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造“人”
“草木皆兵！人家来无影去无踪的，要是真有敌意，咱们早就躺在这里啦！” 山本兰嘟囔着启动防护装备。
“唧唧歪歪，你爱用不用，死了别怪我！”齐齐哈尔对着光滑如镜的舱壁扭扭屁股耸耸肩，似乎对自己的形象很满意。
“哼！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山本兰想怎么死就怎么死，死了之后也从不抱怨别人！”山本兰瞅了瞅齐齐哈尔，又瞅了瞅舱壁之中的他，也兴致盎然地对着舱壁搔首弄姿起来。
“人类！愚蠢！自恋！”武滕飞从鼻孔里发出了这三个单词，落尔音如实翻译。
这边齐齐哈尔和山本兰一边顾影自怜一边斗嘴，那边丽丽.刘杨和罗伯特.曹羽以最快速度激活防护装备，两颗脑袋凑在监控终端的全息投影上，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历史监控视频，希望能从中找到那个“人”从出现到消失的过程，一段视频播放了不下十遍，两个人眼睛都瞅酸了，就只看到器皿之中的样本突然消失不见，却没发现半点那个“人”的影子。
“当真奇怪！报警快照属于这视频之中的一帧，是监控设备在报警的同时从视频之中抓取的，可咱们在翻看视频之时却瞧不见“他”，这到底是和缘故？”罗伯特.曹羽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拨弄着全息视频时间轴，若有所思地说道。
“会不会……有人删除了那一段视频？”丽丽.刘杨说。
罗伯特摇摇头道：“不可能，视频存储设备不支持删除、修改操作，除非把整套存储设备完全毁掉，那也就意味着毁掉了全部视频，若想删除其中某段而不损坏整体……反正人和龙都做不到。”
“但是，那个“人”……却有可能做到，对不对？”丽丽.刘杨说。
“我无法想象更加高级的技术会是何等境界，漩涡之场？自由意志？除非……还有许多我们未知之事！”罗伯特所答非所问，他正沉浸在对技术的想象之中。
丽丽.刘杨理解他的意思，删除视频存储设备之中某段视频而不损坏整体是一件违背规律的事情，这种事情在罗伯特.曹羽看来，应当只有漩涡之场和自由意志这种宇宙级的超级智慧才能做到，假如不是他们做的，那还有谁？若换作他人，会说造物主也能做到，但是罗伯特.曹羽不相信造物主的存在，他一直认为万物----包括高等智慧生物----的出现是物质在规律下演进的必然结果，即便非要说有什么造物主存在，那祂也只会是漩涡之场本身，即漩涡之场和万物之间没有第三者插足！
“罗伯特，你觉得它是怎么出现、消失的？”丽丽.刘杨暂停回放，全息画面定格在样本即将消失而未消失的时刻，想象什么神级智慧删除视频这事儿太过烧脑，并且通常都是浪费时间而得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所以，她决定转移话题。
此时，山本兰和齐齐哈尔已经停止了斗嘴，几位成员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罗伯特和丽丽.刘杨的讨论和探索上。
“时空跃迁、瞬间移动、远距离传输、物质涨落……我都曾想到，这些方式应当至少引起两次能量涌动异常，出现时一次，消失时一次，但是咱们只监测到一次，涌动模式为外延，应该是它出现时引发的。并且，这种能量涌动模式与上述各种方式都不相符。”罗伯特.曹羽调出了能量涌动异常模拟场景，那画面就好像往平静的湖面上扔了一颗石子，引发水面动荡，波纹由细变粗的同时，呈同心圆状向外延伸。
罗伯特.曹羽这一段话技术性太强，听得齐齐哈尔和山本兰云山雾绕，若非如此，他们已经七嘴八舌地加入了讨论。
“就是说，它只停留一瞬间，监控装置捕捉到了，报警触发，紧接着它凭空消失，闪入闪出，方式未知。”丽丽.刘杨若有所思地说。
“那一瞬间也极短，以至于……”罗伯特.曹羽话刚说到这里，丽丽.刘杨突然插嘴进来，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说道：“以至于咱们肉眼看不到！”他们的表情，震惊和兴奋兼而有之，令旁边的四位观众更加摸不着头脑。“放慢播放……”丽丽.刘杨话未说完，罗伯特.曹羽已经去拨动全息影像右侧的播放速度控制轴。
“聪明，我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了！”山本兰猛的一拍手，大叫道，“我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了！太神奇了！”
