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Level.39
栀春原本觉得, 这些云海里的生物们，虽然绝大多数也被冠以鱼类的名称，但在身体构造上却更像鸟类, 骨骼轻盈, 翼（鳍）展宽阔, 所以能够在高空中长时间生存。
然而仔细想想, 就算是鸟类, 也不可能终日都在空中飞翔的。
不过，话说回来, 云海上还是有鸟类的。
栖息在涡流区域的白翼鲷会随着年岁的增长生出翅膀，逐渐蜕变成灰色的鳞翅鱼鹰。这种奇妙的鸟类在悬浮的天晶石上筑巢繁衍, 雏鱼（？）在孵化后便直接跃入下方的云层里, 直到成年后才重返天空。
白翼鲷因鲜美口感与优质脊骨一直是市场上的热门商品，但鳞翅鱼鹰就不那么讨人喜欢了。这种机敏的群居禽类在落单时其实非常胆小，然而一旦聚集在一起，就会立刻变得凶悍起来。它们不再畏惧比自己体型更大的生物, 经常结伴追逐狩猎礁鲨之类大型鱼类。
不仅如此，过往的船只也会遭到它们的袭击，尤其是在收网时，这些鸟类总会成群结队地盘旋在船只附近，伺机抢夺刚捕捞上来的渔获。鳞翅鱼鹰长着坚硬的喙和爪子, 翅膀上覆着一层细密鳞片, 很容易损坏船帆和渔网, 是云海上最烦人的贪婪强盗。
赶走一大群嘈杂的鱼鹰，栀春走上前，从勾网上捡起体格较大的两只，好奇地扯开它的翅膀看了看：“这个可以给我吗？”
“没关系, 拿走吧。”船员正忙着清理一片狼藉的甲板，无所谓地道，又提醒了一句，“不过，鱼鹰很难吃，您如果需要的话，那儿有刚捕到的白翼鲷。”
他还长吁短叹地感慨道：“长大了就不可爱了，唉，真是叛逆啊……”
栀春想了想：“啊，我倒觉得蛮励志的。”
明明是食物链底端的一员，却通过努力（？）改变自身处境，成为独享天空的猎手，反狩猎过去的捕食者。
不过，既然船员都这么说了，她还是拎了条翼化到一半的白翼鲷，回到船里借了个实验室。
——白翼鲷一旦开始翼化，就会迅速贬值。它们的肉质变得单薄坚硬，骨骼也不复过去轻盈，等彻底蜕变成鳞翅鱼鹰之后，更是只剩下烦人一个特点。
栀春像以前拆解炼金道具般，把它们的骨骼剥离出来，耐心地查看起来。
……果然。
栀春对比着手中的骨骼：鱼鹰的骨架，比白翼鲷更加纤细、却也更加沉重。这其实不太符合逻辑，毕竟无论如何，云海内的浮力总是更高一些的。
鱼鹰飞翔倚赖的无疑是有力的翅膀、而且能够在空晶石上栖息，但是鱼呢？
栀春将那两截骨骼扔进元素源液里泡了一会儿捞出来，在手中握了握，敏锐地察觉到不同的魔力流逝。
她本来就很好奇了，如果说如今的赛船完全是为了轻巧，旧帝国钢筋铁骨打造的战舰，又有功率远胜今日的魔导炉，又何必多此一举，拿生物骨骼作为主骨架？
现在看来，果然是有原因的。
这些云海生物的骨骼并不仅仅拥有良好的传导性，它们的骨架如同制作精密的符文结构，在它们的呼吸间，云海内远比陆地浓郁得多的魔力直接灌入中空的骨骼，通过细微的气孔交换循环，在体内形成了天然的回路，将这些生物稳稳地托在云中。
说不定，旧帝国的人们就是利用了这样的特性，将船体的魔法回路连接起来。
如果这个思路可行的话，说不定，连翼帆船的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栀春不禁感到一阵兴奋，她摊开一张白纸，翻翻自己的笔记，咬着笔斟酌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先画再说。
她忙活了三天时间，这三天里，试验品“022”又经历了两次试航，同样也失败了。
当栀春打着哈欠，钻出实验船舱时，项目组的其他成员正在开总结例会。她摸到一旁拿了瓶饮料，随口打了个招呼：“对了，我有个新想法——要不要试试在船骨部分搭建魔力循环结构？”
“魔力循环？”这听上去很陌生，连格雷特教授都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大概是这个意思……”栀春把自己的图纸递了过去，又眼馋地看了眼被反复拆开的帆船，“还有，如果失败品要报废的话，那段主骨能卖给我吗？”
打磨一下应该还能用，贫穷成习惯的野生术师想。
教授摊开那张简陋的图纸，由于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这并不是一份合格的符文图纸，哪怕一个见习的卷宗学者都能画得更好。
