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玉水轩、红酒、火焰
第五章，玉水轩、红酒、火焰
小车上，司机师傅侃侃而谈。
谈官方调集部队，谈官方成立专案组，谈官方如何引导舆论，封锁消息，避免引发恐慌。
萧远已经陷入了沉思。
主城市区居民离奇死亡这样的新闻，几乎隔几年就会出现。官方也总能给出合理的解释。要么是醉酒，要么是突发性心梗什么的……
在他的印象中，主城市区的治安还是很好的。
昊天结界内，也是很安全的。
可是，因为居民离奇死亡而封堵隔离主干道这样的事情，若非今天坐上了营运的士，又正好听到了车上的紧急通告。说到底，他其实从未听说过。
尤其是，司机师傅嘴巴里说出的，三个月的时间，城卫军封堵隔离主干道竟然有十多次，还都是因为闹吸血鬼这样的事情……
偏偏，“吸血鬼”这三个字，三个月了，在人民群众里面几乎完全没有传播出来半点。
这着实是他头一回发现……
什么时候，连昊天结界里的世界都变得不安全了？
或者说，其实一直都不安全，只是，所有的消息，都被政府、被官方给封锁含糊过去了？
他很是疑惑。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几乎有了些许刺痛感，仿佛，某种完美、一直信仰的、坚持的东西，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一般。
“老班长，这样的事件多么？”
他不由自主的问出了心中突然跳出来的问题。
司机师傅开着车，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却是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一般的轻笑道：“放心，放心！”
“不多，真的不多……”
他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根烟塞进嘴里。
也没见他掏打火机，那根烟就那么烧了起来。
“点根烟，几位小哥别在意……”他轻轻的抽了一口，朝窗外吐了个烟圈，弹了弹烟灰，这才开口嘿嘿笑道。
“以前还是很少的，两三年、三五年可能才出现一次……”他眨眨眼睛，笑了起来，“这么频繁其实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
萧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路侃着，时间也是过得极快的，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各种霓虹灯的照耀下，整个城市都已经亮了起来。
“三位小哥，别玩太晚啊……最近不安宁，我先在附近跑着，回去的时候打我电话，如果我还在，依然可以找我送你们……”
下车以后，司机师傅留了张名片，十分热心的叮嘱了三人一声，这才启动引擎扬长而去。
望着路边华灯下波光粼粼的湖水，闻着湖边花圃和灌木丛里飘出的清新的植物气息，三人都感觉精神一振。
三人下车的位置，正是镜湖旁边。
镜湖是岐山市最大的人工湖，也是岐山市十分有名的景区之一。今天天气尚好，即使到了晚上，天空中也是星月俱全，湖岸周围搭好的平台上，早已围了许多的小桌子。或是吃夜宵，或是喝茶……吹着晚风，赏着湖景，着实是好不潇洒。
萧远三人站在湖边，远远的就看到湖心处一幢挂满柔光灯、雕梁画栋的建筑……
凌靖揉揉眼睛，突然喷了句脏话：“我靠……这镜湖中央的小楼什么时候建起来的？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苏毓挑挑眉得意一笑：“建了也有小半年了……怎么样，不错吧？还有更大的惊喜呢！等下进去了，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会强烈推荐带阿远来这里了！”
萧远也是颇为惊讶，他大多数时间都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图书馆，镜湖倒是来过，可最近的一次到这里，也还是一年前学校组织学生外出写生……湖心半年前建了栋小楼，他也是头一回知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进去瞧瞧，看看这被阿毓几乎要吹上天的御水轩，到底是有多高明……”萧远笑了起来，然后双臂一伸，一左一右的揽着凌靖和苏毓的脖子，三人勾肩搭背，顺着湖岸小路就走。
