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人情
和那老汉谈了许久，二人得知老汉是一个恋家的人，年轻时去长安是因为经商，贩卖皮货，只是皮货卖的不怎么好，半年时间又回来了。
然后靠驾车的手艺在金陵谋了一份差事，直至今日。
“说起长安，今日城东长安赌坊倒是发生了一件命案。”老汉想起了什么，随口一说：“长安赌坊发生了一件命案，说是一个老赌客拿了一百两去赌，可不消一个时辰，全部输光了。老赌客怀疑长安赌坊耍老千，要求看骰子，可赌坊不愿，二人争吵了起来，又不知为何打了起来，赌坊的人下手重了些，失手打死了人。”
“赌坊打死人，有什么好稀奇的？”赌坊在私底下都会豢养打手，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有些泼皮无赖输了不认账，另一方面就是为了维持赌坊的日常秩序，想是那些打手与赌客纠缠中，手重了些，打死了人。
“赌坊打死人确实没什么好稀奇的，稀奇的是竟是长安赌坊打死了人？”老汉解释道。
李从嘉不明，疑惑道：“为何不能是长安赌坊？”
老汉嘿嘿一笑，今日能与贵人说上这许多话，想来也不太无聊，于是继续说道：“金陵有官办和民办的赌坊两种，前几年官办赌坊占大头，可是里面黑的很，没人能赢钱。后来，一大批民办相对公平的赌坊相继办了起来，其中就有这长安赌坊，长安赌坊的背后老板是一个卖酒起家的大商人，有钱的很。由于长安赌坊公平公正，庄家和赌徒向来五五开，导致一大批赌客都愿意到这儿来玩，一时间，长安赌坊连开几十家，无人望其项背。”
“哦，明白了！”李从嘉点了点头。
想来是这长安赌坊以公平公正立家，总不会出现老千的手段，更别说因为这而打死了人。
“公子赌钱吗？”
“不赌！”李从嘉摇了摇头。
……
……
与此同时，乌衣巷王家府邸。
谢绣娘嫁过来已经一年多了，这是王谢的屋子，不过被谢绣娘改造的像是一个小姐闺房，粉红色的格调，也只有远处墙角的那一方天地，王谢说什么也不让粉红色占领，只摆了一副藤条书架和一套书桌。
不过此刻，书桌上，摆满了谢绣娘梳妆打扮用的胭脂水粉，耳环镜子之类的，反正这一年多来，王谢大半时间不在金陵，这书桌也用不上。
梳妆台谢绣娘自然是有，而且还是用的上好木料打制，可谢绣娘梳妆总喜欢在这书桌上，问，就是这里光线好些。
旁边窗子开了一条小缝，冷风灌进来，谢绣娘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起身把窗户关好。
恰逢此时贴身丫头小婵打了一盆热水端了进来，谢绣娘问：“小婵，街上的雪厚吗？能出门吗？”
小婵答：“小姐，今日下的小，可以出门，只是今日下雪出门到庙里求签，是不是着急了些？”
今日一大早，小姐就说今日去夫子庙求个签，小婵有些不明白，为何偏得是今日？
况且今日下雪，虽是能出门做事，但路滑，为何偏偏赶上今日去求签？
谢绣娘一笑，照着镜子，先是把耳环戴上，缓缓说道：“以前总不信这神鬼之说，总认为那是一些人骗人的手段，可成亲之后，不信也变得信了。不为别的，图了心安，今日是个吉日，求签最灵！”
年轻时认为人定胜天，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可经历了一些事，明白了一些道理，就愈发觉得这世间隐隐有着鬼神这么一说，可以说是气运，也可以说是天意。
今日去庙里求签，谢绣娘早就算好的日子，今日宜出行，更宜求签拜神。
更何况夫子庙离家里也不远，小半个时辰就能回来，不过是过去添两杯香油钱罢了。
戴好耳环，谢绣娘拿起胭脂就要往脸上抹，小婵看见，立马凑上来，一把拽住自家小姐，急道：“小姐用的可是平康源的胭脂？”
谢绣娘不明所以然，以往小婵断然不会如此着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怎么了？”
“小姐用的是平康源吗？”小丫头又问道，很是急切。
谢绣娘点了点头。自己的胭脂水粉大部分都是来自平康源，平康源说起来很是昂贵，原料都是些贵重的药石香料，非大户人家不能享用。
“既是平康源，那就不能用了！”小婵收手替小姐收拾了那些胭脂，又说：“昨日通化街的平康源被人砸了，那是一个官家小姐，说是自己这几日用的平康源的胭脂，脸被毁了，满脸都是血泡。那平康源自然不信，据理力争，后来也不知怎的，平康源的就和那官家小姐扭打在了一起，最后见了血，有人倒在了血泊里。”
“啊？”
谢绣娘很吃惊的样子，吃惊不仅仅是因为见了血，还有是平康源的胭脂叫人毁了容。
