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人情债
苏无用和李从嘉现在的关系，那有点类似忘年交的情况，二人平时就是个饭伴，而后会说些闲话，再熟一些，互相挪耶几句，净喜欢看对方出丑。
到如今，苏无用像极了李从嘉的长辈，一言不合，就要上脚上手，教训一下这个小子。
……
看着苏无用对吴王又打又骂，一旁陈逸之的心里不是滋味，他不是怕吴王生气会一刀斩了苏无用，而是有些羡慕苏无用这个小老头的日子，竟然敢对一个王爷如此？而且这个王爷看起来还逆来顺受的很！
“咳咳！”咳了两声，陈逸之摊手请道：“二位，天色不早了，还劳烦二位罢手，允我把话说完。”
陈逸之发话，二人停止打闹，正身坐好，李从嘉显得谦卑有礼，回应道：“大人请说，小王洗耳恭听！”
得到回应，陈逸之想要继续开口，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时间语塞了起来，陈逸之想着是，自己要说什么？
难道说：李从嘉，你去给本官和燕王说说情，让他放了我家子弟。
额……
本来陈逸之来找李从嘉，是为了让他想起还欠自己一个人情，事后主动去找燕王说情，可没想到，经苏无用这么一胡闹，事情反而变了味。好像是自己腆着一张老脸，求李从嘉办事似的。
“你咋不说呢？磨叽什么呢？”苏无用戳了戳陈逸之，睁着眼睛问道。
李从嘉这时好像反应了过来，问了一嘴：“今早风柳舫犯事的子弟是大人家中的？”
其实，今早的事情，李从嘉是当事者，全局在场，也知道那不听劝的陈云庭就来自于永安郡主府，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给这位脸皮薄老大人一个台阶下。
陈逸之又攥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而后说：“犯事的叫陈云庭，是我家最小的子弟。”
“哦。”李从嘉饶头意味地应了一声，拿起火钳扒拉了一下盆里的火炭，接着说道：“今早才发生的事情，这么快就判了吗？我想着，这事怎么也得拖上半个月的时间。”
“怎么说？”陈逸之意外地扬了一下眉头。
“实不相瞒，今早事发之时，我恰好在当场，和贵府公子有几句话的交谈，只是那时，贵府公子不听我劝，造成意外。”
“殿下在当场？还和那小子有交谈？”陈逸之颇感意外。
李从嘉点了点头，说来也巧，今日出门早了些，就遇上了那么件事。
“哇，不会是你怂恿那姓陈的小孩，把韩家的人变成太监的吧？”苏无用真是语不休惊死人。
他还真的不嫌事大，他只知道，陈云庭阉割了韩家的人。
李从嘉眨眨眼睛，有些埋怨：“不是你这个小老头怎么回事？这几日怪得很！”
苏无用白了他一眼，没话说了。
自己不就是喜欢凑热闹嘛！
“算了算了，你们说吧，我去看看锅里的饭好了没有！”说罢，苏无用起身，去一旁的灶台前，准备和做饭的阿娣进行一波交流。
其实阿娣一直都在，只是没人注意到她，她在灶前煮饭，时不时还要往灶里扔柴火，忙得很，熊二来了之后，情况才好些。
“阿娣，今日吃什么？”老先生凑到跟前，笑嘻嘻地背手问道。
“先生不会又想偷吃吧？”
“哪里的话，我只是来看看！”
“看看？”
“你把老夫想成什么人了？”
“…………”
“先生就是这样的人，大人不要见怪！”李从嘉笑了笑。
瞧着苏无用在灶前使出浑身解数，依旧吃不到一嘴，陈逸之不可避免地摇了摇头，重新扭过了头，他知道，接下来，要谈正事了。
“五日以来，城中多发生见血事件，所犯事的子弟都来于周党，殿下可知，这幕后布局之人是谁？”
李从嘉凝神，眸中有光，答道：“正所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世人皆以为此事是废太子所为，可我小王不这样想，有人栽赃，意图明显了些。”
“是，意图是太明显了些。”陈逸之和李从嘉有相同的看法，筹谋此局的人绝不是废太子。
“我更属意燕王李景遂在背后谋划此事！”
“老夫更属意皇帝！”
二人相互看着对方，一时无解。