在他们下车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一条走廊，左拐右拐、曲曲折折的直通湖心小楼。
走廊很长，越往湖心走，越是能感觉到湖岸周围的人声喧嚣声在逐渐远去。等他们走到湖心小楼的时候，耳朵周围除了轻轻的风声，已经近乎完全的安静了下来。
小楼通体为古典装潢设计，共六层，每一层都亮着，分隔了许多个小房间小包厢，房间的门啊窗啊都是镂空的，后面镶嵌着毛玻璃。不少的房间里面已经影影错错。
在小楼的正中央的位置，还开了个天井。天井中央建着个半大不小的舞台，舞台上摆着古琴，一名穿着紫蓝色古典长裙、化着淡妆、气质恬然的女孩正跪坐在琴边，十根玉葱般的手指，轻拢慢捻抹复挑……那优雅的琴声，当真道的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小楼第一层是大厅，二层是大型雅间，自三楼往上，越高的楼层比下一层都会小上一圈。三层四层都有两圈小房间，开着落地窗，一圈对着外面的湖景，一圈对着里面有舞台的天井。五层六层则全是小型雅间了，两边都是落地窗，既能听琴，又能赏湖景。
玉水轩的客人们明显素质都不低，且房间的隔音效果也不错，三人从走进大堂到顺着扶梯上楼，一路走来，只觉耳边多是古琴的叮叮咚咚，也没有听到什么严重的嘈杂噪音……
萧远三人一路慢行，最后挑了五层的一个雅间。
萧远和凌靖已经是赞叹不已了。
把两边的落地窗都打开，吹着湖面的晚风，听着舞台传来的琴声，苏毓靠着椅背，微微闭眼，一脸心旷神怡地轻叹道：“即使是第二次来，这玉水轩也依然如此令人沉醉……”
看他作出这般姿态，凌靖顿感恶寒，连连白眼。萧远也是无奈摇头哭笑不得。
凌靖一记大力金刚掌拍在苏毓肩头，直接打断了他的感慨。
苏毓怒目，正要暴起，萧远却是对他“嘿！”了一声，然后，捏着筷子敲敲桌面，朝着门口扬扬下巴：“阿毓，服务生送菜单过来了，你来过一次，算是半个土著了，你来点菜吧……”
一听到“点菜”两个字，一旁的凌靖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抢过菜单，一把拉过苏毓，“赶紧的赶紧的！阿毓点菜……这地方光是装潢就这般令人流连忘返了，这里的菜味道能有多好，我是期待的很啊！”
苏毓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抓过菜单就翻了起来，一边看着，一边对旁边静候的服务生问道：“今天有什么特色菜推荐吗？”
服务生是个二十多岁的清秀女孩，她笑吟吟的道：“咱们玉水轩靠水吃水，鱼呀虾呀，湖蚌什么的，都是在镜湖当天现捞的，您都可以看下……还有一批今天刚从歧山里采来的山珍，都上了菜单了，味道也是极鲜美的……”
“镜湖三鲜、九品龙鱼……玉带银杏……”
“再拿三瓶五年陈的镜湖仙吧……”
苏毓翻着菜单，顺着服务生的介绍点了几个菜，又喊了几个自己上次吃过的觉得味道不错的菜品，便笑着交还了菜单。
玉水轩的厨师效率还是很高的，并未等太久，菜就上齐了……
看着香气四溢近乎摆满了一整张小桌子的菜盘子……凌靖的眼睛已经亮得如同小灯泡一般了。
三人一边吃着，萧远也讲起了傍晚和母亲通话的内容……深知他性格的凌靖和苏毓自然是大喜，故而，房间里很快就觥筹交错、气氛浓烈起来……
三个都是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手上嘴上自然不会含糊。萧远虽然饭量不大，却因为情绪上头，加上玉水轩的菜品味道着实不错，也是化作了老饕，多吃了不少。
桌上的盘子很快就空了大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凌靖已经是红光满面，萧远和苏毓两人喝酒一般都不脸红，可从他们已经微微泛红的眼睛来看，也喝了个七七八八。
三人正天南海北的侃着，服务生突然敲着门走了进来……
“打扰一下……”
三人望去时，她手中正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除了三个高脚酒杯以外，托盘的正中央，还放着一支水晶般闪闪发光的长颈透明酒瓶。
酒瓶未开封，里面的酒液鲜红鲜红的，看起来浓稠无比，氤氤氲氲的，却又如同有生命的雾气一般，隐隐约约间，竟是在瓶子里缓缓流动着。
苏毓只看了一眼，瞳孔就猛地微微收缩了一下，讶然道：“曼殊沙华？”
