用嘛。”
“你不是……普通的代行者……你是……埋葬机关的人……”
男魔术师艰难地发出声音。
“怎么可能！”他身边的女性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叫，“埋葬机关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出现在这里！”
希耶尔冰冷的绿色眼睛瞟了他们一眼：“你们能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行？”
深吸了一口气，男魔术师轻声对身旁的弟子说：“梅亚斯提亚的情报有所隐瞒……必须告诉君主（lord）这件事……”
“请放我下来，修女小姐。我需要查看我同伴的情况。”
看着希耶尔解决掉两名魔术师后又走向迪克，提姆深吸一口气。
他的要求没有得到回应，只见希耶尔喃喃念了一会咒语，把手里的一团光芒按在夜翼受伤的右腿上。
“好啦，我用了一点刺激肉/体的技巧，他的腿暂时不会恶化了。不过我暂时没有时间继续修补他的伤口，我不太擅长这个，如果有其他教会的人在就好了……”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提姆心中的焦虑终于有所缓解，但他不可能就这样相信陌生人的三言两语：“你现在可以把我放下来吗？”
“为什么？”希耶尔一愣，似乎很不理解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你刚刚也听到他们说了，按照教会的守则要把目击者全部灭口的。”
提姆：“………………”
这他妈的什么教会，怕不是邪/教吧。
“嘿、嘿！虽然我不觉得这是我应该出场的时候，不过修女阁下，你是不是忘了你来干什么的？”未闻其声先闻其味，一个沧桑低沉的声音伴随着一股浓重的烟味飘入提姆的五官。
“呃，可是，你说的蝙蝠侠还没有来，我都已经把敌人解决掉了，我还能表演给谁看呢？”
希耶尔才想起了这茬，不好意思地背着手说。
康斯坦丁嘴角一抽：“你……”
“开玩笑的，因为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起来好好玩……”希耶尔的表情骤然一收，六把黑键再度出现在双手的指缝：“重头戏现在才要上场呢。”
自黑暗街道的浓雾深处，走出了一个披着厚厚的大衣，目光猩红的身影。
他的身前身后簇拥着密密麻麻，一样望不到尽头的食尸鬼。
——那正是死徒二十七祖第十席，尼禄·卡欧斯。
※※※※
气喘吁吁的杜邦稍稍平复了呼吸，询问身边的“教授”先生：“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快速补充您的消耗。”
尼禄平静地看着他：“带路。”
他们传送到的这间平房位于宴会所在结界外的不远处，地面上安装了一个窖门。杜邦弯腰将它打开，一股腐败尸臭味扑鼻而出，将他全身上下都淋了个遍。
他尴尬地后退，打算回去就把这身衣服都烧掉。而尼禄看起来倒对这股味道接受良好。
“这是？”他问道。
“一些食尸鬼。我的两位朋友在我的拜托下用魔法将他们腐化成僵尸，只要向他们输入一点血液，就可以操控它们出去捕食了。”就像食物链的底层向食物链的上层进贡能量一样。
杜邦没说的是，这些尸体原本是为了他自己有朝一日出现意外准备的。它们就像生化危机里的僵尸，在一座城市里能够无限地扩大自己的势力，将被咬到的人转化为与自己的同类。
他的地位虽然重要，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更上层一些人的“白手套”罢了。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放弃他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他的姓氏已经足够在大多数时候保护他，可手握如此之多的权力久了，不管是谁都免不了生出更上一层的心思。
“……朋友？”尼禄缓缓地问。
“是的，他们是两位十分强大的黑巫师。”杜邦眼中露出赞叹的神色。“为了向我索要参加宴会的邀请函，他们就在我面前表演了一下黑巫术。非常神奇，非常……出色。他们所求的也不过都是些世俗的权力和财富罢了，因此我和他们做了一些交易。”
“他们长什么样子？”
“一男一女，看上去像师徒，女的那个是红头发，令我联想到爱尔兰裔。”尽管他们的能力令杜邦羡慕，女巫师长得也还算漂亮，但她的种裔却让他心生鄙夷。