“李景遂是为了逼迫周党，重新述职。周岑一走，朝廷又是李景遂和韩家的斗争，没有周岑助力，李景遂很难受，所以，他想借此次机会，逼周岑回来！”
陈逸之并不赞同李从嘉的看法，反问道：“若果真是李景遂的手段，他应当知道，周党官员回朝以后，多少对他生出芥蒂。以责罚各家子弟的做法换取官员回朝，他能保证这些官员还能像以前那样，为他马首是瞻吗？”
民心难得，更何况这些有脾气的朝廷官吏！
李从嘉听罢，沉吟了一会，点了点头。
陈逸之继续说道：“不同于燕王，老夫更属意是皇帝在背后推动这件事，李景遂只是实施者，替罪羊而已。自古帝心难测，多疑，皇帝此番，一来可以削弱燕王在官员心目中的威望，二来逼迫周党回朝，三来打压韩家势力，三方势力均衡，方才是帝王心术！”
陈逸之自觉得自己将金陵的形式看的很清楚，为官的这些年，什么都没学，倒是掌权者的心术了解了几分。
他不是不懂这些，而是懒得去想罢了，更不屑于去用，如果他想，他早就不在礼部尚书这个位置，内阁早有他的名讳。
“大人说的有理！”李从嘉点头如捣蒜，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果然，和金陵这些浸淫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相比，自己的想法还是稚嫩了一些。
认为元凶是太子的站在地面，认为元凶是李景遂的站在高楼，而认为元凶是皇帝的高居云端。
能高居云端的人物，一只手也能数的过来。
“本王可以帮大人向燕王说情，放了陈云庭，但日后吴王府需要大人的时候，本王需要大人站在吴王府一边！”李从嘉是时候地抛出自己的条件。
搭救陈云庭看似很难，但对于李从嘉来说实则很容易，其中手段只需要稍加运作即可。
当李从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逸之不可置喙地笑了笑，他捋了捋颌下的长须，有些自嘲道：“永安郡主府从不涉党争，老夫想殿下应该是清楚的……皇商一事，老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殿下给予陈拾恩惠，可老夫并不想领这情。”
“所以，大人今日来，不带诚意，没有任何利益交换，就想让本王出手搭救陈云庭？”李从嘉反问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殿下还欠老夫一个人情，搭救陈云庭就拿这个人情抵！”陈逸之将双手放在膝上，坦然自若。
李从嘉微微皱眉，他知道陈逸之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情指的是什么，可心中总觉得这交换还是自己吃亏了些，又说：“先生可与大人为友，当初也是大人自愿的，本王没有丝毫强迫。”
“当然！可那老头并不知此事，老夫若是胡乱说几句，殿下日后还要消停日子过吗？”陈逸之隐隐威胁道。
李从嘉欲言又止，半晌憋了两个字：“成交！”
再过一盏茶的功夫，陈逸之起身准备归家，李从嘉亲自送到巷子口，走时，陈逸之满脸笑容，李从嘉倒是有几分憋屈。
回来时，瞧那邋遢老头已经端起大碗，大快朵颐起来，李从嘉释然了。
今日的一番谈话，让李从嘉开了眼界，也让他知道了，今后的路并不好走。
在长安，一个质子混的风生水起，不是他足够聪明，足够隐忍，而是他还没触及到长安某些大人物的根本利益，所以那些大人物任凭这个小小质子滋润地活着。
可在金陵，李从嘉是吴王，是以后有能力夺嫡的一个王爷，朝廷上下多少眼睛盯着他，他以前的那些小聪明，在某些老狐狸眼里看来，都是小把戏而已。
以至于李从嘉现在怀疑，当初自己扳倒安道海，到底是自己的手段，还是时势？
或许背后还有其他势力的助力，反正，自己不可能扳倒一部尚书。
……
晚上临睡觉前，李从嘉依旧在想一些问题。
关于此次金陵血案，关于周党，陈逸之，以及他提出的要求。
陈逸之今日来，没事也没付出，李从嘉就得答应去燕王那里一趟，帮忙捞出陈云庭。
