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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光明

小说:深山渡口作者:绯啊妤字数:4084更新时间 : 2020-08-11 23:50:02
  沈谧筹备着各项事宜,等杭鸣谦颁了诏书,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他就带着鸣儿离开这里。带她去看海,带她回浣夕苑。去宁静的小镇安安稳稳的过下半生。

  他低头看了看正抱着自己熟睡的鸣儿,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

  如果她愿意,那就带她走遍山川河海,去所有她想去的地方。

  “哈——”雀鸣打了个哈欠,下意识的想睁开眼看看是几时。但眼上裹着纱布,还敷着味道浓郁的药草味。

  “天刚亮。”沈谧握住她翻了身往床边摸索的手,又将她拉回自己的怀里。

  哦对,我已经回到沈府了。

  雀鸣又安心的靠在了他温暖的怀里。

  “还有两天我就能睁开眼睛看你了。”她听着沈谧胸膛里的心跳。

  咚咚,咚咚。是诱人的鲜活。

  沈谧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能看我。”

  “公子,沈丞相来访。”燎远在屋外敲了敲门,没有推开,只传了话。

  终于来了。

  沈谧早有预料父亲会来。但是当他提着剑闯进宫接鸣儿回家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畏惧过。最大不了的就是父亲要同自己决裂罢了。反正事已至此,倒也没有什么所谓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雀鸣掀开被子起身就要下床。

  “不用。”沈谧摁住鸣儿的手,重新给他盖好了被子。他让鸣儿乖乖在屋里待着,自己下床穿了衣服去迎客。

  虽然不能说是来者不善,但雀鸣估计沈谧和沈丞相之间免不了要有一场战争。或大或小,或明或暗。不管怎样,雀鸣都不希望沈谧因为自己而和他的亲生父亲彻底坏了关系。

  “主子,”莳兰叩了门进来,“该起来用膳了。”

  雀鸣被莳兰扶着坐起了身:“莳兰,你怎么样了?”

  莳兰知道主子一定会问起,边给主子穿着鞋边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可实际上她甚至有些庆幸,主子现在眼睛看不见。若是主子瞧见了自己脸上因为挣扎反抗被指甲挖的划痕,还有头上被人打伤仍裹着的白布,肯定要生气去报仇了。

  主子的性子她太了解了。她可以自己受委屈,但丝毫见不得身边的人被欺负。

  “没事了就好。”雀鸣还是喜欢莳兰给自己梳头。

  她放心不下沈谧那边,还是打算去偷偷听一听情况。于是打算支开莳兰。

  “莳兰啊,我好像眼睛该换药了。有点蛰。”雀鸣抬起手,想揉一揉纱布下的眼睛,不出所料的被莳兰连忙拦下。

  “主子你可千万别揉,若是一会儿将药揉到眼睛里就不好了。”那最下面一层纱布薄,莳兰生怕主子下手没分寸,把纱布揉破。

  “再忍一忍,莳兰这就去给你捣药来。”莳兰提着衣摆小跑着出了房门。心想着不是昨晚才换过药,怎么这么快药效就过了。

  可能是主子眼睛快好了,就很敏感罢。

  雀鸣听到房里没了声音,立马起身伸着手摸索着出了门。好在沈府的门槛比双月宫里的低多了,雀鸣是正好擦着沿出的门。若是放在双月宫,恐怕早就被绊倒了。

  也不知道扶着走廊的墙走了多远,拐了过多少个弯她也没数,反正最后是听到说话声之后雀鸣就停了下来,一点一点的向过挪着步子。

  “照顾好雀鸣,这也是,你母亲的遗愿。而且,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师父的掌上明珠。”沈丞相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屋呢传出。