服务生也是有些惊讶：“这位小先生原来也知道这款酒呀……”一边说着，她一边向前几步，放下托盘，扬起嘴角，脸颊两侧也随之出现了两个好看的小酒窝。
“今天节日，咱们玉水轩有活动。刚才抽奖，三位小先生的506号雅间很幸运的抽中了特等奖……也就是这瓶曼殊沙华。抽奖环节结束后，我就给三位小先生送过来了……”
正说着，服务生有些俏皮的朝他们眨了眨眼睛，“这款红酒可是很贵的哦……”
萧远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有些愕然。
然后，萧远和凌靖都将目光停留在了三人里面唯一认出这款酒的苏毓身上。
苏毓摊了摊手，无奈道：“你们别看我，我也没喝过……只是在某次酒展上看到过相关介绍而已……这酒实在漂亮，而且贼贵，由不得人不对它印象深刻。”
打发服务生出去以后，苏毓抓起酒瓶，认真的看了看里面自然流动的雾一般的酒液，嘴巴里便“啧啧”出声起来，连银框眼镜后面的那一双眸子也闪烁起了兴奋的光芒。
“居然真是曼殊沙华……哥儿几个今晚运气有点爆棚啊……”
凌靖和萧远再次对视了一样，不用说，依然是满头雾水。
苏毓摇摇头，“你们不认识这酒是正常的事情，因为这酒压根就不是一般人能喝得起的……居然用这东西来当奖品，玉水轩还真的是财大气粗啊……”
他一边感叹着，一边拿起旁边一起送过来的特殊开瓶器，对着瓶口就摆弄起来。
只一会儿，便听见一道无比清脆而悠长的“咚……”的声音响起……一股子清甜中带着微腥、馥郁中透着幽雅的香味，顺着瓶口缓缓飘出。很快便充斥了整个房间。
苏毓一边拿了高脚杯子给三人倒着酒，一边慨然道：“这可是以活着的异兽精血为主料、搭配多种天灵地果酿制而成的呀……喝了能真正强身健体的！在它面前，什么补酒药酒都是垃圾……放在外面，一瓶标价88个金币！还有价无市那种！”
凌靖目瞪口呆：“88个金币？普通人一整年的收入了也差不多就这样了吧……”
萧远却是皱起了眉头：“活着的异兽精血？这是……血酒？”
苏毓笑笑：“怎么？一听里面有血，犯恶心？”
萧远眨眨眼：“是有点……”
旁边的凌靖却是连连撇撇嘴，不屑道：“恶心个毛线呀……当年异族突然入侵咱们澜神星的时候，剥皮抽筋拆骨吃肉喝血……人族先辈何其惨烈？咱们喝点异族的精血怎么了？”
苏毓点头笑道：“阿靖说的没错……人族和异族早已不共戴天了。阿远你忘了么？那位当年在异族战场上殉国的皇帝陛下，他可是念叨过‘壮志饥餐狼人肉，笑谈渴饮异族血’的！”
他这话说完，萧远的目光顿时坚毅了起来，“对的，笑谈渴饮异族血……”
苏毓已经倒完了酒。长长的瓶子看着不小，里面的酒液却是不多，三个杯子分一下，每个杯子里也才装了一小半。他先给萧远和凌靖面前分别放了一杯后，这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一杯酒。
他摇摇头叹道：“听说，这里面最重要的一味主料，乃是三阶以上曼陀罗蛇的蛇胆……而能够猎杀三阶曼陀罗蛇的，起码也是三阶以上的异能者……这在咱们天玄，也算是少见的强者了。”
凌靖大笑：“哈哈，没事，咱们现在虽然都没有异能，可说不定以后哪天突然就觉醒了呢？就算一直不觉醒，咱们也属于军方，注定要和异族打一辈子交道……”
萧远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举起苏毓放在他面前的那小半杯猩红的酒液，郑重的道：“诛异族，护家国，责无旁贷！为了咱们的未来，两位兄弟，干杯！”
凌靖和苏毓齐齐大笑，一同举杯：“为了咱们的未来，干杯！”
说罢，三个伙伴皆端着酒杯一饮而下……
没有寻常红酒的甜中微涩，也不似白酒的浓烈烧喉……入口处，只觉一片带着稍许咸腥的清凉，滑过舌头，溜过咽喉，顺着食道钻进胃里。
无声无息，毫无反应……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凌靖舔舔嘴唇，一脸木然，再看看萧远和苏毓两人，他们脸上的表情，明显也有点儿懵。
他疑惑道：“我怀疑我喝了假酒……”
苏毓面露古怪之色，有点尴尬的道：“我好像……也没喝出酒味儿……”
然后，他俩齐齐看向萧远：“阿远你呢？”
萧远砸吧砸吧嘴，刚想说“我也差不多……”
然后，下一瞬，他就感觉，一股火焰般的燥烈，自腹中猛的升了起来……
直冲头顶……
直烧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晕乎……
尸山、血海……
横七竖八的铺向天边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断肢残骸……