也只是耍耍嘴皮子，说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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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如今，苏无用像极了李从嘉的长辈，一言不合，就要上脚上手，教训一下这个小子。
……
看着苏无用对吴王又打又骂，一旁陈逸之的心里不是滋味，他不是怕吴王生气会一刀斩了苏无用，而是有些羡慕苏无用这个小老头的日子，竟然敢对一个王爷如此？而且这个王爷看起来还逆来顺受的很！
“咳咳！”咳了两声，陈逸之摊手请道：“二位，天色不早了，还劳烦二位罢手，允我把话说完。”
陈逸之发话，二人停止打闹，正身坐好，李从嘉显得谦卑有礼，回应道：“大人请说，小王洗耳恭听！”
得到回应，陈逸之想要继续开口，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时间语塞了起来，陈逸之想着是，自己要说什么？
难道说：李从嘉，你去给本官和燕王说说情，让他放了我家子弟。
额……
本来陈逸之来找李从嘉，是为了让他想起还欠自己一个人情，事后主动去找燕王说情，可没想到，经苏无用这么一胡闹，事情反而变了味。好像是自己腆着一张老脸，求李从嘉办事似的。
“你咋不说呢？磨叽什么呢？”苏无用戳了戳陈逸之，睁着眼睛问道。
李从嘉这时好像反应了过来，问了一嘴：“今早风柳舫犯事的子弟是大人家中的？”
其实，今早的事情，李从嘉是当事者，全局在场，也知道那不听劝的陈云庭就来自于永安郡主府，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给这位脸皮薄老大人一个台阶下。
陈逸之又攥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而后说：“犯事的叫陈云庭，是我家最小的子弟。”
“哦。”李从嘉饶头意味地应了一声，拿起火钳扒拉了一下盆里的火炭，接着说道：“今早才发生的事情，这么快就判了吗？我想着，这事怎么也得拖上半个月的时间。”
“怎么说？”陈逸之意外地扬了一下眉头。
“实不相瞒，今早事发之时，我恰好在当场，和贵府公子有几句话的交谈，只是那时，贵府公子不听我劝，造成意外。”
“殿下在当场？还和那小子有交谈？”陈逸之颇感意外。
李从嘉点了点头，说来也巧，今日出门早了些，就遇上了那么件事。
“哇，不会是你怂恿那姓陈的小孩，把韩家的人变成太监的吧？”苏无用真是语不休惊死人。
他还真的不嫌事大，他只知道，陈云庭阉割了韩家的人。
李从嘉眨眨眼睛，有些埋怨：“不是你这个小老头怎么回事？这几日怪得很！”
苏无用白了他一眼，没话说了。
自己不就是喜欢凑热闹嘛！
“算了算了，你们说吧，我去看看锅里的饭好了没有！”说罢，苏无用起身，去一旁的灶台前，准备和做饭的阿娣进行一波交流。
其实阿娣一直都在，只是没人注意到她，她在灶前煮饭，时不时还要往灶里扔柴火，忙得很，熊二来了之后，情况才好些。
“阿娣，今日吃什么？”老先生凑到跟前，笑嘻嘻地背手问道。
“先生不会又想偷吃吧？”
“哪里的话，我只是来看看！”
“看看？”
“你把老夫想成什么人了？”
“…………”
“先生就是这样的人，大人不要见怪！”李从嘉笑了笑。
瞧着苏无用在灶前使出浑身解数，依旧吃不到一嘴，陈逸之不可避免地摇了摇头，重新扭过了头，他知道，接下来，要谈正事了。
“五日以来，城中多发生见血事件，所犯事的子弟都来于周党，殿下可知，这幕后布局之人是谁？”
李从嘉凝神，眸中有光，答道：“正所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世人皆以为此事是废太子所为，可我小王不这样想，有人栽赃，意图明显了些。”
“是，意图是太明显了些。”陈逸之和李从嘉有相同的看法，筹谋此局的人绝不是废太子。
“我更属意燕王李景遂在背后谋划此事！”
“老夫更属意皇帝！”
二人相互看着对方，一时无解。
“李景遂是为了逼迫周党，重新述职。周岑一走，朝廷又是李景遂和韩家的斗争，没有周岑助力，李景遂很难受，所以，他想借此次机会，逼周岑回来！”