在碧砂海港的贤者厅里，格雷特教授是个毫无疑问的吹毛求疵派，经常因为一点失误就把学生骂得狗血淋头，如果以他批改作业的标准来看，这张图纸无疑是要进壁炉当燃料的水平。
但他只扫了一眼，便诧异地睁大双眼，急忙从抽屉里拿出放大镜，贴着图纸，上上下下地将查看了一番，甚至和蔼可亲地询问了标注不明确的几个参数。
栀春瞧了瞧，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啊，其实我还没实验过，所以……只是凭感觉胡乱编的。”
她过去都是直接拿起刻刀的赌博式实干派，这还是第一次画设计图，不得不随便编了点东西填充图纸的空白。
“噢。”出乎其他人意料的是，向来严厉格雷特教授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在上面圈了一笔，便继续往下看。
过了好半天，他才放下放大镜，长叹一口气，抓住栀春的手，特别感慨地道：“您是个天才啊！栀春女士！”
栀春：“……啊？”
她眨了眨眼：“呃，谢谢夸奖？”
“操作精确、画图漂亮的学徒到处都是，比您更加敏锐的孩子我也见过，”格雷特教授毫不在意一旁的学生们惊诧的神情，真情实感地道，“但像您这样，能够直接跳出过去的局限、用现有的东西呈现全新思路的能力，我只在来自帝都的那些大炼金术师身上见到过！”
“我原本认为，您不过是学了些古典学派的细枝末节，”格雷特说着，自嘲地摇了摇头，“是我太狭隘了，您这样的资质，难怪会被看上……和我们这些平平无奇的符文师、药剂师不同，如果是在旧帝国，您一定能成为真正的炼金术师！”
——这种称赞未免也太可怕了！
一旁的学徒们听得目瞪口呆，此起彼伏地抽着气。
栀春：不，虽然妈妈的身份还有疑问，但我觉得，就算是她，大概也是没办法从一只狗身上看出资质来的。
她简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日忙碌积累的点困意干脆都被吓飞了，甚至本能地后退了两步：“……没有那么夸张，只不过是野生术师的胡思乱想而已，何况还只是假设，能不能成功还不知道呢？”
“没错，按照专业的目光来看，这份图纸的确很粗糙，符文的选择、运用和衔接上也非常潦草，如果不经修改，大概也不会成功——”严格的教授毫不留情地批评道，但话锋又猛地一转，变得激昂起来，“但是，它的价值却是不可估量的！这将会彻底革新空航科技啊，栀春女士！”
栀春：“…………”
于是，等栀春拿着那卷图纸、搬着半截全新的白礁鲨脊骨——那原本是为这次试航准备的备用品，教授三话不说就给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
格雷特教授执意不肯收下那份图纸，声称等返航后再带她去贤者厅进行新结构登记……她说不定会成为碧砂海港贤者厅有史以来第一个拥有自己的署名结构的野生炼金术师，就是不知道报酬该怎么结算。
“不管怎么说，我可不能侵占这种意义的新成果啊！”老教授中气十足地道。
栀春将图纸挂在晾绳上，之前的几张设计图她还没来得及取下，相较之下，自己的这份简直像信手涂鸦出来的——其实这么说也没错。
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发出短促的笑声，然后后退两步，直接坐到床上，顺手就将一旁的伊兰捞到怀里，像抱住一只抱枕，搂着他在被子里滚了一圈。
“说不定我真的很厉害呢……”栀春将脸埋在伊兰柔软的头发间，把自己瘫在床上，低低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自言自语道，“我一点都不比别人差，是吧？”
怀里的小孩子闻言愣了愣，伸手环住她的肩膀：“我一直都知道的呀，栀春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就，我这两天，处于出差状态，所以不能半夜摸鱼，否则大概会被同事暴打……