碎成废铁的武器、解体的金属残片……
绿头的飞来飞去的苍蝇、白胖胖的钻进钻出的蛆虫……
……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修罗场般的梦境。
凌靖和苏毓两人眼看着萧远张了张嘴，然后目光突然变得呆滞，整个人也如触电般的楞在了原地。
下一刻……
两道一尺多长的、漆黑的、夹杂着红色紫色电光的实质火焰，直挺挺的从萧远的双眼喷了出来！
一闪而逝。
吓得正对着他坐着的凌靖，“皝啷”一声椅子都翻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板上。
苏毓的银框眼镜也滑到了鼻尖……
等萧远回过神来的时候，凌靖还坐在地上，一脸见鬼的表情，正定定的看着他。
苏毓也摘了眼镜，眯着眼睛擦了又擦，擦了又擦……
萧远扯了扯嘴角，面色有些不自然。
好半晌后，他才开口道：“你们这是……”
苏毓、凌靖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一个重新戴上眼镜，一个默默地扶着桌子起来，摆好椅子重新坐好。
凌靖擦擦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的冷汗，干咳了一声，给三人每人倒了一杯茶。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看向萧远，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那个……阿远，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苏毓也点了点头，补充道：“对……比如说，身体不舒服，或者，眼睛？”
萧远眨了眨眼睛，看看满脸关心的看着他的凌靖和苏毓，试着抬了抬手臂，又伸了伸脚……
“额……好像没有……”他有些尴尬。
凌靖和苏毓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凌靖把椅子一挪，直接凑到了苏毓的耳朵边。
“阿毓……你刚才看到了吗？冒火……”
“我看到了，对的，冒火……”
“我们也喝了……你看到我眼睛冒火了吗？”
“没有……我呢？”
“也没有……”
……
然后，两人又齐齐一脸古怪的看向萧远，异口同声：“阿远……你的眼睛刚才喷火了！”
“额……没有吧……”
“有！真有！”
萧远摸摸脑袋……再看看两位好友眼中强烈的关切。
“我刚才好像看到我经常做的那个梦了……”
凌靖和苏毓闻言，皆是扯了扯嘴角。
“这……”
实际上，除了那一闪而逝的梦中的场景，到现在，他压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于眼睛喷火……变戏法么？
“你们的意思不会是，我觉醒了异能吧？”萧远无奈的道。
凌靖和苏毓又齐齐点头。
萧远果断摇头。
别的不说，以他的了解，若是真的觉醒了异能，无论是关于哪一方面的，最起码一点……身体素质短期内会出现大幅度提高的。
但他真的感觉身体没有任何的明显变化啊！
一点点都没有！
他突然想起了某种可能，不由干巴巴的道：“曼陀罗蛇可是有致幻能力的……该不会是，刚才我们都出现幻觉了吧……”
苏毓狐疑：“好像是有这种可能……”
凌靖已经伸出胳膊：“阿远，你打我一下……”
萧远毫不犹豫的一筷子抽了过去。
“啪……”
霎时间，凌靖捂着胳膊猛搓起来，呲牙咧嘴的骂道：“我靠！阿远！你特么下毒手啊！”
揉了几下，他又颓然起来：“这特么其实和以前差不多疼啊……”
萧远直翻白眼。
苏毓苦笑：“幻觉……貌似也只能是这个解释了……”
他顿了顿，又连连摇头：“我还以为阿远突然爆发小宇宙，咱们仨里面终于要出一个真正的异能者了……竟然是空欢喜一场……”
看着两人颇为沮丧的模样，萧远心中一暖。
这是真正会为他担心、为他难过的伙伴呀……
“相信我，即使没有异能，只要保持一颗不变的上进心，咱们也会越来越强大的！”
萧远很认真的安慰道。
凌靖闻言，大脸上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咧嘴笑道：“这个必须的！”