……
……
屋子沉默许久，蒸腾的热气已经消散不见，期间苏无用一直盯着对面的陈逸之，想听他嘴里说出些什么来，可陈逸之却一直低着脑袋，瞧着自己泥泞的鞋尖看个不停。
苏无用知道自己这老伙计遇见了大麻烦，以至于他肯屈尊来自己这里。
“陈云庭被打了板子，将要在牢里度过二十年，郡主最疼爱这个孩子……”
别的不用多说，苏无用已经猜出了后面的话，苏无用不认识陈云庭，可他认识永安郡主，那个他年轻时候错过的人。
“吴王他今日出门，还未回来，你且等着吧！”苏无用也没有太多的言语。
他知道陈逸之今日来次的目的，不是来见自己的，也不是来求自己的，而是想要通过自己去见一见那个瘸子。
陈云庭被刑部罚没，陈逸之最应该找的人理应是刑部尚书李景达，可陈逸之知道，李景达充其量也是个开门的角色，要捞陈云庭出狱，必须去找皇帝李璟或者是燕王李景遂。
皇帝李璟，陈逸之是没胆子去，毕竟国宴上，跟随着一众大臣下了他的面子。所以陈逸之只能去找燕王李景遂。
光秃秃，硬巴巴地进宫见李景遂，陈逸之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所以在刑部门外，他就打定主意来找吴王李从嘉。
燕王李景遂是李从嘉的亲叔父，也是他的亲姨夫，他的话，或许李景遂会听。
再者，之前跟吴王的一次交涉，他还欠自己一个人情，找他帮忙他总不能避着吧？
“哎？墨玉的小孙子到底犯了什么事情，值得被罚牢狱之灾二十年？”
苏无用略带些玩笑口吻，他只是觉得现在屋子里的气氛实在有些紧张。
墨玉是永安郡主的闺名，不过很少人知道罢了。
二十年的牢狱之灾！和发配边疆，死刑没什么区别了，本朝当中，也只有犯了穷凶极恶的事才会被罚的这么重。
陈逸之抿了一口茶水，若是对比二人样貌，陈逸之倒是比苏无用还年轻些，只是此刻二人的面容一个轻松，一个冷凝，陈逸之的脸着实黑了一些。
口中有味，陈逸之直白道：“阉了韩家的韩苏御！”
“哈？”苏无用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身子前倾，十分地不相信，不过转而笑了笑，说：“嗯，墨玉年轻时候也干过这事，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苏无用似是想起了以前的什么事情，那时，永安郡主在金陵城横行霸道，也割掉了一个官宦子弟的宝贝。
陈逸之听完，脸愈发的黑了。
他生气的是不止是家丑外扬，更是苏无用在挪耶墨玉，也就是自己的妻子。
瞧着陈逸之生气极了，苏无用倒是心里乐开了花，侃侃而谈：“当初可是我先与墨玉搭上的关系，你小子不过是比我俊俏了那么几分，就当上了郡主驸马，你这可算是横刀夺爱！不过话说回来，你当真舍得下一张老脸，去求那个瘸子？”
陈逸之的脾气在金陵也排的上号，只不过没有周岑名气大罢了，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想要他们腆着一张老脸去求人办事？除非……还真想不到什么情况值得他们这么做。
苏无用原想的是，陈逸之怕墨玉因为陈云庭的事情而出了什么状况，毕竟年龄大了，听不得什么不好的消息。可后来想想，陈逸之没必要这么上赶子处理这事啊？
“你不会是想我帮你说情吧？”苏无用突然说道。
陈逸之白了这老头一眼，哑声道：“今日你的话可真多，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个毛病。不是闷在屋子里闷久了，对着书憋出什么毛病了吧？能过来找吴王殿下办事，自然是他欠我的……”
“欠你的？”苏无用眼角皱纹挤在一起，心里想到：那瘸子何时和陈逸之有一腿了？没听说呀！
陈逸之点了点头，“我与吴王殿下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知道，我今日来这里，只是歇歇脚。”
好家伙，苏无用著书的院子只当是人家歇脚的地方，毕竟吴王现在不在家，而这里恰好能在第一时间，吴王回来的时候，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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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靠驾车的手艺在金陵谋了一份差事，直至今日。
