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木偶
“哈哈哈哈”，黑雾中的声音肆意大笑，“我是何人？”
只见黑雾转而一旋，一道不断弥漫着黑色雾气的人影出现在陆辞渊眼前。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人影的嘴角处挂着邪魅的笑容，似有取笑之意。
东厢的院子里很安静，时而有从外头飞来的麻雀停留在摇曳的树枝上，还有几只麻雀在啄食白素特意散落在地上的稻谷。
突然，那些在地上啄食的麻雀或是停留在枝干上的麻雀陡然一齐掠起，飞出了院子。
陆辞渊的房间顿时金光大盛，一股黑色雾气破空而逃。屋子里，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陆辞渊的呼吸很轻，轻到如同游丝一般。
他仍然盘坐在床榻上，自其右肩至掌心有猩红的鲜血渗出。
他仍牢牢地握着临渊剑，手臂却止不住地颤抖。
“第八楼……是他……”
陆辞渊想到了渡彩云间之前与周笑尘一道遭遇的男子，听松鹤老人所说，那人似乎是太渊的第八楼修士。
先前那阵金光，正是《浩然经》中的浩然剑气所发。陆辞渊本就已经受伤，这一剑耗去了他体内本就不多的灵气。
但是，这一剑势在必行。在陆辞渊心里，没有人可以侮辱那个人，陆薪传。
陆辞渊功体的状况并不好。
本就蠢蠢欲动的太渊气开始在陆辞渊功体的表面上蔓延，原本就已经暗淡的紫金色光华变得明灭不定。
那道如同梦魇一般的声音再次在陆辞渊耳畔响起，“之前那一剑，打空了你体内本就不多的浩然气。宋观镜千算万算，却忽略了你不过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对付你，只言片语就够了。”
陆辞渊心神摇曳，一股困意袭上心头。但他仍然强撑着精神问道，“我不过第四楼，而你是八楼修士，杀我易如反掌，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小子倒是聪明得很，不过这些事情你不用知道，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借着与这黑雾在言语上周旋的片刻，陆辞渊将左手放在了他腰间的那枚天青獬豸玉牌上。
只见玉牌上有丝丝乳白色的灵气涌出而后没入陆辞渊的掌心之中。
”你得意的太早了。“
倏忽之间，陆辞渊的功体绽放出乳白色的光华，有些许灰褐色雾气转眼消散——功体之上的灰褐色雾气停下了蔓延的脚步，转而偏居一隅，不过势头依然浩大
“这……怎么可能，该死，那老家伙自身难保还要插手此事。”
那黑雾中的声音咒骂道。
獬豸天青玉牌，在陆辞渊出生的时候白素就给他系上了。等到陆辞渊懂事的时候，才知道这枚獬豸天青玉牌是他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留给他的。据白素所说，这枚獬豸天青玉牌本是陆薪传的贴身之物，常年蕴养之下萌生了些许浩然气。
“嘿嘿嘿”，那黑雾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就凭这东西还奈何不了我。你那玉牌中的浩然气不过是无根之萍，猖狂不了多久的。”
若是有人在此地，可以看到盘坐在床榻上的陆辞渊周身弥漫着黑气，自其眉心有灰褐色气雾不断地涌出。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陆辞渊脸色苍白，眉心处有些发黑。
“哈哈，黔驴技穷了吧，等我占据了你的功体……上渊学宫陆辞渊就不复存在了。”
陆辞渊的功体之中，原本紧缩成一点的黑雾又开始向四周漫延。
陆辞渊只觉有一股难以阻挡的困意袭上心头。这是他心神遭到那太渊气干扰的表现。
“不行……不能睡。”
陆辞渊强撑着精神，将手中的临渊剑握得越发的紧。其周身又绽放出了紫金地的光。但是这光极其昏暗又极其短暂，不过是在白驹过隙中、寥寥瞬间里的昙花一现。
陆辞渊的功体上的各个角落已经悉数化为灰褐色，除却其眉心处的一点“净土”。
“难道就这样要死了吗。”
陆辞渊想到，心中有疑惑和不甘。
先前黑雾化作的那个男子，他是没有见过的。那个他应该叫“爹”的男人，陆薪传，从未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却也从没离开他的世界里。
所以，陆辞渊在得知那块獬豸天青玉牌是陆薪传的贴身之物后，曾经将它丢了三次，又找回来了三次。三弃三寻，血浓于水。有些东西于他陆辞渊来说，是难以割舍的。
所以，在上渊学宫修习的时候，陆辞渊常常会跑到宋观镜的房间里，去看那副画。画中人，丰神俊朗，倜傥风流。
陆辞渊轻声呢喃道，“爹，我会见到你吗。”
“砰”，陆辞渊终于失了力气。
他原本紧握的手掌张开后，临渊剑坠落在地，发出了撞击声。
这是临渊剑的悲鸣。
陆辞渊觉得脑袋变得昏沉，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他好像置身在一个山谷里，谷中他目力所及的一切景象都在不断地远去，离他越来越远。
陆辞渊奋力地挣扎着，也赶不上那些景象远去的速度。一道轰雷响彻整座山谷，不，已经不能算是山谷了——整座山谷分崩离析，陆辞渊伴着那些碎石坠落，坠落了幽暗的深渊之中。
