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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邂逅

小说:深山渡口作者:绯啊妤字数:4402更新时间 : 2020-07-19 22:39:29
  李灿裕愤愤的离去了之后,杭鸣谦才问雀鸣,她是来做什么的。

  雀鸣还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着:“李小姐她,不想和黎王成亲,想让臣妾帮她在皇上面前求求情。那臣妾就跟她说啊,这皇家的人谁不想嫁,像皇上,祁王,黎王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好男儿。”她说着还故意提高了几个升调。

  “臣妾就问她,黎王哪里不好了?可李小姐非说黎王长相......”雀鸣突然停下来,绕过了难听的词,“唉,兴许是李小姐从小便优异吧,自然要求就高了些。”说罢叹了口气,扶着杭鸣谦坐在了桌边。

  杭鸣谦知道李灿裕是有些大小姐脾气的,要不然当时也不会让她父亲李尚书来亲自求亲。

  他想了想,突然问雀鸣:“若是将她指婚给沈大人,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快要凝固了一样。

  杭鸣谦知道自己和她之间,差的就是那个沈谧。

  雀鸣僵了一瞬间,但也就是一瞬间之后,她又是刚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想来,皇上这是在试探臣妾了。”雀鸣缓了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丝毫动摇。

  “朕都听你的。”杭鸣谦确实是在试探她。

  “若说将尚书府的大小姐许配给大理寺卿,这怎么说也有点入赘的意思在里面了。不过这桩婚事,皇上说行,那自然就是行。”

  她给杭鸣谦倒了一杯茶水,又说:“只是不知道李大人会怎么想,也不知道黎王殿下,会怎么想呢?”

  雀鸣还是带着笑看着他,将茶杯递过去。

  杭鸣谦看着雀鸣毫不躲避的目光,那双迎着屋外光芒的棕黑瞳孔,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一样。

  片刻后,他收回了目光接过茶杯:“此事,朕会同李大人商量的。”

  “最近伤口怎么样了?”他抿了一口温度刚好的茶,抬眼间又换了另一种语气。

  雀鸣只觉得好像是在同他过招一般,低着头摆好了表情才敢抬起头。

  “好些了。”她说着将袖子轻轻挽起,露出从小臂那里出现的紫黑纹路。

  雪白的皮肤被刻上了如此瘆人的印记。雀鸣想以此提醒他随时记着,这些可怕的毒素是因谁而起。

  杭鸣谦没有多看,为她放下撩起的袖子。

  “再过两天便是春节了。每年宫里都会办家宴,但是今年太后不在宫里。你若是想热闹热闹,我便叫人去办。你若是不喜欢,今年就让他们自己随便安排一下。”

  雀鸣垂下眼帘,拢了耳边碎发。

  两年前的春节,自己还和爹爹娘亲一起开开心心的在街上赏花灯。谁能想到呢,今年的春节,美满的家里就剩她一人了。

  “还是办个家宴吧,毕竟臣妾对皇上的家人还都不熟悉呢。”

  杭鸣谦应了她:“那就听你的,办家宴。”

  一天天在这宫里闷着,雀鸣感觉自己身上都快长蘑菇了。

  “福娘,带我出去走走吧。”雀鸣坐在梳妆镜前挑选着首饰。她已经换上了新衣裳,梳了个轻巧的双螺髻,披了软毛织锦披风,打算去转转。

  本来这样的穿搭是与她现在的身份不符的,但却是与她现在的年龄相配的。就连红叶都看入迷了眼,只觉得娘娘这身常服比起昨日的嫁衣还要好看些。

  果然美人怎么样都是美的。红叶接过娘娘递来的发簪,轻轻为她插上。

  昨日大婚梳的高高的发髻好看是好看,雀鸣也不懂叫什么髻,只是很重,也很不舒服。

  “可是娘娘,皇上......”福娘还是有些顾虑的想要劝娘娘,毕竟这双月宫也不小,她若是想赏花什么的,在双月宫也可以实现。

  “皇上若怪罪下来还有我在呢。”雀鸣还是选了些素净的首饰,那些金的银的不是不好看,是她实在不喜欢夺人眼球的感觉。

  雀鸣看福娘还是犹犹豫豫的,又转过身子对她说:“我既然身为皇后,那还是要亲近亲近其他妃嫔的。回来之后我也好按着她们的性子,给她们挑些礼不是。”毕竟马上春节了,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拉拢一下人心,说不定以后就用上了。

