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风云变幻
<p>老妇不客气的撒了手，又冷笑道:“乔移临走时拜托接老太婆你去岁寒山小住，顺便和湘姬学琴。”说罢转头便朝她身后的马走去，很快上了马，挑眉道:“走吧。”</p>
<p>“可是……可是岁寒山离此地有百十余里的路啊。”明珠面露难色，拽着缰绳的手指暗暗搓了几下，有些不愿意。</p>
<p>老妇人听出她语气不耐，瞪圆了眼睛，怒道:“小丫头当真不识好歹，乔移那老头子尚且不敢不耐烦！”她冷笑一声，眼中锃亮，一张嘴好似舌灿莲花:“你当我是谁，是街上随意一个老太婆？我公孙谕当年年少轻狂时，你亲娘都还没生出来呢！”</p>
<p>听她自报家门，明珠震颤不已。公孙谕，字缄之，与乔迁之，穆隐之同出于岁寒老人门下，布局谋划虽次于前二人，但一把匕使得出神入化，无人可敌。明珠从小耳濡目染这些江湖前辈的事迹，所以更加敬佩。</p>
<p>她见公孙谕发怒，只将她当做长辈般深施一礼，老实道:“明珠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前辈息怒。”</p>
<p>公孙谕倒也没再追究，只是瞥她一眼，冷淡道:“还算有些眼色，倒是比乔迁之那个老头子强上百倍了。”说罢她稳坐不动，发号施令道:“快些上路吧，天黑之前到了还能吃顿晚饭。”</p>
<p>明珠无奈，只好牵着缰绳快步往前走。天色渐渐的亮起来，路上行人也多了不少。公孙谕左顾右盼，见明珠目不斜视，好奇问道:“哎，丫头，这街上花红柳绿的玩意儿，你怎么都不看一眼？”</p>
<p>“明珠素来不喜这些。”明珠头也不回的说:“更何况祖父说，这些小玩意儿是哄孩子的，我大了，不需这些。”</p>
<p>公孙谕听她说完不由得大笑，脸上的褶子都皱了起来:“那老头儿惯会骗人的！你正当豆蔻之年，怎么竟清淡的像是守寡一般？”</p>
<p>她扫了一眼明珠的衣裳，尽是些青白之色。又瞟她的发髻，虽挽了个堕马髻，却只横插着支素银簪子。此刻一走动，头发散了不少，显得明珠有些狼狈了。</p>
<p>公孙谕啧啧叹声，上下打量着明珠:“年纪轻轻的，即使白衣素裙，却也别致。”她难得夸人，明珠刚想说话，只觉得头上一沉，一支步摇落在她发髻中，银链的穗子落在她耳边，搔得耳朵有些痒。</p>
<p>她从未戴过什么首饰，连头上那只簪子也是兰嫂随意买来的。她忽的有些好奇，想看看那簪子是什么样子，却听耳边老妇取笑道:“不是说不喜这些么？怎么此刻也想看看了？”</p>
<p>明珠耳根一红，回头看着她辩解道:“我只是好奇……”她话还没说完，老妇便笑着打断道:“快些赶路快些赶路，到了岁寒山，金银白玉都拿笸箩装，想要什么都有。”</p>
<p>明珠只好点头，任劳任怨的牵着马继续往北边走。北边的岁寒山处于江南与西京的交界，是三不管的地界。更是因为岁寒老人声名在外，此地更是似一小国。</p>
<p>好容易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岁寒山山脚，明珠已经累的说不出话来了。公孙谕见她累的脸色发白，不由得嗤笑道:“怎么也不练些武，尽跟着你那迂腐祖父读书，身子都不好了。”</p>
<p>明珠实在力竭，径自蹲在一旁的石头上歇息，喘气道:“我自小身子便不好。体弱的毛病想来已经十多年了。”</p>
<p>公孙谕翻身下马，走到她跟前，也蹲了下来:“你出生后我便入了瓶颈，闭关有五年。出关后也忙着料理岁寒山的事，和你祖父便断了联系。”她叹口气:“还是这次他亲自派人到岁寒山走了一趟，我才知道他也在江南道。”</p>
<p>“祖父不愿打搅各位前辈，明珠十岁行走江湖，如今也有三年了，除却一位穆先生，”她沉静的开口:“我从未见过祖父的师兄弟。”</p>
<p>公孙谕听到熟悉的名字，不由得爽朗的笑了:“穆隐之？那老头子还好吗？”</p>
<p>“穆先生很好。”明珠歇了半天，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神色也温和了许多。</p>
<p>“对了，这次我怎么没见到你母亲，她和乔移一起走了？”公孙谕突然问她。</p>
<p>明珠的脸色簌得惨白。公孙谕心知不好，正欲开口，却听到她沉静的开了口。</p>
<p>“她死了。”</p>
<p>公孙谕自觉失言，便不再继续询问。她打量一眼明珠苍白的脸色，自己倒悄无声息的坐了下来。</p>
<p>这个时辰太阳早已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周叫人看不真切。周遭静谧，只有略微几声雪砸落松枝的声音。</p>
<p>因着这个话题的缘故，两个人都没吭声。良久，明珠缓过来了，脸色也好看了很多，这才起身冲一旁的公孙谕道:“前辈，我们先上山吧。”</p>
<p>公孙谕也跟着起身，顺便扶了一把腿麻的明珠。明珠撑着站了一会儿，本想起身，却见公孙谕从身侧的松树上折下一把松枝，抖了抖上面的雪，这才拿火折子点着，递给了明珠。</p>
<p>明珠有些错愕，却也老实接过了松枝。松枝遇了火很快就着了起来，噼啪作响。公孙谕瞧着火光盈盈下她的沉静侧脸，定声道:“人各有命。”</p>
<p>“我知道。”明珠没抬头，举着松枝跟公孙谕往山上走:“所以不曾有什么远大志向，也不敢有。”通往山上的路铺了台阶，只是一直少人行，台阶上积了一层雪，倒有些脚下打滑。</p>
<p>明珠小心的跟着公孙谕的步伐，轻声道:“只是我觉得委屈，为什么只是天赋异禀，就要如此命途多舛。”</p>
<p>公孙谕不曾回头，她轻声笑了笑，仿佛一团雪从树枝顶沉下来:“乱世之中，像你我这样的人，很难保全自身。想要出世也不能自己。”</p>
<p>明珠更加迷茫，眼瞳中映着火光，喃喃道:“入世不可出世更难，难道就真的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吗。”</p>
<p>公孙谕继续朝前走，神色未变:“当然有。只是一旦踏入，今后风云变化，暗流涌动，再由不得你。”</p>
<p>听她此言，明珠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停下脚步，沉声道:“还请前辈赐教。”公孙谕听她脚步声停，自己也住了脚，转过头去看她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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