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Level.27
神会做梦吗？
栀春听见熟悉的哼唱声。
她睁开眼, 在一片柔和的白色光晕中，有各种各样的花，常见的罕见的, 认识的不认识的, 毫无分别地绽放着。
伊兰背对着她坐在那片小小的花丛之中, 浅金色的长发垂落下来, 像绸缎般铺散在地上。他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栀春, 愉快地摆弄着手上的花环，自顾自地哼着歌。
忽然, 他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停下动作, 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儿——
栀春也听见了, 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隐隐约约的请求声，听不清楚：“……神……大人，请您……救……”
但伊兰却立刻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左顾右盼，仿佛在寻找对方，一边温声细语地安慰道：“你别害怕、嗯，也别着急——”
栀春几乎要叹气了。
然后，她醒了过来。
睁开眼, 房间内仍是一片漆黑, 窗外传来芬嘉德河的浪声。
栀春慢悠悠地把梦里的那口气叹完, 低下头，看见蜷缩在自己怀中的伊兰。那孩子和往常一样睡得无知无觉，毫无戒心，眉眼间还带着一点柔软的微笑。也不知究竟梦见了什么——不过, 在他的世界里，大概也没有什么东西是糟糕的吧？
真是的。
栀春又叹了口气，将那团温暖的神明轻轻搂在怀里，重新闭上眼睛。
直到第二天被河港泊船的汽笛声惊醒，她都没有再看见那个奇妙的梦。
接下来，栀春便搭乘货运商船离开了河港。
货船的船舱环境比客船狭窄得多，没有窗户，更不提供船餐——也可以每天额外支付三十芬尼，在水手们的餐桌上多添一个位置，当然，选择这里的乘客大多不会这么干。毕竟，搭乘货船的价格只是普通四等舱的二分之一，托运费用也更加便宜。
住在栀春隔壁的，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他们打算去参加云帆竞速。
兄弟俩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大概就是那片符文风帆，由于付不起托运费用，他们只能在商船水手的骂骂咧咧中将它塞进房间里。那玩意实在太大了，再加上其它零部件，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房间，这对兄弟只能勉强轮流睡在半张床上。
据说他们去年就打算参赛，但符文风帆实在太贵了，等他们凑够了钱，早已经错过了比赛时间。
“前十——不，最少前五！”双胞胎中的弟弟志得意满，面无人色地比划起来，“每一年的比赛我们都有关注，也在海上试验过，绝对没有问题！”
哥哥也诚恳地补充道：“这位小姐，看在我们同船的缘分上，请记得买我们的奖券，一定会让你大赚一笔的。”
栀春：“……”
她看着这两个从上船就开始晕船的家伙，觉得不太可信。
“我说，”她回头从背包里翻出一管恢复糖浆，“需要晕船药吗？”
“不需要——！”弟弟立即拒绝道，“我们可是真正的帆船手，才不会被这种程度波浪打倒！”
半小时后，“真正的帆船手”们在芬嘉德的攻势下缴械投降。为了避免接下来的行程都倒在呕吐物中，他们艰难地拿出十二分之一的积蓄，买下了一支恢复糖浆，用栀春借给他们的两杯，分着喝完了，然后努力把自己塞进狭窄的余裕空间里躺好。
幸好，三天之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在栀春短暂的二十来年人生中，没有见过海。
来自海湾的货物也会通过行商来到阿德兰特，当然，无论是昂贵的首饰、珍稀的素材，乃至腌制或晒干后的海产，它们的价格都足以令一只贫穷的三无术师望而却步。
在她过去贫瘠的幻想中，珊瑚海也许就是一片非常大的湖泊吧？
当然，这幻想已经被澎湃的美人芬嘉德砸了个粉碎。
船只驶过耸立的峡谷，与芬嘉德河一并一泻千里，朝着珊瑚海奔流而去，迎面吹来的风中逐渐浸透了冰凉粘腻的海盐气味。
就在入海口的左侧——
一片灯火通明。
临近夏季节日，色彩明丽的旗帜在晚风中招展着，白墙红顶的建筑依山而建，璀璨的灯火穿透浓雾，从岸上的山坡一直延伸到海面上。
