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杀戮
自己为什么会往刺天峰而去呢？
纪木也不太清楚。不过当这个世界的荒诞与神秘在他眼前铺开时，自己确实感受到了一阵心潮澎湃，身体不禁为即将到来的陌生的现实而微微颤抖。
自己从小便对那些如梦如幻的江湖传说心驰神往，拜此所赐，自己也学习了武艺。
不过纪木很清楚，自己虽然平时装作一副江湖侠客的模样，但终究不过是汉中的一名富家少爷而已，自己与梦想中那些悬壶济世的侠客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一把剑，一壶酒，如此便可走天涯。
真正的江湖侠客，当如沙苑子前辈那般，天地为席，四海为家。
人生于微末，复归于尘土。生有何所求？死亦何所惧？情何处发？义何处归？不附笑以面世，求孤心能自昭。拂怨仇随扬尘，挂恩义与长梢。
心中怀有广阔大地的纪木，今日方才感觉到自己与那梦中的侠客有了几分相似。因此，心中顿生豪迈的纪木，未曾多思考便往刺天峰而去。
纪木不知道的是，他如此心境其实用两个字便能解释清楚——上头。
正当刺天峰慢慢地在他面前露出真容时，其瑰丽雄壮的姿态让纪木感到了豪情万丈，一如站于那危涯之巅，俯瞰这茫茫大地上的芸芸众生一般。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正沉浸于这份自我满足时，面上一阵寒风却让纪木陡然惊醒。
一个蒙面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了纪木眼前，二话不说提剑就斩。
一瞬间怀疑上韩少庄的纪木，突然想起了沙苑子前辈也是如此突然出手。于是，心中带着一份侥幸，便想要与对方罢战。
怎奈对方不肯罢休，既不言语，也不停手。
对方实力强劲，似乎又懂得七绝剑的破解之法，所以就连纪木也感到捉襟见肘，一个不慎，还差点被对方抹了脖子。
这倒是给沉浸在武侠梦中的纪木泼了一盆冷水。
纪木这才稍稍醒悟过来，没错，江湖乃并非什么桃源，纷争、仇怨、生死才是江湖本来的面貌。
不敢再多犹豫，纪木直接使出七绝剑剑心境，七绝剑意所化蓝金色游龙如从沙海之中跃起，怒视蒙面黑衣人。
更令纪木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蒙面男子竟也使出了七绝剑剑心境，一条比纪木剑意所化之形更灵活也更有生气的黑色游龙出现在了一人一龙面前。
“这是...剑心境？！为什么你也会七绝剑？你到底是谁？”
纪木陷入了极端的混乱当中。据他所知，当世之中还懂得这七绝剑的就只有自己而已。
五年多以前，曾有一神秘人来到汉中纪氏，将这七绝剑传授给了纪木。
纪木后来才知道那人姓肖，名为长青，乃是镇山将军府邸的少将军，当朝天子亲封骠骑校尉。
肖家为何将七绝剑传于自己，纪木已是不知。因为不久后，肖家就因为密谋造反而被灭了满门，这名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英杰也被那场惊天的阴谋所吞没，死在了锦城。
肖家最后所剩下的，就只有秦瑾一人而已。
如今却有一名蒙面男子在他面前使出了七绝剑，这如何不让纪木为之动摇。
然而对方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两人已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
两人终究还是在剑意充斥的沙暴之间展开了一场巅峰对决，两只巨龙彼此缠斗、撕咬、吐息，如同双龙戏珠一般，最终竟是同时散去了。
纪木感觉到自己明显还是处于下风的，不过好在自己根基还算是扎实，对方也没有像沙苑子前辈那般强得那么过分，所也就将将抵御了下来。
这一次火拼过后，对方没再继续向前，周身剑意也是敛住了许多，似乎也有了退意。
但这次却轮到纪木没办法善罢甘休了。既然知道了对方懂得七绝剑，那么其是肖家相关人士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所以当对方飞身而去时，纪木想也不想便紧跟而上。
————
“所以说那究竟是何人？子玉，你可知除我之外还有谁懂得这七绝剑吗？”
“七绝剑乃是肖家祖上所创，传至当世便只有我父亲和我那几个哥哥会这七绝剑，现在还活着的恐怕便是我的义兄秦常潇了。”
秦瑾本还觉得此行想是一无所获了，却没想到离开之时却听到了兄长消息，心中也稍稍感到了些许宽慰。
虽然对兄长为何不回纪氏依旧难以释怀，但是至少知道他是平安的，或许这便足够了。
不过让秦瑾不能释怀的还有一件事。
“也就是说那人便是你的义兄秦常潇了？”
纪木看起来似乎对秦常潇的事丝毫想不起来了。
“你在说什么事不关己的话，你的七绝剑不就是他教于你的么？嘶...”