“他们在干什么？”齐齐哈尔像求知欲很强的小学生一样盯着山本兰。
山本兰本来想解释，可她瞧了瞧齐齐哈尔那充满渴望的神情，决定吊一吊他的胃口，笑嘻嘻地道：“说了你也不懂。”
齐齐哈尔撇了撇嘴道：“小丫头片子，你也不是才瞧出门道么？嘚瑟啥呀？爱说不说！谁稀罕？”他本想去问罗伯特，但看到人家那专注的样子，没好意思开口。
罗伯特.曹羽把播放速度降至正常速度的十分之一，没有新发现，二十分之一，仍然一无所获。
“直接降到百分之一！从样本消失前一秒开始播放！”丽丽.刘杨说。
“原来一秒钟看完的画面，现在需要一百秒钟，好吧，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山本兰也躬下身子，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画面。
画面没什么变化，如果不是投影区域右上角以毫秒为最小单位的时间刻度在滚动，无论是人还是龙，都会觉得自己在盯着一副图片在那里傻看。
齐齐哈尔忍不住道：“他-妈一动不动，咱搁这傻啦吧唧地瞪着眼，瞅啥呢？”
山本兰目不转睛盯着全息画面，拍了齐齐哈尔一巴掌道：“安静！”
时间一毫秒一毫秒地过去，当毫秒刻度滚动到九百九十八时，样本突然消失……
“看到了么？你们看到了么？一条人影，一闪过去了！”山本兰猛地直起腰身，指着全息投影大叫，目光饱含着惊愕扫过每一位同伴。
丽丽.刘杨、罗伯特、以实玛丽向山本兰回以诧异的眼光，似乎相信她的确看到了人影，却又觉得不可思议；齐齐哈尔和武滕飞脸上则写着一百个不相信，他们认为这位大大咧咧的姑娘又犯眼花的毛病了。
瞧这模样，他们都没有看到那人影！
“你们都没看到？”从山本兰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她觉得五位同伴都瞎了。
“看来，小兰子的视觉神经比咱们的都要敏感，罗伯特，万分之一！从样本消失前两毫秒开始播放。”丽丽.刘杨说。
时间刻度上的最小单位由毫秒变成微秒，那一截历史片段的时间流逝速度为现实世界的万分之一，这种强烈的时间差令所有成员心底都生出一种不可名状的异样感觉----跟你在放大一万倍的显微镜下观察某个物体时产生的感觉不尽相同，却异曲同工。
样本静静地呆在器皿里，时间一百微秒一百微秒过去，突然间，其中一簇样本抖动了一下，犹如地球故乡太古时代黏稠海洋里原始生命的第一次蠕动，蕴含着神奇甚至诡异，看得大家心跳加速。那一下抖动好像触发了多米诺骨牌，眨眼间所有的样本都“活”了起来，它们神奇化作流体，“挪”出器皿，“溜”下实验台，在地面上迅速“堆积”。
“是人脚！它们在造人脚！”样本流体刚“堆积”很小一部分，山本兰就已经喊了出来，这一小部分，像极了人的脚后跟。
山本兰猜对了，样本流体的堆积物迅速长大，脚、腿、腰、腹、胸、颈、头在顷刻间塑成，最后，胳膊和手如枝桠般从驱赶长出，整个过程犹如一台无形的3D打印机在打印人体模型，只不过样本流体的流转堆砌要比3D打印机流体按程序铺陈塑造要灵动许多，样本流体中的每一滴看上去都是活的，有自主行动能力，从个体来看，其运动轨迹杂乱无章，整体上却遵从一定规律，个体不会互相碰撞，流动目的明确，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控制，最终构造出一个“人”。
那个“人”站在原地，转动身子和脑袋，用没有眼珠的眼睛打量四周一遭，皱皱眉头，突然消失！
按照实际时间来算，样本流体造人过程大约耗时八毫秒，从造人完成到那个“人”消失，持续时间差不多一毫秒，加起来一共九毫秒，而按照当前播放速度，这九毫秒的历史片段在观众眼里却持续了九十秒。
罗伯特.曹羽把这段视频截取下来，又重复播放了两遍，植物样本造“人”的过程带给观众的震撼却没有因重复观看而有丝毫减弱，大伙都在沉默中发怔，倒是以实玛丽率先开口道：“我们用寻常的眼睛来看历史和现实，用寻常的时间刻度来衡量历史和现实，时间和事件是连续的，而我们受制于生理机能，只能看到一个个的片段，以至于错失太多信息，很多东西在我们眼前溜走，我们却丝毫不觉，就认为它们不存在。”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自言自语，表述十分流畅。
没有人接她的话茬，又过了片刻，齐齐哈尔喊道：“小兰子，你的眼睛不是人眼！这些树枝树叶还真长腿跑了，那不成妖怪了么？他-妈-的，这是什么情况？”他一拍脑门，“哎，我算是瞧明白了，它们变成人的速度太快，存在的时间太短，以至于咱们的肉眼瞧不见，是不是这样？X1？”
