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再见黑袍

　　
那鲲鹏递了一个幽怨的眼神给了渔夫，但还是极不情愿地任由渔夫在它身上拔下了三根羽毛。陆辞渊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接过了三根羽毛后，向渔夫道了谢。
“既然如此，老夫便送你一程。”
这渔夫的话音堪堪落下，陆辞渊只觉眼前一花，等到他看清楚眼前景的时候，才知自己身在虞家庄所在的小洲上了。他循着上一次前往虞家庄的小路深入，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可却还没到虞家庄，反而是回到了原地。
陆辞渊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自己一直在一个地方绕圈。他闭上双眼，静守灵台，才发觉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一直盯着自己。
陆辞渊心念一动，手中出现了一把通体紫金的长剑。此剑正是在陆辞渊经历梦境一战后脱胎于临渊剑的少临剑。
剑名少临，主浩然气。只见陆辞渊持剑朝着西边虚空一处挥手一递，自剑锋上激射出无数剑芒涌向一个灰褐色的事物。
在灰褐色事物惨叫一声，摔落在地。
那东西从地上站起身子，陆辞渊定睛一看，却是狼头猫身，还生有一条虎尾。
“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东西？难道这是传闻中的食梦兽？”
且说陆辞渊小时候，在流云城中，娘亲白素常常给他讲一个故事——晚上不早睡的孩子，都会梦到一种食梦兽，这种怪兽面生獠牙，甚是恐怖。
就在这时，一阵阴恻恻的冷笑在陆辞渊身边响起。
“此物乃是食梦貘，没想到你竟还要胆量寻到此地来。”
陆辞渊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当日那个驱使狼群的黑袍老者站在了他的面前。
“是你杀了这虞家庄的庄民？”
那黑袍老者阴恻恻笑道，“不错，正是老夫，那又如何。”
陆辞渊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喝道，“你已入灵仙第五楼，算是修道仙师，为何要残杀这些连超凡三境都没有堪破的无辜百姓。”
“哼，无辜？这些人可不无辜。”老者声音变得尖锐无比，“老夫懒得与你多费口舌。劝你一句，此地的事情莫要探查，否则当心小命不保。”
眼见老者的态度并无先前在山林那般狠辣，陆辞渊心下犹疑。
忽然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难道他受伤了不成？”
那黑袍老者怒道，“怎么，小子你还不走？莫非是嫌命长，活腻了？”
黑袍老者这一急，正中陆辞渊下怀。
陆辞渊挥动手中的少临剑，斩出一道紫金色的剑芒，朝着黑袍老者呼啸而去。剑芒卷起了道路两旁的烟尘砂砾以及零落的碎木断枝。
那黑袍老者抬手一挡，反手一掌粉碎了这道剑芒，但同时也闷哼一声。
他果然受伤了！先前陆辞渊这一道紫金色剑芒不过是随手辟出，其中所蕴含的威能不过只有灵仙第三楼的水准。按说依照这老者先前灵仙第五楼的水准，挡下这一记紫金色剑芒是很轻松的事情，可没想到这般吃力，显然是受了伤，修为没有完全恢复。
陆辞渊心中一喜。虽然不知道是何人伤了这黑袍老者，但眼下他已经没有能力奈何得了陆辞渊。
陆辞渊笑道，“真是现世报。今日你受了伤，撞到了我的手上，可没那么容易让你逃走了。”
那黑袍老者冷笑一声，“老夫就是受伤了，也不是你灵仙第四楼的修为可以伤得了的。”
就在这时，从老者身后极远处的一座山峰上传来了一个威严的声音。
“不必与他废话，将他赶走便是了。”
陆辞渊只觉脑海中嗡嗡作响，一股疼痛感传遍全身。同时，似乎又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打量着自己。
就在此时，那道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的修为不是跌落到灵仙第一楼了吗？”
此言一出，陆辞渊才知道此人正是先前出现在他屋子里的那个太渊修士。
陆辞渊朝着那黑袍老者喝道，“你与太渊界是什么关系？”
只见那黑袍老者桀桀一笑，捋了捋胡须，笑道，“自然是朋友。”
陆辞渊冷笑一声，“身为天藏界之人，竟然与太渊界之人同流合污。”
黑袍老者不怒反笑，“年轻人，你可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看我一剑！”
陆辞渊懒得再与这黑袍老者辩驳，手持少临剑冲向黑袍老者。
一剑荡开千层气浪！
那黑袍老者抬手一掌横推而来，与剑气相撞爆开的气流折了两旁的树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今日老夫就代你师门长辈好好教训你。”