  “沈谧明白,多谢父亲。”沈谧说。

  这和谐的语气和对话让雀鸣有点发懵。很明显她来晚了,前面的都没听到。但是就这样一句多谢着实令她摸不着头脑。

  没有吵架倒是好事,可究竟是谁让了步啊?是沈丞相吗?不太可能吧。

  雀鸣是见识过沈丞相的。他为人立场坚定且保守,怎么说都不像是能随意做出妥协的人。

  她边想边转了身打算溜走,却一头撞上了一堵墙。啊,不。那是沈谧的胸膛。

  雀鸣往后仰时下意识的抓住了沈谧的衣袖,也被沈谧拦腰搂住:“不是叫你乖乖待在屋里,怎么不听话。”他捏了捏鸣儿的小脸,紧紧抱着她不让她挣脱。

  她还没说话就听见身后又响起问话声:“眼睛...怎么样了?”语气有些犹豫,但能听出并不同于上次的严肃,沈丞相是真的在关心她。

  雀鸣连忙回过身,对着声音的方向:“快,快好了。多谢父亲关心。”

  其实被皇后娘娘喊父亲,沈丞相心中还是难免有些紧张的。尽管她已经是曾经的皇后娘娘了。

  好在她说话对着的方向有所偏差,能让沈丞相好接受一些。

  “好生歇息,我先走了。”沈丞相走出两三步,又停下来转了头对身后的沈谧说:“不用送了。”

  沈谧也停了脚步,牵着雀鸣的手和她一起低了头:“恭送父亲。”

  “父亲说什......”

  “我的鸣儿真是越来越不乖了。”沈谧不由分说直接将她打腰抱起往屋里走,嘴上恶狠狠的说着话,但其实抑制不住的喜悦已经溢于言表。

  雀鸣搂着他脖子,感受到了沈谧的高兴。看来真的是沈丞相来主动谈和。

  “我错了,让我自己走吧。”她撒着娇,害怕自己会累着沈谧。

  沈谧却以为是自己抱她的姿势不对,扯到了她身上的伤口,便放了鸣儿落地。

  “主子!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一回来你就不见了,吓死我了。”莳兰端着药站在门口,看见移着小步子的主子,身后还有护着她的沈公子,终于放下了心。

  “我没事,就是出去转了转。”她扶着莳兰伸来的手,在自己漆黑的世界里行走。

  沈谧接过了莳兰手上端的药,等她送鸣儿进了屋坐下:“莳兰,我来吧。你先下去。”他说完示意身后燎远上前去照顾莳兰。

  “...是。”莳兰应了声,跟着燎远出了房门。走时还是有些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主子。

  听到房门关上,雀鸣迫不及待地问:“父亲说什么了?”

  沈谧慢慢解开她眼上的纱布:“如今朝中有半数的大臣提出改革,反对皇上的统治,推举祁王按照先帝遗诏登基。父亲是来告诉我们,沈家和雀家都在改革的队伍里。”

  雀鸣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等真相大白于天下就好了,对吗?”

  沈谧没想到鸣儿会这样说。

  他以为鸣儿对杭鸣谦心中一定是有极大怨恨的,非要取其首级才肯罢休的。

  “嗯。”但沈谧没有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只是应着声,用帕子轻轻擦去了她眼周的药沫。

  雀鸣趁着这样的空隙,慢慢睁开了眼。

  世界依旧不是很清晰,房梁还是重影的样子。但相比最初,已经好了很多。可能七天时间不能完全恢复,但至少能看见路了。

  “沈谧。”雀鸣惊异于自己竟能看清近处,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也是最重要的人,她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能看见了?”沈谧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猛地侧过头凑近看。

  确实眼中的浊物都没有了,她的瞳孔依旧是那样的清......

  唔...

  沈谧被她捧着脸紧紧的亲吻,过了半晌雀鸣才放开他。

  “我家夫人当真是身子都痊愈了。”他说着,故作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

  雀鸣也将上半身歪在了桌上,扶着额角看着他,假装无奈的摇摇头叹口气:“没有啊,还是看不清呢。唉怎么办,好苦恼。”

  “药还是得继续敷上的。”沈谧一本正经的将她身子扶正头摆正,先将带了药膏的药包放在了眼上,又细心的为她缠上了一圈圈的白纱布。

  系好结的一瞬间沈谧突然将她抱起:“让为夫看看我的鸣儿到底是不是身子都好彻底了。”

  雀鸣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床上:“夫君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为时已晚。”