听到齐齐哈尔喊自己名字，以实玛丽猛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不觉微微一怔，山本兰看出她多半没听见齐齐哈尔在问什么，干脆替她回答道：“算你聪明！无论是人还是龙，视觉反应时间都处在30毫秒到250毫秒之间，这个时间长短取决于你的视神经敏感度、环境光线、距离等因素，假如你的视神经敏感度高，脑子转得够快，周围环境的光线又好，你就能看到在你面前一米处静止30毫秒以上的物体，可是，如果这物体只停留了20毫秒，你就极有可能看不到它，会以为它不存在。”
齐齐哈尔认认真真地听山本兰解释，还频频点头。
待山本兰说完，以实玛丽补充道：“时间尺度、空间尺度和生理功能的限制……隐藏了无数信息及真相，以至于……我们接受到的信息要么不完整，要么就是假象，而我们认知就建立在不完整的信息和假象之上。”
她的描述太抽象，又把齐齐哈尔弄糊涂了，“啥真真假假的？听不懂。你听懂了么？”他偏着个脑袋，斜着眼仰视武滕飞，问道。
“不想懂！”武滕飞的回答简单、干脆，在把天聊死这件事上，祂做得随心所欲。
“哼，没好奇心，不喜欢思考，这就是为什么你们的科学发展如此缓慢的原因。”山本兰以客观的语气评论道，没等武腾飞做出反应，她又向罗伯特道：“罗伯特，你这个播放速度还能再慢一些么？”
“受系统功能限制，已是最慢。监控成像一微秒一帧，正常速率下，一秒播放一百万帧，在万分之一速率下，每秒播放一百帧，再慢也没太大意义，因为在这个速率下，该看到的信息你都会看到。当然，系统允许你以图片浏览方式一帧一帧地看，但那会耗费你很多时间。丽丽，辛苦了。”罗伯特从丽丽.刘杨手中接过监控终端，他看出丽丽.刘杨因长时间举着这台不算轻的设备导致胳膊有些发抖。
“谢谢，罗伯特。”丽丽.刘杨活动者略微僵硬的右手手腕，继续道：“没有必要纠结于监控视频了，咱们理理目前的状况，以实玛丽采集的样本，变成‘人’，消失了，这个‘人’触发了报警，于是问题来了，第一，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生命形式，能够基于断枝残片这么迅速地进行自我构造？从它打量四周、皱眉头的动作来看，它是有意识的！其二，它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消失的？第三，它到哪里去了？第四，它是敌是友？如果是敌，它为什么还没对咱们采取动作？如果是友，它为什么不试图与咱们交流而偷偷溜走？第五，它为什么那么像人？由此也就引出第六个问题，这颗星球是不是与故乡地球有什么联系？”她故意放缓语速，一边说，一边环视每一个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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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奇怪！报警快照属于这视频之中的一帧，是监控设备在报警的同时从视频之中抓取的，可咱们在翻看视频之时却瞧不见“他”，这到底是和缘故？”罗伯特.曹羽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拨弄着全息视频时间轴，若有所思地说道。
“会不会……有人删除了那一段视频？”丽丽.刘杨说。
罗伯特摇摇头道：“不可能，视频存储设备不支持删除、修改操作，除非把整套存储设备完全毁掉，那也就意味着毁掉了全部视频，若想删除其中某段而不损坏整体……反正人和龙都做不到。”
“但是，那个“人”……却有可能做到，对不对？”丽丽.刘杨说。
“我无法想象更加高级的技术会是何等境界，漩涡之场？自由意志？除非……还有许多我们未知之事！”罗伯特所答非所问，他正沉浸在对技术的想象之中。
丽丽.刘杨理解他的意思，删除视频存储设备之中某段视频而不损坏整体是一件违背规律的事情，这种事情在罗伯特.曹羽看来，应当只有漩涡之场和自由意志这种宇宙级的超级智慧才能做到，假如不是他们做的，那还有谁？若换作他人，会说造物主也能做到，但是罗伯特.曹羽不相信造物主的存在，他一直认为万物----包括高等智慧生物----的出现是物质在规律下演进的必然结果，即便非要说有什么造物主存在，那祂也只会是漩涡之场本身，即漩涡之场和万物之间没有第三者插足！
“罗伯特，你觉得它是怎么出现、消失的？”丽丽.刘杨暂停回放，全息画面定格在样本即将消失而未消失的时刻，想象什么神级智慧删除视频这事儿太过烧脑，并且通常都是浪费时间而得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所以，她决定转移话题。