黑袍老者大喝一声，嘴中响起低沉的哨子声。只见先前那只狼头猫身的食梦兽从地上陡然跃入空中，挥舞着利爪向陆辞渊扑来。
不远处的林子里又传来沙沙的声音。这黑袍老者在召唤那些狼群！
此刻，那道威严声音再次响起。
“你把这小子给我捉来，他身上有古怪。”
黑袍老者应答道，“好。”
无数头黑狼从林中蹿了出来，缓缓地逼近陆辞渊。纵然剑法凌厉，但被这些狼群缠住，陆辞渊一时间也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陆辞渊与这黑袍老者来来回回打了三十个回合，还未分出胜负。
这黑袍老者倒是打得越发心惊肉跳。虽说自己受了伤，战斗力有些下滑，可也要比陆辞渊灵仙第四楼要高上一些。可谁能想到，陆辞渊的战斗力比之他现在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般进步的速度，实在是太可怕了。
黑袍人萌生了退意，拳脚上也失去了章法。陆辞渊挥动少临剑，再度斩出了一道紫金色的剑芒，堪堪将黑袍人的左臂斩落。黑袍人惨叫一声，只见其左臂上散发着浓郁的灰褐色气机，可见其体内蕴藏着许多太渊气。
那道威严声音响起，“废物。”
就在声音落下之际，一阵黑风骤然而起，朝着陆辞渊席卷而来。
陆辞渊只觉身子一沉，仿佛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遮天蔽日的黑风冲向自己。
这黑风离他只有三尺距离。若是被这黑风吞没，谁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凉的似鸟鸣又非鸟鸣的声音在空中响起，陆辞渊分明看到那黑风仿佛有灵性一般，见了什么让他畏惧的事物，又退回了山林之中。
那黑袍老者见状，招呼了身边的食梦兽，转而没入了山林之中。
陆辞渊见到危机解除，心中思量片刻。
（看来先前那道声音，应是前辈口中的彩鲲所发。倒是忘了前辈的姓名，若是以后相遇，定要报此大恩。眼下这虞家庄着实不好探查，不如回学宫一趟。先回去与娘亲到一个别。）
且说山林之中，黑袍老者捂着断臂处，来到了一个幽深的洞穴之中。洞穴内的一块岩石上，有一个黑袍中年披着散乱的头发，面壁盘腿而坐。此人正是先前在山峰上差点被元好问一击打碎境界的万风轻。
“尊上，刚才那声鸟鸣是什么？”黑袍老者问道。
万风轻并没有回答。
黑袍老者又问道，“尊上？”
他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上前一步，搭上了万风轻的手臂。
堪堪轻轻一用力，万风轻就倒在了地上。
黑袍老者大惊失色。
（是谁，是谁杀了尊上。这可是灵仙第八楼的修士，难道是刚才那声鸟鸣？）
黑袍老者仔细思索了一番，越发确定了这个可能性。除了因为眼下一时半会儿联系不到太渊界的无奈以外，黑袍老者还有些庆幸。
好在那声音不是针对自己的，否则的话，凭他灵仙第五楼的修为，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黑袍老者定了定心神，来到一处侧室。侧室内有一个小桌案，案上点了两只红烛，中央是一个用桃木所作的牌位，牌子上有一行颇为娟秀的小字——“吾妻桃花之位。”
黑袍老者半蹲下身子，一脸深情地望着木牌，口中喃喃念道，“桃花，我马上就可以为你报仇了。还有我们的孩子，在流云城里也闯出了一番事业。你高兴吗？”
好像是在回应着老者的话，石室中突然弥漫出一股桃花的香味。
闻着香味，不知不觉中，黑袍老者已然老泪纵横。泪珠沿着他的双颊落在地面上。堪堪这泪珠落在地面上的片刻，就有一株桃树破土而出。
就在此时，一道低沉的喟叹响起。
“好一个痴情男儿，不过这般痴情又是为哪般。”
黑袍老者连忙转头朝石室外看去，同一时刻，那桃花香气以及那株桃树荡然无存。它们都是幻境。
只见一个麻衣老者站在石室口，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黑袍老者开口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此刻，他的心绷紧了一根弦般。毕竟，说不定就是此人杀死了万风轻。
那麻衣老者笑道，“你不必紧张。洞里的那小子还没死，被人给救了。老夫本想杀他，奈何他福大命大，既然被救了，也就懒得追了。至于你嘛？”
说到这里，麻衣老者顿了一顿。就是那么一顿，让黑袍老者紧张到了极致。
“老夫就更不可能杀你了。你可见过猛兽与蝼蚁过不去的？更何况你与老夫也算还有那么一点点香火情。老夫此来呢，就是想告诉你，执着于一个情字到了走火入魔的地界，于人于己都不好。就是那个女子，也不希望你这样吧，风随云。”
说罢，麻衣老者的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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