  沈谧要是知道这些,恐怕就不至于被人步步紧逼孤立无援了。

  雀鸣又想,但若是沈谧懂得这些人情世故,那恐怕也很难成为一位好的大理寺卿了吧。

  沈谧就是那个沈谧,不管哪里变了都会变味。可他从来不会变,这大概也就是雀鸣放不下他的原因了。

  福娘还是照着皇后的话去做了。

  雀鸣头一次在宫里转悠,跟着福娘和红叶,走着走着就到了传说中的御花园。只不过冬季的花少,也不似北方的冬季会下雪。除了光秃秃的树枝,和一些落叶零花,倒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不过出来走走到底是要比整日待在屋子里心情舒畅些。要不是身后有一堆人跟着,她都想哼着小曲蹦蹦跳跳。

  刚转了半圈打算转身离去,忽见桥边一个身影。雀鸣好奇,便驻足向那边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儿。

  是个女孩子,正捡石子玩打水漂呢。

  这湖面平静,没有风浪,确实是适合打水漂。

  旁的人都是有眼色的人,雀鸣刚要开口问,就有人上前来答:“娘娘,那是苓才人。”

  “噢。”雀鸣也不太明白这宫里女子的品级是怎么排的,但是根据他人的语气,雀鸣觉得这个苓才人品级应该不高。

  她刚要上前去打声招呼,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后人太多了,便转回身:“莳兰,红叶,你俩跟我来。”

  雀鸣又拦住福娘:“福娘,你在这里等我。”

  “娘娘......”福娘皱着眉,刚想说娘娘若是出了些什么事可怎么办,话没说出口又被雀鸣挡住。

  “我功夫好着呢,放心吧。一会儿就回来。”雀鸣拍了拍福娘的肩膀,转身就跑了。剩下红叶和莳兰在她身后跟着。

  “你们把娘娘照顾好啊!”福娘在身后不放心的喊着,也不知道她们听见了没有。

  “你这样可打不远噢。”雀鸣从苓清身后跳出来,弯着身子给她做了个示范。没等苓清反应过来,那石子就漂了十几下,惹得湖面卷起层层涟漪。

  “哇,你好厉害啊!”苓清看得目瞪口呆,等石子彻底沉了底,才反应过来,不住为她的鼓掌。

  “可以教教我吗?”她拿出自己手中的小石子,看向雀鸣,这才发觉这个厉害的人儿是个清秀的小姑娘。

  笑起来脸颊两边浅浅的酒窝尤其好看,一双无尘杏眼愣是干净得比这湖水还澄澈些。苓清直接看愣住。

  “好呀。”雀鸣看着她手里的石子,轻轻皱了眉头,忽而又舒展开来,给她换了一片薄一些的石子,“你试试这个,这个打得远。”

  “你要把身子弯下去些......”苓清被她从身后环抱着,带着手腕丢出一片石子,一连在水面上打了七八下。可苓清却一点都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全然沉浸在惊异中。

  刚还在惊异这个从未见过的女子竟是如此秀丽,眨眼的工夫又惊异于她的手臂竟是如此有力。

  “你看,这样就好啦!”雀鸣又弯下腰给她寻了几片薄些的石子,将她手中的圆石子都换去了。

  “敢问姑娘,是谁家千金?”苓清此时心思都不在打水漂上了。

  苓清因为品级低,上次浣花节没出宫,昨日大婚时她也在很靠后的位置,压根没看清皇后的五官是什么模样,只大概见了她的身段。现在雀鸣又是一身桃李年华的少女装扮,更是没想到她就是让皇上心动的那个皇后娘娘。

  她以为雀鸣是谁家将军的千金,进宫来玩耍的。

  雀鸣愣了一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收了脸上的笑容站起身。

  她舔了舔嘴唇,看着苓清的眼睛,毫不避讳的对她抱了拳,行了江湖的礼节:“小女子乃边戎将军之女,边璐茗。”

  苓清愣了片刻,才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女子是昨日刚刚大婚的皇后,吓得赶紧俯下身子叩首:“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有眼无珠......”

  “快起来快起来。”雀鸣连忙把她扶起来,“这里又没有别人,搞这么多虚头八脑的东西做什么。”

  苓清没听懂她说的“虚头八脑”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低着头,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要掉脑袋了。

  “我都跟你介绍我自己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雀鸣觉得她心思单纯,一看就和皇贵妃那样的人不一样,便决定将她作为自己的第一个在宫里的伙伴。