“说起长安，今日城东长安赌坊倒是发生了一件命案。”老汉想起了什么，随口一说：“长安赌坊发生了一件命案，说是一个老赌客拿了一百两去赌，可不消一个时辰，全部输光了。老赌客怀疑长安赌坊耍老千，要求看骰子，可赌坊不愿，二人争吵了起来，又不知为何打了起来，赌坊的人下手重了些，失手打死了人。”
“赌坊打死人，有什么好稀奇的？”赌坊在私底下都会豢养打手，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有些泼皮无赖输了不认账，另一方面就是为了维持赌坊的日常秩序，想是那些打手与赌客纠缠中，手重了些，打死了人。
“赌坊打死人确实没什么好稀奇的，稀奇的是竟是长安赌坊打死了人？”老汉解释道。
李从嘉不明，疑惑道：“为何不能是长安赌坊？”
老汉嘿嘿一笑，今日能与贵人说上这许多话，想来也不太无聊，于是继续说道：“金陵有官办和民办的赌坊两种，前几年官办赌坊占大头，可是里面黑的很，没人能赢钱。后来，一大批民办相对公平的赌坊相继办了起来，其中就有这长安赌坊，长安赌坊的背后老板是一个卖酒起家的大商人，有钱的很。由于长安赌坊公平公正，庄家和赌徒向来五五开，导致一大批赌客都愿意到这儿来玩，一时间，长安赌坊连开几十家，无人望其项背。”
“哦，明白了！”李从嘉点了点头。
想来是这长安赌坊以公平公正立家，总不会出现老千的手段，更别说因为这而打死了人。
“公子赌钱吗？”
“不赌！”李从嘉摇了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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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乌衣巷王家府邸。
谢绣娘嫁过来已经一年多了，这是王谢的屋子，不过被谢绣娘改造的像是一个小姐闺房，粉红色的格调，也只有远处墙角的那一方天地，王谢说什么也不让粉红色占领，只摆了一副藤条书架和一套书桌。
不过此刻，书桌上，摆满了谢绣娘梳妆打扮用的胭脂水粉，耳环镜子之类的，反正这一年多来，王谢大半时间不在金陵，这书桌也用不上。
梳妆台谢绣娘自然是有，而且还是用的上好木料打制，可谢绣娘梳妆总喜欢在这书桌上，问，就是这里光线好些。
旁边窗子开了一条小缝，冷风灌进来，谢绣娘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起身把窗户关好。
恰逢此时贴身丫头小婵打了一盆热水端了进来，谢绣娘问：“小婵，街上的雪厚吗？能出门吗？”
小婵答：“小姐，今日下的小，可以出门，只是今日下雪出门到庙里求签，是不是着急了些？”
今日一大早，小姐就说今日去夫子庙求个签，小婵有些不明白，为何偏得是今日？
况且今日下雪，虽是能出门做事，但路滑，为何偏偏赶上今日去求签？
谢绣娘一笑，照着镜子，先是把耳环戴上，缓缓说道：“以前总不信这神鬼之说，总认为那是一些人骗人的手段，可成亲之后，不信也变得信了。不为别的，图了心安，今日是个吉日，求签最灵！”
年轻时认为人定胜天，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可经历了一些事，明白了一些道理，就愈发觉得这世间隐隐有着鬼神这么一说，可以说是气运，也可以说是天意。
今日去庙里求签，谢绣娘早就算好的日子，今日宜出行，更宜求签拜神。
更何况夫子庙离家里也不远，小半个时辰就能回来，不过是过去添两杯香油钱罢了。
戴好耳环，谢绣娘拿起胭脂就要往脸上抹，小婵看见，立马凑上来，一把拽住自家小姐，急道：“小姐用的可是平康源的胭脂？”
谢绣娘不明所以然，以往小婵断然不会如此着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怎么了？”
“小姐用的是平康源吗？”小丫头又问道，很是急切。
谢绣娘点了点头。自己的胭脂水粉大部分都是来自平康源，平康源说起来很是昂贵，原料都是些贵重的药石香料，非大户人家不能享用。
“既是平康源，那就不能用了！”小婵收手替小姐收拾了那些胭脂，又说：“昨日通化街的平康源被人砸了，那是一个官家小姐，说是自己这几日用的平康源的胭脂，脸被毁了，满脸都是血泡。那平康源自然不信，据理力争，后来也不知怎的，平康源的就和那官家小姐扭打在了一起，最后见了血，有人倒在了血泊里。”
“啊？”