苏毓也扬扬下巴，嘴角翘起：“必须相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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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远已经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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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印象中，主城市区的治安还是很好的。
昊天结界内，也是很安全的。
可是，因为居民离奇死亡而封堵隔离主干道这样的事情，若非今天坐上了营运的士，又正好听到了车上的紧急通告。说到底，他其实从未听说过。
尤其是，司机师傅嘴巴里说出的，三个月的时间，城卫军封堵隔离主干道竟然有十多次，还都是因为闹吸血鬼这样的事情……
偏偏，“吸血鬼”这三个字，三个月了，在人民群众里面几乎完全没有传播出来半点。
这着实是他头一回发现……
什么时候，连昊天结界里的世界都变得不安全了？
或者说，其实一直都不安全，只是，所有的消息，都被政府、被官方给封锁含糊过去了？
他很是疑惑。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几乎有了些许刺痛感，仿佛，某种完美、一直信仰的、坚持的东西，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一般。
“老班长，这样的事件多么？”
他不由自主的问出了心中突然跳出来的问题。
司机师傅开着车，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却是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一般的轻笑道：“放心，放心！”
“不多，真的不多……”
他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根烟塞进嘴里。
也没见他掏打火机，那根烟就那么烧了起来。
“点根烟，几位小哥别在意……”他轻轻的抽了一口，朝窗外吐了个烟圈，弹了弹烟灰，这才开口嘿嘿笑道。
“以前还是很少的，两三年、三五年可能才出现一次……”他眨眨眼睛，笑了起来，“这么频繁其实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
萧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路侃着，时间也是过得极快的，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各种霓虹灯的照耀下，整个城市都已经亮了起来。
“三位小哥，别玩太晚啊……最近不安宁，我先在附近跑着，回去的时候打我电话，如果我还在，依然可以找我送你们……”
下车以后，司机师傅留了张名片，十分热心的叮嘱了三人一声，这才启动引擎扬长而去。
望着路边华灯下波光粼粼的湖水，闻着湖边花圃和灌木丛里飘出的清新的植物气息，三人都感觉精神一振。
三人下车的位置，正是镜湖旁边。
镜湖是岐山市最大的人工湖，也是岐山市十分有名的景区之一。今天天气尚好，即使到了晚上，天空中也是星月俱全，湖岸周围搭好的平台上，早已围了许多的小桌子。或是吃夜宵，或是喝茶……吹着晚风，赏着湖景，着实是好不潇洒。
萧远三人站在湖边，远远的就看到湖心处一幢挂满柔光灯、雕梁画栋的建筑……
凌靖揉揉眼睛，突然喷了句脏话：“我靠……这镜湖中央的小楼什么时候建起来的？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苏毓挑挑眉得意一笑：“建了也有小半年了……怎么样，不错吧？还有更大的惊喜呢！等下进去了，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会强烈推荐带阿远来这里了！”
萧远也是颇为惊讶，他大多数时间都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图书馆，镜湖倒是来过，可最近的一次到这里，也还是一年前学校组织学生外出写生……湖心半年前建了栋小楼，他也是头一回知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进去瞧瞧，看看这被阿毓几乎要吹上天的御水轩，到底是有多高明……”萧远笑了起来，然后双臂一伸，一左一右的揽着凌靖和苏毓的脖子，三人勾肩搭背，顺着湖岸小路就走。