东厢的房间里，陆辞渊如同一棵枯木一般，僵硬地盘坐在床榻上。
房间外，先前被惊走的麻雀又重新飞了回来。因为这里还有它们视之为“美味”的白米粒，至于这间屋子里的主人怎么样，是死是活，与它们无关。
白记糖葫芦铺子南边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种着些花花草草，常有蛐蛐儿在花草丛中出没。
虞水生和周笑尘在这院子玩了半个时辰，有些乏了，二人便决定去东厢房找陆辞渊。
从南院到东厢要穿过先前陆辞渊一行人吃饭的亭子。周笑尘说道，“水生，你快看，那个似乎是素姨。”
虞水生循着周笑尘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白裙妇人很安静，以手支颐，双眼微闭。
“是素姨”，周笑尘正要叫出声，虞水生却是向他摆了摆手。
虞水生轻声说道，“嘘，素姨正在休息呢。想必是忙累了，我们手脚轻一些，不要吵到素姨。”
周笑尘挠了挠脑袋，轻声说道，“我倒是没有考虑这么多，水生，还是你心思细腻。”
周笑尘话锋一转，说道，“不如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虞水生面露犹豫之色，“可是素姨说过，不准我们乱跑。”
虞水生向周笑尘投去询问的目光，周笑尘搭了搭虞水生的肩膀，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没事，有我护着你，不会有事的。”
虞水生也有些意动，说道，“那好，不过我们不能走太远，就在鸿鲤巷这边走走吧。”
“好。”
周笑尘和虞水生走出了白记糖葫芦铺子。在鸿鲤巷没走几步，虞水生的目光就被一处地摊吸引了。
地摊是用一张很朴素的羊皮铺就的，卷纸上摆放着五颜六色的、各式各样的木偶。这些木偶的制作手法虽谈不上精致，但就其制式、颜料、上色，都可见制作之人下的一番心思。
一个橙裳女子坐在摊子后的小板凳上。女子的脸颊红扑扑的，是洋溢着欢欣的红。这些木偶都是她亲手购置材料并且制作的。在家中闲来无事，做木偶换些飞云钱也好补贴家用。
这是女子第一次出来做生意，一早上的光景就卖出了五只木偶，这让她很高兴。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稚嫩的呼唤。
“西儿姐姐！”
“这声音好熟悉。”女子听到了这声呼唤，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是谁来。
“是水生！”
女子转头一看，迎面跑来的正是虞水生。虞水生扑进了女子的怀里，抱的紧紧地，过了一阵才放开手。
“西儿姐姐，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虞水生激动地说道。
这名女子名叫虞西儿，乃是虞家庄之人。前几年虞西儿嫁到了城里，回虞家庄的次数也不多，故而一时间没有记起虞水生来。
虞西儿摸了摸虞水生的脑袋，说道，“水生，你怎么到城里来了。”
听了这话，虞水生神色一滞。
“陆哥哥说过，不能把村庄里发生的事情说出去。”虞水生缓了缓脸上神色，正想着怎么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站在一旁的周笑尘抢先说道，“水生是我的朋友，我们一同出来玩的。”
虞西儿看向周笑尘，见周笑尘也是个稚嫩的男孩，莞尔一笑，“既然是水生的朋友，姐姐就送你一个木偶。你想要哪个，自己挑吧。”
“好嘞，谢谢西儿姐姐。”
周笑尘笑道，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周笑尘连忙蹲下身子，眼神在诸多木偶之中一遍遍地扫过，终于挑中了一款木偶。
“西儿姐姐，我要这款木偶。”
周笑尘说道，他手中拿着的是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童子木偶。这童子木偶身着一件青色条纹和灰色条纹交错的衣服，衣服左肩处刻了一个“文”字。
“好，这个木偶叫做青衣童子，就送给你了。”虞西儿笑道。
周笑尘转身对虞水生说道，“水生，你也去挑一个吧。”
“去挑一个吧，水生。”虞西儿朝着虞水生点了点头，给了一个自信的眼神。
虞水生也蹲下身子挑了一个木偶。
“西儿姐姐，我就要这只吧。”
“好”，虞西儿笑道。
“水生，你这只比我的还小，要不换一只大的吧。”
“不了，我就喜欢这只。”虞水生笑道。
虞水生手中拿着的是一个渔夫打扮的木偶，木偶的右手提着一个木篓。
虞水生说道，“西儿姐姐，你在流云城里过得好吗？”
虞西儿笑道，“自然是好的，你这孩子长大了，都会关心人了。你呢？和你姐姐在庄子里过得也还好吧？”
虞水生点了点头，“嗯嗯。”
就在这时，一个仆妇模样的女子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g99.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bqg9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