陈逸之并不赞同李从嘉的看法，反问道：“若果真是李景遂的手段，他应当知道，周党官员回朝以后，多少对他生出芥蒂。以责罚各家子弟的做法换取官员回朝，他能保证这些官员还能像以前那样，为他马首是瞻吗？”
民心难得，更何况这些有脾气的朝廷官吏！
李从嘉听罢，沉吟了一会，点了点头。
陈逸之继续说道：“不同于燕王，老夫更属意是皇帝在背后推动这件事，李景遂只是实施者，替罪羊而已。自古帝心难测，多疑，皇帝此番，一来可以削弱燕王在官员心目中的威望，二来逼迫周党回朝，三来打压韩家势力，三方势力均衡，方才是帝王心术！”
陈逸之自觉得自己将金陵的形式看的很清楚，为官的这些年，什么都没学，倒是掌权者的心术了解了几分。
他不是不懂这些，而是懒得去想罢了，更不屑于去用，如果他想，他早就不在礼部尚书这个位置，内阁早有他的名讳。
“大人说的有理！”李从嘉点头如捣蒜，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果然，和金陵这些浸淫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相比，自己的想法还是稚嫩了一些。
认为元凶是太子的站在地面，认为元凶是李景遂的站在高楼，而认为元凶是皇帝的高居云端。
能高居云端的人物，一只手也能数的过来。
“本王可以帮大人向燕王说情，放了陈云庭，但日后吴王府需要大人的时候，本王需要大人站在吴王府一边！”李从嘉是时候地抛出自己的条件。
搭救陈云庭看似很难，但对于李从嘉来说实则很容易，其中手段只需要稍加运作即可。
当李从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逸之不可置喙地笑了笑，他捋了捋颌下的长须，有些自嘲道：“永安郡主府从不涉党争，老夫想殿下应该是清楚的……皇商一事，老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殿下给予陈拾恩惠，可老夫并不想领这情。”
“所以，大人今日来，不带诚意，没有任何利益交换，就想让本王出手搭救陈云庭？”李从嘉反问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殿下还欠老夫一个人情，搭救陈云庭就拿这个人情抵！”陈逸之将双手放在膝上，坦然自若。
李从嘉微微皱眉，他知道陈逸之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情指的是什么，可心中总觉得这交换还是自己吃亏了些，又说：“先生可与大人为友，当初也是大人自愿的，本王没有丝毫强迫。”
“当然！可那老头并不知此事，老夫若是胡乱说几句，殿下日后还要消停日子过吗？”陈逸之隐隐威胁道。
李从嘉欲言又止，半晌憋了两个字：“成交！”
再过一盏茶的功夫，陈逸之起身准备归家，李从嘉亲自送到巷子口，走时，陈逸之满脸笑容，李从嘉倒是有几分憋屈。
回来时，瞧那邋遢老头已经端起大碗，大快朵颐起来，李从嘉释然了。
今日的一番谈话，让李从嘉开了眼界，也让他知道了，今后的路并不好走。
在长安，一个质子混的风生水起，不是他足够聪明，足够隐忍，而是他还没触及到长安某些大人物的根本利益，所以那些大人物任凭这个小小质子滋润地活着。
可在金陵，李从嘉是吴王，是以后有能力夺嫡的一个王爷，朝廷上下多少眼睛盯着他，他以前的那些小聪明，在某些老狐狸眼里看来，都是小把戏而已。
以至于李从嘉现在怀疑，当初自己扳倒安道海，到底是自己的手段，还是时势？
或许背后还有其他势力的助力，反正，自己不可能扳倒一部尚书。
……
晚上临睡觉前，李从嘉依旧在想一些问题。
关于此次金陵血案，关于周党，陈逸之，以及他提出的要求。
陈逸之今日来，没事也没付出，李从嘉就得答应去燕王那里一趟，帮忙捞出陈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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