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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愁

小说:降帝作者:十青腊肉字数:4295更新时间 : 2021-01-02 13:07:00
会试的考试范围总是固定的,这么些年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无非是四书五经,再加上文章考究,诗词之类的。

  四书五经考试全是要靠脑子记,大多人能走到会试这一步,四书五经早已经能倒背如流,这也是拉不开什么差距的。文章考究,全在平日里的锻炼,写的多了,文章怎么措辞,怎么引经据典,也就有了一定的依循。可诗词就不同,天赋占大头,那就有人出口成诗,想都不用想的,还有些人就是写不出来,你怎么逼,他就是写不出来。

  所以李从嘉对这次会试,还是有较大信心的,写诗词,他还从没怕过任何人的,前面又拉不开什么差距,他还真想不出来,一个自己落榜的缘由来。

  一夜未睡,李从嘉和王谢顶着黑眼圈,开始了一天的答题生涯,总的来说,不太难,也不太容易,中规中矩的题。

  比如今日就有这么一道题,题目是“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只要熟读四书五经的人,都能答出来,本题出的也算是中规中矩,这段话取自《论语·泰伯》中孔子称赞尧的名段。说尧这个人十分伟大,百姓找不出词,来形容对他的称赞,他的功绩也太卓越了。所以答题时,务必要颂扬古圣先贤的化育之功,指出尧为百姓做了哪些事,用了哪些贤人,然后表扬国朝君主英明神武,顺便表表忠心,说自己也要励志辅佐当今圣主,为百姓做番大事业等等,

  要说对朝廷表示衷心,洋洋撒撒写着些违心的话来,李从嘉是不屑的,可也不能不写,所以,李从嘉还是违背本心,洋洋洒洒地写了许多。

  上午考四书五经,下午便是文章考究,李从嘉写的颇为顺利,还留了许多时间润色了一番,便又到了晚上。晚上无聊,又和王谢说了一晚上的闲话。李从嘉现在都有一种错觉,感觉王谢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不管什么话题,他总是能说得上来,而且还很有道理。

  王谢却觉得,李煜这个人,实在不像传说中的那般,是个喜欢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而是一个极为有趣的人物。

  又借了饼,借了水,明日便可以快些答完,离开了,王谢感觉良好,还好认识了李煜,要不然非得饿死,渴死不成。

  今晚有些凉,下了小半个时辰的雨,等那些官员赶紧过来补救之时,王谢说了一大堆埋怨的话,毕竟他的号房屋顶漏了一个大窟窿,雨水洒进来不少。

  可埋怨归埋怨,他自己还是得待在这里,下了雨,天就更凉了,王谢浑身抖了抖,裹紧了些,希冀今晚快点过去。

  等到后半夜,王谢又和李从嘉说起了话,说了很多,一直是王谢在说,李从嘉在随口应着,过了许久,不曾听见李煜应答了,王谢便又起身伸头看了一眼,瞧这李煜浑身颤抖,额头有汗,像是染上了风寒之疾,不免有些着急。

  “你没事吧?要不叫大夫吧!”王谢询问。

  “不必了,明早还有一场,早早答完,回去歇着就好了!”李煜抬眼,有些艰难地说道。

  “但我瞧着你这病的很严重,别为了这次,而落了病根,那就得不偿失了!”王谢有些担心。

  初来的那一日,他见李煜的脸色还正常,只是有些疲累,可今晚,似乎像个病了许久的人一样,脸色苍白,嘴唇都没了颜色。

  “不必,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应付过来的!”李煜撑起身子,拢了拢身上的被子,靠在墙上,又取下水囊,喝了几口水。

  凉嗖嗖的冰水顺着喉咙,直至传遍全身,李从嘉便感觉更冷了,打起了冷颤。

  王谢着急,忙拿着自己被子准备扔过来,李从嘉瞧了,连连阻止,说怕被人瞧见了,二人有舞弊之举。

  再然后,无论王谢说什么,李从嘉都是不许,总是说,自己可以,不需要,明日诗词,是擅长的,可以早些交卷,去看大夫。

  …………

  翌日清晨,待诗词题目发下后,王谢火急火燎地答了,再然后便请着考官提前交卷,背着隔壁裹着被子的李煜出了号房,直奔梧桐街十七巷而去。

  会试第三日,今日考完,江南贡院一大早围了许多人,多是家人前来等着接人的,可还不到开考半个时辰,贡院大门便被打开了,一个年轻学子背着一个裹着被子的人,跑着,一路上撞翻了许多人。

