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松鹤老人

　　
“听师兄这般说法，似是学宫与他们做生意一般，算了，这些糟心事还是师兄你来管吧”，紫翊的声音柔和了几分。
这时，陆辞渊说道，“先生，可是那位元老先生所创的《骤雨打新荷》，这可是学宫之中一等一的择道仙法呀。记得十二岁时，我想修习此仙法，您还不让呢。”
宋观镜说道，“你那时年幼，还未修习合道法门，若是直接修习择道仙法，会让你的道途窄了许多。”
梅卿青说道，“先生所言不错，你呀就是心急得很。眼下你若是想学，去看看不就是了。”
陆辞渊说道，“先生，要不我们过去瞧瞧？”
“眼下日头尚早，不如就去看看吧。这《骤雨打新荷》是极上乘的仙法，我倒是很好奇是哪位的后人修炼到了“崭露头角”的境界。”
宋观镜是上渊学宫的大先生，眼力自然胜过身旁的紫翊和两个弟子。他分明看出那施展仙法《骤雨打新荷》的那人已将此法修炼到了“崭露头角”的阶段。
还没等宋观镜的话音落下，陆辞渊身形一荡，在《扶摇渡》的加持下，已飞出十丈之远，朝那二人交战之处飞去。
“这不是小尘吗”，陆辞渊心想道。
周笑尘，是流云城大族周家家主的小儿子。周家乃是钟鸣鼎食之家，坐拥良田美宅。周家的家主夫人颇具善心。当年陆辞渊和娘亲刚到出云城的时候，全靠周家夫人接济，才挨过了那段比较艰难的日子。正好陆辞渊被选入上渊学宫那年，陆辞渊的娘亲请学宫里的先生为给周家刚出生的小儿子取名。因流云城临近大江，江上多扁舟画船。那位先生在江边的一块石碑旁题下了“江上扁舟停画桨，云间一笑濯尘缨”，又取诗句之中的“笑尘”二字作为周家新儿的名字。往年课假的时候，陆辞渊会从山上带一些礼物送给周笑尘。这一来二去的，在陆辞渊娘亲的默许下，周家夫人便作主让周笑尘认陆辞渊为义兄。
陆辞渊并未出声，要知道这二人打得甚是胶着，若是此刻周笑尘受到影响而分神，是极其危险的。但他手中隐隐有灵气激荡，若是周笑尘不敌，他便会出手将其救下。
且说场中，周笑尘身着赤黄纹虎褂，脖颈上带着一只烫金纹青项圈，稚嫩的脸上微微有些怒意，指着对面那人说道，“元雨荷，你二叔竟然还想娶我素姨，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周笑尘口中的元雨荷，是一个扎着双马尾鞭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听到周笑尘辱骂自己二叔，已是攥紧粉拳，口中娇喝道，“周笑尘，本姑奶奶今日就把你打成猪头！看你以后还敢胡言乱语！”
只见小姑娘粉拳一放，双掌结起一道淡绿色的印诀。
“去！”
随着小姑娘的这声娇喝落下，只见虚空之中泛起了一缕缕淡绿色的剑状灵气朝着周笑尘飞射而去。
“咦”，陆辞渊有些惊讶。眼前的小姑娘不过八岁的年纪，已经有了赤炉境的修为。在天藏界，欲证长生大道，需要登上灵仙二十四楼，而在登楼之前有“超凡”三境，分别为第一境清风境，第二境古松境，第三境赤炉境。
所谓清风境，端的“御灵”二字。天藏界不同凡间，灵气浓郁。若是寻常之人去到灵气浓郁之处，就会被灵气所伤。故而清风境修便是要御天地灵气，维持体内外灵气的平衡。
所谓古松境，端的“淬躯”二字。天藏界山川大泽无数，其中生存了许多异兽奇珍。总有一些修士入山中寻奇珍。但这些异兽的体魄甚于寻常修士，常有修士成了异兽的果腹之食。故而在“御灵”清风境的基础上，古松境修士，可以驱使天地灵气打磨皮肉、炼筋锻骨，增强自身的体魄。
至于“超凡”三境中的最后一境“赤炉境”，端的则是“合和”二字。这一境界的修士乃是以自身躯体为融炉，调天地灵气为己用，从而做到内外兼修。
元雨荷不过八岁，就已是赤炉境修士，足可见她的资质极高。
陆辞渊心中赞道，“凭这小姑娘的资质，参加今年的“秋试”拨得头筹也是绰绰有余了。笑尘应该不是这小姑娘的对手，我待会儿将他救下来便是。”
在陆辞渊的认知中，虽说周家是流云城大族，族中也有招揽许多山野修士，但在他们的教导之下，仅仅八岁的年纪，周笑尘绝不是这名叫“元雨荷”的小姑娘的对手。毕竟这小姑娘很可能是那位创出《骤雨打新荷》的元老先生的族亲。
周笑尘脸上并未闪过慌张，喝道，“元雨荷，休要小瞧人。看我这一招。”
只见周笑尘双拳一并向前轰出，稚嫩又带着几分坚定的声音伴着拳气的音爆声响起。一道淡青色的古松虚影在周笑尘的头顶显现。偌大的古松虚影将淡绿色的剑状灵气悉数拦下。
这时，宋观镜与二女已经到了陆辞渊身旁。
梅卿青美眸一亮，说道，“先生，这小男孩所用的仙法似乎也有些眼熟。”