秦瑾心中一阵激动，话语也不自觉地变得有些急切。并且由于用力过猛，只感觉腰腹间疼痛了起来，让秦瑾不禁咧了咧嘴，露出了一口皓齿。
这在纪木看起来却像是秦瑾对自己所表露出的不满一般。
但是纪木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你说我的七绝剑是他教的，可是我的七绝剑明明是跟肖长青少将军所学。”
“别说傻话了，秦常潇就是肖长青，肖长青就是秦常潇呀，我不也换了母亲的姓氏么？”
听到此处纪木才恍然大悟，自己本以为肖长青乃是秦瑾的亲兄长，却不想原来是义兄，还化名作秦常潇。
肖家还有人活着，这件事也必须向自己的父亲报告才是。
如此想到，纪木却也对秦瑾发火的理由也有了解释。大概是自己没能将秦常潇带回来，因此才会让秦瑾有所不满吧。
不过自己真能将他带回来吗？
纪木带着万般不愿，回想起了那之后发生的事。
————
一天前 叙州城东南
距城外不过三四里的地方，这里已经不再是沙漠，而是铺满了枯草的荒原。
原本杳无人烟的荒原尽头，此刻正聚集了一群黑齿国族人。
黑齿族族人大多身高四到五尺之间，形容干瘦，却唯有腰腹之间甚是丰腴，不论年轻与否，面上容貌皆如同六七十的的老人一般，头发粗而卷，常结成发髻，最让人感到不舒服的便是那唇间的一口黑齿。
黑齿国并非一个国家，而更像是一个部落。
在这片大地之上，还有不少如同黑齿国一般的部落，如白民、青丘、司幽等。
这些黑齿族人虽然面容丑陋，但其族人却是上古大能者帝俊的后代，皆以姜姓。居于叙州西南方的林城境内，常以蛇为食。
黑齿国的族人懂得驭兽之术，能驭四兽，即狮、虎、熊、罴，出行在外时经常会带着驭兽同行。
在十数个黑齿族人之间，还围有两个像是天涯眷侣般的年轻人。
“荣儿，你快走，这里由我来顶着。”
“不，点儿，要走一起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
一个身高刚四尺，眉有黑痣，像是领头的黑齿族人贼笑道。
“把炎晶和女人留下，要我们放你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以。”
说罢众人也都哄笑起来。
“荣儿，他们是这么说的，你要留下来吗？”
“不，点儿，要留一起留。”
“荣儿...”
“点儿...”