此时，山本兰和齐齐哈尔已经停止了斗嘴，几位成员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罗伯特和丽丽.刘杨的讨论和探索上。
“时空跃迁、瞬间移动、远距离传输、物质涨落……我都曾想到，这些方式应当至少引起两次能量涌动异常，出现时一次，消失时一次，但是咱们只监测到一次，涌动模式为外延，应该是它出现时引发的。并且，这种能量涌动模式与上述各种方式都不相符。”罗伯特.曹羽调出了能量涌动异常模拟场景，那画面就好像往平静的湖面上扔了一颗石子，引发水面动荡，波纹由细变粗的同时，呈同心圆状向外延伸。
罗伯特.曹羽这一段话技术性太强，听得齐齐哈尔和山本兰云山雾绕，若非如此，他们已经七嘴八舌地加入了讨论。
“就是说，它只停留一瞬间，监控装置捕捉到了，报警触发，紧接着它凭空消失，闪入闪出，方式未知。”丽丽.刘杨若有所思地说。
“那一瞬间也极短，以至于……”罗伯特.曹羽话刚说到这里，丽丽.刘杨突然插嘴进来，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说道：“以至于咱们肉眼看不到！”他们的表情，震惊和兴奋兼而有之，令旁边的四位观众更加摸不着头脑。“放慢播放……”丽丽.刘杨话未说完，罗伯特.曹羽已经去拨动全息影像右侧的播放速度控制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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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干什么？”齐齐哈尔像求知欲很强的小学生一样盯着山本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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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曹羽把播放速度降至正常速度的十分之一，没有新发现，二十分之一，仍然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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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齐哈尔忍不住道：“他-妈一动不动，咱搁这傻啦吧唧地瞪着眼，瞅啥呢？”
山本兰目不转睛盯着全息画面，拍了齐齐哈尔一巴掌道：“安静！”
时间一毫秒一毫秒地过去，当毫秒刻度滚动到九百九十八时，样本突然消失……
“看到了么？你们看到了么？一条人影，一闪过去了！”山本兰猛地直起腰身，指着全息投影大叫，目光饱含着惊愕扫过每一位同伴。
丽丽.刘杨、罗伯特、以实玛丽向山本兰回以诧异的眼光，似乎相信她的确看到了人影，却又觉得不可思议；齐齐哈尔和武滕飞脸上则写着一百个不相信，他们认为这位大大咧咧的姑娘又犯眼花的毛病了。
瞧这模样，他们都没有看到那人影！
“你们都没看到？”从山本兰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她觉得五位同伴都瞎了。
“看来，小兰子的视觉神经比咱们的都要敏感，罗伯特，万分之一！从样本消失前两毫秒开始播放。”丽丽.刘杨说。
时间刻度上的最小单位由毫秒变成微秒，那一截历史片段的时间流逝速度为现实世界的万分之一，这种强烈的时间差令所有成员心底都生出一种不可名状的异样感觉----跟你在放大一万倍的显微镜下观察某个物体时产生的感觉不尽相同，却异曲同工。
样本静静地呆在器皿里，时间一百微秒一百微秒过去，突然间，其中一簇样本抖动了一下，犹如地球故乡太古时代黏稠海洋里原始生命的第一次蠕动，蕴含着神奇甚至诡异，看得大家心跳加速。那一下抖动好像触发了多米诺骨牌，眨眼间所有的样本都“活”了起来，它们神奇化作流体，“挪”出器皿，“溜”下实验台，在地面上迅速“堆积”。
“是人脚！它们在造人脚！”样本流体刚“堆积”很小一部分，山本兰就已经喊了出来，这一小部分，像极了人的脚后跟。