“怎么了，教授先生？”似乎意识到了不对，杜邦小心地问：“您认识他们吗？”
出于左右逢源和留一手底牌的考量，杜邦并没有将这对男女也会来参加宴会的消息告诉尼禄。这个决定令他现在有些后悔……难道他们过去有旧，分属于敌人吗？
“原来他确实不是时钟塔派来的人。”
尼禄自顾自地得出结论，猩红的瞳孔对准了杜邦。
“有一件事你大概没有搞清楚。我虽然隶属于吸血种，补充消耗的方式却并不靠吸血。”
从尼禄怀里蹿出的黑色狮子咬住了杜邦的咽喉，用力向外一扯。
对于“混沌”来说，他进食的方式，向来是吞食整体，而不止于吸血。
凝固在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后悔中，杜邦的脑袋滚落下来，冰激凌一样被黑色的兽用猫咪舔牛奶的动作啃食得一点不剩。
闪过他脑海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十分钟前那只名叫布锐斯的大恶魔的狂笑：“和黑暗合作就要有黑暗合作的觉悟！”
………………
“看到圣职者的影子又闻到了同伴的气味，我还在想这是埋葬机关的哪一条走狗。没想到是你，曾经是‘蛇’的同类。”
被包裹在食尸鬼和黑色的兽群之中，希耶尔双脚蹬地，高高地跃至半空，将死者的头颅当作踏板逆流而上。
尽管对方提到了“蛇”的名字，她却没有陷入怒火。
“稀薄的因缘竟然会辗转在异乡重逢，我的人生还真充满了不幸的巧合。”
“归根结底，我们是相似的存在。我无法杀死你，你也无法杀死我。”
用打哑谜似的寒暄叙旧，尼禄只将目光放在了希耶尔身上。在场所有还在活动的生命当中，有能力威胁到他的，只有眼前的女人一个。
“看在这份故旧的交情上，我会让你体验成百上千次干脆利落的死亡的。现在的我，已与从前彻底不同。”
自他的身体里放出了绝大多数的兽。
其中有一匹黑色的角马、一条背生双翼的龙、九个头纠缠成一团的海德拉、两人高的三头奇美拉和几只头顶生着山羊角的高大恶魔——至于最后那种，显然是来自这个世界的产物。
“是个公平的交易。”凝重的神色一晃而过，希耶尔随即露出有违圣职者的慈悲的残酷笑容：“那你也先掉个一百条命怎么样？”
-
食尸鬼、黑兽潮、吸血鬼和永生不死的修女战成了一团。
直到眼前开始上映这一幕充满奇幻色彩的战斗大片，而周围的城区却自始至终一片寂静，提姆才猜测他们早已被一个大型结界隔绝在了正常的世界之外。
联想到他们之前遭到的强行暗示，罗宾只能祈祷蝙蝠侠无愧于世界第一侦探的名头。
“康斯坦丁，保护好夜翼！”
一边第五十六次尝试拔/出钉入自己影子的黑键，理所当然地遭遇了第五十六次失败，提姆向康斯坦丁喊话。
“管好你自己吧！”驱魔师没好气地说。
他随手划开一个传送门，把陷入昏迷的夜翼丢了进去——透过传送门提姆能看到另一边是蝙蝠洞——吓了留守的阿尔弗雷德一大跳；接着划开另一个传送门，把他从地上捡到的一个男魔术师丢了进去。
“还有一个怎么摸不到了……”披着黄色风衣的男人叹了口气。他把那个男人丢进了神秘屋，神秘屋有自己的守护者，不用担心他翻出什么风浪——当然，这种救助也不是出于什么狗屁的人道主义精神。
康斯坦丁试着把提姆也丢进传送门，但被钉住了影子的少年就像一块糊在了墙上的口香糖，怎么抠也抠不下来。
“救命，救命啊！有人要死了！”他扯着嗓子装模作样吼了两句，隔着汹涌的受潮和人海，希耶尔看起来完全没有听到。
“相信我，她绝对不是有意的，只是脑子比较笨，根本不考虑小节。她总是骂我坑她……说实话，这里面绝对有一半是她自己的责任！”
一脚踹开一只食尸鬼，掏出怀里最后一个酒瓶用打火机点着往它脑袋上用力一敲，紧接着又被一条黑狗咬住脚踝的康斯坦丁不得不拔腿就跑：“滚，滚！都别过来！”
他打开一个传送门跳了进去：“孩子，看你还能再撑一会儿的样子，祝你好运。”
提姆伸手抹了一把脸。
不愧是康斯坦丁，名不虚传，坑人里有一半是别人的责任，那另有一半难道不还是他自己的？
他应该庆幸这些食尸鬼和围着他的黑色兽群只会不痛不痒地普通攻击，渡鸦送给他的护符还能支持一段时间，钉住他的黑键也有一定圣水般的驱魔效果，因此聚集在他周围的没有大型猛兽，可看身上的符文变淡的速度，也支持不了很久。
被狗咬死就太丢人了——提姆开始反思作为罗宾的一生他有没有给蝙蝠侠丢脸。希望答案是没有，除了最后这一次以外。