但我还是会尽量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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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仔细想想, 就算是鸟类, 也不可能终日都在空中飞翔的。
不过，话说回来, 云海上还是有鸟类的。
栖息在涡流区域的白翼鲷会随着年岁的增长生出翅膀，逐渐蜕变成灰色的鳞翅鱼鹰。这种奇妙的鸟类在悬浮的天晶石上筑巢繁衍, 雏鱼（？）在孵化后便直接跃入下方的云层里, 直到成年后才重返天空。
白翼鲷因鲜美口感与优质脊骨一直是市场上的热门商品，但鳞翅鱼鹰就不那么讨人喜欢了。这种机敏的群居禽类在落单时其实非常胆小，然而一旦聚集在一起，就会立刻变得凶悍起来。它们不再畏惧比自己体型更大的生物, 经常结伴追逐狩猎礁鲨之类大型鱼类。
不仅如此，过往的船只也会遭到它们的袭击，尤其是在收网时，这些鸟类总会成群结队地盘旋在船只附近，伺机抢夺刚捕捞上来的渔获。鳞翅鱼鹰长着坚硬的喙和爪子, 翅膀上覆着一层细密鳞片, 很容易损坏船帆和渔网, 是云海上最烦人的贪婪强盗。
赶走一大群嘈杂的鱼鹰，栀春走上前，从勾网上捡起体格较大的两只，好奇地扯开它的翅膀看了看：“这个可以给我吗？”
“没关系, 拿走吧。”船员正忙着清理一片狼藉的甲板，无所谓地道，又提醒了一句，“不过，鱼鹰很难吃，您如果需要的话，那儿有刚捕到的白翼鲷。”
他还长吁短叹地感慨道：“长大了就不可爱了，唉，真是叛逆啊……”
栀春想了想：“啊，我倒觉得蛮励志的。”
明明是食物链底端的一员，却通过努力（？）改变自身处境，成为独享天空的猎手，反狩猎过去的捕食者。
不过，既然船员都这么说了，她还是拎了条翼化到一半的白翼鲷，回到船里借了个实验室。
——白翼鲷一旦开始翼化，就会迅速贬值。它们的肉质变得单薄坚硬，骨骼也不复过去轻盈，等彻底蜕变成鳞翅鱼鹰之后，更是只剩下烦人一个特点。
栀春像以前拆解炼金道具般，把它们的骨骼剥离出来，耐心地查看起来。
……果然。
栀春对比着手中的骨骼：鱼鹰的骨架，比白翼鲷更加纤细、却也更加沉重。这其实不太符合逻辑，毕竟无论如何，云海内的浮力总是更高一些的。
鱼鹰飞翔倚赖的无疑是有力的翅膀、而且能够在空晶石上栖息，但是鱼呢？
栀春将那两截骨骼扔进元素源液里泡了一会儿捞出来，在手中握了握，敏锐地察觉到不同的魔力流逝。
她本来就很好奇了，如果说如今的赛船完全是为了轻巧，旧帝国钢筋铁骨打造的战舰，又有功率远胜今日的魔导炉，又何必多此一举，拿生物骨骼作为主骨架？
现在看来，果然是有原因的。
这些云海生物的骨骼并不仅仅拥有良好的传导性，它们的骨架如同制作精密的符文结构，在它们的呼吸间，云海内远比陆地浓郁得多的魔力直接灌入中空的骨骼，通过细微的气孔交换循环，在体内形成了天然的回路，将这些生物稳稳地托在云中。
说不定，旧帝国的人们就是利用了这样的特性，将船体的魔法回路连接起来。
如果这个思路可行的话，说不定，连翼帆船的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栀春不禁感到一阵兴奋，她摊开一张白纸，翻翻自己的笔记，咬着笔斟酌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先画再说。
她忙活了三天时间，这三天里，试验品“022”又经历了两次试航，同样也失败了。
当栀春打着哈欠，钻出实验船舱时，项目组的其他成员正在开总结例会。她摸到一旁拿了瓶饮料，随口打了个招呼：“对了，我有个新想法——要不要试试在船骨部分搭建魔力循环结构？”
“魔力循环？”这听上去很陌生，连格雷特教授都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大概是这个意思……”栀春把自己的图纸递了过去，又眼馋地看了眼被反复拆开的帆船，“还有，如果失败品要报废的话，那段主骨能卖给我吗？”
打磨一下应该还能用，贫穷成习惯的野生术师想。
教授摊开那张简陋的图纸，由于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这并不是一份合格的符文图纸，哪怕一个见习的卷宗学者都能画得更好。