在他们下车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一条走廊，左拐右拐、曲曲折折的直通湖心小楼。
走廊很长，越往湖心走，越是能感觉到湖岸周围的人声喧嚣声在逐渐远去。等他们走到湖心小楼的时候，耳朵周围除了轻轻的风声，已经近乎完全的安静了下来。
小楼通体为古典装潢设计，共六层，每一层都亮着，分隔了许多个小房间小包厢，房间的门啊窗啊都是镂空的，后面镶嵌着毛玻璃。不少的房间里面已经影影错错。
在小楼的正中央的位置，还开了个天井。天井中央建着个半大不小的舞台，舞台上摆着古琴，一名穿着紫蓝色古典长裙、化着淡妆、气质恬然的女孩正跪坐在琴边，十根玉葱般的手指，轻拢慢捻抹复挑……那优雅的琴声，当真道的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小楼第一层是大厅，二层是大型雅间，自三楼往上，越高的楼层比下一层都会小上一圈。三层四层都有两圈小房间，开着落地窗，一圈对着外面的湖景，一圈对着里面有舞台的天井。五层六层则全是小型雅间了，两边都是落地窗，既能听琴，又能赏湖景。
玉水轩的客人们明显素质都不低，且房间的隔音效果也不错，三人从走进大堂到顺着扶梯上楼，一路走来，只觉耳边多是古琴的叮叮咚咚，也没有听到什么严重的嘈杂噪音……
萧远三人一路慢行，最后挑了五层的一个雅间。
萧远和凌靖已经是赞叹不已了。
把两边的落地窗都打开，吹着湖面的晚风，听着舞台传来的琴声，苏毓靠着椅背，微微闭眼，一脸心旷神怡地轻叹道：“即使是第二次来，这玉水轩也依然如此令人沉醉……”
看他作出这般姿态，凌靖顿感恶寒，连连白眼。萧远也是无奈摇头哭笑不得。
凌靖一记大力金刚掌拍在苏毓肩头，直接打断了他的感慨。
苏毓怒目，正要暴起，萧远却是对他“嘿！”了一声，然后，捏着筷子敲敲桌面，朝着门口扬扬下巴：“阿毓，服务生送菜单过来了，你来过一次，算是半个土著了，你来点菜吧……”
一听到“点菜”两个字，一旁的凌靖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抢过菜单，一把拉过苏毓，“赶紧的赶紧的！阿毓点菜……这地方光是装潢就这般令人流连忘返了，这里的菜味道能有多好，我是期待的很啊！”
苏毓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抓过菜单就翻了起来，一边看着，一边对旁边静候的服务生问道：“今天有什么特色菜推荐吗？”
服务生是个二十多岁的清秀女孩，她笑吟吟的道：“咱们玉水轩靠水吃水，鱼呀虾呀，湖蚌什么的，都是在镜湖当天现捞的，您都可以看下……还有一批今天刚从歧山里采来的山珍，都上了菜单了，味道也是极鲜美的……”
“镜湖三鲜、九品龙鱼……玉带银杏……”
“再拿三瓶五年陈的镜湖仙吧……”
苏毓翻着菜单，顺着服务生的介绍点了几个菜，又喊了几个自己上次吃过的觉得味道不错的菜品，便笑着交还了菜单。
玉水轩的厨师效率还是很高的，并未等太久，菜就上齐了……
看着香气四溢近乎摆满了一整张小桌子的菜盘子……凌靖的眼睛已经亮得如同小灯泡一般了。
三人一边吃着，萧远也讲起了傍晚和母亲通话的内容……深知他性格的凌靖和苏毓自然是大喜，故而，房间里很快就觥筹交错、气氛浓烈起来……
三个都是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手上嘴上自然不会含糊。萧远虽然饭量不大，却因为情绪上头，加上玉水轩的菜品味道着实不错，也是化作了老饕，多吃了不少。
桌上的盘子很快就空了大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凌靖已经是红光满面，萧远和苏毓两人喝酒一般都不脸红，可从他们已经微微泛红的眼睛来看，也喝了个七七八八。
三人正天南海北的侃着，服务生突然敲着门走了进来……
“打扰一下……”
三人望去时，她手中正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除了三个高脚酒杯以外，托盘的正中央，还放着一支水晶般闪闪发光的长颈透明酒瓶。
酒瓶未开封，里面的酒液鲜红鲜红的，看起来浓稠无比，氤氤氲氲的，却又如同有生命的雾气一般，隐隐约约间，竟是在瓶子里缓缓流动着。
苏毓只看了一眼，瞳孔就猛地微微收缩了一下，讶然道：“曼殊沙华？”