像是丝毫不在意周围的状况一般，两人似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当中一般，彼此深情对望着。
“嘁，别看不起人了！”
说完那名领头的黑齿族人便示意众人将两人捉住。
正当黑齿族人慢慢逼近两个年轻眷侣之时，当中谁也未曾料想，黑白两道身影如同闪电一般先后落在了众人面前。
其中一名身着黑色夜行衣，面掩黑巾；另一名则身着白色胡服。
这正是追逐着来到此处的秦常潇与纪木。
秦常潇最先落下，只一个瞬间就冲到了领头黑齿族人面前，手中佩剑只随意的一挥，划过一道银色弧光。
顿时，嫣红的血液如同喷泉一般飞溅出来，一个圆形重物飞落重重地落到了草地上，发出咚地一声，与在场黑齿族人心脏惊跳的声音重叠在了一块。
“里姜！”
不知道是谁发出地凄厉叫喊声，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首领已被眼前的黑衣男子兀地杀死了，遂将愤怒的视线投到了纪木与秦常潇身上。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纪木根本没想到，自己刚止住步伐就被十几个面容怪异的人与四匹猛兽所围住。
未等纪木解释，那些黑齿族人便怒吼着冲了上来，挥舞着手中的抓子棒想要为自己的首领报仇。
四只虎形巨兽也穿梭于期间，挥动自己有力的巨掌。每挥动一次，便如同在荒原上形成了一道小型的飓风一般，将枯草与尘土卷起。
黑齿族人的武艺并不高，但那四只虎形巨兽却是极为危险，既拥有野兽所独有的野性与力量，还在黑齿族人的操控中形成了紧密的配合。
一心想解释清楚的纪木不想徒增仇怨，便也下不去死手，情况顿时变得极为危急。
再看那年轻的眷侣，此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而秦常潇则是毫不留情，将一个个近身而来的黑齿族人斩杀，就连那挥舞的巨爪的巨兽也没能幸免，显得极为轻松写意。甚至还有余力观察纪木这边的情况，见纪木束手束脚的模样只摇了摇头。
又是两刀，击杀一人击伤一人后，秦常潇便破开包围离了这片荒原。
眼看着秦常潇走远的黑齿族人，只能将这股强烈的不甘发泄到了此时的纪木身上。面临九个人、两只巨兽变得愈发疯狂的围攻下的纪木，身上很快就凭空多出了不少口子。
看着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的尸体，以及杀红了眼的黑齿族人，纪木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解释不清楚了。
自己再不发力恐怕就将死在这片荒原上。
看着蛮不讲理、步步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丑恶的黑齿族人，纪木内心被一种无名浮躁所充斥着，连续两两番被人血虐的憋屈在这一瞬间化作了无尽地怒火。
纪木这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能不辨理由便要取人性命。
仅一个瞬间，一只栩栩如生的、目中泛红的蓝金色游龙在纪木身周回转着浮现，所散发出的杀意混杂着剑意震慑住了九人两兽。
随即，一场屠杀便在这荒原之上展开，血液、四肢、肉片、内脏、秽wu、染血的兵器四散抛飞，剑光、杀气在这人间地狱当中来回闪过。
纪木的怒火将这片土地点燃，地面上那嫣红的血液便如同扩散开来的熊熊烈火一般，红艳的花朵随处绽放。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座荒地上便只立有一个浑身染血的人。
纪木低头看着手中那散发着腥臭味、摸上去黏糊糊的血块时，只感到一股难以抵抗的恶心感与眩晕感向自己袭来，脚下也似变得飘忽难定。
自己杀人了，自己第一次杀人了。
原来人的血液是这种气味，原来剑劈入人体是这种触感，原来人的内脏是这种颜色。一股强烈的不现实感让纪木感觉到意识恍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缓缓移动着。
看着纪木那如同失了魂的身影，秦常潇从巨岩之后站了出来，叹了口气，目光之中显露出些许歉意。
“唉，你性格太过纯善，本不适合这片江湖。这片江湖并非你想的那么美好，人有了力量之后就会目空一切，将自己以外的人命都视如草芥，肆意玩弄人的性命与人生。既然你选择了帮助小姐这条路，又怎么能杀不了人呢？”
秦常潇心想，即便不是这次，纪木心底的那份纯善也终将把他逼到死地。
自己能为他做的，也只有提前将他内心的那份幻想打破去了。
————
纪木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似乎还残留有那溅来血液那温润的触感，纪木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既然已经踏出了那一步，回头便已成了奢望。
至少这份罪孽也应该用来守护。
“嗯......”