在碧砂海港的贤者厅里，格雷特教授是个毫无疑问的吹毛求疵派，经常因为一点失误就把学生骂得狗血淋头，如果以他批改作业的标准来看，这张图纸无疑是要进壁炉当燃料的水平。
但他只扫了一眼，便诧异地睁大双眼，急忙从抽屉里拿出放大镜，贴着图纸，上上下下地将查看了一番，甚至和蔼可亲地询问了标注不明确的几个参数。
栀春瞧了瞧，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啊，其实我还没实验过，所以……只是凭感觉胡乱编的。”
她过去都是直接拿起刻刀的赌博式实干派，这还是第一次画设计图，不得不随便编了点东西填充图纸的空白。
“噢。”出乎其他人意料的是，向来严厉格雷特教授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在上面圈了一笔，便继续往下看。
过了好半天，他才放下放大镜，长叹一口气，抓住栀春的手，特别感慨地道：“您是个天才啊！栀春女士！”
栀春：“……啊？”
她眨了眨眼：“呃，谢谢夸奖？”
“操作精确、画图漂亮的学徒到处都是，比您更加敏锐的孩子我也见过，”格雷特教授毫不在意一旁的学生们惊诧的神情，真情实感地道，“但像您这样，能够直接跳出过去的局限、用现有的东西呈现全新思路的能力，我只在来自帝都的那些大炼金术师身上见到过！”
“我原本认为，您不过是学了些古典学派的细枝末节，”格雷特说着，自嘲地摇了摇头，“是我太狭隘了，您这样的资质，难怪会被看上……和我们这些平平无奇的符文师、药剂师不同，如果是在旧帝国，您一定能成为真正的炼金术师！”
——这种称赞未免也太可怕了！
一旁的学徒们听得目瞪口呆，此起彼伏地抽着气。
栀春：不，虽然妈妈的身份还有疑问，但我觉得，就算是她，大概也是没办法从一只狗身上看出资质来的。
她简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日忙碌积累的点困意干脆都被吓飞了，甚至本能地后退了两步：“……没有那么夸张，只不过是野生术师的胡思乱想而已，何况还只是假设，能不能成功还不知道呢？”
“没错，按照专业的目光来看，这份图纸的确很粗糙，符文的选择、运用和衔接上也非常潦草，如果不经修改，大概也不会成功——”严格的教授毫不留情地批评道，但话锋又猛地一转，变得激昂起来，“但是，它的价值却是不可估量的！这将会彻底革新空航科技啊，栀春女士！”
栀春：“…………”
于是，等栀春拿着那卷图纸、搬着半截全新的白礁鲨脊骨——那原本是为这次试航准备的备用品，教授三话不说就给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
格雷特教授执意不肯收下那份图纸，声称等返航后再带她去贤者厅进行新结构登记……她说不定会成为碧砂海港贤者厅有史以来第一个拥有自己的署名结构的野生炼金术师，就是不知道报酬该怎么结算。
“不管怎么说，我可不能侵占这种意义的新成果啊！”老教授中气十足地道。
栀春将图纸挂在晾绳上，之前的几张设计图她还没来得及取下，相较之下，自己的这份简直像信手涂鸦出来的——其实这么说也没错。
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发出短促的笑声，然后后退两步，直接坐到床上，顺手就将一旁的伊兰捞到怀里，像抱住一只抱枕，搂着他在被子里滚了一圈。
“说不定我真的很厉害呢……”栀春将脸埋在伊兰柔软的头发间，把自己瘫在床上，低低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自言自语道，“我一点都不比别人差，是吧？”
怀里的小孩子闻言愣了愣，伸手环住她的肩膀：“我一直都知道的呀，栀春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就，我这两天，处于出差状态，所以不能半夜摸鱼，否则大概会被同事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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