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鸿鲤巷

　　
一旁的陆辞渊笑道，“师姑，看我的。”
陆辞渊说罢，一个闪身便到了方擎的身旁。
“方统领”，陆辞渊唤了一声，“你看这是什么。”
方擎看向陆辞渊，眼中有疑惑之色。毕竟此事乃是他墨云军的军内之事，陆辞渊若是横加干涉，让他的脸面往哪搁。
只见陆辞渊手中结印，往二人所站之地注入了一道淡蓝色灵纹。
等到淡蓝色灵纹完全没入地面后，只听虚空之中有几道声音传来。
先是一道较为苍老的声音。
“小兄弟，做笔生意如何？”
答应的是一个较为年轻的声音，方擎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双目之中已经覆满了层层寒意——这声音正是身旁这名甲士的声音。那名甲士听到这声音，身体不由地发抖。
“云雷道长客气了，敢问是什么生意？若是太冒险，我可不会接的。”
“小兄弟放心，这事儿安全得很。只要你稍微配合一下，这里是五枚飞云钱，事后再给你十文。”
“既然道长如此爽快，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不知道长让小可办何事？”
“看到那对祖孙了没……你我如此这般……”
这段声音正是云雷道人和这名甲士布置这场骗局之前的谈话。陆辞渊用了一种颇为偏门的仙法——《留声术》。凭借此术，可以复原不久前在一方天地之间回荡的声音。
陆辞渊说道，“方统领，看来正是此人与那道人布下骗局，再教唆另一名甲士夺回符箓。如此这般，就不会坏了那云雷道人的名声，以便继续行骗。”
方擎点了点头，“多谢。”
他身旁的甲士身子已经止不住的颤抖，看着缓缓转身看向自己的方擎。他吞吞吐吐地说道，“统领，我……我……”
“砰！”
一道裹挟着磅礴气机的拳风荡起，那名甲士惨叫一声倒飞出去。
“从现在起，你也不再是我墨云军之人。”
方擎的声音冷酷而又威严。
他对陆辞渊说道，“倒是让几位见笑了，随我入城吧。”
陆辞渊点了点头，“好。”
进城之前，方擎从怀里取出了五十文飞云钱给了苏武。虽然苏武再三推脱，但方擎却坚持要给。万般无奈之下，苏武收了二十文铜钱。等到方擎、陆辞渊一行人进城后，苏武也带着苏凉进了城。毕竟后来替上的墨云军甲士在此事的余威之下，已是战战兢兢，哪敢拦着祖孙俩。
小男孩苏凉牵着爷爷苏武的手，迈着小步子走在流云城的街道上。
苏凉的眸子里有光华溢彩，说道，“爷爷，刚才那位大哥哥所展示的仙术好神奇啊，凉儿要成为像那位大哥哥一样的人物。”
小男孩口中的大哥哥正是先前施展《留声术》的陆辞渊。
苏武笑道，“那少年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凉儿你可得努力咯。”
苏武年过花甲，阅人虽谈不上无数，但这点儿眼力界还是有的。
“难道他比爷爷还厉害吗？”，苏凉说道。虽然陆辞渊的这一手《留声术》让他开了眼界，但在小男孩心中，爷爷苏武才是最最了不起的。
苏武笑而不语。
“爷爷，你说小雅还记得我吗。”苏凉问道。
“自然是记得的。"苏武笑道。
小男孩嘴角挂着甜笑。就这样，一老一幼的身影隐没在了流云城的华灯美盏里。
方擎一行人来到一座恢弘的建筑前，墨云军军机处——千帆阁。
方擎向左右招了招手，命人把已经昏迷的虞北抬了下去。先前虞北还未游到彩云间江边的时候，就遇上了方擎。虞北在禁期到彩云城捕鱼，自然是违反了规定，便被方擎带了回来。
周笑尘说道，“这千帆阁比我家的庄园气派多了。”
陆辞渊笑道，“笑尘，这可是流云城的机要处。不过依我看，你周家的庄园也是极不错的。”
先前在流云城外，周笑尘一直粘着梅卿青，与陆辞渊并没有太多言语。进了彩云城后，倒是与陆辞渊玩笑起来了。毕竟，陆辞渊可是他的义兄。
陆辞渊看着眼前的墨色建筑，心中自有一句诗词油然而生——“万千气象，蔚为大观。”这话用来形容墨云军的军机处最合适不过了。
且说这墨云军军机处矗立着一座高有五丈的牌楼，两侧分别有两位身着墨色铠甲的墨云军甲士把守。牌楼两侧玉璧之上，篆刻着样式不一的符文灵印，还有许多样式不一的兵器图案。牌楼最顶处，挂着一副牌匾，上书三个古朴的大字——“千帆阁”，从这三个字之中可见下笔之人深厚的书法根基，颇有龙舞凤飞之意。
方擎对陆辞渊说道，“几位就此别过。先前在彩云间时，我众多下属在场，若是当众破了规矩，有损我墨云军军纪，还请几位海涵。”
陆辞渊笑道，“统领客气了，我等既然到了山下，自然要遵守山下的规矩。统领执法严明，辞渊佩服。”