结实的木桩被深深打入海泥中，搭设成稳固的平台，整个碧砂海港，大约有一半就是这样建设在海面之上。在灯火照耀中，水面以下则是成片的残垣断壁，海草与藤壶肆意地在残壁上生长繁衍。
就这样，来自过去的倒影与如今的繁华沉默相望。
晚钟已经敲过，港口上仍然人来人往。搬运工人们卖力地招揽生意，赌场与风俗场的掮客见缝插针地塞着传单，还有些形迹可疑的混混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经过的人群。
栀春牵着已经开始揉眼睛的伊兰，被乘客与水手们裹挟着下了船，麻木地从货舱领回自己的岩蜥，站在港区，看着不远处全然陌生的城市发呆。
被关了几天的拉鲁夫陪着主人吹了一会儿海风，低下脑袋，轻轻推搡着催促她。栀春这才恍然回神，她看了看上船以前买的地图，把昏昏欲睡的伊兰放到岩蜥身侧的踏板上，朝城区走去。
“云帆竞速的参赛选手可以入住蓝珊瑚区的追风者旅馆，凭参赛证打折。王之号角和海蔷薇是有最好的海景。”关口的检查员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念叨着，“不过，大型驮兽需要办理入城手续，请您明天早上再来，可以暂且把它寄存在临时兽栏，先带走重要——呃？”
这位检查员终于看清了岩蜥背上的东西，顿时沉默了片刻。
“嗯……露营区在东部海滩，可以自行前往，”半晌，他勉强换了个说辞，“请注意涨潮时间。”
“东部海滩吗？”这时，那对双胞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离开了船，他们居然迅速恢复了元气，扛着宝贵的风帆和少得可怜的行李走来，见到栀春，还神气活现地打了个招呼。
“看来我们还能再做一回邻居呀，小姐！”弟弟快活地说，“太好了，这样的话，等明天报完名，我们就把号码拿来给你，记得要买啊！等我们拿了奖，就免费给你签名！”
栀春：“……”
草，她现在说要把房子寄存，能不能行啊？
她的岩蜥又低头拱了拱她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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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春听见熟悉的哼唱声。
她睁开眼, 在一片柔和的白色光晕中，有各种各样的花，常见的罕见的, 认识的不认识的, 毫无分别地绽放着。
伊兰背对着她坐在那片小小的花丛之中, 浅金色的长发垂落下来, 像绸缎般铺散在地上。他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栀春, 愉快地摆弄着手上的花环，自顾自地哼着歌。
忽然, 他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停下动作, 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儿——
栀春也听见了, 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隐隐约约的请求声，听不清楚：“……神……大人，请您……救……”
但伊兰却立刻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左顾右盼，仿佛在寻找对方，一边温声细语地安慰道：“你别害怕、嗯，也别着急——”
栀春几乎要叹气了。
然后，她醒了过来。
睁开眼, 房间内仍是一片漆黑, 窗外传来芬嘉德河的浪声。
栀春慢悠悠地把梦里的那口气叹完, 低下头，看见蜷缩在自己怀中的伊兰。那孩子和往常一样睡得无知无觉，毫无戒心，眉眼间还带着一点柔软的微笑。也不知究竟梦见了什么——不过, 在他的世界里，大概也没有什么东西是糟糕的吧？
真是的。
栀春又叹了口气，将那团温暖的神明轻轻搂在怀里，重新闭上眼睛。
直到第二天被河港泊船的汽笛声惊醒，她都没有再看见那个奇妙的梦。
接下来，栀春便搭乘货运商船离开了河港。
货船的船舱环境比客船狭窄得多，没有窗户，更不提供船餐——也可以每天额外支付三十芬尼，在水手们的餐桌上多添一个位置，当然，选择这里的乘客大多不会这么干。毕竟，搭乘货船的价格只是普通四等舱的二分之一，托运费用也更加便宜。
住在栀春隔壁的，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他们打算去参加云帆竞速。