一声闷哼传来，恰入了纪木的耳朵。
纪木回首望去，却见秦瑾腰腹之间竟被一片殷红所浸没，血渍逐渐弥漫扩散，将那件轻纱衣染得面目全非。
而秦瑾此刻面色苍白无比，眉头也紧皱着，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眼前的景象让纪木的大脑如同灌入了一团浆糊，无意识地将手伸向了秦瑾腰间。
感受到那股略有些熟悉的触感，纪木瞳孔猛地一缩。
“喂，子玉，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喂！停车！快停车！”
纪木用变了声调的声音大吼道，一股凶煞之气顿时爆发了出来，将那马车上的门帘吹开去。
听到纪木充满怒火的咆哮，林默语暗自嗫嚅道。
“所以说才不要让你怪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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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木不知道的是，他如此心境其实用两个字便能解释清楚——上头。
正当刺天峰慢慢地在他面前露出真容时，其瑰丽雄壮的姿态让纪木感到了豪情万丈，一如站于那危涯之巅，俯瞰这茫茫大地上的芸芸众生一般。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正沉浸于这份自我满足时，面上一阵寒风却让纪木陡然惊醒。
一个蒙面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了纪木眼前，二话不说提剑就斩。
一瞬间怀疑上韩少庄的纪木，突然想起了沙苑子前辈也是如此突然出手。于是，心中带着一份侥幸，便想要与对方罢战。
怎奈对方不肯罢休，既不言语，也不停手。
对方实力强劲，似乎又懂得七绝剑的破解之法，所以就连纪木也感到捉襟见肘，一个不慎，还差点被对方抹了脖子。
这倒是给沉浸在武侠梦中的纪木泼了一盆冷水。
纪木这才稍稍醒悟过来，没错，江湖乃并非什么桃源，纷争、仇怨、生死才是江湖本来的面貌。
不敢再多犹豫，纪木直接使出七绝剑剑心境，七绝剑意所化蓝金色游龙如从沙海之中跃起，怒视蒙面黑衣人。
更令纪木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蒙面男子竟也使出了七绝剑剑心境，一条比纪木剑意所化之形更灵活也更有生气的黑色游龙出现在了一人一龙面前。
“这是...剑心境？！为什么你也会七绝剑？你到底是谁？”
纪木陷入了极端的混乱当中。据他所知，当世之中还懂得这七绝剑的就只有自己而已。
五年多以前，曾有一神秘人来到汉中纪氏，将这七绝剑传授给了纪木。
纪木后来才知道那人姓肖，名为长青，乃是镇山将军府邸的少将军，当朝天子亲封骠骑校尉。
肖家为何将七绝剑传于自己，纪木已是不知。因为不久后，肖家就因为密谋造反而被灭了满门，这名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英杰也被那场惊天的阴谋所吞没，死在了锦城。
肖家最后所剩下的，就只有秦瑾一人而已。
如今却有一名蒙面男子在他面前使出了七绝剑，这如何不让纪木为之动摇。
然而对方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两人已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
两人终究还是在剑意充斥的沙暴之间展开了一场巅峰对决，两只巨龙彼此缠斗、撕咬、吐息，如同双龙戏珠一般，最终竟是同时散去了。
纪木感觉到自己明显还是处于下风的，不过好在自己根基还算是扎实，对方也没有像沙苑子前辈那般强得那么过分，所也就将将抵御了下来。
这一次火拼过后，对方没再继续向前，周身剑意也是敛住了许多，似乎也有了退意。
但这次却轮到纪木没办法善罢甘休了。既然知道了对方懂得七绝剑，那么其是肖家相关人士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所以当对方飞身而去时，纪木想也不想便紧跟而上。
————
“所以说那究竟是何人？子玉，你可知除我之外还有谁懂得这七绝剑吗？”
“七绝剑乃是肖家祖上所创，传至当世便只有我父亲和我那几个哥哥会这七绝剑，现在还活着的恐怕便是我的义兄秦常潇了。”
秦瑾本还觉得此行想是一无所获了，却没想到离开之时却听到了兄长消息，心中也稍稍感到了些许宽慰。
虽然对兄长为何不回纪氏依旧难以释怀，但是至少知道他是平安的，或许这便足够了。
不过让秦瑾不能释怀的还有一件事。
“也就是说那人便是你的义兄秦常潇了？”
纪木看起来似乎对秦常潇的事丝毫想不起来了。
“你在说什么事不关己的话，你的七绝剑不就是他教于你的么？嘶...”