  众人也都见怪不怪了,毕竟三日的号房生活,还是不好熬的,往年,也有学子支撑不住三日,便出来了,今日或许那人有大病,才火急火燎地出来了。

  王谢背着李煜狂奔着,没等着乌衣巷王谢两家的人上前去接。

  王谢一出门,早早等在门外的王谢两家就看见了,他们还以为王谢胸有成竹,这不到半个时辰,就答完出来了,刚欲上前,王谢便冲撞人群,跑出老远了。

  只留下两家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之后,便赶紧派人去追了。

  路上人很多,王谢背着李煜已经满头是汗,时不时要和李煜说几句话,怕他昏睡了过去。

  “你还好吧?马上到梧桐街了!”

  李从嘉眼睛半微半合着,嘴中喃喃着,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囫囵不清的。

  “可千万别死呀,我可是冒着上不了榜的风险,才把你给弄出来的!”王谢急道。

            今日诗词,他可是没多少时间构思的,胡乱写了一篇,便交了,这才这么早就能背着李煜出来。

  “不会……”李煜裂了咧嘴,笑了笑,终于说了话。

  听到应答,王谢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心了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骂骂咧咧地说李煜沉得像头猪。

  “谁是李双双?谁是李双双?”

  到了梧桐街十七巷口,王谢瘫坐下来,大声喊着。

  李双双正在铺子里忙活,听见有人叫喊,偏头看着,便瞧着一个年轻人累的满头大汗,背上还有一个人,是少爷,身上还穿着走时的那件衣裳。

  上前,李双双看见李从嘉如今的模样,连忙叫熊二将李从嘉背进院子,便吩咐着铺子里,吃着早饭的衙差快去请大夫。

  “你是?”

  “王谢,有水吗?”王谢累极了,站也站不起来,现在只想喝一碗水。

  李双双赶紧去铺子里倒了一碗水,王谢接过,大口大口地喝着,到最后,甚至提着那水壶朝嘴里灌了起来。

  待到王谢休息一会儿,李双双才上前扶着王谢靠在墙边休息,坐在路中间,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王谢偏头看了面前这个丫头一眼,疑惑道:“你就是李双双,怎么和李煜说的不一样?”

  听见李煜二字,李双双上前赶紧捂住王谢的嘴:“别再提李煜这两个字,少爷不让人说的!”

  王谢闭了嘴,直应着好,不再提李煜二字了,也或许是李煜不想叫人,知道他在金陵吧!

  “好好好,我不说,你快些去请大夫吧!他昨晚就发病了,可他总是说要等今日考完,才肯去看大夫,所以才拖延到今日。”

  “已经去请了!”李双双应着,又问道:“你要不要去院子里休息一会。”

  “好!”王谢觉得坐在路边,实在也不是一回事,就想站起来,可试了几次,还是没能站起来,腿是打颤的,没有力气。

  到最后,还是李双双和那些铺子里的衙差,扶着王谢进了院子。

  院子总是有些和别的人家不同,搭了棚子,大大的灶台,旁人一眼就能看见,倒是棚子底下的席子是个玩乐休息的好去处。被扶着坐在了席子上,王谢又要了一碗清水,一口一口地喝着,四处看着这院子里的景致。

  李双双已经进屋子去照顾李从嘉了,原本去的那时就已经商量好了,说是今日日暮之时,再让李双双去贡院接,因为那时贡院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也不会有相熟的人看见他,可是不曾想,李从嘉的身子没熬到那时候,早早地便被人背了回来。

  不一会儿,一名布衣大夫急匆匆地挎着医箱,进了院子,轻车熟路地走进了一间屋子,似是以前来过一样,诊脉,看诊,开方子,一气呵成。

        末了,出门又交代了李双双几句,只是平常风寒,按方子抓药,两三日,症状便可被压住,只是腹部的伤口还有些崩裂,要时时注意。

  李双双付了诊金,亲送布衣大夫出去,又叫院子里的壮汉,拿着方子赶紧去药铺抓药,自己则是忙前忙后,连与王谢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