兄弟俩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大概就是那片符文风帆，由于付不起托运费用，他们只能在商船水手的骂骂咧咧中将它塞进房间里。那玩意实在太大了，再加上其它零部件，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房间，这对兄弟只能勉强轮流睡在半张床上。
据说他们去年就打算参赛，但符文风帆实在太贵了，等他们凑够了钱，早已经错过了比赛时间。
“前十——不，最少前五！”双胞胎中的弟弟志得意满，面无人色地比划起来，“每一年的比赛我们都有关注，也在海上试验过，绝对没有问题！”
哥哥也诚恳地补充道：“这位小姐，看在我们同船的缘分上，请记得买我们的奖券，一定会让你大赚一笔的。”
栀春：“……”
她看着这两个从上船就开始晕船的家伙，觉得不太可信。
“我说，”她回头从背包里翻出一管恢复糖浆，“需要晕船药吗？”
“不需要——！”弟弟立即拒绝道，“我们可是真正的帆船手，才不会被这种程度波浪打倒！”
半小时后，“真正的帆船手”们在芬嘉德的攻势下缴械投降。为了避免接下来的行程都倒在呕吐物中，他们艰难地拿出十二分之一的积蓄，买下了一支恢复糖浆，用栀春借给他们的两杯，分着喝完了，然后努力把自己塞进狭窄的余裕空间里躺好。
幸好，三天之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在栀春短暂的二十来年人生中，没有见过海。
来自海湾的货物也会通过行商来到阿德兰特，当然，无论是昂贵的首饰、珍稀的素材，乃至腌制或晒干后的海产，它们的价格都足以令一只贫穷的三无术师望而却步。
在她过去贫瘠的幻想中，珊瑚海也许就是一片非常大的湖泊吧？
当然，这幻想已经被澎湃的美人芬嘉德砸了个粉碎。
船只驶过耸立的峡谷，与芬嘉德河一并一泻千里，朝着珊瑚海奔流而去，迎面吹来的风中逐渐浸透了冰凉粘腻的海盐气味。
就在入海口的左侧——
一片灯火通明。
临近夏季节日，色彩明丽的旗帜在晚风中招展着，白墙红顶的建筑依山而建，璀璨的灯火穿透浓雾，从岸上的山坡一直延伸到海面上。
结实的木桩被深深打入海泥中，搭设成稳固的平台，整个碧砂海港，大约有一半就是这样建设在海面之上。在灯火照耀中，水面以下则是成片的残垣断壁，海草与藤壶肆意地在残壁上生长繁衍。
就这样，来自过去的倒影与如今的繁华沉默相望。
晚钟已经敲过，港口上仍然人来人往。搬运工人们卖力地招揽生意，赌场与风俗场的掮客见缝插针地塞着传单，还有些形迹可疑的混混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经过的人群。
栀春牵着已经开始揉眼睛的伊兰，被乘客与水手们裹挟着下了船，麻木地从货舱领回自己的岩蜥，站在港区，看着不远处全然陌生的城市发呆。
被关了几天的拉鲁夫陪着主人吹了一会儿海风，低下脑袋，轻轻推搡着催促她。栀春这才恍然回神，她看了看上船以前买的地图，把昏昏欲睡的伊兰放到岩蜥身侧的踏板上，朝城区走去。
“云帆竞速的参赛选手可以入住蓝珊瑚区的追风者旅馆，凭参赛证打折。王之号角和海蔷薇是有最好的海景。”关口的检查员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念叨着，“不过，大型驮兽需要办理入城手续，请您明天早上再来，可以暂且把它寄存在临时兽栏，先带走重要——呃？”
这位检查员终于看清了岩蜥背上的东西，顿时沉默了片刻。
“嗯……露营区在东部海滩，可以自行前往，”半晌，他勉强换了个说辞，“请注意涨潮时间。”
“东部海滩吗？”这时，那对双胞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离开了船，他们居然迅速恢复了元气，扛着宝贵的风帆和少得可怜的行李走来，见到栀春，还神气活现地打了个招呼。
“看来我们还能再做一回邻居呀，小姐！”弟弟快活地说，“太好了，这样的话，等明天报完名，我们就把号码拿来给你，记得要买啊！等我们拿了奖，就免费给你签名！”
栀春：“……”
草，她现在说要把房子寄存，能不能行啊？
她的岩蜥又低头拱了拱她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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