方擎面冷心善，心情刚直。这般人物，陆辞渊向来是欣赏的。何况身在山下，位居高位，还能保持如此纯净的赤子之心是颇为难得的。
陆辞渊一行人与方擎告别，准备前往陆辞渊家。原本要先将周笑尘送回周家，可这小子偏要跟着，陆辞渊无奈，只好随他去了。
流云城西有一条鸿鲤巷。鸿鲤巷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铺子，其间糕点趣玩有之。铺子外的青石板街上，有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老者正盘坐在地上，眼帘低垂。老者身旁的空地上，排着十几个竹篓。
他在等人。老者名叫虞中，乃是虞家庄之人。此次来到城内，是为了将昨日虞家庄渔民打来的幻鳍鱼卖出去。虽说如今是流云城的禁期，不准周边村庄的渔民打捞或是贩卖彩云间中的鱼儿，不过虞中做了十几年的生意，在城里总有一些门路。
流云城中有一家名叫济春堂的药铺，主打的药品之一是以幻鳍鱼为主材料制作而成的“幻灵散”。幻鳍鱼本身就具有凝聚灵气的功用，故而以此鱼为主料制作而成的“幻灵散”有着很好的聚气功效，可以在短时间内补充修士体内的灵气，此外还有一些治愈伤口的效用。虞中的大多数幻鳍鱼大部分都是卖给济春堂，余下的少部分则是卖给与他相熟的修士。
这日头已到了酉初。按理说那济春堂的伙计在申时初就该来这鸿鲤巷交接货物了，这都过去了一个时辰，还不见人影。
“莫不是生了什么变故？”虞中心里想到，“难不成是我价格定得太高？”
虞中这几个竹篓里，共有千来条幻鳍鱼。他与济春堂那边定下的价格比例是二比一，便是一枚飞云钱可以购买两条幻鳍鱼。寻常时候的一枚飞云钱可以买五条幻鳍鱼，如今正值禁期，价格就提了上去。毕竟在禁期里去彩云间捕捞鱼儿，是要担很大的风险的。对于虞家庄的渔民来说，捕鱼是他们唯一的求生手段，谈不上“富贵险中求”，只是身不由己。
一道清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虞老伯”，一个身着布色长衫的年轻汉子走到了虞中的摊位之前。
虞中抬头一看，看到来人，笑道，“关小兄弟，今日可是与以前一样？”
关离点了点头，说道，“嗯，来一百五十条幻鳍鱼。”
虞中挑了一个较小的空竹篓子，装了一百五十条幻鳍鱼，递给了关离。
虞中有一次来流云城卖鱼，不小心折了脚，正巧关离经过。关离会些医术，就替虞中正了正骨。二人也就如此相识了。
关离谢过虞中，离开了摊子。
虞中看着手中七十五文飞云钱，心中突然有些心绪涌起。
“北儿已到了而立之年，也该娶妻了。南儿倒是还小，也不知道西儿在流云城里过得怎么样。”虞中顿了顿心神，而后想到，“想必那人不会亏待西儿。过了这一季，我就张罗张罗北儿的婚事，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虞中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陆辞渊一行人正走进了鸿鲤巷。
周笑尘说道，“我已经半个月没见过素姨了。都怪我那便宜师父，非要揪着我练什么仙道法门。我娘青就把我关在屋子里，一连十多天呢。”
周笑尘的脸上露出了一些委屈的神色。若是不知情的人在此，还以为他遭受了什么“天大的折磨。”
梅卿青和紫翊有些忍俊不禁。周笑尘的师父，松鹤老人，可是有着通天的本领。别处的仙家弟子羡慕还来不及呢，他倒是抱怨起来了。
正所谓“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便是周笑尘眼下的光景吧。周笑尘出身流云城周家，才八岁，稚气尚未褪去，自然不知这天藏界的世面了。
陆辞渊笑道，“好。等到了，让娘亲给你拿一支上好的糖葫芦给你。”
听了这话，周笑尘小脸红扑扑的，漾起了笑容，说道，“好嘞。在家里的时候，娘亲从不让我吃冰糖葫芦，每天让我喝一些难喝的汤药。”
说着，周笑尘的小嘴边挂着口水，看样子是早就馋着吃冰糖葫芦了。
这时，一队墨云军甲士经过了陆辞渊等人身边。这队墨云军甲士的步伐整齐且快。每一位甲士的脸上，全是森冷之色。
周笑尘疑惑道，“怎么又是他们……平常我在流云城的时候，很少见到墨云军的。”
陆辞渊不置可否，心中却是有了思量，“看这队墨云军甲士的步伐如此疾快，似乎是冲着什么东西去的。”
“你们看！”，梅卿青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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