谢绣娘很吃惊的样子，吃惊不仅仅是因为见了血，还有是平康源的胭脂叫人毁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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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沉默许久，蒸腾的热气已经消散不见，期间苏无用一直盯着对面的陈逸之，想听他嘴里说出些什么来，可陈逸之却一直低着脑袋，瞧着自己泥泞的鞋尖看个不停。
苏无用知道自己这老伙计遇见了大麻烦，以至于他肯屈尊来自己这里。
“陈云庭被打了板子，将要在牢里度过二十年，郡主最疼爱这个孩子……”
别的不用多说，苏无用已经猜出了后面的话，苏无用不认识陈云庭，可他认识永安郡主，那个他年轻时候错过的人。
“吴王他今日出门，还未回来，你且等着吧！”苏无用也没有太多的言语。
他知道陈逸之今日来次的目的，不是来见自己的，也不是来求自己的，而是想要通过自己去见一见那个瘸子。
陈云庭被刑部罚没，陈逸之最应该找的人理应是刑部尚书李景达，可陈逸之知道，李景达充其量也是个开门的角色，要捞陈云庭出狱，必须去找皇帝李璟或者是燕王李景遂。
皇帝李璟，陈逸之是没胆子去，毕竟国宴上，跟随着一众大臣下了他的面子。所以陈逸之只能去找燕王李景遂。
光秃秃，硬巴巴地进宫见李景遂，陈逸之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所以在刑部门外，他就打定主意来找吴王李从嘉。
燕王李景遂是李从嘉的亲叔父，也是他的亲姨夫，他的话，或许李景遂会听。
再者，之前跟吴王的一次交涉，他还欠自己一个人情，找他帮忙他总不能避着吧？
“哎？墨玉的小孙子到底犯了什么事情，值得被罚牢狱之灾二十年？”
苏无用略带些玩笑口吻，他只是觉得现在屋子里的气氛实在有些紧张。
墨玉是永安郡主的闺名，不过很少人知道罢了。
二十年的牢狱之灾！和发配边疆，死刑没什么区别了，本朝当中，也只有犯了穷凶极恶的事才会被罚的这么重。
陈逸之抿了一口茶水，若是对比二人样貌，陈逸之倒是比苏无用还年轻些，只是此刻二人的面容一个轻松，一个冷凝，陈逸之的脸着实黑了一些。
口中有味，陈逸之直白道：“阉了韩家的韩苏御！”
“哈？”苏无用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身子前倾，十分地不相信，不过转而笑了笑，说：“嗯，墨玉年轻时候也干过这事，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苏无用似是想起了以前的什么事情，那时，永安郡主在金陵城横行霸道，也割掉了一个官宦子弟的宝贝。
陈逸之听完，脸愈发的黑了。
他生气的是不止是家丑外扬，更是苏无用在挪耶墨玉，也就是自己的妻子。
瞧着陈逸之生气极了，苏无用倒是心里乐开了花，侃侃而谈：“当初可是我先与墨玉搭上的关系，你小子不过是比我俊俏了那么几分，就当上了郡主驸马，你这可算是横刀夺爱！不过话说回来，你当真舍得下一张老脸，去求那个瘸子？”
陈逸之的脾气在金陵也排的上号，只不过没有周岑名气大罢了，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想要他们腆着一张老脸去求人办事？除非……还真想不到什么情况值得他们这么做。
苏无用原想的是，陈逸之怕墨玉因为陈云庭的事情而出了什么状况，毕竟年龄大了，听不得什么不好的消息。可后来想想，陈逸之没必要这么上赶子处理这事啊？
“你不会是想我帮你说情吧？”苏无用突然说道。
陈逸之白了这老头一眼，哑声道：“今日你的话可真多，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个毛病。不是闷在屋子里闷久了，对着书憋出什么毛病了吧？能过来找吴王殿下办事，自然是他欠我的……”
“欠你的？”苏无用眼角皱纹挤在一起，心里想到：那瘸子何时和陈逸之有一腿了？没听说呀！
陈逸之点了点头，“我与吴王殿下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知道，我今日来这里，只是歇歇脚。”
好家伙，苏无用著书的院子只当是人家歇脚的地方，毕竟吴王现在不在家，而这里恰好能在第一时间，吴王回来的时候，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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