秦瑾心中一阵激动，话语也不自觉地变得有些急切。并且由于用力过猛，只感觉腰腹间疼痛了起来，让秦瑾不禁咧了咧嘴，露出了一口皓齿。
这在纪木看起来却像是秦瑾对自己所表露出的不满一般。
但是纪木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你说我的七绝剑是他教的，可是我的七绝剑明明是跟肖长青少将军所学。”
“别说傻话了，秦常潇就是肖长青，肖长青就是秦常潇呀，我不也换了母亲的姓氏么？”
听到此处纪木才恍然大悟，自己本以为肖长青乃是秦瑾的亲兄长，却不想原来是义兄，还化名作秦常潇。
肖家还有人活着，这件事也必须向自己的父亲报告才是。
如此想到，纪木却也对秦瑾发火的理由也有了解释。大概是自己没能将秦常潇带回来，因此才会让秦瑾有所不满吧。
不过自己真能将他带回来吗？
纪木带着万般不愿，回想起了那之后发生的事。
————
一天前 叙州城东南
距城外不过三四里的地方，这里已经不再是沙漠，而是铺满了枯草的荒原。
原本杳无人烟的荒原尽头，此刻正聚集了一群黑齿国族人。
黑齿族族人大多身高四到五尺之间，形容干瘦，却唯有腰腹之间甚是丰腴，不论年轻与否，面上容貌皆如同六七十的的老人一般，头发粗而卷，常结成发髻，最让人感到不舒服的便是那唇间的一口黑齿。
黑齿国并非一个国家，而更像是一个部落。
在这片大地之上，还有不少如同黑齿国一般的部落，如白民、青丘、司幽等。
这些黑齿族人虽然面容丑陋，但其族人却是上古大能者帝俊的后代，皆以姜姓。居于叙州西南方的林城境内，常以蛇为食。
黑齿国的族人懂得驭兽之术，能驭四兽，即狮、虎、熊、罴，出行在外时经常会带着驭兽同行。
在十数个黑齿族人之间，还围有两个像是天涯眷侣般的年轻人。
“荣儿，你快走，这里由我来顶着。”
“不，点儿，要走一起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
一个身高刚四尺，眉有黑痣，像是领头的黑齿族人贼笑道。
“把炎晶和女人留下，要我们放你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以。”
说罢众人也都哄笑起来。
“荣儿，他们是这么说的，你要留下来吗？”
“不，点儿，要留一起留。”
“荣儿...”
“点儿...”
像是丝毫不在意周围的状况一般，两人似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当中一般，彼此深情对望着。
“嘁，别看不起人了！”
说完那名领头的黑齿族人便示意众人将两人捉住。
正当黑齿族人慢慢逼近两个年轻眷侣之时，当中谁也未曾料想，黑白两道身影如同闪电一般先后落在了众人面前。
其中一名身着黑色夜行衣，面掩黑巾；另一名则身着白色胡服。
这正是追逐着来到此处的秦常潇与纪木。
秦常潇最先落下，只一个瞬间就冲到了领头黑齿族人面前，手中佩剑只随意的一挥，划过一道银色弧光。
顿时，嫣红的血液如同喷泉一般飞溅出来，一个圆形重物飞落重重地落到了草地上，发出咚地一声，与在场黑齿族人心脏惊跳的声音重叠在了一块。
“里姜！”
不知道是谁发出地凄厉叫喊声，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首领已被眼前的黑衣男子兀地杀死了，遂将愤怒的视线投到了纪木与秦常潇身上。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纪木根本没想到，自己刚止住步伐就被十几个面容怪异的人与四匹猛兽所围住。
未等纪木解释，那些黑齿族人便怒吼着冲了上来，挥舞着手中的抓子棒想要为自己的首领报仇。
四只虎形巨兽也穿梭于期间，挥动自己有力的巨掌。每挥动一次，便如同在荒原上形成了一道小型的飓风一般，将枯草与尘土卷起。
黑齿族人的武艺并不高，但那四只虎形巨兽却是极为危险，既拥有野兽所独有的野性与力量，还在黑齿族人的操控中形成了紧密的配合。
一心想解释清楚的纪木不想徒增仇怨，便也下不去死手，情况顿时变得极为危急。