山本兰猜对了，样本流体的堆积物迅速长大，脚、腿、腰、腹、胸、颈、头在顷刻间塑成，最后，胳膊和手如枝桠般从驱赶长出，整个过程犹如一台无形的3D打印机在打印人体模型，只不过样本流体的流转堆砌要比3D打印机流体按程序铺陈塑造要灵动许多，样本流体中的每一滴看上去都是活的，有自主行动能力，从个体来看，其运动轨迹杂乱无章，整体上却遵从一定规律，个体不会互相碰撞，流动目的明确，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控制，最终构造出一个“人”。
那个“人”站在原地，转动身子和脑袋，用没有眼珠的眼睛打量四周一遭，皱皱眉头，突然消失！
按照实际时间来算，样本流体造人过程大约耗时八毫秒，从造人完成到那个“人”消失，持续时间差不多一毫秒，加起来一共九毫秒，而按照当前播放速度，这九毫秒的历史片段在观众眼里却持续了九十秒。
罗伯特.曹羽把这段视频截取下来，又重复播放了两遍，植物样本造“人”的过程带给观众的震撼却没有因重复观看而有丝毫减弱，大伙都在沉默中发怔，倒是以实玛丽率先开口道：“我们用寻常的眼睛来看历史和现实，用寻常的时间刻度来衡量历史和现实，时间和事件是连续的，而我们受制于生理机能，只能看到一个个的片段，以至于错失太多信息，很多东西在我们眼前溜走，我们却丝毫不觉，就认为它们不存在。”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自言自语，表述十分流畅。
没有人接她的话茬，又过了片刻，齐齐哈尔喊道：“小兰子，你的眼睛不是人眼！这些树枝树叶还真长腿跑了，那不成妖怪了么？他-妈-的，这是什么情况？”他一拍脑门，“哎，我算是瞧明白了，它们变成人的速度太快，存在的时间太短，以至于咱们的肉眼瞧不见，是不是这样？X1？”
听到齐齐哈尔喊自己名字，以实玛丽猛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不觉微微一怔，山本兰看出她多半没听见齐齐哈尔在问什么，干脆替她回答道：“算你聪明！无论是人还是龙，视觉反应时间都处在30毫秒到250毫秒之间，这个时间长短取决于你的视神经敏感度、环境光线、距离等因素，假如你的视神经敏感度高，脑子转得够快，周围环境的光线又好，你就能看到在你面前一米处静止30毫秒以上的物体，可是，如果这物体只停留了20毫秒，你就极有可能看不到它，会以为它不存在。”
齐齐哈尔认认真真地听山本兰解释，还频频点头。
待山本兰说完，以实玛丽补充道：“时间尺度、空间尺度和生理功能的限制……隐藏了无数信息及真相，以至于……我们接受到的信息要么不完整，要么就是假象，而我们认知就建立在不完整的信息和假象之上。”
她的描述太抽象，又把齐齐哈尔弄糊涂了，“啥真真假假的？听不懂。你听懂了么？”他偏着个脑袋，斜着眼仰视武滕飞，问道。
“不想懂！”武滕飞的回答简单、干脆，在把天聊死这件事上，祂做得随心所欲。
“哼，没好奇心，不喜欢思考，这就是为什么你们的科学发展如此缓慢的原因。”山本兰以客观的语气评论道，没等武腾飞做出反应，她又向罗伯特道：“罗伯特，你这个播放速度还能再慢一些么？”
“受系统功能限制，已是最慢。监控成像一微秒一帧，正常速率下，一秒播放一百万帧，在万分之一速率下，每秒播放一百帧，再慢也没太大意义，因为在这个速率下，该看到的信息你都会看到。当然，系统允许你以图片浏览方式一帧一帧地看，但那会耗费你很多时间。丽丽，辛苦了。”罗伯特从丽丽.刘杨手中接过监控终端，他看出丽丽.刘杨因长时间举着这台不算轻的设备导致胳膊有些发抖。
“谢谢，罗伯特。”丽丽.刘杨活动者略微僵硬的右手手腕，继续道：“没有必要纠结于监控视频了，咱们理理目前的状况，以实玛丽采集的样本，变成‘人’，消失了，这个‘人’触发了报警，于是问题来了，第一，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生命形式，能够基于断枝残片这么迅速地进行自我构造？从它打量四周、皱眉头的动作来看，它是有意识的！其二，它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消失的？第三，它到哪里去了？第四，它是敌是友？如果是敌，它为什么还没对咱们采取动作？如果是友，它为什么不试图与咱们交流而偷偷溜走？第五，它为什么那么像人？由此也就引出第六个问题，这颗星球是不是与故乡地球有什么联系？”她故意放缓语速，一边说，一边环视每一个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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