服务生也是有些惊讶：“这位小先生原来也知道这款酒呀……”一边说着，她一边向前几步，放下托盘，扬起嘴角，脸颊两侧也随之出现了两个好看的小酒窝。
“今天节日，咱们玉水轩有活动。刚才抽奖，三位小先生的506号雅间很幸运的抽中了特等奖……也就是这瓶曼殊沙华。抽奖环节结束后，我就给三位小先生送过来了……”
正说着，服务生有些俏皮的朝他们眨了眨眼睛，“这款红酒可是很贵的哦……”
萧远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有些愕然。
然后，萧远和凌靖都将目光停留在了三人里面唯一认出这款酒的苏毓身上。
苏毓摊了摊手，无奈道：“你们别看我，我也没喝过……只是在某次酒展上看到过相关介绍而已……这酒实在漂亮，而且贼贵，由不得人不对它印象深刻。”
打发服务生出去以后，苏毓抓起酒瓶，认真的看了看里面自然流动的雾一般的酒液，嘴巴里便“啧啧”出声起来，连银框眼镜后面的那一双眸子也闪烁起了兴奋的光芒。
“居然真是曼殊沙华……哥儿几个今晚运气有点爆棚啊……”
凌靖和萧远再次对视了一样，不用说，依然是满头雾水。
苏毓摇摇头，“你们不认识这酒是正常的事情，因为这酒压根就不是一般人能喝得起的……居然用这东西来当奖品，玉水轩还真的是财大气粗啊……”
他一边感叹着，一边拿起旁边一起送过来的特殊开瓶器，对着瓶口就摆弄起来。
只一会儿，便听见一道无比清脆而悠长的“咚……”的声音响起……一股子清甜中带着微腥、馥郁中透着幽雅的香味，顺着瓶口缓缓飘出。很快便充斥了整个房间。
苏毓一边拿了高脚杯子给三人倒着酒，一边慨然道：“这可是以活着的异兽精血为主料、搭配多种天灵地果酿制而成的呀……喝了能真正强身健体的！在它面前，什么补酒药酒都是垃圾……放在外面，一瓶标价88个金币！还有价无市那种！”
凌靖目瞪口呆：“88个金币？普通人一整年的收入了也差不多就这样了吧……”
萧远却是皱起了眉头：“活着的异兽精血？这是……血酒？”
苏毓笑笑：“怎么？一听里面有血，犯恶心？”
萧远眨眨眼：“是有点……”
旁边的凌靖却是连连撇撇嘴，不屑道：“恶心个毛线呀……当年异族突然入侵咱们澜神星的时候，剥皮抽筋拆骨吃肉喝血……人族先辈何其惨烈？咱们喝点异族的精血怎么了？”
苏毓点头笑道：“阿靖说的没错……人族和异族早已不共戴天了。阿远你忘了么？那位当年在异族战场上殉国的皇帝陛下，他可是念叨过‘壮志饥餐狼人肉，笑谈渴饮异族血’的！”
他这话说完，萧远的目光顿时坚毅了起来，“对的，笑谈渴饮异族血……”
苏毓已经倒完了酒。长长的瓶子看着不小，里面的酒液却是不多，三个杯子分一下，每个杯子里也才装了一小半。他先给萧远和凌靖面前分别放了一杯后，这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一杯酒。
他摇摇头叹道：“听说，这里面最重要的一味主料，乃是三阶以上曼陀罗蛇的蛇胆……而能够猎杀三阶曼陀罗蛇的，起码也是三阶以上的异能者……这在咱们天玄，也算是少见的强者了。”
凌靖大笑：“哈哈，没事，咱们现在虽然都没有异能，可说不定以后哪天突然就觉醒了呢？就算一直不觉醒，咱们也属于军方，注定要和异族打一辈子交道……”
萧远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举起苏毓放在他面前的那小半杯猩红的酒液，郑重的道：“诛异族，护家国，责无旁贷！为了咱们的未来，两位兄弟，干杯！”
凌靖和苏毓齐齐大笑，一同举杯：“为了咱们的未来，干杯！”
说罢，三个伙伴皆端着酒杯一饮而下……
没有寻常红酒的甜中微涩，也不似白酒的浓烈烧喉……入口处，只觉一片带着稍许咸腥的清凉，滑过舌头，溜过咽喉，顺着食道钻进胃里。
无声无息，毫无反应……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凌靖舔舔嘴唇，一脸木然，再看看萧远和苏毓两人，他们脸上的表情，明显也有点儿懵。
他疑惑道：“我怀疑我喝了假酒……”
苏毓面露古怪之色，有点尴尬的道：“我好像……也没喝出酒味儿……”
然后，他俩齐齐看向萧远：“阿远你呢？”
萧远砸吧砸吧嘴，刚想说“我也差不多……”
然后，下一瞬，他就感觉，一股火焰般的燥烈，自腹中猛的升了起来……
直冲头顶……
直烧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晕乎……
尸山、血海……
横七竖八的铺向天边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断肢残骸……