  “回娘娘,奴婢...”她还没说完就被雀鸣打断。

  “行行行,别娘娘奴婢的,咱俩明明一般大,硬说得好像我跟你差了十几岁一样。”雀鸣将手中石子随便一撇,拉着她的手就往旁边亭子去。

  苓清不敢反抗,便由着她拉着自己的手腕。那种感觉她说不上来,只觉得皇后娘娘当真如同小孩子一样,一点戒备都没有。

  好像和昨日穿着火红嫁衣的人,不是一个人。

  两人一起坐在湖边亭子里,雀鸣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手帕,打开后拿出里面包着的蜜饯,分给她了一些:“呐,尝尝吧,很甜的。”

  一旁红叶小声提醒她:“娘娘,宫中最忌讳的就是送吃食了。”

  雀鸣皱着眉:“为什么啊?”她又忽然反应过来,叹了一口气,索性自己挑了一个先吃,再给苓清递了一个过去,“真没毒,你吃了就知道了。”

  苓清颔首双手接过,轻轻放入口中。

  不愧是皇后娘娘宫中的零嘴,甜而不腻的滋味实在是令人欢喜。

  “是不是好吃?”雀鸣又往嘴里塞了两个,心想着没有福娘在,吃东西都是舒畅的。

  看见苓清点了点头,雀鸣又问她:“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

  苓清也弯着笑眼:“奴...我叫苓清,茯苓的苓,清水的清,今年十九。父亲是清河知县。这是和我一起进宫的贴身侍女,叫夕月。”

  雀鸣也听不知道知县是个什么概念,反正就点头就是了。

  “苓清......你名字真好听。跟你人儿一样,干干净净的。”这是雀鸣凭本事在宫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高兴的捏了捏苓清嫩嫩的小脸。

  苓清怎么也没想到他人口中那个,刺杀皇上的边璐茗,和昨日大婚端庄典雅的皇后娘娘,竟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两个在宫中孤单的人都突然间有了伙伴,在无人的御花园里聊得起兴。

  “过几日皇上会办家宴,你能来吗?”

  苓清知道皇后不是在命令她去,而是在邀请,甚至是在同她商量。

  “我...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我的位置......”苓清有些难为情的说。

  “这个包在我身上了,”雀鸣拍拍胸脯,“你只管来就是了。”

  “多谢皇后娘娘。”苓清按着礼数要给雀鸣行礼,刚要起身就被雀鸣一把摁住。

  “行了打住嗷,这套没用的还是留着下次在外人面前整吧啊。”她往苓清口中喂了一颗蜜饯,“早知道今日会碰见你,我就多带些吃的出来了。”

  雀鸣挎着坐在亭边,在湖面上晃着腿,跟苓清一直聊到天快暗了才回去。

  晚上正拿着册子划着要分配的礼物,就听见门口脚步声。

  “皇上。”雀鸣搁置了笔,笑着起身去迎他。

  “你现在也不行礼了?”杭鸣谦故意逗她。

  雀鸣撅撅嘴,“皇上又不是不知道臣妾是个什么性子。”她接过杭鸣谦褪下的外衣,将衣服搭在了衣架子上。

  手指拂过衣服的瞬间想起来自己如此熟练的动作,是从沈谧那里得来的。

  禁不住一阵心痛。思念的滋味实在是太苦了。

  “怎么了?”杭鸣谦见她面对着架子上的外衣一动不动,便问了一句。

  “啊,没事。好像,皇上的衣服上有点灰尘,臣妾给拍拍。”雀鸣抹去眼角的泪水,还是笑着转过身到他身边坐着。

  “皇上总是到臣妾这里来,别的妃嫔怎么办?”雀鸣将桌上册子都收了下去。

  “朕会去的,你不用操心。”杭鸣谦看她划着礼物的册子,便问她:“要不此次家宴的邀请函就由你来写吧。”

  雀鸣本想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做不来,但转念一想,那样她岂不是就能邀请苓清来。便点头应了下来。

  “皇上今夜要留宿双月宫吗?”雀鸣见天色已晚,杭鸣谦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试探的问了句。

  “不能吗?”杭鸣谦看出她的迟疑,故意反问她。

  “当,当然可以。”雀鸣勉强挤出一丝笑。

  洗漱完之后她本想抱着被子去软榻上睡,但杭鸣谦将她一把拉住,问她要去哪。

  “臣妾伤口没好,怕碰到了会叫,惊扰了皇上。”雀鸣早就想好了理由。

  杭鸣谦知道她在顾虑什么,还是抓着她的手腕:“你放心,在你服丧期间,我不会动你。”他接过雀鸣手中抱着的被子,回了床上,让她睡在旁边。

  伴君如伴虎,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雀鸣估摸着自己生躺了得有一个时辰,也没睡着。

  借着窗外投进来的月色,雀鸣看着他完全不同于沈谧的眉眼,心中竟升起一丝怜悯。

  他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被爱是什么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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