  明月姑姑刚要来叫沈公子和沈夫人用膳,走到门口听见两人在屋里闹得欢实,便又悄悄的退下。

  沈府,终于又热闹了起来啊。

  明月姑姑穿过长廊,愈发觉得春天终于到了,连院中的草都绿了不少,花骨朵也绽了粉嫩的花瓣。一切都活过来了。

  天气渐渐暖和,秦楼的生意也一如从前的红火。

  人们不会在乎秦楼究竟是归朝廷还是归坠茵。他们只顾得自己能不能在这里吃好喝好。

  坠茵和归藏一起,收拾了念月房的行礼。

  “这是什么?”归藏指着一只茶碗问。他不敢随便动她架子上的东西,怕损坏了对她来说重要之物。

  坠茵闻声回过头,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噢,那是鸣儿送的。还是她亲手做的呢。”

  归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敬佩沈夫人手巧的同时也心生一计。

  亲手做,看起来真的很用心呢。

  其实归藏并不知道怎样讨身边这个已经伤痕累累的女孩子欢心,但是好在,他愿意学,她愿意陪。

  “你要带他们一起回家吗?”归藏帮她叠着衣服,随口问了一句。

  坠茵差点没意识到他说的“回家”就是回“思岚国”。

  “家”这个概念对她来说太模糊了。

  以前颠沛流离时,树下草坪可以是家,潮湿山洞可以是家,废弃破庙可以是家,茫茫沙丘也可以是家。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人能给她真正的家。是有温度的,有人关心在乎的家。

  家对坠茵来说终于不再是一个能吃饭睡觉的临时居住地了。

  归藏没听见她回话,以为她还在考虑,便没有打算再问,还是低着头给她叠着衣服。

  “不。”她说。

  归藏还险些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到,过了一会儿才知道她是在回答上一个问题。

  “我这就去同他们商议。”坠茵说着从自己的桌子下面拿出一只盒子,沿着房内的楼梯下了楼。

  “九春?”她来到五层尽头的房间,轻轻敲了门。

  九春在秦楼多年都没几次见过楼主亲自来敲自己的门,连忙起身去开门请楼主进来。

  九春的房间还是那样的温馨。坠茵一进屋就瞧见了她自己织的毯子铺在床边地上,看上去就软软的,舒服极了。

  当她的目光和玄序的目光撞上的时候,她立马从疑惑转为豁然开朗。

  “你别多想。”玄序看坠茵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便自顾自的喝着茶,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着。

  坠茵可不信他的话。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是喝喝茶聊聊天。这话说出去谁信啊。更何况这里还是秦楼,你真就说自己什么都没干,可能还会有人瞧不起你。

  她咂咂嘴,拍着九春的手,将木盒塞到了九春手上。

  “这是什么?”九春看着手中华丽的木盒,抬起头问楼主。

  “打开看看。”坠茵努努嘴,勾着下巴让她自己看。

  她坐在玄序斜对面的桌边,品了品新酒。

  嗯,时间有点短了。坠茵皱皱鼻头,全然不知玄序正看着自己。

  “楼主这是做什么?”九春拿着盒中的印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坠茵面前。

  玄序也看见了九春手里的秦楼最重要之物。盒中还有两把钥匙,剩下厚厚一摞都是房契身契和大额银票。

  “秦楼就留给你们了,身契也在里面。”坠茵还是喝起了九春给自己倒的茶。

  温润绵长,比新旧甘甜软和多了。

  玄序知道坠茵的意思,故作镇定的品着手中的茶,却没在意那茶叶都不知不觉的入了嘴咽了喉。

  “三夏和槐序的身契也在里面。他俩这阵不在,之后你们帮我给他们。”坠茵害怕自己会不舍,说完起身就要走。

  别的话,都写在信中了。他们应该能看到。

  坠茵的眼神从那一摞纸张里飘过,瞥见了多出一角的信封。

  “楼主,九春曾誓死要追随楼主,这辈子都为楼主效命。”九春跪在坠茵面前,说着便实诚得叩了首。

  坠茵没有回她,而是转过头看向捏着茶杯的手已经青筋暴起的玄序:“玄序,你以后遇到了心爱的姑娘,就把这楼卖了当聘礼。金盆洗手,别再做我教你的那些事了。跟她好好生活,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玄序颌骨轻响。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抬眼看坠茵。只是用垂着的目光看着她的衣摆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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