碎成废铁的武器、解体的金属残片……
绿头的飞来飞去的苍蝇、白胖胖的钻进钻出的蛆虫……
……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修罗场般的梦境。
凌靖和苏毓两人眼看着萧远张了张嘴，然后目光突然变得呆滞，整个人也如触电般的楞在了原地。
下一刻……
两道一尺多长的、漆黑的、夹杂着红色紫色电光的实质火焰，直挺挺的从萧远的双眼喷了出来！
一闪而逝。
吓得正对着他坐着的凌靖，“皝啷”一声椅子都翻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板上。
苏毓的银框眼镜也滑到了鼻尖……
等萧远回过神来的时候，凌靖还坐在地上，一脸见鬼的表情，正定定的看着他。
苏毓也摘了眼镜，眯着眼睛擦了又擦，擦了又擦……
萧远扯了扯嘴角，面色有些不自然。
好半晌后，他才开口道：“你们这是……”
苏毓、凌靖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一个重新戴上眼镜，一个默默地扶着桌子起来，摆好椅子重新坐好。
凌靖擦擦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的冷汗，干咳了一声，给三人每人倒了一杯茶。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看向萧远，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那个……阿远，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苏毓也点了点头，补充道：“对……比如说，身体不舒服，或者，眼睛？”
萧远眨了眨眼睛，看看满脸关心的看着他的凌靖和苏毓，试着抬了抬手臂，又伸了伸脚……
“额……好像没有……”他有些尴尬。
凌靖和苏毓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凌靖把椅子一挪，直接凑到了苏毓的耳朵边。
“阿毓……你刚才看到了吗？冒火……”
“我看到了，对的，冒火……”
“我们也喝了……你看到我眼睛冒火了吗？”
“没有……我呢？”
“也没有……”
……
然后，两人又齐齐一脸古怪的看向萧远，异口同声：“阿远……你的眼睛刚才喷火了！”
“额……没有吧……”
“有！真有！”
萧远摸摸脑袋……再看看两位好友眼中强烈的关切。
“我刚才好像看到我经常做的那个梦了……”
凌靖和苏毓闻言，皆是扯了扯嘴角。
“这……”
实际上，除了那一闪而逝的梦中的场景，到现在，他压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于眼睛喷火……变戏法么？
“你们的意思不会是，我觉醒了异能吧？”萧远无奈的道。
凌靖和苏毓又齐齐点头。
萧远果断摇头。
别的不说，以他的了解，若是真的觉醒了异能，无论是关于哪一方面的，最起码一点……身体素质短期内会出现大幅度提高的。
但他真的感觉身体没有任何的明显变化啊！
一点点都没有！
他突然想起了某种可能，不由干巴巴的道：“曼陀罗蛇可是有致幻能力的……该不会是，刚才我们都出现幻觉了吧……”
苏毓狐疑：“好像是有这种可能……”
凌靖已经伸出胳膊：“阿远，你打我一下……”
萧远毫不犹豫的一筷子抽了过去。
“啪……”
霎时间，凌靖捂着胳膊猛搓起来，呲牙咧嘴的骂道：“我靠！阿远！你特么下毒手啊！”
揉了几下，他又颓然起来：“这特么其实和以前差不多疼啊……”
萧远直翻白眼。
苏毓苦笑：“幻觉……貌似也只能是这个解释了……”
他顿了顿，又连连摇头：“我还以为阿远突然爆发小宇宙，咱们仨里面终于要出一个真正的异能者了……竟然是空欢喜一场……”
看着两人颇为沮丧的模样，萧远心中一暖。
这是真正会为他担心、为他难过的伙伴呀……
“相信我，即使没有异能，只要保持一颗不变的上进心，咱们也会越来越强大的！”
萧远很认真的安慰道。
凌靖闻言，大脸上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咧嘴笑道：“这个必须的！”
苏毓也扬扬下巴，嘴角翘起：“必须相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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