宋观镜说道，“不错。”
他转过身看向陆辞渊，“辞渊，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小男孩似乎是周家家主的小儿子吧？”
陆辞渊点头道，“先生记性不错。那小男孩正是周家家主的小儿子，周笑尘。”
往年陆辞渊下山回家之时，宋观镜也曾陪同，因而见过周笑尘几面。
“笑尘，笑尘。倒是好名字”，紫翊说道。
梅卿青笑说道，“那可不，听陆师弟说，这笑尘二字还是学宫里的一位先生取的呢。”
紫翊笑道，“看来这孩子与我学宫有缘，师兄不如借这秋招的机会将这孩子收入门下，为我学宫再添一名英才。”
宋观镜摇了摇头，用他毛茸茸的肉指捋了捋整齐的胡须，说道，“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咯，看着男孩施展的仙法应该是松鹤老头的‘大雪压青松’。”
梅卿青美眸之中闪过一道异彩，说道，“松鹤前辈到了祁阳山？”
宋观镜抬起脑袋，朝空中一片云彩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绿袍的老者从云中显现，还没等陆辞渊、梅卿青看清楚老者的身影，只见那绿袍老者身形一摇，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等到这老者到了跟前，陆辞渊才将老者的模样看清楚。面前的老者他见过一次——前几年的课假，宋观镜带着他和梅卿青去过松鹤仙岭。松鹤仙岭，山如其名，这山的主人便是松鹤老人，也就是眼下站在陆辞渊身前之人。
松鹤老人双颊微红，云鬓微白，那身随风飘飘的绿袍一侧纹着一株苍劲古松，另一侧则纹着一只展翅白鹤。
“见过松鹤前辈”，陆辞渊和梅卿青一同微微躬身，向松鹤老人施礼道。
松鹤老人摆了摆手，“两位小友几年未见，如今风采更胜往昔啊。”
他说着便转向紫翊，说道，“紫丫头,最近修炼可有遇到什么瓶颈？”
这松鹤老人乃是一株老松修炼得道，而紫翊而是天地灵物紫莲所化。若究其根源，二人也算是同道之人。
听了这话，紫翊心中一惊。
她的眉羽之间闪过一丝惊诧，说道，“松鹤前辈？难道……”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紫翊。
紫翊定了定心神，说道，“前几日试图凝练功体的时候，功体之上出现了奇怪的灵蕴。那种灵蕴呈灰褐色，一直附着在功体之上，我用尽办法也驱除不掉。我想或许是那里出了一些变故。”
所谓功体，乃是修士的仙家内体，似虚似实，有祭炼仙法、归化神通之能。寻常时候，隐于寻常肉身之中，若是遇到凶险，只要功体不灭，就有重生的机会。
且说紫翊这些仙家修士，隔一段时间便要凝练功体一次，以保持功体的纯净。而紫翊、松鹤老人之流本就是天地灵植，自身功体本就比陆辞渊、梅卿青等人要来得纯净许多。如若不是身受重伤，平素一年的光景，只需要凝练一次就够了。
陆辞渊、梅卿青二人听得一头雾水，并不明白紫翊话中的意思。这是他们二人境界低微的缘故。灵仙二十四楼，每一楼的风景都有所不同。陆辞渊为第四楼修士，而梅卿青则为第五楼修士。至于紫翊、宋观镜、松鹤老人之流的修为都在十楼之上了。
松鹤老人点了点头，“我门下的弟子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松鹤前辈，我二人皆为天地所生，不知你是否遇到过那灰褐色的灵蕴？”
紫翊的美眸之中闪过一缕忧色。松鹤老人本就是古松得道。且说青松最克妖邪，若是连松鹤老人也被那灰褐色灵蕴缠上，那天藏界势必掀起一番滔天巨浪。
松鹤老人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轻松的笑意，语重心长地宽慰道，“紫丫头，也不必过于忧虑。老夫凝练功体之时，也发现功体沾染了些许灰褐色的灵蕴，只不过被老夫以气机震碎，此后便不再出现了。过几日我传你一道法门，指不定对那灰褐色灵蕴有所克制。”
宋观镜一直在边上默默听着，眉头也微微皱起。
他开口说道，“松鹤老头，紫师妹所说的灰褐色灵蕴莫不是太渊的东西？”
宋观镜此言一出，紫翊、松鹤老人的神色还算平淡。陆辞渊则是一头雾水，而梅卿青的脸色骤变，差点要惊呼出声。
松鹤老人点了点头。
宋观镜正要说下去，松鹤老人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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