但无论如何他并不希望这真的发生，这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蝙蝠侠——是他认为蝙蝠侠需要一个罗宾而自告奋勇地找上门，如果因此让蝙蝠侠再一次体会到失去罗宾的痛苦，那就太讽刺了。这就彻头彻尾变成了提摩西·德雷克的罪过。
这么想的不只有他一个人。
一大串子弹自提姆头顶上方的墙檐无情向两边倾泻而下，竟然短暂地制造出一片真空地带。
“谁？！”
提姆呼吸一滞。
跳下来站到他身前的那个人影身上散发着浓烈的硫磺味道，呛得他连连咳嗽。
“你欠我一次。”
那个人影懒洋洋地说。
“你来干什么？”提姆忍住咳嗽反问，“既然你不打算赴我的约，也不同意夜翼的请求。你从头到尾就一点也不想和解，对吗？”
“真聪明，你早点意识到这点就更好了。我讨厌你不是因为你叫什么名字，你应该心里有数。”
“那就不要来救我，让我自生自灭不是更合你的意？”
“哟，还来脾气了，很好，至少懂得反击。不过我今天没兴趣跟你抬杠。”
又打空一对弹匣的杰森回头，提姆这才看到横贯他胸腹的一道巨大撕裂伤。红头罩的半边身体都被鲜血浸透，另一半则是混着硫磺味的惨绿，而他的眼神——他的眼神之中藏着不愿压制的暴戾与愤怒。
提姆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还好吗？”
“暂时死不了。”在提姆头上捣鼓了一会儿，当前者估摸着杰森也该搞清楚他是没办法把他弄下来的时候——杰森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奇形怪状的小刀往那根名叫“黑键”的长钉上一扎，成功将提姆“揭”了下来。
“哼，比本人有用。”
不知道在对着谁表达不满，提姆只感觉自己被拎着披风提了起来，险些遭遇窒息。
“这里不是适合你这种小毛孩的战场，滚一边去。”
一天之内被两次这么说，提姆磨了磨牙，但又懒得跟似乎进入了更年期的红头罩生气。眼尖的他看见半空中又打开了一道传送门，康斯坦丁从中偷偷探出头。
“别跑，康斯坦丁！这次我们有帮手了！”
杰森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猛然回头。
“谁是康斯坦丁？约翰·康斯坦丁的那个康斯坦丁？”
“当然，除了我还能有谁？这个名字可不代表什么好运气。”说完，康斯坦丁缩回了头。
过了一秒，又一个传送门在杰森和提姆身后打开，披着黄色风衣的男人从中走了出来。
“做个交易，驱魔师。”
杰森拆掉弹匣，又换上一个新的。这是他怀里的最后一个弹匣了，因此他选择双手持着枪把，很用力、很认真地瞄准了在场体积最大的那些奇幻生物。
一枪，一枪地，把子弹射完。
“二十万美金，帮我去地狱捞一个人。活人。”
“你疯了？”康斯坦丁弯腰去捡掉下来的烟头。“你知道上次史蒂芬·斯特兰奇陪着维克多·杜姆前往地狱一日游，想带回杜姆他老妈的灵魂，最后是什么结果吗？”
“至尊法师和毁灭博士都还活着，那么他们只是遭遇了失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纠正一点，斯特兰奇现在不一定活着。”
“哦。”杰森无动于衷地应了一声。“四十万美金。”
一阵沉默。
“我在地狱太受欢迎了，每一只恶魔都为争抢我的灵魂大打出手！我绝不会为了去捞个莫名其妙的路人甲再去那里一日游！”
“六十万刀。”
“抱歉，我问一下……距离你要捞的那个人掉进地狱多久了？”
“三十分钟。”
“还行，不……咳，这么久了，他被恶魔吃掉的可能性很大，我不建议你做这种无用功。事先声明，康斯坦丁不接受退款。”
“一百万。”杰森直视着前方。
“成交！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死的时候——失踪的时候穿什么衣服？我保证生可见人，死可见尸。”
“人群中最特殊的那个——你见到了他就会明白。好了，报你的账户吧。”
康斯坦丁飞快地报了一串数字。
杰森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按了几个按钮。
怀里手机上金钱到账的清脆声音响起，长舒一口气，康斯坦丁决定给予红头罩一个热烈的拥抱：“我不管你打算行善还是为恶，打算当恶人还是反英雄，孩子，至少从现在起，你将获得我一辈子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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