再看那年轻的眷侣，此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而秦常潇则是毫不留情，将一个个近身而来的黑齿族人斩杀，就连那挥舞的巨爪的巨兽也没能幸免，显得极为轻松写意。甚至还有余力观察纪木这边的情况，见纪木束手束脚的模样只摇了摇头。
又是两刀，击杀一人击伤一人后，秦常潇便破开包围离了这片荒原。
眼看着秦常潇走远的黑齿族人，只能将这股强烈的不甘发泄到了此时的纪木身上。面临九个人、两只巨兽变得愈发疯狂的围攻下的纪木，身上很快就凭空多出了不少口子。
看着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的尸体，以及杀红了眼的黑齿族人，纪木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解释不清楚了。
自己再不发力恐怕就将死在这片荒原上。
看着蛮不讲理、步步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丑恶的黑齿族人，纪木内心被一种无名浮躁所充斥着，连续两两番被人血虐的憋屈在这一瞬间化作了无尽地怒火。
纪木这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能不辨理由便要取人性命。
仅一个瞬间，一只栩栩如生的、目中泛红的蓝金色游龙在纪木身周回转着浮现，所散发出的杀意混杂着剑意震慑住了九人两兽。
随即，一场屠杀便在这荒原之上展开，血液、四肢、肉片、内脏、秽wu、染血的兵器四散抛飞，剑光、杀气在这人间地狱当中来回闪过。
纪木的怒火将这片土地点燃，地面上那嫣红的血液便如同扩散开来的熊熊烈火一般，红艳的花朵随处绽放。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座荒地上便只立有一个浑身染血的人。
纪木低头看着手中那散发着腥臭味、摸上去黏糊糊的血块时，只感到一股难以抵抗的恶心感与眩晕感向自己袭来，脚下也似变得飘忽难定。
自己杀人了，自己第一次杀人了。
原来人的血液是这种气味，原来剑劈入人体是这种触感，原来人的内脏是这种颜色。一股强烈的不现实感让纪木感觉到意识恍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缓缓移动着。
看着纪木那如同失了魂的身影，秦常潇从巨岩之后站了出来，叹了口气，目光之中显露出些许歉意。
“唉，你性格太过纯善，本不适合这片江湖。这片江湖并非你想的那么美好，人有了力量之后就会目空一切，将自己以外的人命都视如草芥，肆意玩弄人的性命与人生。既然你选择了帮助小姐这条路，又怎么能杀不了人呢？”
秦常潇心想，即便不是这次，纪木心底的那份纯善也终将把他逼到死地。
自己能为他做的，也只有提前将他内心的那份幻想打破去了。
————
纪木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似乎还残留有那溅来血液那温润的触感，纪木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既然已经踏出了那一步，回头便已成了奢望。
至少这份罪孽也应该用来守护。
“嗯......”
一声闷哼传来，恰入了纪木的耳朵。
纪木回首望去，却见秦瑾腰腹之间竟被一片殷红所浸没，血渍逐渐弥漫扩散，将那件轻纱衣染得面目全非。
而秦瑾此刻面色苍白无比，眉头也紧皱着，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眼前的景象让纪木的大脑如同灌入了一团浆糊，无意识地将手伸向了秦瑾腰间。
感受到那股略有些熟悉的触感，纪木瞳孔猛地一缩。
“喂，子玉，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喂！停车！快停车！”
纪木用变了声调的声音大吼道，一股凶煞之气顿时爆发了出来，将那马车上的门帘吹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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