  十月十二日,巳时一刻,终于又有人从贡院的大门走出,是个普通贫寒学子模样,有人认得,便高呼江州刘锦城。

  原是这届状元的热门人选,听见有人高呼,刘锦城只在阶前附身作揖,以示回应。

  再过一刻,又有人从门中出来,看上去十分得意,脸上也是笑着的,想是对此次会试胸有成竹。

  这人出来之后,便在阶前踮脚,四处望着,像是在寻着什么人,旁人与他搭话,他也是理都不理。

  环视了几周,他好像找到了自己要寻的人,撩起长衫,快步从阶前下来,挡着的人群纷纷让道,好让他过去。穿过人群,只见尽头等着的是一位穿着青色长裙的年轻女子,手中捧卷,面容姣好,正直立立地等着那人过来。

  原是一对有情人,众人心中都这么想着,就不再去关注这二人了,大概接下来是你浓我浓的场景,作为陌生人,他们若是一直盯着,实在有些不好。

  “小山姑娘,元瓘还以为姑娘不会来了呢,没想着,姑娘还是来了!”

  张小山本是不想来的,可鬼使神差地还是来到了这里,既然来了,总还是要做些事情的,便等着了,只当做是为一个朋友洗尘。

  “那我走了,你看行不行!”张小山假意回身,话间便扭头就走,一副小女人的作态。

  钱元瓘赶紧追上,陪着笑脸:“姑娘真是折煞元瓘了,姑娘能来,小生感激不尽,这样吧,今日,我请姑娘去酒楼里吃酒,去金陵最有名的那一家,您敞开了肚子吃,多少都算我的!”

  “金陵酒家?好啊好啊,这就去吧!好久都没去了!”张小山是许久没去金陵酒家吃过酒了,金陵酒家的酒是南唐一绝,可真正让张小山动心的是那里的菜品,十分好看。

  “那这就去吧!”钱元瓘自然是喜出望外,他还以为张小山,不愿去金陵酒家吃酒呢!得到肯定应答,便连忙摊手在前面引着路。

  走过这一日最热闹的地方,七绕八绕还是沿着秦淮河畔在走,二人说着一些话,一起朝金陵最有名的酒楼方向走去。

  “你出来的这么早,必是对这次会试,胸有成竹了?”

  “那是自然,姑娘不知道,这次会试的题目和往年的大差不差,这最后的诗词,我也是手到擒来的,这便早早写完,出来与姑娘相会了!”

  “相会?”张小山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停住了脚:“只是朋友而已,只是你什么时候也如此自大了,手到擒来?就你?”

  钱元瓘跟着停了脚步,连连摆手:“失言失言,朋友朋友,只是朋友而已,不过姑娘后面的话是有些看不起元瓘啊,我好歹也是金陵才子,写一首诗词,有什么难的!”

  “不难不难,那就提前恭祝我们的钱大才子,高中会元,前途似锦!”张小山半开着玩笑,半拱着手,假意贺道。

  “哎,这怎么好意思呢?”钱元瓘也看得出来张小山是在看玩笑,便也压了压声音,抬手说到。

  “真不害臊!”张小山撇撇嘴,不得不说,钱元瓘还真有一张厚脸皮,叫人不得不服。

  看着身侧的张小山这般玩闹,钱元瓘心中也是十分愉悦,他本就已经想好了,如果贡院门口没见着张小山,便亲自去清平舫寻张小山,请她吃一顿酒,来好好庆祝一番。

  与张小山的关系愈发亲近,钱元瓘也是有些洋洋自得的,毕竟这可是多少金陵才子们梦寐以求的。做朋友总比没有任何关系要好,又有几个人能让张小山这般放肆地笑,看来,张小山已经把自己当做是个朋友了。

  朋友就朋友吧!暂且这般,舒适又有更多机会了解张小山,何乐而不为呢!

  “哎,大才子,今年会试考的诗词题目是什么?”张小山虽对前面考的四书五经,文章之类的都不感兴趣。可唯独对这诗词颇感兴趣,既然钱元瓘能这么早得出来,说明今年的诗词还是有些好答的,张小山迫切地想要知道题目是什么。

  “愁!”

  “只一个字?”

  “便只有愁这么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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